上篇内容：“这些年来，一股力量在拖拽所有人向下坠落”……2025年度“404文章”

CDT编者按：2025年即将过去，中国数字时代为读者整理了年终专题，包括年度每日一语、年度404文章、年度敏感词、年度报告汇、年度人物等。

本文是年终专题第3篇，下一篇是“年度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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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中文互联网上的敏感词几乎每天都在新增。它们有的来自习近平的“新皮肤”，有的来自被逼到绝境的讨薪工人，有的来自为被霸凌的女孩挺身而出的人们，也有的来自试图重新点亮疫情三年记忆的努力……但把这些碎片串起来会发现：真正被审查机器盯上的从来不是这些敏感词本身，而是它们背后的抗争者与抗争行动——以及它们能否被看见、被共情，进而在社会内部生成一种与官方叙事相抵牾的“错误的集体记忆”。

在这场围绕集体记忆展开的拉扯中，敏感词更像是每一次交锋留下的火星：它们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从具体的人与事里迸出——从一个人决定不再沉默、从一群人选择站到一起。官方拥有强大的审查机器和舆论动员能力，但民间的抵抗也充满韧性：有人用最日常的幽默，给禁语换一件新衣；有人只是坚持把话说完整、把证据留住；有人只是拒绝接受“到此为止”，哪怕代价是被删帖、封号、消失在搜索结果里……这些都承载着不服从的情绪与对权力的嘲讽——而这恰恰是审查最忌惮的部分。

而更重要的韧性则体现在行动层面：当“说”不足以承受现实，人们就转向“做”。导演娄烨顶着巨大压力拍出《一部未完成的电影》，把疫情三年的经验、情绪与创伤重新放回影像之中；江油事件里，许多素不相识的人走到一起，为一个女孩、为一对几乎无法发声的父母讨要公道；屏山纵火案中，“八百哥”之所以迅速成为符号，也正因为它触碰了劳工群体长期压抑的愤怒与无力感——哪怕这种共情随后被迅速压制。还有一些抗争带着强烈的审美与姿态：滨崎步的演唱会被“不可抗力”终结后，她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完成表演，把缺席与空椅子变成一种反向的见证——仿佛在说，舞台可以清空，但表达不可退场。

这些看似互不相干的案例，最终指向同一种人的特性：他们并非总是组织化的、清晰的抗争者，更多时候只是被现实逼到边缘、仍不愿完全退场的普通人。他们用智慧与勇气对抗遗忘，用彼此的在场抵抗孤立；他们也在一次次删帖与封禁之后学会重新聚合、重新叙述、重新寻找出口。敏感词在这里不再只是“禁区标记”，它更像是他们抗争留下的路标——证明有人曾经说过、做过、站出来过。

也正因为如此，删、限、封、控、定向、污染、打散、抓人……这些手段才会层出不穷：它们并不是为了“打败”某个敏感词，而是为了截断一种更难被驯服的力量——公共记忆如何生成、共情如何汇聚、声援如何扩散，以及行动如何被想象与复制。换句话说，审查真正要压下去的，是“我们在场”的可能性。但就像滨崎步在空无一人的场馆里完成表演那样——“不可抗力”虽然强大到可以随时清场，却无法让人们的表达退场。

习近平的新皮肤：i in ing、she dripping、shejumping、skipping、羽哥、长生不老、150岁、习近逼、新加坡等

每一年，“习近平”这个中国最大的敏感词都会派生出一批新的“皮肤”，今年也不例外。网民继续发挥创意，在不断试探与绕行中，制造出一套又一套新的指代方式。

与名字直接相关的“皮肤”里，有网民取“xi jin ping”三个字的韵母，发明了“i in ing”的写法；又因为这三个字母组合呈现递增顺序，该“皮肤”还被称为“123”。也有人干脆采用英文发音的谐音梗，延展出“she dripping”“shejumping”“skipping”等一串新说法。拆字派则用“羽哥”代指习近平——因为“羽”由两个“习”字组成。

更具传播力的一类“皮肤”，来自一段在公开场合被捕捉到的私下对话。习近平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出席北京举办的庆祝“二战”结束80周年阅兵活动期间，被麦克风捕捉到私下讨论器官移植作为延年益寿的手段。习近平对普京说：“过去人们活不过70岁，现在70岁还算孩子，”普京回应称“随随着生物技术取得进展，人类器官会不断移植，甚至越活越年轻，甚至会长生不老。”习近平应和说：“有预测呢，本世纪呢，可能可以活到150岁。”这一片段广为流传，尽管捕捉到该新闻片段的路透社随后撤下了相关影片，但“长生不老”和“150岁”仍迅速被网民吸收进指代体系，成为习的新“皮肤”。

而在更日常的舆论场里，“皮肤”也常常诞生于一次意外的“回旋镖”。4月初，中国军方针对台海局势发布名为《进逼》的演习海报，央视新闻等官媒账号转发助推。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极具威慑力的宣传攻势却在评论区遭遇反噬：有网民留言“演习进逼，拿下台湾”，本意是附和官方民族主义情绪，却迅速导致账号被封禁。网民随后测试与分析发现，问题出在“演习进逼”四个字中，后三个字与最高领导人的名字构成谐音“习近逼”。于是，一个原本用于宣传威慑的词组，反倒在审查机制的触发与验证中，被“反向命名”为新的敏感指代。

除此之外，还有人用“XJP”三个字母打头的最常见汉字来代指习近平，例如“新加坡”。从韵母到谐音，从拆字到缩写，这些不断更新的“皮肤”一再证明：在敏感词的围栏之内，语言的变形与迂回从未停止——而审查本身也常常在无意间，参与并加速了这种“发明”。

滨崎步/滨崎步上海演唱会/空椅子演唱会/一个人的演唱会

审查方式：不按官方口径谈论该事件的相关文章被删除、相关公众号/社交媒体账户遭封禁

2025年11月，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在国会答辩中表示，若台湾遭到武力攻击或封锁，日本可能将其认定为“生存危机事态”，并在必要时依据安保法制行使集体自卫权。该表态被视为日本长期对台政策“战略模糊”的一次实质性突破。随即，中方启动强硬的“战狼外交”模式，指责日方“公然干涉中国内政”，并开始实施多项反制措施，甚至包括限制中国游客赴日、停止熊猫租借、限制水产进口、禁止艺人演出等。

在这一背景下，多位日本艺人在华演出遭到取消，甚至出现中途被中断的情况。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日本女歌手滨崎步原订于11月29日在上海举办的演唱会：中国官方在演出前夕以“不可抗力”为由取消了当日活动。

但在11月29日当天，有自称是滨崎步上海演唱会摄像团队的工作人员偷拍视频并上传至抖音，标题为“滨崎步在现场录制一个人的演唱会”，并面对镜头鞠躬致歉。次日，滨崎步也在个人Instagram发文写道，尽管现场有1万4000个空位，她却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粉丝的爱意，“这是我经历过最难忘的演出之一”。她同时表示由衷感谢200名中国和日本的工作人员、乐队成员和舞者，正是他们让这一舞台得以实现。该贴文标注地点为上海，并附上多张照片，包括她在舞台上表演的画面——在“不可抗力”宣布终结之后，滨崎步用一种近乎反向的方式完成了表演：舞台被清空，但表达并未退场。

12月1日，上述工作人员又表示自己在彩排时偷拍视频上传，发布了相关的“不实讯息”，并对其行径予以道歉；包括《澎湃新闻》《第一财经》等多家官方媒体转载了该道歉声明。此后，凡是不按照官方口径谈论此次滨崎步演唱会事件的文章都被删除，甚至公众号与社交媒体账户也遭到封禁。

徐勤先/徐勤先受审/徐勤先庭审/徐勤先抗命

审查方式：屏蔽搜索结果

11月25日，一段长达6小时、此前从未公开的徐勤先少将在军事法庭受审的完整庭审影像首次在网上曝光。该影像包含大量此前被列为国家机密的军方行动细节。画面显示，时任第38军军长的徐勤先在庭审中明确表示“学生与民众混杂、无法区分目标”、“执行这样的任务可能立功，也可能成为历史罪人。”，坚持主张以政治方式解决危机，并拒绝在调兵命令上签字——在那场被写入官方叙事的“平息风波”背后，一个军人的拒绝，重新被影像带回到公众视野。

中国数字时代将该录像完整版（时长6小时3分44秒）予以收藏，并整理成文字稿全文发布。1989年5月17日，徐勤先被上级要求率领第三十八集团军进入北京执行戒严令、镇压六四民主运动，但他拒绝执行调兵令。此后，他因“违抗戒严命令”被捕，次年被军事法院判处五年有期徒刑；刑满出狱后仍长期受到当局严密监视和控制，直至2021年1月在石家庄辞世，享年86岁。

关于徐勤先当年的立场与表述，公开报道亦留下多处记录。纽约时报2014年引述采访过徐勤先的学者的描述称，他曾表示抗议活动属于政治问题，应通过谈判解决，不应动用武力；他还曾告诉历史学者杨继绳，“自己宁杀头，不做历史罪人”。徐勤先2011年接受香港苹果日报采访谈及当年决定时则表示：“已经过去的事，就无所谓后悔了。已经做了嘛！要不然就不要做，做了就没什么后悔的。”这些零散而长期被边缘化的记录，如今与庭审影像相互印证，也让徐勤先的“不做历史罪人”不再只是传闻中的一句话，而成为可被反复辨认的历史片段。

与这段影像在墙外引发关注形成对照的是，徐勤先及其受审视频在中国大陆平台的搜索结果均无法展示。某种意义上，这种“不可见”恰好说明了它的敏感所在：被屏蔽的不仅是一段庭审录像，更是一种与官方叙事不相容的历史记忆。

江油霸凌事件/江油事件/江油抗议/江油示威

审查方式：屏蔽部分搜索结果，突出展现官方立场一致的言论；删除多篇文章、多条视频；限制讨论

7月22日，四川江油14岁女生赖某某在一处废弃楼房内遭多人围殴约4小时，施暴者轮番掌掴、踢踹并用水管殴打，还强迫其脱衣。赖某某求饶称“我爸爸会报警的”，却被嘲讽“又不是没进去过！20分钟就出来了”。施暴过程被偷拍视频上传网络，引爆舆论；网传其母亲为聋哑人士，受害者此前也曾多次遭同一批人欺凌。家属在事发当晚即报警并维权，但直至8月2日施暴者才被传唤到案——这一迟滞成为后续怒火不断累积的起点。

8月3日，多段维权视频流出：受害者父母跪在领导面前求公道，对方拿着喇叭站得笔挺、视若无睹；另一段画面中，疑似聋哑的母亲在维权现场因无法自由表达而竭力悲吼，最终情绪激动到晕倒。舆论压力之下，@江油公安于8月4日发布通报称“全部涉案人员均已到案”，并将赖某某鉴定为轻微伤；三名施暴者分别为15岁、14岁、13岁，两名年满14岁的被治安处罚并送专门学校矫治，其余仅批评教育。这一处理结果并未平息争议，反而引发更多不满与追问。

同日中午，江油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数百市民到场质问，现场爆发“下去！下去！”的喊声。随后更多市民聚集市政府门口抗议，当地迅速调集警力维稳并抓走部分抗议者，街头对峙升级，出现强力清场与殴打画面；有人倒地后仍被“连续6棍”抽打，亦有人拍到军用信号干扰车上街。次日多条要道交通管制，城市呈戒严状态，直至6日大规模抗议被压制。

这场事件之所以突破“校园霸凌”的常规框架，演变为群体性风波，关键在于它触碰了太多人的共同经验：弱者如何在制度面前求告无门，正义如何在拖延与表态之间被稀释，公共愤怒又如何在“维稳逻辑”下被迅速导向沉默。8月4日至5日微博相关热搜很快被撤下，“#江油霸凌#”“#江油警察打人#”等话题遭封禁，其他相关讨论也明显开启评论审查。

许多素未谋面的普通人，愿意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两位几乎无法发声的父母站出来——在当下的中国社会，这样的集体挺身而出已极为罕见。有人称赞他们是“四川多义人”，也有人不断追问：一桩校园霸凌为何会发酵成群体性事件？并将其指向一种“刚性治理”的日常化逻辑——禁言删帖、抓人，以及动辄以暴力维稳收场。

一部未完成的电影

审查方式：屏蔽搜索结果

《一部未完成的电影》（An Unfinished Film）是导演娄烨于2024年上映的作品，由娄烨与马英力共同编剧，采用介于剧情与纪录之间的“伪纪录/纪录剧情（docufiction）”形式。影片以2020年1月武汉新冠疫情暴发与封城为背景，从“补拍一部停拍多年的旧片”切入：一支剧组回到武汉试图把未竟的拍摄继续下去，却在拍摄过程中被突如其来的封控打断——人员被迫隔离，交流退回手机与屏幕，工作与生活在封闭空间里被重新编排。与此同时，影片穿插疫情年代的网络影像与碎片化记录，在虚构叙事与现实素材之间不断切换，从而把“封城的日常”与“影像如何被保存、被删改、被遗忘”并置为同一个问题。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KmiGMEEIs4

2024年5月16日，该片在第77届戛纳电影节“特别展映”（Special Screenings）单元完成全球首映，随即在中文互联网上引发讨论。2025年，该片资源开始在互联网流传，许多看过影片的观众给出高度评价，将其视为一次对疫情三年记忆的强力召回。讨论集中在影片如何重现封控经验、情绪与创伤，也集中在娄烨表达上的锋利与克制——他并不把“封城”处理成抽象的时代背景，而是通过影像与人的细节，把那段经验重新拉回可感、可触、可回忆的现实层面。

但也正因为影片对疫情时期经验与公共记忆的呈现方式，它不可能在中国大陆获得“龙标”并进入院线放映，墙内围绕影片的讨论也很快遭到封杀。5月18日，豆瓣相关条目下的短评被全部删除，随后在中国大陆平台对该片的搜索与相关内容呈现普遍受限。《一部未完成的电影》所触及的，恰恰是当局更不愿被重新讲述、被重新看见的“疫情记忆”——当公众试图把那三年的经验重新说出来、重新记住，审查真正想要压下去的，是“我们仍然记得”的可能性。

八百哥/800哥/八爷/八哥

审查方式：屏蔽搜索结果、删除相关内容

5月20日，四川宜宾屏山县的四川锦裕纺织有限公司发生火情。媒体引述目击者称，大火从中午烧到晚上，现场浓烟滚滚，烟雾腾起数十米高。随后有网民称，起火与一名员工讨薪争执有关：该员工被拖欠一个月工资，理论时发生争吵，继而持刀伤人，并用汽油点燃车间布料。

屏山县公安局在5月22日凌晨发布通报证实：27岁的文姓男子于当日上午前往纺织厂车间点火引发火情，后被现场处置民警控制。与此同时，该男子“因被克扣、拖欠工资800元而纵火”的说法在各大社媒平台广泛流传，迅速成为舆论焦点。

在这股情绪推动下，文姓男子被大量网民冠以“800哥”“八爷”“八哥”等称号，甚至被称作“人民英雄”，被解读为底层工人长期受压迫剥削、维权困难背景下的“爆发”。有人宣称“800哥点燃了打工人的怒火”“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认为这场大火“给全国工厂的老板上了一课”，还有人提出为其家属捐款、筹资请律师等。

面对同情违法者的汹涌舆情，屏山警方于5月23日晚再发第二份通报，称网传“纺织厂克扣、拖欠800元工资”不属实，并呼吁网民勿信谣传谣。随后，“800哥/八百哥”等对纵火者的“英雄式”称呼在中国社媒遭到屏蔽与审查，相关词汇被限制传播，一个迅速成形的民间符号就此被掐断。而官方想要压下去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它背后那股随时可能被点燃的集体情绪。

重庆反共标语、三里屯反共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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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中国出现两起与北京“四通桥事件”相似、在公共场合以“悬挂/投影”方式公开展示反共标语的行动。相关影像与讨论在社交媒体上遭遇严格审查，许多关键词与传播路径被迅速收紧，信息传播被迫转向墙外渠道。

其中一起发生在重庆。8月29日晚约22时，有人利用投影机在重庆大学城熙街附近一栋大楼外墙投射多条反共标语，持续近50分钟，内容包括“打倒红色法西斯，推翻共产党暴政”“没有共产党才有新中国，自由不是恩赐要去夺回”“起来吧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反抗夺回自己的权利”“不要谎言要真相，不要奴役要自由，暴政共产党下台”等。事后信息显示，投影在被警方关闭后，相关话题在中国国内视频平台上被限制搜索。

行动者戚洪随后接受《不明白播客》访问，披露了更多细节：他称自己早在8月10日入住酒店，用约10天时间测试投影，先投射一些“无伤大雅”的口号，并在8月29日从英国远端提前启动投影机定时。他原计划在9月3日阅兵当天发动，并等大学生返校后再播放以扩大影响，但因担心公寓空置太久容易出事，最终决定提前行动。准备、测试、定时、远程启动——这些看似冷静的技术步骤，恰恰凸显了行动者的另一种“韧性”：在高压环境下仍试图把表达做成一项可以执行的“工程”。

另一起发生在北京三里屯。10月25日，中共四中全会结束不久，三里屯出现两条横幅，内容直指“共产党的本质是：反人性反人类的邪教……”，并呼吁“开放党禁，自由组党，自由竞争，自由选择，建立：自由，人性，法治的新中国”。相关照片还显示，一名黑衣人手持喊话器对路人讲话，但有关人士目前下落不明。事件曝光后，微博上多组关键词组合（如“三里屯+开放党禁/抗议/勇士”等）出现审查与屏蔽，部分相关词组在百度系平台也遭到封锁。

黎智英/黎智英庭审/黎智英国安案

审查方式：屏蔽部分搜索结果，仅展现与官方立场一致的言论，限制讨论

全球瞩目的香港《国安法》指标性案件——《苹果日报》创办人黎智英被控危害国家安全案，于2025年12月15日在香港西九龙法院大楼内的高等法院作出裁决：现年78岁的黎智英被判两项“串谋勾结外部势力危害国家安全”及一项“串谋刊印煽动刊物”罪名成立。案件将另择日进入求情与判刑阶段，媒体报道指相关听证安排在2026年1月进行；上述国安罪名最高可判终身监禁。

法官在裁决理由中指出，2019年反修例运动后，黎智英透过《苹果日报》及其海外联系推动对外游说，并请求国际社会以人权等理由对中国与香港官员实施制裁等行动，已触犯《国安法》所列“串谋勾结外部势力”相关罪行；而控方亦指其与《苹果日报》高层等人合谋，呼吁外国采取制裁或其他敌对行动。

宣判之后，官方表态迅速铺开并形成合唱。北京方面，外交部发言人郭嘉昆对定罪结果表示欢迎，称香港特区司法机关“合情合理合法，不容置喙”，并指责批评香港司法的“个别国家”是在“公然诋毁抹黑”。香港方面，行政长官李家超及多名港府部门首长、纪律部队亦在判决后相继发文支持裁决，将案件置于“维护国家安全”“依法惩治”的框架中反复强调。密集的背书与同步的用语，几乎在第一时间为社会预设了“应当如何理解此案”的标准答案。

与庭内宣判几乎同步发生的，是舆论场的“定向呈现”。在中国大陆社交媒体上虽然仍能检索到“黎智英”相关内容，但能看到的基本都是官方媒体与官方表态，对其“反中乱港”的批判与对裁决的支持声量占据主导，其他角度的讨论空间明显受限。信息并未被彻底抹去，而是被导向单一叙事：允许你看见，但只允许你以一种方式看见。

而港府高官的“排山倒海式”表态与话语统一，也折射出香港官场文化加速内地化的趋势：在重大政治案件面前，表达不再是多元立场的呈现，而是迅速归队、齐声站台的政治仪式。而在这套仪式背后，真正被重新定义的是香港的政治生态。

你最好是在说日本。

2025年12月16日，国家监委正式通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原局长于文明因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受贿犯罪，被依法没收全部违法所得，涉案问题及财物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这则通报，揭开了于文明这位深耕中医药领域35年的行业“掌舵人”的权力寻租的黑幕。

纵观于文明案的核查轨迹，疫情期间“抗疫神药”连花清瘟的非常规上位是关键线索，一步步串联起其违纪违法的完整轨迹，成为撬动该案查办的核心突破口。

从笔杆子到行业掌舵人

于文明的职场生涯，始终与中医药行业深度绑定，从基层记者到全国行业管理者的跨越，既积累了扎实的行业认知，也逐步掌握了足以左右行业走向的核心权力。

1963年出生的于文明，怀揣医学硕士学位踏入职场，1988年入职中国中医药报社，从一线记者、编辑做起，凭借对行业动态的敏锐把握，逐步晋升至中药与通联部副主任，十年的媒体从业经历，让他摸清了中医药行业的宣传逻辑与资源分布，也搭建起初步的行业人脉网络。

1997年，他跳出媒体行业，调任中医药科技开发交流中心主任，深耕十年间，全面参与中医药技术推广、资源对接、项目落地等核心工作，熟悉行业资源调配的关键环节，为后续执掌行业监管权奠定了基础。

2004年，于文明迎来仕途关键跃升，出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副局长，自此开启长达19年的行业监管生涯；2018年6月，正式出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登顶行业管理核心岗位，手握药品注册审批、诊疗方案制定、科研资金分配、行业政策出台等关键职权，涵盖中医药研发、生产、流通、推广全链条，直至2023年7月卸任。

任职初期，他还能坚守公职人员廉洁底线，聚焦行业发展履职尽责，但随着权力越来越大、话语权越来越重，面对中医药领域巨额的市场利益诱惑，他逐渐迷失了方向，理想信念悄然滑坡，将公权力视为个人谋利的工具。

官方通报显示，其违纪违法行为覆盖2004年任副局长、2018年任局长至2023年卸任的全周期，且在党的十八大后反腐高压态势下仍不收敛、不收手，顶风违纪违法，从最初的接受宴请、收受礼品，逐步演变为主动干预审批、定向输送利益，廉洁防线一步步崩塌，最终深陷腐败泥潭。

更值得关注的是，于文明曾兼任农工党北京市委会主委、农工党中央专职副主席，作为民主党派人士，其跨界任职，体现了多党合作的治理格局，也让他获得了更广阔的权力空间。作为民主党派任职的中管干部，于文明本应恪守公职人员职业操守，却无视党纪国法约束，其腐败行为不仅葬送了个人前程，也损害了民主党派人士参与国家治理的良好形象，性质严重、影响恶劣。

“神药” 的反常操作 暗藏线索

2020年初，新冠疫情突如其来，医疗资源紧张、特效药匮乏，中医药作为抗疫重要力量逐步走进公众视野，连花清瘟系列中药快速崛起。这背后，看似是中医药抗疫的成功实践，实则暗藏诸多不合常理的操作，这些反常之处，成为日后核查于文明违纪违法问题的核心线索。

正常情况下，一款中药新品从配方调整、临床验证到获批生产，需经过严格的安全性、有效性检测，完整流程至少需要1-2年的时间，即便在疫情应急防控期间，应急审批也需要完成核心的临床验证、专家评审等环节，确保药品安全有效；而连花清瘟仅用15天，便完成了从配方优化到规模化生产的全流程，其推进速度远超同期所有应急医疗物资与药品。

行业罕见的“速成奇迹”背后，离不开于文明的直接主导与推动。

更反常的是，连花清瘟的政策背书与审批放行完全“无缝衔接”，且全程绕开常规审核流程。

2020年1月，《新冠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首次将连花清瘟纳入医学观察期推荐用药；而此时，该药品尚未完成针对新冠治疗的核心临床验证。此后，连续六版诊疗方案均未剔除该药品，2022年发布的第九版诊疗方案更将其升级为确诊病例轻、普通型推荐用药，政策支持力度持续加码。2020年4月，在缺乏完整大样本双盲实验数据的情况下，火速批准连花清瘟增加“新冠肺炎轻、普通型治疗”新适应症。而双盲随机对照试验，是国际公认的药物有效性金标准，是药品获批新增治疗适应症的核心依据，该环节的缺失，让连花清瘟的疗效始终备受争议。

事实上，这一系列非常规操作，并非行业专家集体决策的结果，而是于文明个人权力干预的产物。

据了解，连花清瘟纳入诊疗方案、获批新增适应症等关键环节，均未按正常程序广泛征求全国多学科医疗专家意见，也未开展全面的疗效论证，而是由于文明直接拍板定调，通过行政指令推动相关部门快速落实，形成了“行政干预替代科学评审”的特殊通道。

期间，于文明还多次亲自为连花清瘟“站台”，在行业研讨会、产品推广会上公开称赞其抗疫效果，称其“为疫情防控作出重要贡献”，刻意放大该药品的临床价值；而同期其他同样具备应急抗疫潜力的中药品种，均未得到同等力度的政策支持；这种明显的差异化对待，让权力寻租的痕迹愈发清晰。

对此，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曾公开发声，抨击“疫情期间不容假药趁火打劫，不宜强行派送未经科学验证的中药”，丁香医生等权威医疗平台也明确发文指出“连花清瘟无法实现预防新冠病毒的效果”，但这些专业质疑均未能撼动连花清瘟的官方推荐地位，背后正是于文明的权力庇护，也让外界对二者之间的利益关联产生了强烈怀疑，成为纪检监察机关介入核查的重要契机。

“神药”背后的权力寻租

连花清瘟的非常规上位，直接催生了以岭药业的百亿暴利神话。而这一神话的背后，是于文明利用公权力搭建的“政策背书→市场垄断→资本获利”完整利益链条，也是其涉嫌受贿犯罪的核心事实依据。

数据显示，2019年，连花清瘟的年销售额仅约17亿元，在中药市场中并不起眼；2020年被纳入新冠诊疗方案后，销售额飙升至42.56亿元，同比暴涨近150%；2021年前三季度销售额再创新高，突破30亿元；2022年上海、北京等多地疫情反弹期间，该药品需求激增，单月销售额屡创新高，巅峰时期直接带动以岭药业市值突破千亿，创始人家族财富实现爆发式增长。

销售额的暴涨，完全依赖于于文明主导的政策红利。

纳入国家新冠诊疗方案后，连花清瘟不仅顺利进入医保报销目录，成为各级医疗机构的强制推荐用药，还被纳入多地政府采购清单，成为社区防控、集中隔离点的“标配物资”。2022年上海疫情期间，日均调配400万盒连花清瘟发往上海，大量资源、医保资金向该药品倾斜；而以岭药业则借助这一契机，不断扩大生产规模、提升产品价格，赚取巨额利润。

于文明还利用自身职权，推动连花清瘟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销售，要求各地中医药管理部门加大宣传力度，引导医疗机构、药店优先采购、销售该药品，进一步巩固了其市场垄断地位，为以岭药业源源不断输送利益。

随着案件核查的深入，于文明与以岭药业之间的隐秘利益逐步浮出水面，印证了“政策换利益”的核心线索。

于文明任内与以岭药业创始人吴以岭交往密切，多次共同出席行业会议、产品推广活动，私下也存在频繁接触，远超正常的工作往来范畴。同时，于文明的亲属经营活动与中医药行业存在深度关联，其亲属名下企业曾涉及中药产品销售、行业资源对接等业务，而这些业务与以岭药业存在间接的合作关系，疑似通过亲属代持、关联交易等方式，收受以岭药业输送的好处费。

此外，检察机关还重点追踪了以岭药业的销售返利、关联企业资金流向，以及于文明及其亲属的银行账户、房产、理财等资产变动情况，发现多笔资金流向存在异常，与连花清瘟的推广节奏、政策支持节点高度契合，这些线索相互印证，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条，成为认定于文明涉嫌受贿犯罪的关键依据。

除了连花清瘟相关的利益输送，以该线索为突破口，纪检监察机关还顺藤摸瓜，查清了于文明在其他领域的违纪违法事实。

在药品注册审批领域，他还为多家中药企业在新品审批、产品注册证书延期等环节提供便利，降低审核门槛、加快审批进度，非法收受企业财物；在科研资金分配领域，他将年规模超百亿的国家级中药创新科研资金，定向倾斜给关联企业，部分资金被违规挪用，最终流向个人及亲属口袋；在廉洁纪律方面，他长期接受管理服务对象安排的高档宴请、异地旅游，收受大量名贵礼品、礼金，纵容亲属利用自身职权谋取私利，形成“家族式腐败”格局；在组织纪律方面，他未按规定如实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刻意隐瞒与企业的利益关联，试图规避组织监督，全面触碰纪律红线。

（原文有删节）

据北京市住建委微信公众号“安居北京”17日消息，为切实加强网络生态治理，坚决遏制房地产领域网络乱象，12月5日，北京市住房城乡建设委会同市委网信办、市公安局等部门，对抖音、小红书、贝壳、58同城、闲鱼、链家、我爱我家、麦田等互联网平台进行联合约谈。

会议指出，部分自媒体账号存在在网络上发布和传播唱衰北京楼市、制造市场恐慌、散布不实信息、虚假房源引流等违规信息问题，严重扰乱市场秩序。会议要求各平台立即开展全面自查，及时下架违规信息、处置违规账号，并加快建立完善常态化行业内容内审机制。

截至12月12日，在相关部门督导下，58同城、抖音、小红书、闲鱼、贝壳等网站平台已累计自查清理各类违法违规和不良信息1.7万余条；处置放大市场波动、贩卖焦虑、臆测政策、传播虚假内容博取流量、误导预期促成交的违规房产类账号、直播间2300余个；删除处理违规笔记100余篇。链家、我爱我家、麦田共筛查平台网络房源130余万条，下架整改不合规房源信息480余条。

下一步，相关部门将继续强化协同配合，始终坚持以正面声音引导舆论、以主流价值凝聚共识、以时代新风净化网络，对各类扰乱房地产市场秩序的网络乱象保持“零容忍”高压态势。对整改推进不力、继续侵犯群众利益的互联网平台，将依法从严查处，全力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以下为中国数字时代编辑摘自网友评论：

人微言轻一俗人：基于事实也是客观存在的嘛，怎么就不能讨论了呢。涨跌都不能讨论？

洪怀懋：只许曾经政策严厉打压，不许现在百姓说点实话？

大战前的战士和冲锋陷阵的英雄：特别是贝壳中介，唱衰的是全国楼市。

应对高温的小博：鸡鸣带不来日出，鸦叫带不来死亡。

岁月常有痕：当年猛涨是因为唱涨造成的吗？

专治假大空：就是不解决根本问题，只知道掩耳盗铃。

开聊吧Talkshow：要是能一唱就真衰了，是不是本身……

BG1GIZ：把嘴捂住房价就能涨。

SleepO13579：公鸡杀了天就不亮了？

刺金1314：别整治了，越整治跌的越狠。

如果对冰箱不满意，你就去制冷

文/王五四

刚学习了某某的《警惕“1644史观”带乱了节奏》，的确要警惕，我觉得最应该警惕的是，历史不是人人都可以参与讨论的，既然大部分人接触到的都不是历史而是历史教育，那么就别参与讨论了，否则后人研究历史的，一旦考古发现了这些留言，会以先人为耻的，会对我们所处的时代产生一些不良看法的。看了那篇文章下面的留言，我有一个深深的感受，一些认知低的鸡，总以为太阳是自己打鸣打出来的，更可怕的是，这些打鸣的，还找到了共鸣，它们不仅否认了西方的太阳学说，也不认可东方的天文观测，它们甚至还准备出版一本学术专著《论关闭肯德基、临沂炒鸡和太阳照常升起的重要性》。

这种文章当然很难写，既要又要还要的，很多观点不得不说，但又不能说透，很多事不能不提，但又不能直说，拧巴得很，扭曲得很。以我有限的历史知识，我感觉很多你们在批评的，都是当初国父们提倡的，很多你们诟病的，都是你们的历史教育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发明创造大力推广的。不要再说什么“如果你对政府不满意，就去考公务员建设它”，革命先辈们可不是去考公来改变中国的，况且，现在考公多难啊。

你们文章里写到的“将近代中国积贫积弱、遭受列强欺凌的根源归咎于清朝的统治。”难道不是清朝的统治问题吗？难道是因为大清子民素质太差？你们文中还写道，“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通过批判甚至辱骂早已不存在的王朝，通过对历史的单向度否定，获得短暂的情绪释放。”不应该这样吗？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批判现存的王朝？也没有什么现存的王朝吧，只有人民当家作主的人民政府。

我倒不是想批评什么，不是历史专业的，真是历史专业的，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以史为鉴，得出的最重要结论就是，闭嘴。有很多人建议什么理性看待历史，不要情绪化看待，看着很有道理，但我也觉得挺拧巴的，我们现在面对的主要问题，根本不是用什么角度看待历史的问题，而是我们不断变换角度和姿势，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历史吗？我觉得大部分人看到的都不是历史，而是历史教育的产品，这就跟面对一桌腐烂变质的饭菜，你跟我说饮食健康要荤素搭配，要注重餐桌礼仪，要细嚼慢咽，你们没事吧？

我觉得什么崖山史观、1644史观，都不可怕，也带乱不了节奏，在很多人的生活里，是没有“历史”这两个字的，只有历史教育，既然没有历史，啥史观也带乱不了节奏，能带乱节奏的，是历史教育，要出问题，也是历史教育出的问题，历史可不背锅，人民也不背锅。即便历史的脚步节奏乱了，学术批判和自由的学术环境，可以调整好它的节奏，而不应用别的强制手段替代，比如那啥那啥。

这些年，屈辱的历史观，总是伴随着我们的生活，勿忘历史，勿忘国耻，这都没问题，但你好歹给我们点历史，好歹让人民讨论清楚什么叫国耻，前任政府的昏庸无能，带来的灾难后果，叫国耻，那么最应该勿忘国耻的是政府，人民最应该勿忘的历史是监督政府勿忘国耻。这才是在真实性的历史前提下，做建设性的历史讲述，才能培养更为理性的历史观和民族精神。领导人曾这样指出铭记和传承历史的意义：“铭记历史，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要共同引以为戒。传承历史，不是为了纠结过去，而是要开创未来，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

理性面对历史，是为了“知所从来，方明所往”。我们面临的问题从来不是理性还是感性看待历史的问题，感性需要理性做基础，理性也需要感性加持，不是某某历史观带乱了节奏，而是丧失了真实性的历史，让我们乱了性，没有真实性的理性是奴性，没有真实性的感性是任性。

历史上应该从来没有过我们这些人这样的存在，既沉溺于各种添加剂的预制历史，又沉迷于遥不可及毫无支点的未来，就是不敢正视当下的社会和眼前的生活，我们终将成为历史，终将成为一种历史奇观。

是的，这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缝缝补补。

作者：施南（抱朴财经评论员）

今天和大家讲讲佳能中山工厂的赔偿和霉霉豪掷1.97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4亿元）巨额奖金的事。

因为，我觉得这里面的人情冷暖很值得讲讲。

01

某些企业要学习佳能

佳能中山工厂运营了24年停产了，公司决定关闭的原因是：市场环境急剧变化，激光打印机市场持续萎缩，中国国内品牌快速崛起等。虽经多方努力尝试调整，仍无法扭转局面。

企业做不下去关门很正常，但它的赔偿太惊人了。

有员工在社交网络晒出的赔偿方案。公司赔偿的经济补偿金、就业支援金、铭恩贡献奖、新征程奋斗奖共计40万元，远超劳动法“N+1”的赔偿标准。

当然，赔偿高低与工作年限有很大关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40万元之多，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网传的“2.5N+1”。

但各种类目加起来，每个人最终拿到的赔偿在2.3N左右，确实是远超法律标准，还有董事长的推荐信，所以，佳能中山的员工是带着对企业的满意和感激离开的。

这样的数据、视频传到网上，某短视频平台限流，有人说是“恶意赔偿”。

我就搞不懂了，给工人赔偿几十万就是恶意，那么，加班不给加班费、不买社保算什么？算善意？我看这样的“恶意”应该多来一点。

佳能的中国同行们越来越厉害，攻城掠地，有很多网民也在欢呼，主流媒体的报道也有意无意往这个胜利的方向引导。

而我想说的是，中国的制造业已经很厉害了，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接下来该比拼的不是市场占有率，甚至也不是科技创新，而应该比拼员工的福利和工资，还要比一下赔偿金，比一下退休金，应该把人当人，要尊重人。

一些网民本身就是基层员工，属于996的牛马，工资也不高，看到佳能这种严格按照劳动法执行赔偿的企业走了，还在那里欢呼，我真的感觉很悲哀，你未来找工作的企业少了一个，而且是工资待遇、福利还不错的企业，你们欢呼啥？为谁欢呼？

中国有些企业明明雇佣了成千上万的员工，出海业绩也很突出，但是工人工资却超低，给供应商的货款也是能拖就拖，这就是典型的内卷，卷死了自己，卷死了同行，业绩数据是上去了，但生态也破坏了，普通员工、供应商、社会并没有得到好处。

提高服务价格，提高产品价格，提高员工工资是促进消费的重要一环，互联网平台企业拼命卷，把线下行业打垮了不少，制造业拼命卷，把外企打得落花流水，到底是谁受益？

底层工人、普通白领肯定没有受益，反而是受害者。

所以说：感动常在佳能，但仅仅感动是不够的，某些企业要学习佳能，对员工好一点，至少要守本分。

02

霉霉是“感动美国企业家”

还有一个旧闻也被抖了出来，今纶老师去年讲过的一个视频《她的歌声拉动一国GDP》又开始被点赞。

这次又是老外。

Disney+刚上线的《Taylor Swift: The End of an Era》中，记录了霉霉为参与“时代巡演”的全体工作人员，豪掷巨额奖金的暖心场景。

巡演的时间是2023-2024年，所以说这是一桩旧闻。

在“时代巡回演唱会”期间，霉霉给巡演团队发放了1.97亿美元的奖金。

注意，是薪酬之外的额外奖金，是额外的，不包括在薪酬、福利和合约报酬之内。

这份奖金覆盖范围极广，从聚光灯下的舞者、乐手，到幕后调试音效的技师、守护安全的安保人员，再到连夜运输舞台设备的卡车司机、保障饮食的后勤人员，50多个岗位无一遗漏。

据估算，巡演团队规模不足500人，人均可获得约38万美元（约合275万人民币）的额外奖金，且不包含基础薪酬，有外国网友通过唇语解读，部分伴舞的奖金更是高达75万美元（约合529万人民币）。

想想看，你给大佬伴舞，然后就拿到了500万？什么感觉？是不是有点一夜暴富的感觉？

霉霉不是简单地砸钱，那太粗鲁了，而是给足了情绪价值：

她耗费数周时间为每位工作人员撰写个性化亲笔信，亲手将装着支票与信笺的信封送到大家手中。

信中没有空洞的套话，而是精准铭记着每个人的付出细节，从“记得你在东京发烧仍坚持彩排”到“体谅你错过女儿生日的遗憾”，字里行间满是真挚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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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亿万富豪，世界级明星，给你发几十万美金，还写信感谢你，什么感觉？

当然是泪目，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

有人哭，有人语无伦次。

有网友在X平台分享：“我父亲是为她工作的卡车司机，今天早上他醒来对我说：‘儿子，我终于能支付你的大学学费了！’”

霉霉应该是当年的“感动美国企业家”。

除了钱给够，还有尊重和情绪价值到位，这是一位美国富人的行为。

有人直言“这才是真金白银的感恩，比千言万语都管用”，称霉霉是“神仙老板天花板”；

不少职场人感慨“看他们哭我也跟着哭，原来付出被看见是这么幸福的事”，调侃“现在去应聘霉霉团队保洁还来得及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霉霉给巡演团队发放了1.97亿美元的奖金这事儿又被热议呢？除了纪录片有新料。

我的看法就是：很多人都艰难了，穷了，都想遇到霉霉这样的老板，最好直接发个几十万。

你可以说她是在嘚瑟，但嘚瑟中发出去上亿美金（14亿人民币），这样的嘚瑟还是纯嘚瑟吗？不是吧。

我倒是觉得这种嘚瑟越多越好。

03

只有利他，才能利我

在中国的语境中，用中国式词语来表达的话，大概是这样：

外企佳能、老外霉霉都在释放正能量，这是大家认可的吧。

为什么能这样？

显然，无论佳能还是霉霉都在做利他的事情，而且两者都想清楚了一件事：只有利他，才能利我。

以佳能为例，按规矩来，按法律办，甚至多给一些赔偿，了结的不仅仅是一段劳资关系，而且是在慰藉一段情谊。

所以，佳能中山的清洁工会在结业的最后一天，也坚持默默把厂区扫干净，这是爱厂，爱中山，爱自己的这一段过往。

相信所有员工在离开佳能中山的时候，都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去传播佳能中山的厚道，这就是企业的“软实力”。

比起一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企业，比起一些在员工被辞退时千方百计克扣工资的企业来说（赔偿就别想了），佳能是给自己留足了体面，维护了品牌的尊严，也是给员工留足了体面。

成百上千的员工被辞退，无声无息，心怀感激，这是金钱的力量，这是佳能的善良，这是在帮助中国维稳。

霉霉所为也大致如此，美国通胀高企是不争的事实，这1.97亿美金发下去，解决了几百家庭的实际困难，善莫大焉。

是的，这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缝缝补补。

感谢佳能，感谢霉霉，你们就是最善良的裁缝。

2026年放假安排一出来，感觉离回家过年就不远了。

明年春节假期从8天延长到了9天，虽然只多了一天，但对很多人来说弥足珍贵——年轻人，尤其是离家在外漂泊的年轻人，每年可能只回这一次家，只能被迫将“孝顺”放在过节的那几天。所以，他们想多陪陪家里的老人，多一天，哪怕只多一天。

跟着社会时钟的步伐向前走，有个难题似乎亘古不变、无法破解：年轻人和老年人的生活步调不一致，很难做到真正的“陪伴”。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却只能在不同的时空里彼此向前，任由时间在生命里刻下年轮，一圈又一圈，等待着一年一岁一团圆。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让自己遗憾吗？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和家里的老人一起住进养老院？

有。

有的年轻人，已经提前住进养老院了。

01 我和奶奶，一起住进养老院

27岁的温州女孩小蒋，最近陪奶奶住进了养老院，成了奶奶的邻居。

小蒋在养老院里的房间，图源：小红书@Roiluuyee，下同

她做出这个决定，有两个考虑：

一是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她，祖孙俩感情很深厚。奶奶一个人住进了这家新开的养老院，让小蒋总是牵挂。

二来，是小蒋上班的地方离养老院很近。每天通勤回很远之外的自己家有点辛苦，加上想多看看奶奶，小蒋原本打算在养老院附近直接租房。结果她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来养老院住吧，我和院长说说看。”

于是，27岁的小蒋成了这家养老院的第一位年轻人住户。

图/微博

陪伴小蒋的奶奶住进养老院的小狗

年纪轻轻，住进全是老年人的养老院是种什么体验？

小蒋的答案是：“哈哈哈好爽……不用愁每天吃什么，很完美。”

养老院管吃管住，包水电和网费。

每天下了班回来，出了自己的房间就到了奶奶的房间，小蒋天天都能见到并能照顾到奶奶，陪家人的同时还不耽误工作，属实是一举多得。

养老院里的饭菜

对小蒋而言，养老院唯一能称得上是“缺点”的，可能就是晚上20点统一关门这件事。

年轻人偶尔晚归，只能打电话联系保安来帮忙开门，稍微有点“不太礼貌”。

小蒋在养老院的房间

但这种“缺点”，在不少网友眼中也是优点——代表这里的作息和餐食都非常规律，在这个年轻人普遍熬夜、晚睡的当下，需要一个让自己能够变自律、健康的“环境”，好让生活变得规律起来，让睡眠变得香起来。

更香的是，小蒋住在这里每个月只需要交1500元。

房间里有独立的卫浴

1500元，还管吃管住，在很多网友口中是“很有性价比的孝心选择”。不少年轻人也疯狂心动，与其花钱租房、吃预制菜外卖，不如住进更有性价比、餐饭健康且有安全保障的养老院。

他们纷纷给小蒋留言询问更加详细的情况，小蒋的帖子也因此在社交媒体爆火——

原来，小蒋的奶奶是第一批入住的老人，每个月的入住费用是2500元，小蒋作为家属，每月的1500元其实是亲情优惠价。但因为这家养老院是新开的，空房比较多，所以在小蒋的帖子走红后，养老院愿意以同样1500元的价格来接收年轻人入住，但优先考虑的是工作稳定、性格安静的年轻人。

小蒋入住的养老院负责人后续在接受相关采访时，提到收到了很多年轻人的咨询，最后也只选择接收了两位考研的女孩入住。

原因很简单，毕竟这是家“养老院”，主要是为老人服务，“单纯为了找住宿，我们是不接收的。”

抖音@乐清市颐心养老院

02 未老先养的年轻人

其实，像小蒋这样主动选择陪家人住进养老院的年轻人不在少数。

苏州29岁的女生@天气晴 也陪伴自己的奶奶住进了养老院。国庆节期间，她的闺蜜带着对象，一起来养老院找她，陪自己和奶奶一起打起了麻将。

图源：小红书@天气晴

在此刻，祖孙其乐融融在一起的养老院，成了游本昌口中那个“家”：

“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交换战场，这个战场随时随地是变化的，总结就是，人在哪儿，哪儿就是战场。”

自己携夫人选择入住养老院的他，自诩是想选择更有尊严的晚年生活。

图源：凤凰网《君品谈》

在社会的普遍认知中，住进养老院的老人多半是无法自理、需要他人照顾，因此更是无法控制别人如何对待自己。年轻人也时常会听到“你老了住养老院会被护工区别对待”等论调，养老院仿佛是一个边缘化的、负面的词汇。

出于恐惧，很多老人甚至极端到说出“宁愿饿死也不进养老院”等言论，他们害怕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仿佛是别人的家的地方。

所以，不管是陪奶奶住养老院的小蒋还是@天气晴，又或者是主动选择住进养老院的游本昌，都让大众意识到了一个与人们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养老院”。

图源：小红书

这里不仅提供低价的住宿，在安保、医疗、饭食等方面都像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更没有房子到期、房东要涨租或者卖房、屋里各种东西坏了需要维修、周围邻居和环境是否安全等不稳定的情况，对于年轻人来说，确实很有“性价比”。

同样，因为这里太过于安逸，对于住进养老院的年轻人，很多人也会戴上有色眼镜，觉得他们是在逃避人生，年纪轻轻正是闯荡的年纪，为什么要浪费大好的时间去休息、“躺平”。

其实，住进养老院的年轻人，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也并非只是在躺平——

有人是因为熬夜身体垮了，所以宁愿放弃在大城市高薪的机会，暂时住进老家的养老院，找回健康，想清楚生命中什么更重要；

图源：抖音@山西怡之福康养中心李贵阁

有人是要备考，因为住在家里总会忍不住跑出去玩，加上环境也不够安静，所以选择住进养老院；

图源：小红书@Quinny

甚至有人，还把这里当成了应对突发状况的选择——

有人在春节假期想和父母一起出国旅行时，忽然遇到了妈妈摔伤的意外情况，想要既和爸爸出行，又能有人照顾妈妈的情况下，选择一家三口暂时住进养老院。

图源：小红书@TT的小红书

还有女子独自照顾年迈的母亲，但因为自己身体意外受伤，腿脚骨折，所以选择和母亲一起入住养老院作为过渡，等恢复后再一起回家。

养老院不再是一个只有等老了才能来的地方，而是一个随时累了、遇到困难了都可以来的地方。

在当下社会的语境下，它似乎成了一个为人们兜底的好选择。

03 当你老了

如今的养老院不再只“养老”，更像是一个社会的公共空间。

尤其是当下席卷全球的数字游民浪潮，让很多年轻人更愿意选择自由的工作方式。当他们日常只要在云端进行工作，他们对于居住环境的需求也逐渐简化，只需要一个环境稳定、干扰少、租金便宜的舒适环境，养老院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各地陆续出现过不少“青年养老院”，基本上这些青年养老院都有类似的标准，比如不欢迎没有工作过就直接选择躺平的人，也不要45岁以上的人等。

因为他们倡导的不是躺平，而是短暂休息再出发。所以，很多来青年养老院住的人，大部分都是从事创作的艺术家，或者是想要考研的学生等，他们对未来反而是充满追求的。

青年养老院，只是他们一个短暂的过渡选择。遇到难处的人，甚至可以通过做义工来换宿的方式，住进这里。

图源：抖音@登封融媒体

对于那些选择住进普通养老院的年轻人，他们其实更多也是将这里作为过渡。

陪奶奶住的小蒋，因为养老院是新开的，所以才能在有很多空房的情况下，以便宜的价格入住。

同样陪奶奶住养老院的@天气晴，也提到后续如果养老院生意好了，自己是需要退房的，不然耽误养老院做生意，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图源：小红书

和青年养老院的义工换宿方式类似，很多养老院对于年轻人入住，更多也是持一种“志愿服务换低价住宿”的模式。

因为养老院，毕竟是为老人服务的。

北京曾向全社会发布年轻人住养老院的招募，20小时志愿服务换低价住宿，最低能以每月300元的价格入住。

除去一些硬件条件，比如没有本市住房、大专及以上学历、年龄在22周岁到40周岁，在北京用人单位工作、签订劳动合同且本市社会保险个人缴存满一年等，还有很多约束条件——

比如志愿服务如果机构内老人当月满意度未达到80%，以及无故连续两月服务时长未达标等，都需要立即退出并搬离试点养老机构。同时，服务合同也要一年一签。

说简单点，就是想低价住养老院也是有门槛的，并非浑水摸鱼就能低价入住的。

要真心热爱公益事业，有这份诚心才可以。

图源：抖音@北青养老新一线

因为如今的养老院，和过去有点边缘化的养老院是不同的。

很多人以为养老院的氛围，是大家都垂垂老矣，朝着暮年走去，一派死寂沉沉的感觉。

实际上，现在的养老院不少老人都相对有自理能力，会参与各种文娱活动，享受自己的晚年。这批义工换宿的年轻人在做的志愿服务，就是为老人们类似的需求服务——

他们要陪老人聊天、看书、写字，还要教有需求的老人们学习使用智能手机等，甚至还要陪他们做各种手工DIY、画画、打麻将等。

图源：抖音@酉时常在，下同

老人们的兴趣爱好，也非常广泛。

他们早上吃完早饭后，会做拍打操、广播体操，还会打乒乓球、玩跳棋、打台球、下象棋……

中午享受几十种菜的午餐后，继续下午的兴趣爱好，电子琴、木工活儿、看电影……

北京、江苏、浙江等地的养老机构陆续都有了这种老年+青年的“代际融合”新模式。

而怀着做公益的心，来到养老院的年轻人，给这里带来了朝气，也因为和老人的交流收获到了很多。

《时间的宝藏》中，作者被北京一家养老院彻底改变了想法。来之前，作者对养老院和这里生活的老人存在误解，看到老人们平和、坦然地谈及死亡，忽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书中北京某家养老院的院长，曾在北京昌平区民政局工作，拥有非常多与老人打交道的经验，他对老人们的心态了解地非常清楚：

“老人最怕的是什么？是不确定性，是未知。他们在养老院，看到大家是如何对待其他失能老人、失智老人的，细节都很熟悉，习惯了，所以老人们知道自己最不济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知道没有意识的时候会怎样，身边人将怎样对待他。知道了，就安心多了。”

是的，老人们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身体机能慢慢退化。年轻时消耗、透支的健康，会在此刻具象化，而年轻人们看到这些，会不自觉倒推自己当下应该如何生活。

图源：小红书@未完待续.

或许年轻人和老人一起住进养老院，是未来解决代际矛盾一项很好的可能——年轻人总觉得要上班没有太多时间陪伴老人，而老人们又会因为被独自送进养老院或者独自在家会感觉到孤独。

跨代共居的陪伴式养老，正在到来。

而养老院，也不再是一道非黑即白的选择题，而是对“陪伴亲人共同老去”这个终极难题问题的一种解法。

曾经，养老院是离春节、离团圆、离家人最远的地方，或许未来，它将是更多人和亲人共同的家。

图源：小红书

部分参考资料：

1.《乐清27岁姑娘住进养老院与奶奶做邻居》温州晚报

2.《时间的宝藏：趁着年轻，谈谈养老》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很难说，最近舆论场上“悼明”和“反清复明”如何成为了趋势词。

悼明，指的是哀悼、怀念明朝；反清复明，指的是明朝覆灭后，清朝统治期间，汉人及其它反满人士为推翻满清政权、恢复明朝统治而进行的一系列抗争。

看上去，这股风潮由解读《红楼梦》而起，有网友认为《红楼梦》是反对清朝，怀念明朝之作，进而演化为，清朝的一切都应当被否定，明朝的所有都指向先进，如果不是清朝出现，国家会更加繁荣昌盛。

面对种种议题的演变，是时候从历史的角度回看清朝与明朝之间的关系——究竟什么是“反清复明”？清朝应当被“取消”吗？明朝是很多人想象中完美的政治体吗？

“任何存在的历史叙述都是选择过后的结果，因而也绝对不可能是定论。当你听到了一种历史叙述，都应该要意识警觉到，还有其他叙述的可能性。”

01.清朝真的是“历史的错误”吗？

如果我们不能够摆脱原来汉人民族主义史学所给予我们的、对于清朝的负面印象，我们就没办法好好地去体认，当时在明朝灭亡的时候，中国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境。

清朝要建立，这些满洲人他们如何来？他们必须要面对什么样的考验与挑战？他们对这些考验与挑战提出了什么样的方案？如果这些方案没有成功的话，世上就不会有清朝。

历史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不可能呈现历史的全貌，然而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真实的、本体的历史大于任何一种历史的叙述。

任何存在的历史叙述都是选择过后的结果，因而也绝对不可能是定论。当你听到了一种历史叙述，都应该要意识警觉到，还有其他叙述的可能性。

例如我们现在对于明朝、清朝这两段历史的认识，非常可能是受到清末到民国建立这段时期有着强烈偏见所影响。

那是一个排满革命、风起云涌的时代，一个用革命推翻了满清政权的时代。革命的成功证明了满清政府的脆弱无能。然而革命之后，中国并没有立刻变得富强壮大，又进一步坐实了满清政府所带来的严重祸害。

所以，从这样的眼光看去，在历史上就必定一方面格外强调、凸显满洲异族和汉人之间的冲突，另外一方面又着重于刻画清朝的种种失败。

清末的革命推翻了满清，造就了民国，然而取满清而代之的中华民国，只不过是革命运动诸多动态变化当中一项偶然的共同公约数。

如果当时革命的胜利不是来得如此突然，如果让各方势力有更多一点的时间彼此合纵连横，很明显的，中华民国不会叫中华民国，中华民国的第一任临时大总统，也不会是孙中山。

“中华民国”的命名是孙中山力排众议所坚持的。当时主流的话语说的是“共和国”，而不是“民国”。然而在孙中山自己所创的政治学历当中，“共和国”指称的是行代议制的政体，不是民主的极致。民主的极致应该要超越代议制，走向直接民主。

所以孙中山在后来他形成的理论当中，明确提出了创制权、复决权这种直接民权的办法。而在千年帝制刚被推翻的时候，孙中山也就将中国民主的理想设定在建立“民国”，那是一个直接民权的新国家，比当时存在的西方“共和国”更先进、更美好。

孙中山是个偶然。在时人的眼中，他是个放肆说大话的“孙大炮”。他提出的许多理念，包括民国所代表的直接民权理想，大部分人听不懂，当然也就不可能在意。

真正刺激并主导革命的，不会是对于民主共和的热情向往，而是反对满清的集体仇恨。从1895年左右开始的，十几年间，从原本的秘密会党行动扩大为全民情绪动员，民国肇建的过程当中，种族主义绝对扮演了比共和理念更重要、更关键的角色。

《人生若如初见》

如此强烈的汉人中心情绪，就影响到对于历史叙述的选择。从现实投射，整个满清王朝特别被选择出来叙述的，是能够证明这个王朝应该被推翻、被消灭，也就是这个王朝最坏、最黑暗的部分。

那时候流行的一个历史观点是，清朝是一个历史的错误，不应该存在。所以在讲述清朝建立的过程中，会反复地强调清兵入关时种种残暴的做法，像是“扬州十日”；也会反复强调他们对于汉人文化的高压破坏，例如“留发不留头”的剃法令，还有文字狱等。

相对地，也就必然产生对于明朝的美化。依照这种史观，既然不应该有清朝，那么明朝就应该继续存在，它是被错误地取代了。

于是“反清复明”的种种主张和行动就不止在历史上被凸显，而且被视为是正确的，甚至是正统的。

02.明朝的“长寿秘诀”：高度忠君的官僚体系

以前在讲明清之际的历史，例如说，“南明”有独特的地位，是指将那些维护残存明朝政权的人——从史可法一直到郑成功——将他们描述成为悲剧英雄，凸显他们的忠君精神、他们愿意为了正统而牺牲生命的选择。

但如果不将“南明”独立来看，而是用一个连贯的观点，从正德、嘉靖、万历年间一路下来，看明朝士人和皇帝皇权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以更广大的历史的眼光来对照宋朝的忠君思想，还有这些明朝士人他们所读的儒家经典当中承传的政治信念，我们就不得不调整叙述与评断的方式。

以士人和皇帝的关系来说，明朝从朱元璋建国开始，就走上了一条歧路。和过去中国历史中的基本模式很不一样，在统治上，皇帝与士人官员不再是合作的关系，而是皇帝高高在上，行使直接的指挥权，士人官员只是奉命行事、听话执行。

很明显地，从正德、嘉靖年间之后，明朝失去了有效的皇权领袖，也没有了有效的朝廷统治，环绕着皇帝的权力运作，因为皇帝的无能废为而高度失常。有皇帝匡淫享乐，有皇帝赌气罢工，有皇帝任性使气、滥杀大臣。那么，为什么明朝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支撑那么久？

因为明朝有一个可以自动运作、却又自我压抑、不会抗议、不会挑战皇帝权威的官僚体系。

当权力中心的皇帝失能的时候，这套系统仍然能够维持运作，但它只会循着既有的管道对皇帝提出种种的劝诫，却不可能动摇、改变皇权的风格，也更不可能威胁、威逼皇权必须做出调整。

《大明王朝1566》

从这样的角度，我们会在明朝的历史当中看出很不一样的意义。我们看到一套非常古怪的士大夫系统，那是一个被高度洗脑、忠君信念压过了所有其他原则的价值系统。

以忠君的标准来衡量，从晚明到南明，这些士大夫很了不起，愿意为了皇帝与皇朝做出那么多、那么大的牺牲。但如果以读书人的知识和思考，或者是以对于原则、道理的认识与坚持作为标准的话，明朝的这些士大夫都不及格。

面对皇权他们提不出任何抗衡的原则，当然也就无法保有独立思考的价值意识。

03.“复明”真的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吗？

回到士大夫在思想上被高度同化的环境当中，我们更能够体会王阳明及其开启的“阳明学”的重要。在“阳明学”当中艰难地保留了一颗真正的读书种子：在读书当中思考，在读书当中质疑并且寻找答案，而不是盲目地接受既有的解释、既有的答案。

从另外一面来看，如果依循“阳明学”方式读书思考的士人更多一点，如果“阳明学”不只是少数人所接受的理学当中的一支，而能够更扩大它的影响范围，那么明朝的绝对皇权不可能如此维系下去。

“阳明学”传到了日本，在江户时代成为武士阶级的价值共识，进而成为武士道的哲学基础，后来提供了日本从“倒幕”到“维新”最主要的社会动能，这就可以让我们窥见“阳明学”这一套思想所具备的行动潜力。

因而，明朝灭亡之后，仍然有那么多的士人，他们忠于朱家政权，还有不同阶层的人参与“复明”，想要恢复明朝。

但是，这真的是一件值得正面肯定的事吗？为什么过去长期理所当然、予以肯定和赞扬来叙述这个现象？只不过因为一边是汉人政权，一边是满洲人政权，从民族立场来说，不可以投降外族。

但这样的论理真的那么坚实吗？

金庸开始写武侠小说后，他所写的第一部是《书剑恩仇录》。故事的主轴设定，原来乾隆皇帝不是满洲人，而是汉人，所以他的汉人兄弟陈家洛带领的“红花会”要想办法让他反转立场，从鞑子皇帝变回汉人皇帝，那么“反清复明”的梦想就能够实现了。

《卧虎藏龙》

十几年之后，金庸写最后一部武侠小说《鹿鼎记》的时候，他就彻底改变了这种种族立场。汉人的“天地会”内在纷争不断，满人的皇帝反而以“永不加赋”照顾人民的政策来巩固政权。怎么能说由汉人建立的王朝就必然比满洲人建立的王朝要来得好呢？

金庸还写过《碧血剑》，这是处理明末大乱的历史背景，一定要面对流寇也是汉人，而李自成建立的政权却如此残暴不堪的事实。在《碧血剑》这部小说里，金庸以李自成进入北京之后的堕落腐败来解释流寇的失败，但他自己显然都没有被这个说法说服。

他从袁崇焕之死写起，就必须写崇祯皇帝，也写了这位皇帝自杀之前还要砍杀女儿的狂乱行为。很显然，金庸不得不动摇他原本所信守的种族主义立场。

历史的事实是，明朝政权没有那么多抽象的、高贵的价值建树值得士大夫效忠。那么他们效忠什么？他们效忠于朝廷，效忠于君主，即使这个朝代将近百年没有出现过像样的君主，君主没有成就过几件像样的事，士大夫还是保持效忠的态度。

而且，为了保有皇权在这个政权当中的地位，理所当然地和宫中的宦官结合在一起，从而让国家官僚体制可以维持正常运作。一边所有人都为了皇帝家里的事，分别派系、彼此倾轧；另外一边士大夫联合看顾农民与赋税基础，让国家体制可以继续存在。

在这种状况下，坚持忠于这个王朝、这个政权真的那么有道理吗？

04.现成的财富？残破的大地

过去的历史对这部分叙述过于凸显，是出于厌恶满洲人而做的选择。我们今天不需要再跟随这样的原则，可以换不一样的原则、不一样的角度、不一样的观点，看到历史不一样的面向。

西方的汉学家们没有汉人与满人的民族冲突包袱，他们会看到不一样的历史。在欧立德（Mark C. Elliott）掀起“新清史”的争议之前，西方汉学家对于明清史的研究大致有两个清楚的脉络：

第一，他们对明朝的普遍看法是民间活力旺盛，城市和商业发展到达惊人的高峰。然而相对地，朝廷不再是真正的国家中心，因为朝廷无法领导社会，甚至正因为“官退”，所以会有“民进”的热闹现象。这是“官退民进”，在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爆发了最值得重视、最值得研究的变化。

第二，对于满清统治的描述，应该要建立在他们入关的时候所要面对的中国政治和社会实况的基础上。当满洲人入关、进入到中国，那并不是一个多么诱人的中国，可以作为轻松且容易享受的战利品；那不是一笔现成的财富，可以让满洲人简单地以武力来占夺。

那是流寇肆虐之后的中国，是农业残破的大地，是政府机构不只是短时间失能，而是长时间荒败后的一种瓦解状态。

)

史学家魏斐德（Frederic Wakeman, Jr），将他聚焦写清初历史的专书命名为《伟业》（也译作《洪业》）

清人要留在关内，就必须要决心来处理这个巨大的难题：如何恢复中国的政治与社会秩序，在残破的条件下重建一个能够有效统治的政权。

从大一点的角度来看，这是汉人中心本位立场，也是“驱除鞑虏”革命情绪当中绝对不愿意看到、不愿意承认的成就。从小一点的角度和细节处来看，魏斐德提醒我们：这是远超过一般想象的大工程。

满洲人当然有野心，但他们原本的野心绝对不可能是预期以这种方式进入中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统治整个中国。中国的江山是在他们没有准备好的情况底下，突然落在他们头上的。

关键年份是一六四四年，两件历史大事同时发生。一件是李自成率领的流寇部队攻进到了北京，崇祯皇帝上吊自杀；另外一件是满洲领袖皇太极在前一年去世，由当时才六岁的第九子福临接了位子，隔年改为顺治元年。

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九日，崇祯一朝结束了，大明朝失去了首都。明朝的大变乱，同时也就冲击到了才刚刚失去了领导人的满清。

这一年，诸多的历史因素全部聚拢在一起，造成了一个划时代的巨变。

前几天，B站那边搞了一场赛博招魂。

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抖音这边的“吃瓜蒙主”又给大伙上了一课。

如果说B站是在怀念过去，那“吃瓜蒙主”就是在发明过去。

就在上周，拥有500多万粉丝的超级大V“吃瓜蒙主”终于消停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网红被封的故事，这是一场关于“常识”的保卫战。目前看来，常识输得挺惨。

哪怕你不关注历史圈，大概率也被算法强行喂过她的视频。这位博主的走红路径非常野，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精准的流量收割实验。

在她口中，清朝不是中国历史，甚至连华伦天奴的祖上都是满清贵族。最离谱的是，她把“满汉全席”硬生生解读成了“吃汉人”。这种放在地摊文学里都嫌味儿冲的阴谋论，却在短视频里振振有词。

有网友统计的数据，她的《明清史解密系列》全网播放量超过3亿。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半个中国互联网的人都被她抓着领子科普了一遍“伪史”。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不是她说什么，而是评论区。那里聚集了数以百万计的信徒，他们整齐划一地刷着仇恨言论，任何一句理性的质疑都会瞬间被淹没。

这让我想到昨天晚上看过的一句话：

古代的文盲是没有知识的，

现代文盲只有局部知识，

未来文盲是污染过的错误知识。

现在的算法，正在批量生产这种“未来文盲”。

面对这头被流量喂养长大的巨兽，甚至连平台都坐不住了、震不住了。

最开始，抖音只是给她的账号降权，限制直播，属于“软刀子割肉”。但粉丝们不干了，他们觉得这是“资本的打压”，是“真相被掩盖”。

于是，抖音集团副总裁李亮不得不亲自下场。

李亮这次是很狼狈的。作为平台高管，平时都是在科技峰会上谈笑风生，现在却要被迫在微博上科普“红楼梦不是悼明之作”、“满汉全席不是吃人”。

他列出了10个核心谣言，一一驳斥。为了对抗算法带来的流量惯性，抖音甚至专门开发了“辟谣卡”。搜“吃瓜蒙主”，跳出来的不是她的视频，而是一张AI辟谣页。

这事儿本身就挺魔幻。算法把蒙主推向了神坛，把粉丝推向了极端，然后平台又得花大力气把人拉回来。

为什么“吃瓜蒙主”能火成这样？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卖的不是历史，而是优越感和宣泄口。

在她的叙事里，你生活的不如意不是因为能力不行，也不是因为经济周期，而是因为几百年前满清“偷”了你的气运。她把复杂的历史简化成“好人vs坏人”的二元对立，这种叙事效率极高，传播极快。

无论是怀念激情的红色年代，还是痛恨三百年前的“异族”，本质上都是在逃避现实的无力感。人们迫切需要一个简单的答案，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攻击的靶子。

看看这暴涨的曲线，每一条上升的线段背后，都是一个个圈粉的大脑。

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保持警惕。面对任何一边倒的狂热，都先问自己三个问题：这是事实，还是情绪？有可靠来源，还是只剩“懂的都懂”？我为什么这么愤怒或这么爽？

其次，多读权威，多跨平台。历史不是爽文，不是宫斗剧。想了解清史，去读《清史稿》《中国通史》，去听高校公开课；想讨论红楼，去找红学专家的论文，而不是短视频里的“惊人发现”。

最后，学会理性表达。爱国不是比谁声音大，思考不是比谁更极端。真正的自信，是能在多元声音中，依然坚守底线：历史可以争论，但不能虚无；民族可以自豪，但不能对立；真相可以追寻，但不能杜撰。

要做到这三点，说实话，很难。

在这个“后真相时代”，真相往往跑不过谣言，因为真相通常是枯燥的、复杂的、有门槛的。而谣言是刺激的、简单的、迎合情绪的。

李亮的辟谣虽然有力，但对于那500万狂热粉丝来说，可能只是另一种“迫害”的证据。他们已经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厚厚的信息茧房，任何不同的声音都被视为噪音。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能做的或许只有多保持一点警惕之心。

当你看到某个视频让你热血沸腾，让你恨不得立刻去网上骂两句的时候，不妨先停下来想一想：你是不是正在吃一顿别人精心烹制的“预制知识餐”？

毕竟，脑子是个好东西，别轻易拱手让人，让算法把它变成了垃圾桶。

如果连“满汉全席吃人”这种鬼话都能成为信仰，那我们离把“狂人日记”当成菜谱的日子，恐怕也不远了。

幸存的人悼念死去的人，然后活下去。

宏福苑

隔着铁栏杆和两棵稀疏的树，能看到远处几栋被熏黑的大楼，颜色深浅不一，残余的绿色棚网搭在墙面，还有未燃尽的竹棚悬吊着。路边有五六个人，沉默地看着被烧毁的楼房，偶尔拿起手机拍照。为了看得清楚些，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爬到更高处。

11月26日，香港大埔宏福苑发生火灾。火情在3小时20分钟内从三级升至五级，侵袭了8栋楼宇中的7栋。橙黄色的大火从白天烧到黑夜，燃烧超43小时。截至目前，160人遇难。这是自1948年永安公司仓库大火以来，香港伤亡最严重的火灾。

火灾第4天，我到达香港。从大埔墟地铁站出来，是王肇枝中学邓若璠运动场，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在打篮球。马路对面就是烧毁后的宏福苑。

大埔的路牌

跟着导航，右转穿过地下通道，走大约700米，就到了宏福苑前的广福休息处。这里类似街心公园。左侧是凉亭，火灾后用作悼念区，来吊唁的人可以向义工领取白纸，写上想对宏福苑居民说的话，贴到石柱上。

再向前走，有一片空地，是专门的献花区。11月29日下午，近百人聚集在这里，排成一条蜿蜒的队伍，人们手里拿着黄白的菊花。天气晴朗，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现场却几乎没有交谈声，只听见手臂摩擦外套的声音。

一个坐轮椅的女生被两个中年女人轮流推着。献完花，有人用手或纸巾捂着口鼻，快步离开。有人抬头，看着被烧毁的楼房默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闭眼祈祷，十指交叉，放在胸前。

火灾发生后的前几天，宏福苑前的广福邨平台成为物资集中点，一度聚集近千人。29号那天，一位中年女人提着一个红色格子编织袋赶来，袋子里是保暖衣服和洗护用品。她想捐给灾民，但现场的工作人员说已经够了。

一位义工告诉我，前一晚，警察已经说不再接收个人捐赠物资。她猜想，或许是之前太多人来，吵到附近的居民，被投诉了。物资被分散到大埔火车站等其它援助点。

12月2日，是遇难者的“头七”。献花区的人较之前翻了数倍，身着橙色制服的民安队，时不时将鲜花移放到封锁线内。南京人李娜也来献花、折千纸鹤。她原本是来香港旅游，刚订完机票就刷到火灾的新闻。她捐了一万港元。

头七，献花人数翻倍，民安队时不时用塑料箱运走一些鲜花

千纸鹤后来被用作布置“宠物吊唁区”，上百只千纸鹤连成网，下方放着猫条、罐头和玩偶。路灯杆上贴了很多寻猫海报，有义工负责将这些信息整合到共享表格里，如果有人发现猫咪，就在表格里更新状态。12月初，经香港爱护动物协会确认，大火中约150只动物遇难。

网上还能查到宏福苑被烧毁前的样子，浅米黄色外墙，利落高耸，被绿植包围。这处位于新界大埔市中心的高层住宅小区，于1983年落成，依山傍海，东侧紧邻元洲仔公园——公园里的自然保护研究中心曾吸引许多游客来欣赏自然风光、学习保育知识。

宏福苑有8栋楼宇，均以宏*阁的格式命名，每栋31层，共计1984个单位。香港本地的置业网站上，记录着小区原本便利的生活设施：步行十分钟即可达到港铁、广福商场和广福公园，附近有广福邨室外停车场，小区内有电动汽车充电站和动物诊所。

事发前，宏福苑正在进行维修工程，初步调查显示，棚网未达阻燃标准，用于封闭窗户的发泡胶高度易燃，两者叠加，导致火势迅速蔓延。火灾后，宏福苑已经被蓝白相间的封锁线围起来，无法进入。

广福休息处前来献花的人（11月29日拍摄）

一位居民告诉我，宏福苑起火那天，他们就在楼下，抬头看大火一点点烧掉自己的房子。在风势的推动下，大火迅速从宏昌阁1楼，蔓延至其他居民楼。他们从下午看到深夜，一边看一边流泪，不管旁人如何劝说都不肯走。

安息

距离宏福苑150米的社区会堂，如今已经变成遗体认领处。不过，会堂并没有安置遗体，只提供遗体的相簿，给家属辨认。有些逝者被烧毁了面容，很难辨认。会堂的窗户拉上红色的窗帘，门口有警察看守，只有家属能进去。

幸存者许太听说，有位女性的妈妈当时在家里跟人打麻将，四个人全都丧生。这位女士去认领遗体的时候，妈妈已经面目全非。许生伸出手掌平放在我的膝盖旁，说大概是（烧到）这个位置。

许生给我看手机里火灾救援的照片

那怎么认出来是妈妈呢？

“佢話我阿媽係着呢條褲、呢對鞋（她说我妈妈是穿这条裤子、这对鞋）。”许太说。

遇难者的遗体实际安置在距离宏福苑17公里的富山公众殓房。

车子从热闹的街区，驶到寂静的山脚下。岩石上长着高耸的树木。三两个警察站在门口，到了五点，他们离开了。走上阶梯，玻璃门上贴着指引：辨认遗体，请往地下大堂。

正好遇到关爱队的一个男性工作人员，我上前问路，他或许以为我是独自来认领遗体的家属，便带着我，推开防火门，往下走一层楼梯，到了地下大堂。

这是一个纵向的空间，首先到的是等待区，家属取号后，就坐在长椅上等待。隔开等待区和认领区的是一道半开的玻璃门。等待区坐着一位穿着灰黑色罩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她听到推门声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侧身，重新看向玻璃门里面。

这天，香港特区政府已经公布的遇难者人数是156人，仍有30人失联。认领区里，有三个穿西装的工作人员，在桌边接待十几位家属，有人带着口罩，手里拿着纸质资料。目之所及，我并没看到遗体或冰柜。

最新消息是，截至12月9日，遇难者人数更新至160人——其中120具遗体身份已得到确认，仍有40具遗体身份有待确认。另外，香港警方表示，早前接报31宗失联个案，仍有6人处于失联状态。

大火被扑灭后，家属都在尽力找寻失联的亲人。

面向被征用被遗体认领处的广福邨社区中心，有一处树下的献花点。花束中间放着一张寻人启事，写着：寻宏福苑宏泰阁小朋友及工人。两张照片占据了主要篇幅，一张是5岁小朋友穿着泡泡袖裙子；一张是香港居民身份证，隐私信息被涂黑了。末尾附上了郑生的电话号码。

还有一位蹲下身、靠着石柱的女生，大约20多岁，时不时用手机拍摄人们献花的画面。十来分钟后，她起身。她从广州过来，远房亲戚原先就住在宏福苑，其中一位不幸逝世。另外两位老人恰巧当时在户外，侥幸逃生，暂时住在政府安排的酒店。树干上贴着一张白纸，用粤语质问道：128+无辜生命，他们做错了什么？那是11月29日的遇难人数。互联网上，曾被视为香港代表歌曲的《狮子山下》在音乐软件的搜索频次上升；新闻里对事故原因的追问也在持续进行。

我见到了一位前来献花的香港人，这是他第二次来宏福苑了。第一次来是11月27日，火灾发生的第二天，楼房还在烧，消防员还在救援。他在长椅从下午坐到晚上。那时披露出来的死亡人数还是三十多人，他忍不住想，也许受困的人还能被救出来。

宏福苑附近的消防救护车，有伤者被推入车内

听一位义工讲，先前有个女人在献花区旁的草坪哭，也是宏福苑居民。11月26日当天，她出门和朋友们庆祝生日，之后却收到家人都在火灾中丧生的消息。生日变成了家人的忌日，“佢話好想死”。

距离宏福苑最近的居民楼叫广礼楼，属于公屋。彭婆婆住在这里，她的孙子子朗，读初中一年级。11月26日下午两点多，子朗在广礼楼楼梯间窗户发现宏福苑起火了。

而他的同学家乐，就住在宏福苑里。不用上学的日子，两个小孩喜欢一起骑单车去公园玩。火灾后，家乐一家人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前一天，家乐才刚庆祝完14岁生日。

“细路仔（孩子）安息”，彭婆婆在献花处的白纸写下这句话。忍不住流泪道，“咁細（这么小）就……”

过渡

宏福苑居住人口为4643人，大火之后，截至12月16日上午，特区政府协调了周边的酒店和青年旅舍，供1236名居民居住，另有3354名居民被安置在过渡性房屋。

火灾第二天，11月27日，政府成立了大埔宏福苑援助基金，启动资金为3亿港元，同时开放捐款渠道。

截至12月16日，大埔宏福苑援助基金已收到外界捐款34亿港元。除了应急补助金，每户受影响家庭还能收到一笔生活津贴，金额从5万港元已增至10万港元。遇难者的家属，还会收到20万港元慰问金及5万元殓葬金。

大埔民政事务处内，屏幕上写有查询死伤者的警方热线

12月1号，我见到许太时，她已经收到了1万港元应急补助金。她告诉我，在沙田的人工窗口，可以免费加快补办遗失的各类证件。她还决定暂缓申请住宿援助，先借住在女儿家。她想把房子让给更需要的人。

博爱江夏围村是其中一处过渡性房屋，距离宏福苑车程二十多分钟。12月2日，我来到这里。过渡性房屋只有4层楼，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并不多见。晚上七点，站在楼下，能闻到炒菜的香味。村口有个食品超市，商品种类很多，有贡丸、鱼蛋、牛肉等。再往里走，是开放式公园，孩子们在那里踢球。

巴基斯坦籍的士司机Ali已经在博爱江夏围村住了一年多。这里的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只要2500港元。

Ali在香港出生、读书、工作，认为自己就是香港人。他说，大埔发生火灾，就相当于自己家里发生火灾，肯定会心痛。“香港咁大嘅城市，唔應該發生呢種事嘅（香港这么大的城市，不应该发生这种事的）。”Ali看新闻才知道，宏福苑的管理存在这么多问题，不符合他对香港国际大都市的印象。

地铁电视上播放着火灾消息

火灾后，Ali主动接送义工，帮助搬运物资。此前他在Facebook发帖说，如果有灾民需要出行，愿意免费提供的士服务。最近，Ali接送了一位义工，对方负责帮家属寻找失联的居民，他告诉Ali，自己找了很多人，只有一个人还活着。

外佣

截至12月9日，据香港特区政府新闻公报，火灾已经造成160人死亡。印尼驻香港总领事馆及菲律宾驻香港总领事馆披露，有10名外佣逝世。

在香港，几乎每十个家庭中就有一个家庭请外佣。宏福苑大约有两千户，据香港劳工及福利局统计，这里一共有235名外籍佣工，其中印尼籍141人、菲律宾籍94人。

11月26日下午，住在宏道阁的菲律宾籍外佣Gemma，带着煲好的汤和蔬菜水果，正准备离开宏福苑，去照顾雇主家的孩子。Gemma是少见的、不与雇主同住的外佣。她已经在雇主家工作20年了。

下楼时，保安告诉她宏昌阁着火了。宏福苑的楼栋，大致呈U型分布，宏昌阁与宏道阁中间隔着三座楼房。Gemma前去查看，发现火势越来越大，赶紧跑回家拿证件。再出门时，她挨个敲门告诉邻居着火了，朋友也在其中一户人家里做外佣，于是她们带着雇主家的孩子一起下楼。

接着，Gemma打车去匡智会的住宿大楼，她照顾的孩子患有智力障碍，因此住在这家非营利机构。她们一起为宏福苑祈祷后，Gemma给孩子喂了汤。离开时，因交通拥堵，Gemma步行回到宏福苑，发现火势越来越大。后来她只能搬去跟孩子一起住。

外佣是香港社会的运转上的重要齿轮。她们分担家务，让家庭主妇得以重新回到劳动市场；还协助照顾长者，缓解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照护压力。据香港立法会统计，2024年香港受聘的外佣人数为36.8万人，约占本地劳动人口的9.6%。其中约有20万人是菲佣，15万是印佣。

火灾之后，政府为受灾者提供援助金，但在社工Johannie接触到的外佣里，很多人还没拿到。有些人不知道怎么申请，或还没有获知消息。甚至有人连银行账户都没有。Johannie是注册社工，就职于Mission for Migrant Workers（外劳事工中心，以下简称：MFMW），是一家专门关注移工群体的非营利机构。

Johannie告诉我们，对于外佣来说，办理银行账户是个难题。移工们去银行，都会被反复问，为什么非要一个银行账户？菲律宾籍职员Lalang，是Johannie的同事。两人一起去银行时，工作人员默认她们是雇主和外佣的关系。住址也是问题之一，Johannie分析，“她们不会被视为会在香港稳定生活的人”。很多外佣与雇主住在一起，但雇主担心她们会在银行借贷之类的，不愿意提供自己家的住址。

因此，火灾后，Johannie所在的机构MFMW会给外佣提供应急现金。此外，机构将收到的捐赠物资，提供给外佣们，包括牙膏、内衣、卫生巾、食物、日常药品等生活物品。职员们会按照物品种类，放入不同的编织袋，贴上标签。他们还把一个人所需要的基本生活用品打包做成care packs，图方便的话，可以直接拿走一袋，如果还有额外的需求，再从编织袋里挑选。

外佣在MFMW试穿捐赠的鞋子

大火之后，很多移工还失去了自己的身份证、护照等证件，这是她们留在香港的合法性证明。有些外佣跟雇主关系比较好，就可以一起去补办证件。但这段时间，一些雇主失去了自己的房子，也有许多善后事务需要处理，往往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顾及外佣的需求。

“你会看到任何crisis的情况，在她们身上，就会变成加倍的灾难。”Johannie总结道。

社工Johannie接触了很多宏福苑的外佣。一些人告诉Johannie，当时没有听到火灾警报声，也没有人通知她们要走。只是她们自己看到宏昌阁着火，决定要撤离。在外上班的雇主听说消息后，认为火势不会蔓延，叫她们不要走。现在回头看，跟危险擦肩而过的工人们都为自己的决定庆幸，“如果没有走，我就走不了”。

有些外佣会想，“为什么雇主叫我不要走？如果我没有走，我就死了，但是他叫我不要走，为什么不相信我的判断？是不是不在意我的安全？”但她们没法直接跟雇主说，只能向Johannie倾诉。Johannie帮助她们和雇主沟通。有些雇主向她们道歉了。

MFMW在广福邨平台为外佣提供物资的服务站（11月29日拍摄）

火灾发生时，大多雇主都在外上班，留在宏福苑的主要是长者、小朋友和外佣。

Johannie理解外佣们的处境，“她们也有一些struggle，犹豫应该走还是不走？应该选择我自己还是他？如果我自己走了，我怎么跟雇主交代？”经历内心斗争后，外佣们还是努力尝试把长者和小朋友也带出来。

目前，Johannie接触到的案例，要么是外佣成功带出雇主的家人，要么是她们一起遭遇伤亡，没有碰到外佣独自逃生的情况，“我没有看到只有工人一个人走出来的。”

支持

在宏福苑周围，经常能见到社工、义工的身影，他们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是提供情绪支持——社工通常在政府机构注册，拥有社工专业教育背景和专业证书；义工则相当于志愿者，有意愿都可以参与。

义工不难辨认，通常胸前挂着工牌，有些还是学生模样。大学生Coman便是其中一位，他的挂带为绿色。手里总是拿着两包纸巾，看见面色凝重或流泪的人，就上前递出纸巾，闲聊几句。提供情绪支援，需要他先跟着社工实习，了解如何安抚陷入创伤的人，才能由他自己独立完成。

12月6日的凉亭

一天下来，Coman能接触上百人，聊天超过半小时的，大约十几位。除非碰到情绪波动过大、哭到停不下来的人，他才会转给社工处理。

Coman的朋友也住在宏福苑。大火之后，他没法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学，就请了假，每天来宏福苑，常常工作超过24小时才休息。我问他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他回答说前天，具体几点想不起来了。

创伤不是短时间能治愈的，Coman告诉我，自己能做的就是倾听、安慰，让对方的情绪暂时平复下来。有人失去了4个朋友，他只能告诉对方，还有很多人在陪着他，再提供一些疏解情绪的办法。

义工、社工们每天都会接收到许多负面情绪，内部也会互相提供支持。“就是接收情绪垃圾，满了之后，再倒给另一个垃圾桶，互相倒垃圾。”Coman说。

12月3日，在广福邨平台，几位年轻人背对被烧毁的宏福苑楼房，唱诗歌。据说是牧师联合多个地区的教会，轮流来这里唱歌，为人们舒缓情绪。

在广福邨平台唱诗歌的人

一个男人在弹吉他，两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唱歌，“了解我嘅軟弱，我嘅主，我嘅拯救者。”她们由《我的拯救者》唱到《细水长流》，吸引了一二十人在面前的凉亭驻足。

声音

大火后，宏福苑社区中心被征用，祥满药行无意间成了新的社区中心。药行位于广福商场二楼，但由于楼宇遮挡，无法直接看到宏福苑。

起火那天，老板在电视上看新闻，才知道着火了。“喺呢度，一點聲音都冇聽到啊（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啊）！”他无奈地摊手。阿Ben赶紧打电话给住在宏福苑的同学和熟人，还在屋子里的，就叫他们赶紧跑出来；在外面的，就不要回来了。

幸存的宏福苑居民、曾在宏福苑居住的人，陆续来药行，交换彼此近况。12月1日，穿着黑色毛衣的许太也来跟阿Ben报平安。

“人生幾咁脆弱啊（人生多么脆弱啊）！”许太感叹。

“人冇事就好啦。”阿Ben安慰道。

许太是宏福苑第一批入住的居民，至今已经42年。那时，房价只需要十几万港元，靠着先生做汽车维修工作，花了快20年才还清全部款项。本以为可以安度晚年了，结果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

以前住在宏福苑的两位女性也回来探望，听说她们早前就搬走后，阿Ben忍不住感叹，“好彩啊（幸好）！”

“唔好話好彩啦（不要说幸好啦）！”

一位穿梅粉色外套的街坊看见许太的身影，迈着迟疑的步伐走过来，确认之后，立马抱住许太，打听她的状况。

穿梅粉色外套的街坊，给我看火灾当天的场景

没过多久，在广福商场一楼鱼汤店工作的小晴跑过来，一看到许太，就痛哭不已，“終於見到你喇（终于见到你啦）！”两人又紧紧抱住。

过去三四年，许太和先生几乎每天都去鱼汤店吃早餐。小晴说，他们算不上朋友，彼此的互动也仅限于在店里碰面问好，没有联系方式。但每天碰面的人突然消失，小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火灾后，小晴一直在确认熟客的下落，每天刷新闻，看到熟悉的面孔，才放下心来。上班时，也会时不时透过玻璃窗向外张望。这天是她要去帮朋友领物资，准备上扶梯时，惊喜般碰见许太。

几乎每个宏福苑居民在谈起这场火灾时，都会感叹“點會諗到咁大火（怎么会想到这么大火）”。最初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阵短暂的涟漪，生活很快会重归平静，然而事态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火灾第二天，11月27日，为了避免火星被吹到附近的广礼楼，造成更多人员伤亡，警察挨家挨户敲门，要求居民在十分钟内收好行李，撤离到其它地方。

彭婆婆回忆当时的场景，“好驚（害怕）啊！” 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火，慌乱地往行李箱塞满衣服和日用品。

“定啲，唔好驚（冷静点，不要害怕）。”警察安慰她，还帮忙压住满当当的行李箱，拉上拉链。因为电梯停运，彭婆婆只能从14楼爬楼梯下来，她原本就膝盖疼，幸好警察帮她提行李箱。后来她想起来不知道水龙头有没有关，也是警察帮忙去确认。

“阿Sir好好啊！”跟街坊碰面时，她感叹道。

“唔好要食投訴嘅啊，呢度係香港（不好要被投诉的，这里是香港）。”

夜晚的广福休息处

距离火灾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祥满药行冷清了不少。药行老板阿Ben从5岁就生活在大埔，到现在已经二、三十年了。店里做的是熟人生意，“遊客都係去旺角、銅鑼灣，唔會嚟呢度（游客都是去旺角、铜锣湾，不会来这里）”。大量居民搬走后，店里的生意少了一半，入不敷出。老板阿Ben正和周边的商铺联合起来，跟房东谈减租，“至少要減到一半”。

“如果减租不成功，怎么办？”我问道。

“……噉就只可以抵押樓，喺銀行攞錢喇（那就只能抵押房子，从银行拿钱了）。”他似乎没想过，或者不愿意去想这种可能性，愣了一会儿，说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12月6日，我准备离开香港。临走前去了一趟宏福苑，一位中年女人在贴着悼念纸条的凉亭，为遇难者诵经祈福。献花区，除了花束外，还多了玩偶、食物，和印有要求彻查真相的白纸。旁边的铁柱贴着一块棕色纸板，上面写着悼念活动将会在7日晚23：59：59结束。

12月6日的献花区

穿过地下菜市场，路过“两送饭”档口。我想起访谈结束后，彭婆婆听说我下午两点还没吃饭，就带着我来到这里。她说冰室吃饭贵，在档口挑两样菜只要28港元。那天我和彭婆婆就坐在广礼楼的树荫下，她告诉我，她已经在这里住了42年。房子有320多英尺，一个月租金只要2100港元。

她一脸满足地问我，“呢度係咪好好啊？（这里是不是很好啊？）”

”你好鍾意呢度嗎？點解？（你很喜欢这里吗？为什么？）”在灾区采访，很难遇到这样的神情，我忍不住问。

“透過屋企嘅窗戶，可以睇到海邊，好靚啊！嗰邊有個海濱公園，你一定要去睇下（透过房子里的窗户，可以看到海边，风景好漂亮！那边有个海滨公园，你一定要去看下）。”

“有缘再见！”彭婆婆跟我挥手告别。

*依照受访者意愿，文中除Johannie、Gemma、Lalang、Ali外，均为化名。

*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胡思乱想，不一定对。

一

读徐贲《东德的思想宣传》。内中提到东德全部人口不过1650万，其中竟有80多万“宣传工作者”，占到了总人口的5%。相当于每20名东德人当中就有一位“洗脑者”，其统治成本之高可见一斑。这不但意味着大量民众创造的财富被用于压迫民众而非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也意味着谎言必然成为东德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发展到后来，不但官场不能讲真话，社会不能讲真话，连宣传机器的谎言也没办法正常运转——事件发生后，所有撒谎者都要等上级指示。若无上级指示来统一谎言口径，再小的社会问题，也有可能让统治机器陷入自相矛盾、难以自圆其说的窘境。

二

索隐派流行，根本原因是社会缺乏正常表达的空间。人们默认作者不能正常说真话，作者的真实思想真实情感只能通过非常隐晦的方式传递。细读过《红楼梦》的人，大概率不会相信“《红楼梦》是悼明之作”，毕竟其内容深度远不是“悼明”两字可以概括。人们愿意相信“《红楼梦》是悼明之作”，一方面是因为思维缺乏逻辑训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清帝国（尤其是康雍乾时代）确确实实是个不允许民众自由表达的时代。所有诞生于不允许自由表达时代的作品，都有可能在后世遭遇被“索隐”的命运，《红楼梦》不是个案。

三

我觉得在2025年讨论某某朝代是不是“中华正统”挺无聊的，会让人的脑子整个散发出一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要知道，所谓“正统”不过是古代统治者自诩“天命所归”的政治表达。与其接过作古帝王的旧命题继续讨论谁是“中华正统”，不如比较一下哪些历史时段里底层百姓活得更接近于人（等于人那是奢望，是不存在的）。

古代知识分子笔下的“华夷之辩”，也与民族主义无关，比较的是文明程度，即谁才是真正的“礼仪之邦”。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谁的政治更文明，谁的文化更繁荣，谁的经济更发达，谁的社会更自由。可惜的是，这套叙事后来也被皇帝们抢夺了过去，用来给“政权正统性”背书（清帝国尤其爱用）。为了让背书生效，又捏造了许多自我夸耀的虚假信息。结果就是当历史进入晚清，许多读书人的脑子已经坏掉了，他们拒绝承认外部世界也存在文明，甚至拒绝承认外部世界存在“人”。备好了棺材去痛骂恭亲王、反对开设同文馆的杨廷熙，就认定洋人只是“犬羊”，向“犬羊”学习天文、数学知识绝对不可接受。醇亲王奕譞、江浙名士李慈铭这些人，也一度持同样的看法。

四

读美国汉学家彭慕兰的《清朝之迷：有限的财政收入如何维持长期统治》一文。内中说：“清政府在地方社会的存在感其实相当有限，绝大多数清朝的老百姓一辈子都不曾与一位领有俸禄的官员打过交道”；又说“清代的法律制度无疑具有威权性质，但从整体而言却维护了私人产权”；还说“清朝的统治者在长达一百五十余年的时间里，始终满足于有限的财政收入”，且“清朝在有限的财政收入内，在有些事务上却有出色的表现，例如在荒歉岁月保护民生方面……”

这些论断都相当可疑。比如第一句话就很扯淡。清代官员总数（即所谓“领有俸禄的官员”）不过两三万人，与四万万人口相比自然是少数，说“绝大多数清朝的老百姓一辈子都不曾与一位领有俸禄的官员打过交道”没问题，可据此认定“清政府在地方社会的存在感其实相当有限”那就属于胡说八道。要知道，在这些“领有俸禄的官员”之外，还存在规模庞大的胥吏群体，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地方社会”领教“清政府的存在感”（不理解的人，可以想想C管）。距离容易产生美，海外汉学家做中国史研究，常被古代官方资料蒙蔽，于是有人赞美隋炀帝，有人闹着要给宋徽宗翻案，又有人盛赞清帝国的治理实在棒，颇有些类似当年伏尔泰赞颂康熙皇帝是“哲人王”。

五

观历史教材七年级上册（2016年出版），提到汉武帝的盐铁官营政策时说：“还在全国各地设盐铁官，把煮盐、冶铁等经营权收归国有，实行盐铁官营、专卖；……这些措施，使国家的财政状况有了很大改善，为汉武帝许多政策的推行奠定了经济基础。”

全篇无一字提及盐铁官营之后百姓承受的苦难。食盐里都是沙子，铁制农具质量直线下滑，且盐铁价格远高于以前，整个社会退回到了吃草梗用木石农具的地步。当然也无一字提及汉武帝的“许多政策”最终造就了“天下户口减半”的结局，简言之就是没有具体的“人”。所以我经常跟大猫说，这样的历史教材你随便看看就好，不必当真；也不用在意考试成绩，能及格就挺好，不及格也无所谓。相比考试成绩，保卫自己的大脑是更重要的事情。

这两年AI突飞猛进，带来的肯定不全是好事。一个真实的变化是现在我上网看到图片和视频会多想一下是真的还是AI生成的。

而且AI的技术越强，它们生成的内容越逼真，真实的东西也会被越来越多人当成AI，然后你的血肉和喜怒哀乐，也会变得虚无。就像前不久香港大火的的这张照片，也被很多质疑是不是AI生成的。

但另一方面，在某些场景里AI确实有很大的意义，比如晚上在评论里看到这里了这张照片，开始我还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拿这些离谱的药来摆拍。

点击图片放大可以查看药名，AI没识别出的是板蓝根注射液

我去小红书里找到原帖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是。

在被诊所开了上面这些药灌肠之后，听了网友的意见家长又去两个三甲医院，看了2个医生，最后多说是支气管炎，然后又开了下面的药。

这里的老读者相信大部分还是能辨别这些药该不该用，但关注我的人毕竟还是人群中的少数。

我想要是如果AI足够普及，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下，大家去看病的时候拿到药或处方，都拍照让AI给看一眼甄别一下，是不是会有些意义？

我试着把这个图片发给小怡AI 问了一下，下面是它的回复。

在这个场景下，AI是不是还是有一些意义？

01

最近，俄罗斯对华免签消息一出，给不少身边朋友整激动了。

毕竟早在9月中国对俄免签后，普京曾给出对等免签承诺，这让很多人苦等了3个月后，一度以为只是张口惠而实不至的空头支票。

现在俄罗斯对中国免签真的来了，这对于很多早已厌倦了东南亚海岛、又因为日本航班取消而头疼的中国游客来说，显然是天降喜讯。

家在广东做外贸生意的90后阿豪，是免签后第一批踏上莫斯科的中国游客。

他对俄罗斯想象，完全建立在过去十年的全球旅行经验之上，落地，插卡，打车，入住，这应该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标准动作。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

阿豪落地谢列梅捷沃机场的那一刻，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连网报平安，他提前在国内买好的漫游包显示已激活，信号格那个位置，却始终是个令人心慌的圆圈。

阿豪开始以为是机场屏蔽，拖着行李箱走了两公里，依然是一座孤岛，才发现事情不对，只好斥巨资上了辆黑车。

千辛万苦到酒店，阿豪好不容易连上酒店Wi-Fi，打开社交媒体想搜搜怎么解决，结果弹出来满屏和他一样的倒霉蛋。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技术故障，是一条针对落地外国人的隐形新规，为了安全管控，新入境俄罗斯的境外手机卡，落地后会有长达24小时静默期。

后来，阿豪和当地做生意朋友一聊，发现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

朋友一脸苦笑，和阿豪说这事在莫斯科华人圈早就骂翻了，“所谓的安全防御，防住了想去克里姆林宫发朋友圈的游客，唯独防不住无人机。”

另一位行动力极强的朋友，是有着多年出行自由行经验的北京人老陈。

12月1日，俄罗斯对华免签政策落地后，他和老婆立刻出了张上周直飞莫斯科的机票。

按照老陈说法，出完票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傻眼时刻，打开携程，那些中产出行习惯锚定的希尔顿、万豪全都不见了，制裁带走了国际酒店品牌，只留下了昂贵的本土选项，普普通通的民宿敢要五星级酒店的价。

到了莫斯科，老陈手机里的地图导航同样开始跳迪斯科，和阿豪一样，因为特殊安全防御机制，首都区域GPS信号被严重干扰。

定位飘忽不定，人在红场，定位在机场。

AI时代，老陈被迫退回到了原始社会，找路全靠路牌和肢体语言，每走一步都是盲盒。

更让他焦虑的是付钱，微信和支付宝彻底失灵，Visa和Master信用卡也成了废塑料。

在莫斯科那几天，老陈每天做得最多的动作就是摸口袋，像个会计一样计算现金余额，生怕那一沓卢布花完了，自己就会在这个数字化荒漠里寸步难行。

等到老陈想转机去摩尔曼斯克追极光，酒店和机票再次教他做人。

那里三星级酒店价格轻松突破四位数，稍微带点星的直接两千元起跳，俄罗斯境内航班也都贵得离谱，莫斯科飞摩尔曼斯克，单程含行李就要1500元以上。

老陈和我感慨，这哪里是去穷游，简直是去扶贫啊，俄罗斯绝对是他人生去过自由行难度最高的国家，没有之一。

阿豪和老陈的遭遇，并非个例。

在社交媒体上随便搜一搜，你能看到海量对俄罗斯自由行不方便的吐槽。

有人在捷里别尔卡的风雪中因为封路被困了三天，赶不上回国飞机，也有人因为语言不通且翻译软件失灵，失声痛哭。

很多中国游客带着享受红利的预期兴冲冲地去了，结果发现这个红利着实有点烫手。

02

中国游客在俄罗斯频频踩雷，但真正让中国游客感到被刺痛的，是那个完全失衡的性价比公式。

老陈后来才明白，战时经济早就推高了俄罗斯隐形物价。

他和我直言，如果有谁是冲着物价低才买的俄罗斯机票，那建议赶紧退票。

因为这里的物价逻辑，早就彻底被制裁重写了。

而很多中国人对制裁的理解停留在宏观经济层面，觉得那是国家之间博弈，和去不去旅游没关系，花多少钱没关系。

但从阿豪旅游体感来说，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巨大。

他在莫斯科遇挫后，不死心，又去了一趟索契，那里是俄罗斯最好的滑雪胜地，也曾是冬奥会举办地。

在那里的经历，让他彻底看懂了这套扭曲定价体系。

阿豪在索契滑雪时跟我发语音，背景里是呼啸的风声，语气里全是无奈。

他说，我本来以为卢布贬值了，我是带着汇率优势来的，结果发现这边好点的雪场酒店，一晚上也要好几千，比在法国滑雪还要贵。

这正是制裁带来的内循环效应。

以前，俄罗斯的有钱人，那些居住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精英阶层，他们的冬天属于阿尔卑斯山，属于法国的高雪维尔，属于瑞士的圣莫里茨。

现在，那扇通往欧洲的大门关上了。

巨量的财富出不去，高端消费需求被强行留在了国内。

这些平时喝惯了香槟、住惯了奢华木屋的俄罗斯富人，只能全部涌向国内仅有的几个拿得出手的度假地，索契就是其中最核心的一个冬季蓄水池。

当整个俄罗斯上流社会消费力都灌注进这一个地方时，价格自然会被推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在经济学上叫作需求溢出导致的局部通胀。

中国游客以为自己是去抄底的，结果一头撞进了俄罗斯富人扎堆的内卷高地，阿豪、老陈们是在用人民币，去和那些无处消费的卢布竞价。

当然，除了价格，还有一个让中国游客们更难受的点，那就是旅游设施维护的衰退。

阿豪称，他在雪场排队时发现，那里的缆车虽然看着宏伟，但运转效率极低，经常停运检修。

后来才了解到，这也是被制裁链条上的痛点之一。

很多高端雪场的设备都是欧洲进口的，现在零部件断供，维护变得异常艰难，经营者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或者通过大幅涨价来覆盖极高的维护成本。

游客支付了比欧洲更贵的价格，享受的却是正在老化的基建。

如果说硬件的硬伤还能忍受，那么软件上的“硬”，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就是服务态度。

中国游客在国内习惯了顾客就是上帝，习惯了海底捞式的过度服务，甚至习惯了泰国的微笑服务。

到了莫斯科、圣彼得堡，你会发现服务员比你还要冷酷。

老陈说他在餐厅吃饭，多要一份餐巾纸，服务员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在索要国家机密，全程没有笑脸，只有机械动作和不耐烦。

有人说这是俄罗斯人的民族性格，天生高冷。

但从商业逻辑看，这也是典型的卖方市场心态。

现在的俄罗斯高端旅游资源极度稀缺，根本不愁客源，酒店永远爆满，餐厅永远排队，他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当你不需要为获客焦虑时，服务质量一定下滑。

这就像三十年前国内的国营供销社，东西只有我有，你爱买不买。

中国游客作为后来者，作为一个语言不通、支付麻烦、还需要额外照顾的群体，在当地服务业的鄙视链里，自然排不到前面。

03

对于一部分中国游客来说，这种赴俄旅游巨大的心理落差，某种程度上源于一次错误对标。

很多人之所以在这个冬天涌向俄罗斯，是因为另一个选项变得模糊了。

日本。

最近这段时间，飞往东京和北海道的航班大量取消，让原本计划去北海道滑粉雪、去箱根泡温泉的中产们，被迫寻找一个新的出口。

这时候，免签的俄罗斯出现了，大家在潜意识里完成了一次商业置换。

既然去不了北海道，那就去西伯利亚、勘查加。

反正都有雪，都有帝王蟹，而且飞行距离差不多，看起来是一个完美备胎。

但以我年轻时多次前往俄罗斯旅行的经历来看，完全是另一个物种。

对于很多中国游客来说，俄罗斯代表的是极度的不确定性，更是粗犷，宏大，充满变数的野生旅游环境。

试图用俄罗斯去平替日本，就像是用伏特加去平替清酒。

它们虽然都是酒，但喝下去的反应截然不同。

那些指望在索契体验日式跪式服务的游客，注定会被那里的冷脸撞得头破血流。

这不是俄罗斯的错，是你自己选品的问题。

老陈后来跟我说，当他不再纠结酒店破旧，汇率亏损，裹着厚厚军大衣，坐在一辆破旧越野车里，看着窗外荒原上那轮巨大的红月亮时，突然释怀了。

那是一种粗砺的美感，也是一种在精致的现代文明中已经消失的野性。

这种体验，在瑞士找不到，在北海道也找不到。

如果你能接受这种硬核设定，接受花五星级的钱吃路边摊的苦，那么这趟旅程或许依然值得。

而第一批免签去俄罗斯的人，其实是在用自己的肉身，去测试这个巨大的信息差。

他们支付了昂贵的学费，买回了些真实的教训，却也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折叠后的另一面。

这时候你才会发现，旅行的本质是去感受世界的不同，哪怕这会带着一点刺痛。

客观地说，俄罗斯作为一个幅员辽阔、历史悠久的国家，其实有着极为丰富的旅游资源，无论是体验历史文化艺术还是探索自然风景，都有很多选择。

但是，现在的俄罗斯，倒贴一百万请我去旅游我都不会考虑。

第一，俄罗斯的飞机我不敢坐

全球两大民航客机制造商空客与波音，已经好几年没有给俄罗斯提供过飞机配件与技术支持了，现在俄罗斯的飞机维修配件主要靠拆解旧飞机或俄产替代。

能飞，但也仅此而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飞机的老化，俄罗斯的民航飞行将面临越来越高的安全风险，远远超出我的风险接受范围。

不止飞机，俄罗斯的铁路列车、汽车也都会面临类似的安全风险。衣服可以缝缝补补又三年，破一点也还能穿，飞机汽车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是拿生命在冒险。

我这人惜命，就不去冒这个险了。

而且，俄罗斯还有一些从中国公司手上扣押（也可以说是抢走）的飞机，我作为中国人绝不接受这种坑害中国企业的流氓行径，更不可能去买机票支持。

第二，俄罗斯的黑警我打不过

免签后第一批过去俄罗斯的游客已经发回了真实反馈，有俄罗斯黑警专门抓捕敲诈中国游客（也可以称为肥羊）。

我虽然是中国人，但并没有叶问那样的中国功夫，别说十个俄国大力士了，就是一个俄罗斯黑警我也打不过啊，人家可是有武器的。

为了避免被敲诈以及被抓捕后的羞辱恐吓，我肯定不会去俄罗斯旅游，不敢去以身测试俄罗斯警察的道德水平。

打不过，我躲得起。

第三，俄罗斯的侵略我忘不掉

反对侵略战争，是文明世界的共识。

作为深受侵略战争之苦的中国人，面对一个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停止入侵他国的恶棍国家，我很难保持内心平静，更不可能去旅游和消费以支持其侵略行为。

过几天我要带一群残障伙伴和健全伙伴一起去中俄边境的伊春旅行，但我绝不会过境去俄罗斯消费一分钱，也不会购买任何一件所谓俄罗斯特产。

当然，眼下的俄罗斯也没有任何值得买就是了。

去俄罗斯旅游和消费，既对不起海参崴惨遭屠杀的同胞，也对不起乌克兰正遭受战火肆虐的百姓。

建议你也别去。

编者按：《CDT报告汇》栏目收录和中国言论自由及其他人权问题相关的报告资讯。这些报告的来源多种多样，包括机构调查、学术研究、媒体报道和网民汇集等等。也欢迎读者向我们推荐值得关注的报告。

中国数字时代本周推荐媒体：

《中国的“低人权”优势》：美国汉学家林培瑞为中国知名历史学者秦晖的新书《拯救民主》撰写的序言。

一、ICT：藏语使用空间持续收缩，中共通过教育制度与数字平台边缘藏语

12月11日，国际声援西藏运动ICT (International Campaign for Tibet) 发布了一份报告，称藏语正在经历“生存受到威胁的转变”。该机构将其原因归咎于官方政策转向、教育体系调整与社会环境变化的共同作用。报告指出：“藏语正在经历一种令人震惊的转变，这种转变正在威胁藏语在西藏本地的生存。”

报告封面

ICT在报告中引用1987年十世班禅在全国人大西藏代表团会议上的发言：“中央政府经常谈到在西藏学习和使用藏语的重要性，但却从未采取任何措施来确保其落实。”

报告同时提到，藏人曾用“拉玛鲁格（既非羊也非马）”形容藏语对话中夹杂汉语词汇的现象，并称当下“甚至已经超越了‘拉玛鲁格’”，认为威胁已从社会层面的语言混杂，演变为更系统的结构性挤压。

具体而言，在教育与升学环节，报告援引材料称，西藏“至少自2021年”起将高考考生分为A、B两类；其中B类考试科目不含藏语。报告还记录了2025年3月31日一些藏人通过中文社交平台呼吁恢复藏语要求的贴文，例如：“语言和文化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请在高考中恢复藏语”，以及“无论属于哪个民族……都应纳入教材，让孩子们学习自己的母语”。

报告列举多起“语言倡议”相关的打压案例：其称“2024年5月，中国当局拘留了藏族教育工作者更登丹增嘉措”，并提到与“语言保护协会”有关的多人被拘押，其中还有一名村干部“于2024年12月18日因伤势过重死亡”。

除学校体系外，报告还把数字平台视为新的限制空间：其称抖音等平台对藏语使用设置障碍，藏语受众的直播活动经常被迫夹用汉语。比如，报告提到一档面向藏语观众的歌唱比赛：主持人在抖音直播期间解释，若只说藏语，“抖音会关闭直播”。

此外，报告引用一名藏医在线问诊受限的表述：“由于禁止使用藏语，我被迫改用汉语”，并称因此停止在线问诊。

ICT将这些政策背后的动机归结为“以法治名义的统治”等方式推动“新中国国家认同”的一部分，并称相关做法正在让藏语在教育、就业与公共服务中“变得不再相关”。

相比之下，该机构表示，“流亡藏人的教育政策优先考虑全面发展的藏语教育”，并且称已经“建立一套以传统藏语教育为核心、现代教育为重要补充的教育体系。”他们更表示，“如果中国当局有意弘扬藏族文化和身份认同，他们可以从流亡藏人社群中汲取灵感。”

最后，ICT呼吁，中国当局“恢复以藏语为藏语学校主要教学语言的法律规定，保障藏语作为教学媒介语的使用”。此外，他们也希望其他国家政府向中国当局施压，“对中国目前的藏族教育政策表示严重关切”，“在与中国的外交和人权对话中，特别要纳入保护藏语和藏族文化的内容。”

二、学者林培瑞为秦晖新书撰序：解析“中国低人权优势”的全球影响

今年底，中国著名历史学者秦晖出版了他的新书《拯救民主》。美国知名汉学家林培瑞为该书作序。12月13日，知名国际关系期刊《外交家》刊登了林培瑞所撰写的序言《中国的低人权优势》。文章指出，目前西方世界往往误判中国模式及其与民主国家的互动，忽视了所谓“新冷战”中的结构性问题。

文章封面截图

文章开篇指出，在过去几十年中，外界长期将中国的快速发展视为“奇迹”，并期待中国中产阶级的壮大会推动政治自由化。但秦晖的观察并非基于奇迹，而是基于现实：“数以亿计的低薪劳动者在一个没有自由媒体、没有本土工会、也没有独立法院的环境中长时间工作——但却拥有一支极其高效的警察力量。”

林培瑞引用书中观点表示，秦晖认为这种体制在某些条件下能够“极大加速经济增长”。他在文章中称，这种增长模式带来了财富，但大部分财富流向了政府、与之相联系的精英家庭及部分外国企业。

文章核心提出所谓的“低人权优势”，即一种制度性优势，而并非仅限于低工资：“当一个威权政府在包含一个或多个民主经济体的市场体系中运作时，它在经济竞争中具有优势。”在这种结构下，威权体制可以通过减少监管、压制异议、忽视环境与劳工权益等方式降低交易成本，从而在全球市场竞争中获得优势。

原文中描述道，这种制度优势在与民主经济体交织的全球市场中尤为明显，因为“发达经济体一方面提供资本和产品市场，另一方面提供消费市场，而‘低人权’的合作伙伴则提供廉价劳动力和一个以威权政府来维持稳定的体系。”这种“共生”关系短期内令双方受益，却可能使民主一方面临长期被削弱的风险。

林培瑞补充，历史上类似现象也曾出现。例如，文章中提到一位秦晖当年同事的表述：“今天的中国在自然资源或技术方面并没有比较优势；我们的比较优势在于‘一种近乎奴隶劳动的制度’。”林教授这句话虽令人震惊，却揭示了中国经济增长背后的深层制度因素。

文章进一步指出，西方民主国家对中国模式的理解存在偏差。在谈及当前全球经济格局时，林培瑞援引秦晖观点称：“西方人说他们必须避免一场新的冷战，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身处其中——而且中国正在获胜。”西方往往未意识到，新冷战已在经济、技术与制度层面展开，而中国凭借“低人权优势”在竞争中占据优势。

此外，文章分析西方内部对中国的战略应对存在分歧。美国国内左派批评“新自由主义”要求改善工人福利，右派则反对“社会主义”寻求更多自由，但双方均未充分理解中国体制下既缺乏自由又缺乏福利的现实状况。“双方都未能充分理解，在中国，被剥夺权利的人群既缺乏自由，也缺乏福利。”这一观察表明，西方对中国模式的战略评估仍然存在根本性误读。

林培瑞在序言中也回顾了中国近现代历史对民主思想的接受与阻碍，指出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民主理念便曾在中国学生运动中萌芽，但随后遭遇多重政治阻力。文章中写道，清末首任驻英法公使郭嵩涛就曾赞赏西方法治理念，并强调“人民统治”在中国古代思想中也有对应传统。

最后，林培瑞引述秦晖对民主前景的审慎评估：尽管全球民主面临挑战，但“根植于人性中的正义感并不会轻易改变，并将始终为我们提供希望的理由。”在表达对当前局势的忧虑同时，也留有希望的余地。

三、人权基金会：西方高校与中国国家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合作边界模糊

近日，战略风险研究公司和人权基金会联合发布了一份报告，聚焦“全球人工智能研究合作与中国人权侵害风险”。该报告指出，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牛津大学、伦敦大学学院等多所西方高校，过去数年与多家中国人工智能实验室有合作。然而，这些实验室往往与“中国监控与安全系统”紧密相关。

报告封面截图

具体而言，这些大学与中国人工智能实验室存在共同发表、联合项目与资金链条交织的问题。报告直言，这类关系“从人权的角度来看”具有高度风险，因为中国政府“系统性地部署监控技术”，以锁定维权者、少数族群与政治异见者，并将技术系统转化为压制工具。

报告梳理了2020—2025年间中国“数以万计的学术论文、资助记录和机构文件”，并点名多项西方公共资助在论文致谢与合作网络中反复出现，包括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英国研究与创新署/工程与物理科学研究委员会，以及欧盟“地平线欧洲”计划等。同时，这些论文中也出现了企业与行业组织的身影，例如亚马逊、丰田，以及在标准制定上扮演角色的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

在风险机制的解释上，报告强调中国国内法律与监管环境“从结构上削弱了中国机构的独立性”。它列举《国家安全法》（2015）、《国家情报法》（2017）、《网络安全法》（2017）、《数据安全法》（2021）等，认为这些法律将组织与个人置于协助国家安全工作的义务之下，并且中国的学术或研究机构也不存在“实质性的例外”，因此很难保证这些研究项目不被用于军事或侵犯人权的项目。

报告选取了两家机构作为案例：之江实验室与上海人工智能研究院。其中，之江实验室被描述为“由国家资助的”高性能计算、光学与追踪技术中心，2021—2023年获超过12.5亿美元地方财政支持，并与被美国制裁的中国电子科技集团等防务—监控体系深度交织。报告提到，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参与建设的“一体化联合作战平台”用于汇聚检查站、手机与生物识别数据并标记“可疑”对象；在新疆，该系统与大规模拘押、强迫劳动和数字监控有关。

上海人工智能研究院则被写作“专注于具有明确警务用途的计算机视觉与城市管理平台”，并与华为、中国公安系统机构以及科大讯飞、商汤等被指涉新疆监控争议的企业存在合作或交流。报告还举例其研究与项目涵盖姿态估计、追踪、分割等方法，认为这些技术“可以轻易被改造并用于大规模人员监控”。

在“看似中性”的学术合作如何转化为风险这一点上，报告列出若干合作方向：多目标追踪、步态识别、红外微弱目标检测、光学相位移技术等，认为当这些方法进入与公共安全、城市治理、乃至新疆警务与国家安全平台相连的机构时，便可能成为监控系统的“基础构件”。

报告将矛头指向治理缺口：现行“可信研究/科研安全”框架多聚焦间谍、知识产权与商业风险，却往往忽略人权问题，而一些人工智能伦理机构也被批评长期保持沉默。

最后，报告给出五项建议，包括将人权纳入尽职调查、强制披露国际合著与机构协议、对高风险伙伴设置契约性限制、强化伦理机构的跨境责任，以及扩展国家层面的“可信研究”定义。该机构呼吁国际社会应尽快采取措施，堵上人权这一人工智能治理中最大的“缺口”。

如果从“一切国有资源尽可能资产化，一切国有资产尽可能证券化，一切国有资金尽可能杠杆化”角度思考农村居民包括住房在内的财产制度改革，那么很多解决困境的思路，完全可以拓展得很宽大。

撰文丨任大刚

“中国人不会因为给点福利就变懒。”

一年来，经济学者李稻葵教授一直在强调这个观点。最近在《财经》杂志举办的一次论坛上，李教授再次重申：

财政上思路一定要转变，（要）减税免费，要补的是消费，中国人非常非常非常勤奋，不会被这点福利养懒的，动不动（担心）老百姓养懒怎么办，我们以后跟欧洲、拉美一样，不可能，中国人聪明得很，中国人勤奋得很，这点福利，人家不会变懒的。

李教授这段话里所说的提高福利，有三层意思：

其一，这是提振中国经济活力的方法之一。

最近两三年，上上下下一直在想办法刺激消费，有人觉得福利兜底不够，导致居民不敢消费；有人觉得可以给农村居民提高养老待遇，其养老金可以马上转变为即期消费，其子女减轻了赡养负担，他们可以大胆消费。李教授认为，此举可以拉动内需、增加企业销售和税收，形成“多赢”效果。

其二，是缩小城乡居民养老金待遇上的差距。

李教授在2025年在多个场合讲到，希望把农村居民的基础养老金从目前的每个月200元左右，逐步提高到1000元或1500元，甚至2000元的水平。

图/AI生成

其三，是回应提高低收入者养老待遇的质疑。

有的学者担心两个问题：第一，钱从哪里来？李教授的回答是，将农民养老金提升至每月1000元，年支出约1.25万亿元，占中国年度财政支出比例较低（2025年1—10月，中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186,490亿元）；第二，直接给老百姓“发钱”，会不会把中国人“养懒”了？李教授认为，中国人很聪明，很勤奋，不会被“养懒”。

01 还有比中国人更勤奋的吗？

勤奋的劳动者不仅是中国40年改革开放奇迹的关键创造者，即便是今天，他们也是全世界最辛苦的人群。

资料显示，依据2025年人社部新规，中国职工年工作日为365天减去104天休息日和13天法定节假日，合计248天。按每日8小时标准计算，制度层面的年劳动时间为1984小时。

但事实上，实际中加班现象非常普遍。

2023年，有报告称，全国企业就业人员周平均工作时间达49小时，折算成年劳动时间约2548小时；2025年另有报告显示，中国劳动者平均每周工作时长46.1小时，人均年工作时间接近2350小时。不同统计口径下实际年工时，基本处于2350至2548小时这一区间。

不同的报告都显示，中国劳动者年劳动时间在全世界的排名，始终稳居全球前列，多数统计中仅次于墨西哥，或位居全球首位。

图/AI生成

比如OECD（经合组织）相关统计及多个全球劳动时长报告显示，墨西哥年工时约2128小时；而韩国、日本等曾以工时久闻名的国家，2023年年均工时分别比中国少578小时和839小时；欧美发达国家工时更是大幅低于中国，美国约1779小时，德国仅1300余小时，不足中国实际工时的六成。

又比如根据ILO（国际劳工组织）的最新统计，在167个有数据的国家中，周平均工作44小时以上的国家共有9个，分别是中国、不丹、阿联酋、蒙古、印度、文莱、马来西亚、伊朗和哥伦比亚。

可以说，中国劳动者是世界主要成功经济体中，最勤奋的一群人。而40年来，最勤奋中的最勤奋者，无疑属于来自中国农村的劳动力。中国劳动者的不懈努力，使中国经济总量和国民财富在40年中，实现了数十倍的增长。

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会有人“未雨绸缪”，担心世界上最勤奋的人会因为有些福利提升，就变得懒惰了？哪怕是变得像以“过劳死”著称的日本员工那样“不勤奋”，中间都还有数百小时的差额需要躺平才能填补（日本为1598小时）。

02 福利为何不能好一点点？

李教授关于提高福利的言论，主要是指提升农村老人的福利待遇。

2024年底，农村领取基本养老金的人数约1.26亿，他们每人每月可以领到143元养老金。各省市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叠加补贴，如苏州达705元/人·月，嘉兴达680元/人·月，黑龙江叠加省级补贴后达163元/人·月，四川调整后最低标准为173元/人·月。

城镇企业退休人员约1.2亿，退休金额差距较大。从地区和缴费档次来看，北京国企职工若缴费33年，60岁退休后月养老金约7363.4元；武汉灵活就业人员按社平工资全额缴费25年，55岁退休月养老金约3054.5元；郑州个体工商户按最低档缴费25年，60岁退休月养老金约2413.3元。

机关事业单位退休人员规模在2250万至2700万区间，2025年全国机关事业单位退休人员月人均基本养老金约4860元。地区和职级差异明显，三线城市工作35年的普通科员，基本养老金大概4500—5500元/月，基层乡镇职级低的人员可能仅4000—4800元/月；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因社平工资高，这类退休人员月收入能达到8000—10000元。另外，加上法定的职业年金后，他们每月还能多领几百到一千多元。

比较而言，三类领取养老金的人群中，农村居民养老金最低。

图/图虫创意

在发展中国家，巴西实行全民统一积分制养老金体系，农民和公务员适用同一套标准，其农村相关养老金约合人民币1700元/月；泰国的“500泰铢养老计划”，虽约合人民币100元，但结合当地物价，按当地最低工资标准计算替代率可达35%，而我国农村居民养老金替代率不足20%；我国农村养老金和印度等少数低收入国家处于同一梯队，印度非正规就业者（包含大量农民）的养老金替代率约18%。

中国农村户籍的劳动力，不仅在改革开放前为国家建设作出巨大贡献，他们也是改革开放的最大力量，是几乎一切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生力军，为完成原始积累做出杰出贡献，是城市建设的主力，应该有更好的福利。

03 钱从哪里来？

你要给农村老人增发养老金，钱从哪里来？有的朋友不无疑虑地问，他们认为，搞不好会额外增加税费，增加普通人的额外负担。

的确，改革要赢得公众支持，就不能以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填补另一部分人，否则改革阻力重重。

李教授的办法是减少基建投资。

不可否认，中国过去对基建一直有较高的投入，在造就了全世界极高水平的基建的同时，也为招商引资，为经济的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助力。

但同时也要看到，长时间大规模的基建投入，形成了极大的路径依赖和特殊的利益格局。

由于良好的基建曾经带来过巨大的经济收益，所以直到今天，很多地方仍热衷于搞基建，可以说，把正常应该发放给底层老百姓的养老钱，也用于搞实际必要性并不大的基建。结果基建完工后，企业用处不大，老百姓用不起，养护成本居高不下。

正常情况下，投资和消费应该有一种动态平衡，经济才能健康发展。而基建作为一种投资，过大的投资规模，反过来压缩了居民消费占比。最终的结果是，无论如何刺激消费，效果都不大，除了捂紧钱包不敢消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所获不多，消费不起，形不成真实需求，反过来制约生产端，导致“内卷”更加严重。

如果要明白为什么消费不振，看看现在很多地方车行稀少的高速公路，空驶的高铁，宽阔的绿化带，人迹罕至的公园、湿地，等等，大概能明白一大部分原因。也就明白了李教授为什么说要减少基建投资。

不可否认，中国近年来基建已经从“铁公鸡”逐步转向交通网络升级、能源体系重构和5G基站、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平台等等，但不可否认，这些新领域仍然存在大量可以压缩的空间，照样可以“挤”出大量资源，用于底层民众的民生。

这不是额外征收税费，而是李教授说的财政上转变思路。

图/AI生成

另一个是落实农村居民的财产权利，同样可缓解养老问题。

农民养老成为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穷困。而穷困的原因，根本上是没有财产。今天虽然房地产下行，但城市居民最重要的财产，仍然是房产；而农民处于宅基地上的房屋，因为事实上不可交易，跟集体宿舍没有本质区别，除了居住功能，实际上不是一种可资充分利用的财产。

7年前，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衰败的农村重获生机第一步：宅基地国有化》，其中提到——

宅基地和耕地两者占有情况和使用性质千差万别：一者在过去很长时间很少变动地界，一者经常变动地界；一者事实上拥有相对的永久使用权，一者使用权时限最长也就30年；一者占全部土地的极少数，一者占全部土地的多数；一者用于生活，一者用于生产。

因此可以说，宅基地既不承担“耕者有其田”的道义，也不承担“耕地红线”的现实需求。

宅基地具有的独特性以及经过确权，其集体所有性质已经没有多少实质性内容。变更宅基地的土地性质便于其上市交易，应是题中应有之义。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农村宅基地可以上市流通后，将是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

其一，毋庸置疑，农村居民的房产必定获得极大的增值机会，农民将第一次获得城市化的巨大红利。

其二，城市资本将有序下乡，不仅为农村发展带来资本和就业机会，而且更为先进的居住理念，更为文明的现代人文理念、房屋和公共设施的建筑风格必将逐渐在农村发芽开花，衰败的农村，完全可能重新焕发生机。

图/AI生成

其三，由于住房市场有更多的供给，必定对平抑城市房价起到巨大作用。

第四，城市居民可以有更多的的投资渠道。

第五，在城市商品房已经上缴了70年土地出让金，实际上已经相当于缴纳房地产税，要再次征收房地产税困难重重的情况下，向转变为国有土地的农村宅基地在其转让环节征收房地产税，更有合法性和正当性。

第六，农村小产权房尽管被视为非法，但毕竟是社会财富，而不是毒品，也不是坑人的假冒伪劣产品，且数量惊人，随着农村宅基地的国有化，它应当获得合法化的机会，也可以合法地上市交易，但前提是缴纳房地产税。

在这个过程中，谁是利益受损者呢？没有。它既可以维系和发展革命道义，也使参与各方——政府和城乡居民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农民有了可以自由交易的房产，事实上就有了钱，养老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吗？这个时候，真正需要照顾的，就只是极少数，而不是上亿老年农民了。

我甚至认为，如果从“一切国有资源尽可能资产化，一切国有资产尽可能证券化，一切国有资金尽可能杠杆化”角度思考农村居民包括住房在内的财产制度改革，那么很多解决困境的思路，完全可以拓展得很宽大。

我也知道，现在不少研究“三农”问题的文化学者很反对农民拥有完整的财产权，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农民一旦拥有了包括土地房屋这些与城市居民一样的财产权，农民就会流离失所，社会就会动荡不安，集体经济就会崩溃，他们就没有乡愁了。

但试问，城市居民买卖房屋自由，何以没有流离失所？何以城市国有资产还在快速扩张？既然城市无房户可以得到公租房照顾，何以农村不可以提供公租房（而且还便宜得多）的照顾？

既不为提高农民养老待遇提供政策建议，也不让农民拥有可以自行处置的财产权利，如此困住农民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这些号称最关心农民的“三农”学者，居心何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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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个孩子遇难快两年，一直不见调查结果，这对家长来说，无疑是件极其悲痛的事情。

2024年1月19日晚11时，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独树镇砚山铺村英才学校一宿舍发生火灾，导致13名三年级学生遇难，4人受伤。

一位名叫范永归的遇难孩子家长，一直在奔走呼吁：为什么不公布调查结果？

据范永归和另一家长杨云朝介绍，当时孩子遇难后，相关部门要求他们，“签了赔偿协议才能见孩子！”

杨云朝说，当时还有工作人员告诉他，晚一天签协议，赔偿就少10万元。

据“看看新闻News”公布的一份1月22日上午家属和相关人员的对话录音中，相关人员说：“11点半前，如果咱签了，再追加10万元……这说得有点紧，请您谅解和理解。”

杨云朝讲，他一个老农民没办法，就签了。

范永归不想让孩子遗体在殡仪馆躺太久，“那时候腊月初九了，我们这很冷”，他说，当时迫切想见到孩子，“被逼无奈签了那个协议”。

这份甲方为英才学校，乙方为遇难者家属的“赔偿协议”显示，甲方支付乙方一笔赔偿金，乙方收到赔偿款后，保证不再因此事向任何主体主张任何权利，不得干扰甲方正常教学秩序，并做到不诉不访，否则，乙方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同时，协议约定双方都要保密，不得外泄任何情况。

据范永归说，2024年7月，方城县派了两个工作人员来跟他沟通。对方告知，事故调查报告在当年5月中旬就已完成，但因涉及未成年人不能公开。

2025年11月21日，范永归和杨云朝他们收到通知，河南省消防总队要向他们告知火灾事故调查结果，但看前要先签保密协议。

范永归当时因有事没去，杨云朝去签了保密协议。看之前他手机被收走，进去后，“就是他们有人给我念”。对方主要说了两点：一是英才学校某年月日着火了；二是简单的起火原因。

关于火灾调查事故的公布，应急管理部于2023年2月印发的《生产安全事故调查报告编制指南（试行）》规定：事故调查报告应当依法及时向社会公开——

“公开时，应以开展调查的事故调查组名义在政府网站或主流媒体上全文公开事故调查报告正文内容。对涉及个人隐私、商业秘密以及法律法规规定的其他依法应当保密的内容，应进行适当处理后方可公开。”

按照国务院《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规定，事故调查报告应包含以下内容：事故发生单位概况；事故发生经过和事故救援情况；事故造成的人员伤亡和直接经济损失；事故发生的原因和事故性质；事故责任的认定以及对事故责任者的处理建议；事故防范和整改措施等内容。

而遇难孩子的家长多次申请公开事故调查报告，最后得到答复仍是：因涉及未成年人，报告不予公布。

官方不公布调查报告的具体依据是未成年人保护法第103条：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司法行政部门以及其他组织和个人不得披露有关案件中未成年人的姓名、影像、住所、就读学校以及其他可能识别出其身份的信息，但查找失踪、被拐卖未成年人等情形除外。

多位知名律师表示，未成年人保护法中所说的不得披露未成年人信息，主要是在一些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中，比如未成年人被性侵或被杀害等，需要对未成年人信息保密，案件不公开审理。且在后续文书上传裁判文书网或作为典型案例发布时，隐藏未成年人的身份信息。

有律师说，“但火灾事故具有公共性，公布事故调查报告是对社会的一个交代，而且（在对未成年人信息处理后）并不会影响到未成年人本身的权利。”

孩子遇难后，多位家长一直深陷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杨云朝提起孙子，一直重复孙子多么活泼可爱。他告知媒体，孙子从小由他们带，跟他们很亲，“你问着问着我都想哭啊”。

孙子出事后，“他爸爸因为这件事精神不太正常了，再没有出去打工”。现在家里就靠种几亩地度日。

范永归孩子在老家安葬后，隔段时间就回到老家，在孩子坟前说说追问的进度，他常带上孩子特别喜爱吃的香蕉和薯条。

印象深刻的是2025年10月1日，他去给孩子上坟时，突然有只蝴蝶落在孩子生前最喜欢吃的香蕉上，直到他们离去都没飞走。

“我当时真的绷不住了！”范永归告诉媒体。

许多事情，只要一细闻，总会嗅出臭味来——

调查结果不予公布，难道真的就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吗？

“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是——未成年人的姓名、影像、住所、就读学校以及其他可能识别出其身份的信息，重点强调的是“能识别出未成年身份的信息”。

有律师指出，未成年的隐私，本意是保护未成年的健康成长，避免被外界干扰，所以不披露其姓名、年龄、外貌及所涉之事。“如果人已经罹难，则民事主体不存在，隐私权也消亡了，何来继续保护其隐私？”

该律师指出：法律要保护的是事件中生者的未成年人隐私权，披露时不指向特定个体则可。调查报告适当处理后，应该向社会公布，接受监督，并汲取事故教训，警醒世人。

由此可见，以“未成年人保护法”作为借口，来搪塞遇难孩子家长“调查结果不予公布”，无非是堂而皇之地找了一块“挡臭布”罢了！

我想，调查结果之所以迟迟不敢公布，因为里面沾染着诸多的臭味：

①学校的监管方——当地教体局，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这责任，该谁来承担？是局长，还是分管副局长？

这局长和分管的副局长背后，又牵扯到县长和分管教育的副县长！

如果再追问下去，可以一直追问到市上，省上，甚至更远……

②学校的安全监管方——当地应急管理部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责任，又该谁来承担？是应急管理局局长，还是分管副局长？

这应急管理局长和分管的副局长背后，又牵扯到县长和分管安全的副县长！

同理，这责任可一直追问到到市上，省上，甚至更远……

③负责消防工作的责任方——当地的消防部门，也有不能规避的责任。

这责任，又该谁来承担呢？是消防部门的队长，还是支队长？

这队长和支队长背后，又有总队长……

面对如此诸多的臭味会被暴露，区区13个孩子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不公布，而是不好公布，不敢公布！

——不仅怕公布以后不能“自圆其说”，更是怕公布后——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孩子们，安息吧！

今天这条新闻真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电视剧拍不出如此讽刺的剧情”。为什么拍不出来？主要是编剧的脑洞，无法支撑他创作出这般奇葩的剧本。

简而言之，我要是说得稍微含糊一点，你可能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据媒体描述，河南辉县某村的村委会，欠了村民郭白某一些钱。这些钱呢，是郭白某早年做点小生意挣的，共计78.1万元左右。

但是村委会不想还了呀，怎么办呢？这帮干部们想出了一条“妙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只要“欠债的人”不是自己，那不就不用还钱了？

天才和魔鬼，看来也只有一线之隔啊！

未避免杠精，先说明一下，这钱肯定是正规欠账。因为起先村委会想赖账，闹到了法院上，法院判决了“村委会败诉”，并强制执行。懂得都懂，但凡有一点点的理由，法院也不会如此不给面子，如此决绝。

眼看要被强执了，钱就要还到村民郭白某的口袋里去了。村委会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果然，就在强执前一刻，郭白某发现辉县市人民法院寄来的《执行裁定书》上面，原村委会的法定代表人，村支书“帖某”的名字，变成了村里人人皆知的智力残障人士郭黑某。

公章一落人已换，流程走完责已散。好一招狸猫换太子，要不说他们能当官呢，这帮人放到三国演义里，都没诸葛亮的事。

郭某黑是什么人？那是长期享受五保户保障的贫困户，你让他偿还村委会欠下的78万，那不是想屁吃吗。

然而现在的村支书已经变成郭某黑了，他不还钱，就把他变成老赖呗。

在这里，法律像一条笔直的跑道，而有点权力的人若嫌跑得太累，就只需在自己脚下画一道“终点线”。

可怜的郭某黑成了全村的笑话，他连10+10等于多少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成为村支书的也不知道：村里人都笑话我，说我当书记了……他很委屈。只不过他更不知晓的是，自己不仅当书记了，还当老赖了。

如此荒诞、讽刺的任命手续，竟能一路绿灯。台上角色随意换，台下代价照单算。这莫非就是“权力的游戏”？

说到底，这就是把“欠债”的问题，变成了“选人背锅”的问题。

记者走访并从负责人那里得知，目前当地已经对此事进行了处理，联合起来的干部们，比如贴某、公章管理者，甚至默许此事的时任镇长也因此受到了纪律处分。

可我好奇的是，仅仅“处分”是否够了，这些行为难道不涉嫌违法吗，难道不需要接受法律的处罚吗？

我虽然不是专业人员，但仅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最基础最明显的问题显而易见：

伪造、使用虚假任命文件。

就这一点，至少已经涉及“伪造国家机关公文罪”和“使用伪造国家机关公文罪”。这在《刑法》第280条写得是清清楚楚：伪造、变造、买卖或者使用伪造、变造的国家机关公文，情节严重的，构成犯罪。

一再出现的问题从来不是个别人胆子太大，而是他们太清楚后果有多轻。只要事情闹大了“处分一下”，闹不大就“内部消化”，那规则自然会被当成摆设。

原本所谓的追责处分在事情曝光后才精准到位，就已经令舆论哗然，此时再加上一个“罚酒三杯”的处罚力度，是否过于儿戏。

到这里，我想起昨日另一条引发热搜争议的消息，16名执法人员因“吃拿卡要”被撤职离岗。

这事情昨天的热度很高，某地监督局里的16名公职人员，在餐饮业、服务业、房地产业等多个领域中执法时，用暗示甚至威胁等方式索要了不少“好处”。但结果却只是简单的“撤职调岗”，未免过于虎头蛇尾了。

劣迹斑斑的一群人，万一调岗后他们继续吃拿卡要呢？又不是说这些事情一干就会被发现，持续的过程中，多少普通人要因此而遭罪？就算不对他们刑事处罚，至少也直接辞退才勉强说得过去吧？

这些事件真正令人不安的，除了事情的荒唐之外，更在于荒唐发生后，某些人违法的代价只是处分和调岗。

正因此，类似乱象总迭出不穷。因为对他们而言，守法反而成了最不划算的选择。

普通人要的从来不是“重罚泄愤”，而是一个明确的态度：规则不能只是给弱者兜底的装饰品，公职人员违法的代价，更不能总是帮他们换个岗位。

–END–

请大家关注我的备用号：逆光影。

如果这里已经无法更新，我会在备用号上写字。

图为AI生成，关键词“高市早苗、996”

11月22日，今日头条博主“黄教授”发帖问“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收拾她”（疑为阴阳怪气），并配发了一张日本首相高市早苗的图片。该帖至今展现量达到142万，吸引了两千余条评论，许多网民在评论区出谋划策，其内容大都是反讽、影射中国现实。

新闻背景：11月7日，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在国会答辩中表示，若台湾遭到武力攻击或封锁，日本或认定其为“生存危机事态”，将在必要时依据安保法制行使集体自卫权。这一表态被外界视为日本多年对台政策“战略模糊”的突破。之后，高市早苗重申其立场，并拒绝对相关言论更正或撤回。随后，中国指责日方“公然干涉中国内政”，并开始实施多项反制措施，双方关系陷入长期紧张状态。

部分评论截图：

截图来自推特网友iPaulCanada

以下为中国数字时代编辑摘自今日头条网友评论：

天空溪流：改革开放，加速发展，铲除贪官，人民过上更富裕的生活，这是最好对付她的办法。

叶无痕001：军事演习+个人制裁+组织10亿喷子火力全开，看她认不认怂。

读史明智：派我去日本骂他，反正他们可以随便骂。

松林中飘逸的思绪：在芯片等高科技上、在人均GDP上、在足球上打败小日本。

活捉伊万咔：孩子是她的软肋。

基地组织二把手：让她买恒大的房子，买哪吒的车。

百年郝和602：让她每天上班12小时休12小时，一个月休两天。

小小蚂蚁924：不信谣，不传谣。传播谣言把她抓起来。

中山狼：拖欠她工资，敢要就抓她恶意讨薪。

叽咕嘻哈：公布财产，吓死她！

回旋飞镖：加入日本国籍，然后投票不选她。

洒脱湖泊Cz：派出一隊城管人員，在不打招乎的前提下，拆了她家。然後說：不知誰拆的，可能是臨時工做的。

青翠的小草：给她二百多元的养老金！让她交农合400元！

心无所依：给她一辆非标电瓶车，安排二个交警躲树后面逮她。

标6156236254：没收她的电瓶车不给她落户囗。

小牛做设备：给她放汪大使的视频，骗她去柬埔寨电诈园。

情有独钟：给她的行程码赋红码，哪里都去不了。

敏锐铅笔DQ：把她忽悠到这里做全套体检，然后再告诉她问题很严重，还要做深度检查，最好在湘雅医院做手术。

冕宸轩@神奇普洱：在她的办公室里成立一个支部。

柒城love：把她的钱都存到河南村镇银行。

鸟瞰岷州：两只大熊猫分两次要回来， 让她痛苦两次！

月下泉潭：国家能派我去和亲吗？

不亦乐虎681：派张维为陈平司马南三大嘴将出征，定会三战三捷。

头号看官：双手插兜让她没面子。

老鲁闲说：给她定一个寻衅滋事罪拘留！

滇南甲壳虫：每天新闻联播已经安排5分钟骂她了，而且持续1个月了，我觉得她己经无地自容了。

木先生538：倒查30年，然后把她的贪污记录公布天下，让她身败名裂。

韩情脉脉：让她来我们厂打螺丝，一天12小时，还不能休班，累死她。

直爽的桀骜不驯：把她拉入征信黑名单，限高。

云淡风轻：把她孩子从班级前排调到后排。

lwz0419：忽悠她的儿女贷网贷，年利率定在百分之三十六。

博学的柳叶oW2：让她来中国送外卖，顺便来看下中国城市沿途的风景。

三聚克伦特罗：取消她的老干部待遇。

快乐盖州3X8：黄海的鱼恨死她了。

豁达的坚哥看世界：她不是喜欢骑摩托车吗，对她实行禁摩！

远方：限制她的取款金额，故意不让她取她的钱，让她沮丧。

乐意李：取消退休待遇。

自在鲸鱼GPx：罚她再为人民服务8年。

耶斯莫拉猕猴桃：派两个大白去她小区封门。

li那一年：告诉她日本核废水真相，吓死她。

批评会坐牢：告诉她，勿谓言之不预也。

才高八斗奶茶Aw：让她过上我们的生活。

在与年轻科研人员的长期交流中，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院士张宏敏锐地捕捉到一种正在悄悄改变科研生态的力量——资源型科研，用资金、人力和规模堆砌成果，用论文换来头衔，再用头衔换来更多资源，形成一个让原创性越来越无处生长的循环。

由此也产生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在科研投入不断扩大的同时，中国生命科学的原创研究却愈发稀缺。年轻人越来越焦虑、不得不“抱大腿” 争取资源，却越来越难沉下心做研究。资金、人力堆砌出的“资源型科研”蔓延开来，挤压了真正从0到1的探索，也破坏了科研文化的土壤。

口述 | 张宏

整理｜李想俣

我是普通的研究员，没有官职，只是和年轻人的交往比较多，所以倾听他们的声音也比较多。最近年轻人比较关注的两点，一个是资源型科研对科研生态的破坏，另外一个是考核评价问题。

01

资源型科研正在摧毁我们的科学文化

关于资源型科研，我所讨论的范围限定在生命科学领域，因为不同学科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看到我国这么多年来对科研的投入越来越多，特别是对生命科学的投入越来越多，但真的静下心来去想，中国有多少原创性的发现？

现在0到1的发现极少。中国在1到100这个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中国不断有很多CNS文章，我想今年已经有好几百篇了。中国科研是在欣欣向荣，我们从来不应该低估1到100的科研价值，但国家其实需要提倡0到1的原创性发现，因此需要有一个0到1的原创性发现的土壤。这些年来，我们的土壤或者科学文化却越来越不利于原创性发现。

去查中国的文章，有多少是资源堆积起来的？我说的资源指的是资金、人力。有的文章动辄花上几千万甚至上亿，这种文章的发表，就是靠钱累积起来，靠人力堆积起来。我不否定这些东西可能有一定的价值，但中国现阶段毕竟还是发展中国家，花这么多钱去产出这些文章的性价比很低。

这种资源累积起来的文章，不光浪费了钱，其实也极大地挤压了真正原创性工作的科学土壤、科学文化以及科研经费。这些大项目动辄上亿、上十亿，我不认为现在中国的生命科学已经到了可以一拥而上来做这类事情的阶段。当然，如基因组等大项目给人类做出很大的贡献，是不可否认的。但在中国，很多人的初衷并不是因为某个项目会给生命科学带来革命性的意义。

动辄上亿、上十亿的经费出去以后，没有经历过很严格的科学评价与评估。有些人刚回国不久就能掌控几千万的资金，而有一些在实验室不断进行原创的人，他们的经费又非常有限。而那些靠资金堆起的东西，可以发文章。我问过一些杂志的编辑，他们说，发这些文章是因为杂志喜欢发，但不该拿杂志作为评价标准。他们的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

我国现在的问题正是因为大同行或跨同行的评审难以深刻理解科学发现的意义和影响力。如果仅凭文章，就形成恶性循环了：将资源堆积起来，就可以发好的文章；发了好的文章，就可以拿到很多荣誉；拿到荣誉，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

这样不光是挤占了年轻人的科研经费，更是促使很多年轻人去模仿这些人的所谓的成功道路。年轻人就会认为自己也需要去找资源、抱大腿，所以现在这几年一直有“抱大腿”这个词。

我是在国外读的博士，离开国内比较久，刚回国的时候，在国内也不认识资深的人，一切都靠自己的奋斗。现在很多年轻人回国以后的观念是不一样的，他们马上知道要去抱谁的大腿、拿到什么项目、参与什么项目以及怎么拿到资金。这种科研文化的改变实际上是很可怕的。因为脚步只要迈得坚实一点，即使慢一点，但每一步都能确保是在往前走。但如果科学文化和土壤有问题，那就是影响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问题。所以我认为，我国的原创性科研文化和科研土壤的培养现在是0到-1。

现在的资源型科研越走越偏。我最近在中国农业大学给学生上课，就举了几个最近获得诺奖的工作。2006年安德鲁·菲尔和克雷格·梅洛因为发现RNA干扰现象获得诺奖，去年维克托·安布罗斯和加里·鲁夫昆因为微小核糖核酸得了诺奖，都是用秀丽线虫为模式动物进行研究，都不是资源型科研。他们的出发点都不是为了发表大文章和拿更多的资金，都是由好奇心驱使或者是对科学的坚持。

我5月份和维克托·安布罗斯聊我国的原创性科研，说到在我国做秀丽线虫很难得到基金的支持，原因就是我国总在关注能产生什么效益？明天是不是能治好一个病？是不是能把产量提高？我们总是期待一种革命性的东西，但没有坚实的土壤和基础，是很难实现的。

技术可以弯道超车，但我不认为科学文化和科学精神可以弯道超车，这一定是要脚踏实地的。1到100很重要，但真正决定我国在科技竞争中能不能胜利的是0到1的原创性科学发现。当我们在关注1到100时，需要有良好的科学土壤、科学精神和科学文化来培育这些从0到1的过程。资源型科研发了一堆文章，但这些文章有多少价值？我不否认一些计划在推动我国科研方面的作用。我只是觉得我国现在不应该提倡很多脱离培养年轻人、脱离追求0到1原创性发现的、纯技术性的生命科学领域的大计划。

资源型科研还有人力上的堆积，实验室越来越大，甚至一个大PI有好几个实验室，总是在比谁的实验室多。我只有一个实验室，尽管我工作很卖力，每天7:20前会到办公室，一直在读文章、在思考，但我仍然感觉现在精力越来越有限，所以实验室在不断缩小，只有20个人左右。

我国这种靠人力、靠资源堆积起来的科研，就是集邮式的科研——发文章，产生了一大堆垃圾性的文章。我国的科研结果以前有些是不可重复的，因为造假或者选择性发表数据；现在是不可能重复，因为要靠投入大量人力和金钱，要测成千上万个组学，分析几万个样本，其他研究者怎么复现？我真不知道这种科研的意义到底在哪里。虽然一直在说不能单以影响因子来评判，但整个体系实际上还是由影响因子及发表杂志等级为主导的。

现在资源型科研的问题越来越大，因为资源型科研的人越来越多。这个错误的导向，使得很多人静不下来。我觉得需要有让年轻人能够踏踏实实地在实验室钻研、原创性探索的氛围和科研文化。现在不少年轻人很明确要资源，很明确走资源型科研这条路。因为年轻人会看到那些有资源的人、发了文章的人，哪怕其中一些文章在几年后被证明是错的，但也得到了很多，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所以我刚开始说，我国的原创性科学现在是在从0往-1走，而不是从0向1走，科学文化、科学精神和科学土壤的培养没有弯道超车一说。

以前大家好像能够静下来，能够因为对科学本身的追求去做科研。但现在当一个科研工作者看到这么多现象以后，会觉得越来越不公平，很多人是心灰意冷的，这个现象值得关注。资源型科研用金钱和人力累积出来一些集邮式的文章，对整个科学文化、科学评价体系和科学人才起到了负面示范效应。

02

引进一个资深海归科学家，有多少年轻人要勒紧裤腰带？

另一方面，虽然有一些从国外回来的资深科学家对提升我国的科研文化作用非常大，而且带动了很多年轻人。比如北生所、上海有机化学所生物与化学交叉研究中心，这些大家都知道。但还有很多人回来以后拿了非常多的资源，起了相当负面的作用。对于这种现象，很少有人敢出来发声。

国外回来的资深科学家进行资源型科研，会带来越来越严重的问题。国家需要国外回来的资深科学家，需要他们对科学的理解、科学文化的建设和科学人才的培养。但现在不少人回来以后并不是这么做的。他们拿到了很多资源以后，有多少时间在实验室培养年轻人？有些人认为中国钱很多，重复在走资源型科研的路。而且我总觉得他们好像有一个观点，就是自己回来，大学或机构愿意给钱，这是双方的事情，和别人都没有关系。这是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的想法。不要忘记，钱是纳税人的钱，科研文化是中国的科研文化，培养年轻人才是中国科学的未来。

中国现在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去让这些人回到中国来浪费吗？自己实验室有几十个人，但在实验室是见不到他们的，部分人每天在外面呼风唤雨，占用了年轻人大量资源。这实际上是应该要警觉的，也是很多年轻人都在抱怨的。

这些资深科学家如果不能够洁身自好，不能够促进中国的科学文化和科学土壤的培养，其实是很负面的。我们这些人回国不就是为了建设一个健康的科学文化吗？所以有一次令我特别惊诧的是，我跟一个人说，有一个著名的资深科学家要回国了。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值得所有人去深思：又有多少年轻人要勒紧裤腰带，没有资金做科研了。

有专家说国内包括中科院在内的一些老单位是武大郎开店，不愿意招比自己强的人。在这一点，我完全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因为我们这些老单位没有资源，很多新生单位有资源。而且有些人回来以后要的是几倍于美国的工资，要的是比在美国多得多的资源，但回来产生了什么价值吗？所以这是不能提倡的。

全国需要有一个相对统一的标准和机制，不能是各个机构各行其是，给海外引进的人近乎无穷的资源。这些新单位好像觉得自己有权力、有钱，想给多少都可以，这其实就是一种资源任性。这些有钱又有资源的人一定需要想到这是国家的钱、纳税人的钱，这笔钱花出去要对建设科学文化、对培养年轻人、对促进中国的原创性科学有用，不能背弃这些初衷，不能为了引人而引人。否则会把整个科研生态弄坏。为什么年轻人对国内新兴机构的抱怨越来越多?这些机构需要自我反省，不要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我相信如果其它科研机构的人知道这些人的工资数目和所获得的资源，是会崩溃的。

我们需要国外回来的资深科学家，但目的还是让他们引领和建立健康的科学文化。这是他们应有的定位，而不是到中国来，浪费资源，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其实很多人到中国来，变成了做资源导向型科研，是因为他们不能够专心在实验室。我想，一个人做的事情和自己提倡的东西是不能相违背的。

这是很多年轻人现在极其关注和极其愤慨的一点。而海归的资深科学家真的需要放下心态，不要觉得自己是来拯救中国科研的，而需要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中国科学文化健康发展有益的。不要认为自己回来，单位愿意给这么多钱，这是两个主体之间的事。不是的！他们一定要问自己，这笔钱对中国科学文化的作用是正向的吗？有利于培养年轻人吗？有利于中国进行原创性探索，而不是资源型科研吗？这些问题是需要他们自己反思的，不能无止境地要比美国高几倍的工资。

新兴机构当然需要引进资深科学家，有些资深科学家在中国科研和培养年轻人方面起了表率的作用。但确实有相当一部分的资深科学家不断地换单位、拉资源。这也是资源型科研需要关注的点。我们国家当然需要这批人回来，但回来以后他们一定要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在哪里。国家真的没有富到可以让他们随便浪费的地步，事实上，很多年轻PI的科研经费真的很少。

03

我们需要怎样的评价体系？

这些问题的根源就是评价导向问题，因为资源型科研是最容易发文章的，而发好的文章是获取更多资源、获取荣誉的阶梯，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20年前，可以说我国高水平的小同行不够多，但现在我国不存在这个问题。基金委的评审也导致了很多问题，比如杰青的评审，往往是几个领域的人放在一起来进行评审，有植物、生态、信息、细胞和生化等学科。为了做到公平公正，把相关性不大的一些人聚到一起来，这怎么评？很多机构在追求表面的公平公正，实际上是在真正地摧毁公平公正的评价体系。

我们的评价体系不能只看高引用和杂志，一定需要回到小同行的评审，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比如基金委B类基础中心的评审，本来是很好的项目，但把各个学科放在一起，找几十个评委去评。去的时候把手机没收，还不能同时上卫生间，在会场吃饭，评委不能讨论，看起来非常公平公正。但真的公平公正吗？你让我去评价数学、物理，我怎么评价？我觉得需要抛开形式上、表面化的公平公正，回归到同行评审。同行评审可能是有很多问题，这是需要改正的，但要在这个前提下进行改正，而不能把这个核心、这个根给丢了。

04

浮躁的科研文化正在削弱原创的生长环境

对于科研文化，我总是很担忧，真的太浮躁了。这其实是对国家极大的不负责任。因此我认为，要依法惩罚那些骗取国家资源的行为。我去一些地方参加评审，很多项目都是吹出来的，好像是一层层地都套在吹出来的“蓝图”里。很多都是为了数字而数字，为了拿到那笔钱，只能是编数字。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问题所在，但不知道从何下手进行改革，因为真的是利益盘根错节。

小圈子和小团体在任何地方都会存在，公正的科研评价还是在于能不能坚持科学判断。我们一开始总是在抱怨国内形成的这些小团体、学阀、学霸，我们总希望国外回来的这些资深科学家能够改变这种科学文化，但改变了吗？我认为是形成了更多小团体。

一个新的机构出来，如果不能宽容地接受不同的声音，也会很快被小圈子把持。这也是圈子文化，只不过以前是一个圈子，现在则创造了更多的圈子，而圈子文化本身没有改变。

因为他们并不能客观地评价别人的工作。很多人总是认为本单位以及周围有关系的人做得比别人都好，眼光永远在这个范围内。所以我不认为生命科学领域有多少真正的战略科学家，当眼光不能触及全国、不能触及很远的未来，就不是战略科学家。另外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评价。当一个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评价时，这个人已经离开科学的本质了。生命科学中每一个学科现在分得这么详细，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懂？

科学工作如果离开了科学评价的本质，都不会成功。我国需要一批敢于坚持科学、敢于说出真话的科学家。但科学和很多领域、行业又不一样，因为真正在做科学的人是在实验室里的，媒体大众是很少知道的。而一天到晚在外面活跃的所谓网红科学家，他们一定是不在科研一线、也不在思考深刻科学问题的，因为他们需要维持网红效应。而这批人对科研文化和科研评价的建立又有巨大的声音，这实在是一个悖论。但问题是这些网红科学家恐怕并不知道大家究竟如何评价他们。很多人总是觉得手上掌控的资源越多，就说明自己在科学上越有权威。要毁掉一个人的初衷非常简单，就是给他资源、给他荣誉，他一定会产生幻觉：慢慢觉得自己很重要，因为这是人性。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了，这些人实在是很可悲的，因为他们听不到真正的声音和真正的评价。

我特别敬重我国老一辈科学家，他们真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在国家那么贫穷的时候，他们能够舍弃所有，为了国家的利益从事科学研究，把这个当作一种无上的荣誉。而现在很多人不断地攒着自己的个人资源，局限于自己的小圈子，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好的科学家？又怎能担当起年轻人的榜样？我国需要一些真的榜样，而不是网红科学家。

最后强调一下，我不是反对大科学项目，而是反对用钱和人力堆起来、为了发文章、没有太大科学价值的科研项目。去追逐表面上的新理论、新体系和新名词，但这实际上是一种自吹自擂的虚假繁荣。这会祸国殃民，会对科技政策的制定者产生错误导向。

也许我的发声不会有影响。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有一些声音出来。对我国科学文化的影响最终是由历史做出评价的，而不是由流量来界定的。

新婚当日，28岁的河南女教师魏某坠楼。

邻居、学生回忆起生活中的魏老师，明媚、快乐，而另一方面，她却在家庭等多重压力下陡然凋零。

参加送亲仪式的魏鑫记得，28岁的逝者魏某在结婚当日，并未穿上婚纱。

婚礼前一天中午，根据河南本地风俗，嫁女儿的娘家院内要摆桌待客。作为魏家家族长辈的魏鑫前去参加，他记得，院内摆了二三十桌酒席，作为主角的新娘新郎，没有到场。魏鑫听新娘父母的解释是，“闺女在县里高中教书，赶不回来”。

12月10日一早，女方正式出嫁到男方家中的日子，魏鑫再次赶到女方家中，看见魏某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她没穿喜服，只穿着普通的深色棉衣和牛仔裤，也不像往常那样见到魏鑫，笑意盈盈地回应。

魏鑫觉得奇怪。他主动问亲属，女孩怎么没有穿婚纱。对方告诉他，魏某说，“到了新房子再穿”。这天早晨8点多，车头扎了花的黑色婚车开到院门口，准备接新娘，去往位于鲁山县一处小区的婚房内。他看见，女孩儿上了车仍然没有笑容，也没有出声。

新房距离村子50余公里。载着新郎新娘的婚车行驶在前头，魏鑫作为女方亲友坐上接亲车辆，快开到新房小区门口，传来新娘坠楼的死讯。

后来，魏鑫才从女孩父亲对亲友的解释中得知，出嫁那天，“闺女不想去了”。但“他们（魏家父母）要她去。她婆子（公婆）家也强烈要求想让她去。”

之后，发生了婚礼当日新娘坠亡的悲剧。魏鑫才明白，魏某令人不安的沉默背后的意味。

当天上午九点多，小区内一住户听见了警车、救护车的响铃。她起初以为有人打架，随后才在业主群里看见了“新娘跳楼”的消息。

她对女孩最后的印象，来自小区业主群内的照片，看得见女孩穿着深色上衣、牛仔裤，倒在血泊中。

第二天，魏某的遗体被送走。在此之前，她被人用一床粉色的被子盖上，旁边放着一个枕头，躺在底层住户的院子里。

12月10日起，逝者魏某的朋友圈遗言在互联网流传。不同于婚礼现场的沉默，遗言中，她自陈对催婚、结婚强烈的抗拒和痛苦。“……我吵，我闹，我发疯……都要相亲，都要结婚"。她最终选择“听话”。“所以我结婚了，我完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在遗言最后，她留下了银行卡储蓄和密码信息。

魏某在互联网上成为“以死相逼对抗催婚”的悲情符号。有网友将共情和愤怒，投射到这个遥远的名字上。但此外，“身穿婚纱坠亡”、“工资被逐月取走，只留500元生活费”、“死后无人愿意收尸，两方家庭仍在争议彩礼”等碎片化的传言在她死后蔓延，让她的离世卷入舆论风暴。

互联网的另一面，魏某教过的学生们，开始自发回忆和悼念。在她们眼中，在婚礼现场女儿、新娘沉默的角色之外，身为历史老师的魏某有着明媚的另一面。 

12月10日晚上20:27分，陈楚在高中班级群里看到历史老师去世的消息。她觉得是“恶作剧”、谣言，直到刷到老师的朋友圈遗言，她才意识到，老师不在了。

陈楚19岁，大一在读，曾经是魏某所带班级的历史课代表。2022年9月开学，陈楚进入高一。

也是这年，魏某出现在《鲁山县2022年招聘中小学教师拟聘用人员名单》里。而另一份公示的体检名单里显示，她以历史组总成绩第一名，考入当地这所公立重点高中做历史老师。当地人说，魏某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能进县里最好的重点高中。

陈楚心里，历史老师曾是她高一生活的一抹亮色。

她记忆中，老师个子高挑，身形结实，长相也带着英气。走进教室，往讲台一站，一次冬天时穿俄式大氅，像一名女将。

还有一次上课，魏某身穿新中式衣裳，班里惊呼“哇”，她笑了，“好看你们就多夸夸我”，很是明媚。学生们私下喜欢直呼她的名字，叫她“我们XX”。

高中管理严格，学生把抽查背书叫作“过关”，课间要过关，晚自习要过关，午休有时候不让睡觉，也要去过关。

历史组的老师跟着压力大。学生们将学校召开老师开会、对老师批评称为“开小会”。一旦被学校开小会，有的老师对学生发火、撕书。当时陈楚所在班级历史成绩不好，魏某三天两头去“开小会”，却连对学生皱眉都少有。

陈楚记忆中，老师在课堂总是公正而温柔。她上课提问时，“成绩好、成绩差的都提问”。抽查背书，学生背不出来，魏某从不责骂，只面带笑容地鼓励，“背完再坐下”。

图丨陈楚保留的高一时期魏某出的历史试卷

她和学生没距离感，陈楚结束新冠隔离返回学校时，魏某笑着对她说“终于见你了”，总会给陈楚分享小零食。

还有一次，陈楚晚自习下楼“过关”，碰到魏某骑电动车进教学楼。她看到，老师手里拎着奶茶、甜点，开开心心地上楼。

陈楚当时认为老师似乎过得惬意闲适，并未料到，魏老师处在催婚逼婚的心理压力下多年。

陈楚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老师，临近毕业时，傍晚五六点，陈楚在从食堂回教学楼的路上值班，陈楚路过，刚好和老师打了个照面，她们相视一笑，互相挥手示意作别。

在那之后不久，就是魏某订婚的6月、7月。网传的结婚照里，她单手扶着未婚夫，嘴角向下，身体疏离，再也不是笑着的样子。

魏某离世的消息，给家人和学生留下了震痛和眼泪。

魏鑫的记忆中，坠楼后，婚车散去，魏家父母哭着上了楼。十二月的河南早晨气温接近零度，魏鑫在寒冷中，和一众亲友站在楼下等待时，现场 “啼哭呐喊的”。他也痛心，“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跳楼不行了”。她离世后，传言仍未止息。魏家所在村的村干部对媒体回应称，“她自己可能有抑郁症”，而双方家庭都陷入悲伤，“对于这个事，双方家庭都很内疚”。

但陈楚和同学们觉得，老师在遗言中说自己“懦弱”，她并不是因为懦弱。“她对抗了七年，坚持着自己的道路，走了很远。”而对于老师的轻生念头，她们遗憾老师未能得到好的心理治疗资源，离开逼迫自己的环境。

*应受访者要求，人物信息有适度模糊

*白娟霞对本文亦有贡献

-END-

撰文｜金晶 吕乐言

编辑｜崔玉敏

《404档案馆》讲述中国审查与反审查的故事，同时以文字、音频和视频的形式发布。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视频节目可在Youtube“中国数字时代· 404档案馆”频道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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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中国的言论审查和舆论管控日趋严峻，国家对公民的监控也无处不在，但我们依然可以看那些不服从的个体，顶着被删号、被约谈、甚至被监禁的风险，对不公义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中国数字时代在“404文库”栏目中长期收录这些被当局审查机制删除的声音。如果您也不希望这些声音就这样消失，请随手将它们转发给您可以转发的任何人。

在本期的【404文库】栏目中，我们将选读过去一周中引起舆论关注的三篇404文章。

一、PRREN｜被骂下架的美团公益广告，忽略了最基本的一点。

11月28日，央视新闻联合美团外卖发布了一则短片。短片讲述一名平面设计师为“追求梦想”、“随时欣赏沿途风景”转行做了外卖骑手。

该短片一经发布便引起网民吐槽，尤其是很多外卖员对该短片的内容更是不满。

之后，央视新闻将该短片下架。微博、微信等平台的部分评论文章也遭审核。微信公众号“PRREN”发布的文章同样遭到删除。

被删文章部分内容写道：

如果有人对你说：

“你每天都在办公室坐十来个小时，真是健康又自律的人生啊，好羡慕你……”

你肯定觉得他有病，对不对？

但美团最新发布的公益广告，逻辑就和这个一样。

宣传片的主要内容，是展示美团骑手的多彩生活，拉一波劳动人民的好感，树立品牌形象。

可大家很快发现，其中的槽点，简直太多了。

主角阿岚，原本是平面设计师。

因为厌倦办公室的两点一线，她辞职来到大理，成为外卖员。

送了三个月外卖，她攒钱买了一台新相机（甚至不是二手）。

这台相机多少钱呢？

一万五。

外卖员的收入又是多少呢？

每单3~8元。

试问，有多少人仅靠跑三个月外卖，就能买得起这么贵的相机？

即使咬咬牙买得起，大概率也舍不得。

在阿岚的描述中，送外卖是浪漫的，自由的，能随时欣赏沿途风景。

但对成千上万奔波在路上的骑手来说呢？

无论狂风暴雨还是烈日炎炎，与时间赛跑，才是他们的日常。

就像一位外卖员在诗里说的那样：

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

做这份工作，不是因为浪漫，而是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不辞劳苦，只为碎银几两。

为了争分夺秒，他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闯红灯，还要忍受顾客的刁难。

疲倦的时候，偌大的城市竟没有一处供他们休息的地方。

至于欣赏风景，不过是一种奢侈的想象。

美团挨骂，实在不冤。

别人只是想生存，你跟人家谈诗和远方。

舆论发酵后，美团火速下架了这条视频。

女主角也出来澄清，称自己只是一名演员，并非外卖骑手。

这份声明，让整件事显得更加讽刺。

一个普通人，为了生计，扮演着另一种普通人的生活。

而她所表演出的这种生活，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成立。

[…]而对于数量庞大的骑手群体而言，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城市诗人”的头衔。

或许更实际的，是更合理的报酬，更宽松的配送时间，以及更完善的社会保障。

二、李宇琛｜官民同乐，我们对日本女首相的网络性骚扰

2025年11月底，北京，两家中国最顶级的官方媒体——中央电视台与《环球时报》，几乎在同一时间，为一场网络风暴按下了快进键。

它们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对日本首相高市早苗的政治风波进行了宣判：

她的挑战已“狼狈”失败，她的辩解是“不诚实的”。

这场看似正常的国际政治摩擦，最终的判决书却不是外交辞令，而是一份来自《环球时报》旗下环球网的、充满情绪化羞辱的8秒钟大字报视频，和一段由中央电视台旗下“小央视频”制作的、经过技术处理的13秒鬼畜短片。

这背后，隐藏着一场由国家机器精心驱动、无数自媒体跟风狂欢的网络猎巫行动。

这场狂欢是如何被组织的？它使用了哪些被明令禁止的手段？

当一台国家级的舆论机器决定杀死一个女性政治人物的公众形象时，它会分几步？

上述文字来自微信公众号作者李宇琛被删除的文章。文中接着写道：

猎巫行动，通常从确立一个无可辩驳的罪行开始。

在官方媒体的叙事里，高市早苗的原罪始于2025年11月22日的南非。

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现场：

她迟到了约一个小时。

这个事实本身或许平淡无奇，但在成都传媒集团旗下红星新闻发布的视频里，它被渲染成了一场极具戏剧张力的悲剧。

视频开场，高市早苗走下专车，踏上红毯。整个画面被处理成极度缓慢的慢动作，背景音乐是一段悲伤的小提琴独奏。

这不像是一国首相的登场，更像是一场：

耻辱之行（walk of shame）。

紧接着，当她进入会场时，镜头从人群后方拍摄，让她看起来像是在探头探脑地偷窥。

文字则毫不含糊地指出：

她打断了另一位领导人的发言。

这种如同电影悲剧桥段般的视听语言，成功地将一个可能因交通、安保等多种复杂原因导致的程序性瑕疵，不成比例地放大为一场关乎个人品格和国家颜面的公开处刑。

这种渲染，巧妙地利用了公众对守时这一基本职业道德的朴素认知，成功地将一个程序问题，上升为了一个道德污点。

一旦迟到的原罪被确立，下一步，就是为这个罪行，寻找一个充满合理解释的动机。

舆论机器很快为高市早苗的迟到，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充满性别色彩的解释：

她前一天花了几个小时，用来挑选衣服。

这个信息点，源于高市早苗自己在社交媒体上的一段分享。她解释说，因为有参议员提醒她，作为首相，在外交场合的着装代表国家形象，如果穿着廉价，可能会被对方轻视。

这段本意可能是展现亲民或解释工作细节的个人分享，被迅速抽离了所有语境，成为呈堂证供。

一场由新华社、中国新闻网、红星新闻等多家权威信源协同推动的叙事构建开始了。

新华社旗下的《新华每日电讯》在其短视频中，将她的动机直接定义为：

想要在外交谈判中占上风。

中国新闻网则更进一步，引用匿名的日本人分析，为她进行了一次远程心理诊断：

看来高市早苗内心深处，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

至此，一个完整的、充满偏见的叙事闭环形成了：一个内心自卑、又渴望占上风的女人，因其肤浅的、对穿搭的过度在意，最终在重要的国际场合上，犯下了迟到的职业错误。

这套逻辑之所以畅通无阻，因为它精准地切中了社会中一种根深蒂固的古老偏见：

女人的原罪，始于她对自身形象的过度关注。

[…]

这种双重标准，深刻地揭示了这场舆论攻击的厌女内核。它不在乎事实的复杂性，只在乎如何将目标人物塞进一个早已预设好的、充满负面刻板印象的女性形象中。

三、魔都囡｜佳能中山退场！2.5N+1有人拿八九十万！员工边走边哭！

近日，日本著名品牌佳能宣布将关闭佳能中山工厂。这个普通新闻下，离职员工的赔偿金却引发关注。

网易号“魔都囡”发布评论文章，对比外资企业和中国本土企业对员工的态度和补贴，嘲讽中国企业“不拿员工当人”。但该文遭到删除。

文中写道：

之前的几个月，很多外企纷纷裁员或者离场，对于中国员工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离职补偿了。

10月份传的沸沸扬扬的是奔驰。

奔驰裁人N+11！

而国内企业BJ奔驰同年8月只给法定N/N+1，差距十倍……

外资肯按最高标准买工龄，合资能省就省。被裁者手握几十万，休息两个月再求职，不抢岗位，内卷瞬间降温。

很多网友认为若所有国内企业都照此执行劳动法，把员工当自己人：

1.赔偿足，没人怕失业；

2.不内卷，双休与8小时自然回归；

3.消费升，企业也受益。

大家真把员工当人，裁员都体面，职场就不再是丛林。

[…]

再横向对比下国内民营企业，不说这种+5+6+7了，你们见过多少裁员是正儿八经按照 N+1赔的？

甚至于说，你们见过多少民营企业是正儿八经走裁员的而不是想办法找员工漏洞直接把人开掉的？

很多网友认为，外企带来的不仅仅是资本和技术，还有对劳动法和契约，对人的尊重。这直接体现在工资待遇和离职补偿上。

[…]

从离职赔偿也能看出来差别。国内大厂裁员，通常的操作是先各种逼迫转岗架空你，或者直接给你一刀砍掉立马走人，事情闹大之后协商，最后再来一波竞业协议，离职赔偿能给个N+1的，都属于良心大厂。外企大厂裁员，相对都比较体面，N+1是底线，有些不错的，能直接给到N+7甚至更多。

以国内职场现在的内卷程度，外企离开了，打工人会失去很多选择。国内绝大多数企业是做不到外企的人性化和对契约的尊重的，打工人除了接受更激烈的内卷之外别无选择。大量外企的到来极大的优化了国内的商业和职场环境。但外企走了呢，我们国内的营商环境并没有因此就变得更好，甚至连带着就业市场也跟着会变得压力更大。

外企离开后吃下市场份额是简单的，但承接外企其背后的全球价值、创新基因和对劳动者的尊重，才是真正的困难，国内企业在这方面还有相当差距。

从某方面说，外企的裁员补偿，掀开了国内企业的遮羞布。

[…]而这次佳能中山的离职补偿再次把国内很多企业按在地上摩擦。

这是补偿方案，正儿八经的2.5N+1！

[…]企业的责任，本是个文明词儿，但在咱这儿，成了稀罕货，仿佛老古董，摆着好看，用起来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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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周报：【CDT周报】第247期：我上吊了，他们却说我在荡秋千

过去一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新增文章4篇，【每日一语】新增网语5条，【大事记】收录热点事件2条，刊登读者投稿5篇，投稿请点此。

编者的话：

12月8日——12月14日，这一周。

“张吉惟、林国瑞、林玟书、林雅南、江奕云”这五个名字在近期火遍全网，被网民称为“最忙五人组”。但实际上，这五人并非真人，而是百度文库《10000中国普通人名大全》中的前五人。12月3日，湖北省竹溪县住建局的一份中标公告被质疑造假，因为5位评审小组成员名字恰巧就是“最忙五人组”。之后，网友们立即开启全网侦查模式，发现五人均出现在杭州师范大学的福彩助困公益金名单、《临床医学研究前沿》期刊的编委会、辽宁省非公有制高级职称评审通过人员名单，以及各地一些书法赛、羽毛球赛的获奖名单里……总之，在不同的官方文件、公示场合中反复出现，堪称是“形式主义天团”、“网络最强打工人”。后有官方媒体评论说，背后的猫腻需要好好查一查，这种敷衍程序、只求过关的干事态度和工作文化，严重侵蚀了社会信任。

随后，中国青年报一篇有关此事的调查报道遭到删除。作者李豫广核查了竹溪县当地57份政府采购中标公告中的评审专家姓名，发现其中至少有30余个姓名，能够在5份网络人名大全中被检索到。李豫广提醒：“当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时，往往意味着那里已经有了一窝……如果这些评审专家的姓名是虚假的，那么就意味着相关政府采购项目或许并不存在，既未公开招标，中标公告也可能系伪造。这属于违法行为”。然而，这篇稿件仅存活了48分钟便被404，它本身也印证了官方所谓的“要好好查一查”更像是一种姿态性的回应——真正的问题，既经不起曝光，也经不起彻查。

还有网友讽刺说，仅仅是五个人名哪怕是亲自瞎编也不会出错，况且现在都已经是AI时代了，连国产大模型都不会用吗？这也证明这些办事人员的工作能力有多差，知识结构有多老。也有网友指出，表面上看这类问题源于形式主义、审核不严、监管缺位，但深层原因其实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现实计算——造假的成本过低。既有的大量经验反复表明，所谓“彻查”往往是止步于程序走走过场，弄虚作假者并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在这样的制度鼓励环境下，“做假”反而比“做真”更容易制造政绩，也更容易获取实际利益。如果仍以一种形式主义去治理另一种形式主义，就始终走不出这个怪圈。

本周，B站UP主“聊会儿电影吧”发布了三期对电影《芳华》的解读视频大火，播放突破三千万后被全网下架。《芳华》上映于七年前，由冯小刚执导，改编自严歌苓同名小说。而早在2022年严歌苓就因为批判铁链女事件+辱包而遭到了全网封禁。视频整体对电影的解读是怀念文革式的，有一种“举着红旗反红旗”的意味，他以大哥代称毛泽东，并借用大量电影情节隐晦批评社会不公、阶层固化、职场压迫。许多年轻人在视频评论区发表左翼色彩浓厚的言论，并且狂刷“人民万岁”、“进行到底”、“继续下去”等弹幕。有些网友表示，从这些“文革叫魂”中看到了熊熊地火，但可怕的是，它似乎更多导向了一种糟糕的历史重演。

只稍有了解文革历史的人想必都清楚，它是一种倒退、一种失序、一种浩劫、一种地狱，但为什么年轻人依然呼唤着潘多拉的魔盒呢？一种解释是由于真实历史教育的匮乏，中国存在着严重的集体遗忘与代际断层，那种悲剧不会重演、苦难不会重复的线性进步想象，只是一种单纯的美好设想。另一种解释是选择“文革叙事”只是当前严厉审查之下的一种无奈，是特有的生存智慧、反抗策略、保护色彩，人们期待着历史转折与制度变革，但并非真的要以文革重演的方式来实现。不少人只是借机抒发心中的块垒，而这种表达的出现其实是所有人都需要严肃面对的，只是中国的未来能否走出轮回迎来新生，尚没有答案。

就在“芳华解读热”刚结束不久，网络上又出现了“红楼梦悼明”的狂欢。起因是历史博主“吃瓜蒙主”解读《红楼梦》时，说书中有不少悼明情节，引发了许多索隐派的附和。而长期以来，中文互联网上一直存在着所谓的“明吹”现象。不少汉民族主义者将清朝视为“异族”统治、否认其正统性；再加之中国历史教育中过度强调清朝“导致国家落后”“丧权辱国”等负面叙事，这种叙事模式进一步强化了部分网民对明朝的单向度美化……如今一些明吹言论已完全脱离历史，夸张到说《永乐大典》是百科全书领先世界千年（与西方伪史论合流），明朝领土北至北冰洋东到白令海峡等。已遭封禁的网红博主峰哥就曾激烈批评过“明吹”，他说“喜欢明朝的人，是天生当奴隶的命……你的祖宗无论在哪个朝代其实都是修地球的”。峰哥还强调明朝的灭亡是必然，如果自己在那个时代也会投降清朝，有网友问：“你要投降的真的是那个清朝吗”？于是又有网友反问：“那你在反对的真的是那个清朝吗”？原来，悼明索隐与芳华解读，本质都是一种另辟蹊径。

一周荐读：

• 【年终专题】“让我们换个话题再聊聊吧”……2025年度“每日一语”

2025年，中国互联网舆论场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更为彻底的信任断裂。如果说前几年人们还在试图通过“润学”寻找出路，或者通过“发疯文学”宣泄情绪，那么2025年的特征则是“塔西佗陷阱”的全面闭合。尽管拥有质疑，但是中国社会的一大特征又是对于质疑的迅速消杀。当正常的反问被视为挑衅，当理性的追责被定性为“递刀子”，公众只能被迫转向一种更为隐晦、也更为解构的表达方式——段子。

• 【CDT报告汇】9to5Mac：如果苹果选择像在美国、英国和印度那样对抗中国政府，会发生什么？

科技媒体9to5Mac是一家专注于苹果公司产品和新闻的英文网站。近日，9to5Mac刊出一篇题为《苹果敢于对政府说“不”的传统，在中国明显缺席》的文章，指出苹果在美国、英国、印度等地，曾多次“挺身对抗不合理的政府要求”，但“在中国，情况截然不同”，该公司反复以“在每个运营国家都遵守当地法律”为由，选择配合中国当局各类打压言论自由的要求。

• 【404文库】中国数字时代2025年11月404文章统计

2025年11月1日—11月30日，我们测试发现有30篇墙内文章遭到“404”。涉及的主要话题有：香港大埔宏福苑火灾、澎湃新闻批腾讯审查、中日外交风波/高市早苗言论、四川绵阳朝阳磷肥厂污染事件等，已加入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目前项目总收录文章2320篇。

一周关注：

• 中国人权｜拍摄维吾尔集中营的人，要在美国争取自己的自由

曾经以为自己安全了的关恒，四年后却在美国失去自由。2025年8月，在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针对关恒合租室友的突袭中，关恒因“非法入境”在纽约上州被拘捕。如今，他身处纽约州布鲁姆县监狱，面临着被遣返的危险——被迫回到那个他不惜一切代价逃离的中国。

• 【404媒体】都市快报｜“六神磊磊读金庸”，被禁止关注

12月14日，粉丝众多的微信公众号“六神磊磊读金庸”因违规无法关注。已关注该号的网友，可以正常打开他的往期大部分文章；未关注该号的网友，无法通过搜索关注。有网友发现，该公众号在微信搜索中仍可显示，但点击后页面提示“该账号因违规无法关注”。

• 【404媒体】科海识贝｜三个号，永久封禁

小丑竟是我自己？不，错不在我。15年科普生涯，虽落得如此下场，但我依然无悔。再见了，老爸讲科学，再见了，科学公园。江湖很大，我们还会再见。科海识贝，尽量坚持。

一周讽刺：

• 【404文库】六神磊磊读金庸｜《流星花园》确实是一部怀念明朝的作品
• 建设性意见｜红楼梦悼明，一场大汉族主义的网络狂欢
• 就叫熊太行也行｜《红楼梦》肯定是悼明，但悼的不是明朝，而是明教
• 木白文笔平平｜清朝也好明朝也罢，你家祖上事实是挑粪都轮不上
• 木蹊说｜我实在不知道，明朝有什么好悼念的？

这两天看到很多关于红楼梦是不是悼明之作的讨论，严格来说也不算讨论吧，一边是笃信悼明之说的群体在共鸣狂欢，另一边则是以看傻子出洋相的姿态在嘲讽全开，双方根本不存在有效交流。现在这股借《红楼梦》以及其他各类素材来悼明的风潮，背后其实是一场大汉族主义的网络狂欢。《红楼梦》只是被选中的一个受众基础足够广、影响力足够大的素材而已，其中有没有悼明的实质证据根本就不重要。

• 关胖本胖｜爱看卢克文的，可不止小镇青年！
• 关尔东｜县城智库卢克文遭遇滑铁卢
• 智识漂流｜卢克文工作室被封：一个“地摊战略家”的破产

把卢克文的受众简单归结为“小镇青年”，是一种过于偷懒的理解。现实中，爱看卢克文的人，并不局限于某一个地域或阶层。他们中有城市白领，也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并非完全缺乏信息获取能力，而是在复杂现实中，更愿意接受一种情绪明确、立场鲜明、叙事简单的解释方式。这类内容之所以有市场，并不只是因为受众“没见识”，而是因为它迎合了对秩序、强力与确定性的渴望。

• 黑噪音｜都去跑外卖吧！看着风景还能挣112万

近日，有网友在社交媒体发布了自己5年来作为外卖骑手的收入流水，引发关注。发帖人表示，自己在上海跑单已5年，总收入约140万元，目前攒下112万元。面对网友质疑，该外卖骑手回应称，自己除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接单送餐……即便故事是真实的，可是用少数幸存者的经历，去覆盖大多数人的真实处境，本身就是一种误导。

• 码头水鬼｜好家伙！郭德纲被约谈，以后还是看新闻联播得了！

您没有听错，郭德纲被约谈了，约谈他的是北京西城文旅，约谈他的目的是相声《艺高人胆小》，说他的相声存在低俗内容和不当影射国有院团行为，要求立即整改。好家伙，现在又开始整改相声了，那以后的相声应该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严肃相声？政治正确相声？宏大叙事相声？溜须拍马相声？看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即将断送了。

一周惊奇：

• 【404文库】中国青年报｜数十位评审专家姓名疑似照搬网络人名，湖北竹溪一些政府采购项目涉嫌造假
• 个人记忆库｜全国都抄的名单，其实没人真生气
• 就叫熊太行也行｜县里的公务员老爷连编五个名字都不愿意费力气了
• 风声OPINION｜风声：“最忙五人组”暴露了一大堆匪夷所思的漏洞
• 四环青年｜“高铁定向班”也有五人组？造假成本太低

中国青年报的一篇关于“数十位评审专家姓名疑似照搬网络人名”的调查报道遭到删除。该报道揭露包括住建局在内共7个政府部门、总额过亿元的政府采购项目，其多份中标（成交）结果公告中的评审专家疑似照搬网络“人名大全”。记者发现，部分评审专家姓名与百度文库“10000中国普通人名大全”中的姓名高度一致。报道指出，这些项目涉及多个政府部门，但评审专家名单却出现大量雷同、重复的情况，引发外界对政府采购流程真实性与合规性的质疑。

• 南风窗｜13个孩子遇难的火灾，调查结果“不予公布”？

2024年1月19日晚11时，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独树镇砚山铺村英才学校一宿舍发生火灾，导致13名三年级学生遇难，4人受伤。
火灾发生后，官方发布的调查结果迟迟未予公布，引发当地家长和社会关注。学校方面曾表示事故调查仍在进行，具体原因尚未最终认定。家长则认为，官方不公布调查结果不仅让他们无法了解事故真相，也让他们难以接受孩子遇难的事实。

• 个人记忆库｜内阁总理财产：145.9万元

上周五，日本内阁总理大臣高市早苗，及其内阁成员公示了财产（单位：万日元）。我把这个表格折算为人民币，相当于下面这个表格（单位万元）。从这个表格可以看出，高市早苗是妥妥的穷光蛋。总共才145.9 万元，其中房地产物业占了99.4 万元，出借了136.5万元。仅从房产价值看，比我在杭州的房地产价值还低不少。

• 空瓶子｜贩卖个人信息获利十余万，唐山俩辅警获刑

唐山两名辅警利用工作之便，私自使用副所长公安网数字证书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并通过境外聊天软件贩卖，2 个月内获利十余万元……2025年11月17日，唐山市路南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两名辅警犯侵犯个人信息罪获刑。法院审理查明，被告人在掌握身份证号码、住址、联系电话等个人信息后，将信息打包出售，并按每条信息收费获利。

• 冰川思享号｜国道重启收费，地方政府也是没办法了

自2009年实施燃油税改革，国道免费通行已经实施15年。然而，这份“出行福利”可能很快就要消失了。2025年，各地开始“试点”国省道干线公路收费。据不完全统计，第二季度全国普通国省干线公路新增137处收费站，涉及河南、湖北、甘肃、陕西等多个省份。多地以“公路养护资金不足”、“地方财政压力加大”为由，重新启动收费。

• 【404文库】不正确｜“新冠疫苗之父”落马，所有奖励撤销
• 知产库｜“新冠疫苗之父”的全国创新奖被撤销

今年11月28日，一纸公告落下。中国科协宣布，撤销杨晓明、徐佐所获全国创新争先奖奖状，收回所获奖章、证书。公告称，鉴于两人存在违纪违法行为，为维护全国创新争先奖的荣誉性、权威性和严肃性，作出上述决定。作为曾经被官方高度宣传的科研人物，杨晓明长期以“新冠疫苗之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其相关事迹也曾被多家媒体反复报道。

一周声音：

• rickawsb｜被下架的b站《芳华》解说，隔代再现的历史伤痕

1978年，卢新华发表了一篇小说，叫《伤痕》。那篇小说讲的是文革中一个女儿和母亲的故事。女儿响应号召，和被打成“叛徒”的母亲划清界限；多年后母女和解，但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死在了女儿怀里。小说发表后，全国轰动。无数读者写信来说：这就是我的故事。由此开启了“伤痕文学”的时代。

• 海边的西塞罗｜论扯淡与中式逻辑——我们对真理是怎样丧失兴趣的

“说谎者知道什么是真相，但故意说假话来误导你。他承认真理的存在，并试图掩盖它。但是扯淡者则不然，一个扯淡者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的言论与真假无关，他只关心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打动听众、迎合他人、推卸责任、塑造形象或打发时间。当一种社会环境对真理不再敏感时，人们也就逐渐失去了分辨真假、坚持事实的能力。

• 那些原本是废话的常识｜每人每月发1.7万元、向富豪征收遗产税，该国人民都拒绝了

每人每月发1.7万元、向富豪征收遗产税，该国人民都拒绝了。很多人会觉得，这样的政策听起来很公平，很正义，也很“为普通人着想”。但现实是，这两项政策在公投中都没有通过。越是缺乏商业传统的地方就越仇富，这是因为一旦缺乏商业传统，富人的发家之路与权力牵扯不清的可能性就大增，普通人因为这些灰色地带的遮蔽，对真正商业体系、契约精神的认知程度也很低，两方面互相作用，就会产生对富人的敌视。

• 黑噪音｜内需不足，依然是中国经济最核心的问题

很多人可能以为，内需问题是近几年经济降速以后才出现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内需不足并非短期现象，而是由来已久，与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发展模式密切相关。长期以来，中国经济高度依赖投资和出口，在高速增长阶段，这种模式的弊端并不明显；但当外部环境变化、增长放缓时，内需不足的问题就会被全面暴露出来。

一周故事：

• 谷雨实验室｜香港宏福苑大火后，丧亲者和普通市民都需要疗伤

几位社工都告诉我，对香港来说，这次火灾是一个集体创伤事件。影响范围并不只局限在宏福苑，而是扩大到全香港。大火烧了四天才被完全扑灭，媒体一直在实况直播，很多市民都对遇难者家庭产生了强烈的共情和投射，救援人员也有不同程度的情绪崩溃。在火灾之后，丧亲者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失去，而普通市民也在反复观看影像、阅读新闻的过程中受到冲击。

• 【404文库】魔都囡｜佳能中山退场！2.5N+1有人拿八九十万！员工边走边哭！
• H活力健康馆｜从外资撤离的补偿方案看“资本主义”真面目

佳能彻底关闭前的一幕。高管们齐刷刷站在门口送别最后一批员工。很多员工一步三回头，看着远处还站在那里、相处数十年的高管们目送大家离开。有人忍不住落泪，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拿出手机拍下最后的画面。虽然已经没有人监督，整个厂区已经空空如也，但是保洁大叔依然恪尽职守，按照规范要求认真浇完最后一波水。厂区里很安静，只剩下水管的声音。

• 每日人物｜在大厂倒计时的年轻人

在当下的互联网公司里，有一小部分这样的年轻人，高强度的工作、高压的管理，让他们很难适应，但大厂的高收入、年终奖、光鲜的履历，又没法马上断舍离。为了能在有限的忍耐中获得最大的收益，很多人选择用离职倒计时的方式，为这种煎熬设定一个终点。这种倒计时，就是在给自己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不是简单地决定离开，而是在内心不断计算距离、时间和剩余的工资。

• 极昼工作室｜被反诈系统“误伤”的人，半年五次停机

你正在开会、通话或开车，手机突然停机；又或者身处一个完全陌生、没有网络也没有电的县城，突然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你该如何应对？最近两年，类似遭遇发生在很多普通人身上。为配合反诈工作，电信运营商建立的大数据模型会在监测到号码使用异常时，自动执行“保护性停机”。所谓保护性停机，就是当系统判断手机号码可能涉及诈骗时，通过后台系统将该号码停机、停话、停网，且无需任何人工干预。

• 最人物｜毒死小狗获刑4年，Papi妈妈漫长的追凶

如今，Penny等来了一个结果，虽然被告当庭提出上诉，一切尚未结束，但在偌大的城市里，Penny终于为那些被毒死的小狗们，掀起了一点波澜。事情起因是一只被人毒死的小狗，它的主人Penny发觉后，通过视频监控锁定了嫌疑人，并向警方报案。随后警方立案调查，最终将嫌疑人抓获、起诉并定罪……对于这个判决，Penny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希望这样的判决能够让伤害动物的人知道，会有人为它们发声，会有人追究责任”。

• 正面连接｜多生一个好
• 老白读书｜跌破7%，中国新生人数再破历史新低

在镇上的最后一天，我去向杨主任告别时，我们又聊起鼓励生育的工作。她再一次回答：“常态化宣传。”文章回忆，当年在乡镇基层，“全覆盖宣传”是一项长期存在的工作任务。很多转角、墙壁上都写着标语：“计划生育是国策”“家事国事天下事，计划生育是大事”。这些标语构成了几代人共同的记忆。如今，宣传口径发生变化，“多生一个好”成为新的表达方式，但宣传方式依然是熟悉的套路。

“警惕外企‘恶意福利’！糖衣炮弹下的别有用心”

400元的新农合，为何要一催再催？农民为何不愿缴？

每到年底，千千万万个农村的基层干部，就开始忙起来了，一年一度的城乡居民医保征缴工作，进入了艰难的收尾期。

据报道，在部分地区，为了完成硬性指标，村干部不得不自掏腰包搞起了“垫付”。一项本该兜底民生的普惠政策，演变成催缴的拉锯战。问题出在哪里？

01

2025年，城乡居民医保个人缴费标准为400元，财政补助640元。2026年的财政补助标准提升到700元，个人缴费标准维持400元——这是近年来首次停止上涨。

相对富裕的城市中产也许会不太理解，一年只需要400元兜底，可能只是几杯咖啡，或者一顿烧烤、火锅的开销，为什么很多农民都不愿意缴纳呢？

如果以城市的消费标准，去对照广大农村家庭的生存现实，无疑会陷入“何不食肉糜”的认知误区。

将时针拨回2003年。为了解决农民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正式启动试点。当时为了给农民减负，推动新农合迅速覆盖，参保门槛很低——个人缴费标准，只需要10元。

20多年来，个人缴费标准一路攀升，从10元到400元，整整40倍的涨幅。这一数字的绝对值，或许在很多人的支付能力之内，但增长曲线却极其陡峭。

可以算一个简单的经济账——过去这些年，农民种植稻谷、小麦的亩产收益，翻了40倍吗？外出务工的日薪翻了40倍吗？显然没有。

对一个典型的三代同堂家庭，四五口人的保费，加起来要2000元左右了，这可能意味着，几亩地的全年利润几乎要悉数上交，甚至可能还得倒贴。

当医保支出与收入增长严重脱节，这种“剪刀差”带来的痛感，自然会削弱参保意愿。

国家医保局发布的《全国医疗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城乡居民医保的参保人数，从2019年开始逐渐下降，2019年到2023年分别同比减少0.3%、0.8%、0.8%、2.5%和2.1%。

有官方人士此前表示，参保费人数下降背后，是部分人员流向了职工医保，但同时也坦承，“最近几年，确实有一些农村居民不再缴纳城乡居民医保”。“断缴潮”并不是空穴来风，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不要医保兜底的“裸奔”。

02

农民不愿意参保，远不止于费用本身，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投入和产出之间的失衡。

在新农合早期，设有个人账户，农民感冒发烧买药，能直接抵扣，“钱还是自己的”，获得感强。

随着门诊统筹改革的推进，个人账户取消。虽然改革初衷是提高统筹层次，增强共济能力，但对于一年到头不去医院的人群，尤其是常年劳作、习惯“小病扛一扛”的农民来说，每年400元的投入，仿佛打了水漂。

他们容易形成一种朴素认知：自己交的钱，都用来给别人兜底了。

而且在现实中，一些药品在医保内外，存在两套价格——不刷卡是一个价，刷了卡反而更贵。

少部分医疗机构为了套取医保资金，对参保患者进行过度医疗，小病大治、过度检查、开高价药，甚至会出现，医保报销后的自费部分，比完全自费还要贵的怪诞现象。

当医保基金变成“唐僧肉”，当患者发现自己交了保费，反而要掏更多的钱，信任危机便会悄然蔓延。

此前有学者调查发现，城乡居民医保基金结余，呈现出一种悖论，“越富越亏、越穷越省”。

通俗点来说，在欠发达地区，由于财政底子薄、抗风险能力弱，地方医保管理部门往往采取防御性的控费策略，通过提高起付线、严控报销范围等手段，来人为压低支出，从而产生医保基金大量结余。

而恰恰是这些低收入地区，老百姓对医疗减负的渴望最迫切。

一边是医保资金躺在账上“睡觉”，另一边是百姓的看病负担依旧较重，这种“有钱不敢花”的资金闲置，无疑是对参保人权益的隐性亏欠。

当然，这背后也有流动人口的制度性原因。

欠发达地区大量人口外流，他们在大城市工作，但医疗缴费仍然在户籍地，由于全国统一结算尚未实现，受制于异地就医报销的繁琐，许多外出务工人员在外地生病了，也未必能用上医保。

缴纳的保费，未能转化为有效保障，客观上减少了基金支出，造成老家医保基金的“被动性结余”。这笔钱省下来了，却没能真正用在为流动人口健康护航的刀刃上。

在个人缴费标准不断上涨的背景下，凡此种种，都在不断侵蚀居民的参保意愿。

03

为了提升参保意愿，各地纷纷设定了“待遇等待期”，简单来说，在规定窗口期内缴纳保费，可以正常享受待遇，但如果延迟补缴，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够正常享受医保待遇。

这本质上是一种惩罚机制，虽有一定震慑作用，却无法根本解决参保意愿低迷的问题。真正的出路在于，提升医保制度的性价比和获得感。

首先，国家层面应承担更大的兜底责任，加大补贴力度。

我们不能忘记，今天的农民群体，尤其是老一代农民，曾为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做出过巨大的历史牺牲。然而，在社会保障领域，他们长期处于被忽视的边缘地位。

以养老保险为例，长期以来，城乡居民养老金与城镇职工养老金，存在巨大的双轨制鸿沟，许多农村老人每月的养老金，只有一两百元，与城市退休人员动辄数千元甚至上万元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

在养老保障尚显薄弱的背景下，医疗保险，是他们防止因病返贫的最后一道防线。因此，在医保筹资上，理应给予农民群体更多的倾斜，提高财政补贴标准，切实减轻个人缴费负担。

当然更不容忽视的是，要挤干医疗体系的水分。

如果看病贵的根源不除，再高的报销比例，也会被虚高的药价吞噬。对此，要严厉打击医药机构的价格欺诈、过度诊疗行为，确保改革红利真正惠及普通农民。

针对农村地区“小病拖、大病扛”的特点，还应进一步降低门诊报销门槛，简化异地报销流程，让农民在村卫生室、镇卫生院，就能享受到实实在在的报销便利，而不是因为手续复杂而主动放弃权益。

400元，对于庞大的医保基金而言，或许只是沧海一粟，但对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庭来说，它关乎对未来的信心，也关乎对医保制度的信任。

解决新农合断缴问题的根本，不在于村干部的催缴手段有多硬，而在于制度设计上，是否足够人性化，是否真正回应了弱势群体的生存焦虑。

只有正视广大农民的历史贡献，通过真金白银的投入，切实降低他们的负担，才能让这张全民健康的防护网，起到更大的兜底作用。

12月10日，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官网发布情况说明：近期，我院依规依纪对张水华违规兼职取酬、以虚假理由获取调休问题进行处理。根据此前在网络流传的《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关于对张水华的处理决定》，张水华被医院给予警告处分，为期6个月，并且2025年度考核不能确定为优秀档次。

该处理决定在网络上引起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网络舆论几乎一边倒地为医院的处理决定“拍手叫好”。只有少部分人认为，医院的处理缺失温度，对于张水华这样的特殊人才，可以考虑为其创造发展空间，实现双赢。

早在今年8月底，张水华在哈尔滨马拉松比赛夺冠，接受采访时曾哭诉希望单位领导支持其调休参加比赛，引发舆论风波。

一部分人认为，张水华并未要求额外假期，只是希望在周末调休参赛，其在如此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能将个人爱好发展到接近专业的水平，这种坚持的勇气和出色的天赋无疑值得肯定。另一部分人则代入同事立场，认为张水华争取周末调休的权利，必然以牺牲他人周末休息的权利为代价，在公开场合喊话领导支持其调休的行为更是道德绑架。两极分化的舆论，折射出职业责任与业余爱好、工作与兴趣的平衡难题。

01 平衡是一种动态的智慧

就个案而言，护士工作的超负荷和紧张性，与马拉松运动的时间投入和身体恢复似乎存在天然冲突，难以协调和平衡。但跳出个案现象本身：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是否真的能够平衡？

这其中存在一个潜在的悖论。当我们谈及平衡两种事物，本身就意味着这两种事物在现实状态之下存在着内在的矛盾和冲突，无法实现完美、和谐地共存。于是，潜在的悖论逐渐浮现出来，我们追求平衡往往出于避免失去的本能，但实现平衡的过程本身却要求主动舍弃。这种看似矛盾的悖论，却恰恰是平衡的智慧。

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的平衡同样以舍弃为代价，当然并非舍弃二者之一，而是有选择地舍弃两者之外的其他事物，比如时间、精力、金钱等。于张水华而言亦是如此，做好本职工作与坚持参加马拉松比赛之兼得，背后必然意味着舍弃休息时间、日常精力和工作状态。但无论为了平衡而选择舍弃什么，至少不应该也不能舍弃他人的权利。

网络上一个很高的呼声是，让张水华在稳定编制工作和职业运动员之间做出选择。但如前所述，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的平衡并不意味着必然要舍弃其中之一，而是需要在二者中寻找动态的平衡。“工作轻松、时间充裕”的理想状态固然完美，但“工作忙碌、时间紧张”却是常态。这种动态平衡意味着，在必要的时候有选择地做出部分性压缩和暂时性妥协，并且学会舍弃。

02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真实写照

在加班文化盛行的当下，普通职场人仅是应对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就已身心俱疲，遑论培养一项愿意为之投入时间和精力的业余爱好。甚至可以说，或主动或被动，很多人早已失去了在工作之余培养并坚持个人爱好的能力。

张水华“享受稳定的编制待遇、突破个人的跑步成绩、获得业余爱好带来的经济利益”的三赢局面，在很大程度上使其成为职场人士长期压抑情绪的爆发点和宣泄口。

这背后，多少可说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思维的真实写照。工作的总量是恒定的，对于长期面临高强度工作负荷、“三班倒+周末轮休”的护士岗位，周末休息的机会成为一种宝贵“资源”。在调休这种零和博弈中，一人周末调休必然意味着另一人周末“被迫加班”，这也是为何广大民众会快速代入同事的角色，为“被迫”周末加班的同事鸣不平，其本质是将调休视为一种“特权”。

在张水华的“三赢局面”之前，每个职场人都平等地身处于“寡”之下，平等地承担着高强度工作，平等地在夹缝中寻找周末休息的机会，平等因此稳定。但当这种耀眼甚至“刺眼”的“三赢局面”打破“寡”的稳定与平衡，享受调休“特权”的人成为“不均”的代表，自然成为众矢之的，更不论此“不均”还在“试图”争取更多的调休“特权”。

上述所言，绝非在为张水华的行为“开脱”，也不是在为她的行为寻找合理性依据。在调休的零和博弈中，张水华周末的休息权利，无疑是用他人的休息权利换来的。权利和义务是相对应的，但先有权利还是先有义务，这似乎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可仔细思考不难发现，任何一种权利的享有都是以另一方义务的承担为前提，例如我们享有生命权，是因为他人承担着尊重生命权的义务，故而义务具有先于权利的属性。张水华此前“喊话领导争取调休”引起不满的关键在于，其享受了他人牺牲自身权利承担义务的成果，却似乎将之视为“理所应当”。

但是，跳出“最快女护士”事件本身，“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固有思维导致我们在很多热点事件中，将关注点过多集中于对“不均”的抨击，而忽视了“寡”本身的问题。

03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破局关键

当我们沉浸式讨论个人如何实现本职工作与业余爱好的平衡，却忽视了对“为何要平衡”“为何要由我们去平衡”这个前置性问题的思考。在医护人员超负荷工作现状之下讨论张水华的做法，确实可以对其予以道德谴责。但是，谴责的目的不是单纯的情绪宣泄，情绪化和极端化的讨论，往往容易让人失去解决问题的可能和机会。

在我们抨击张水华牺牲他人休息权利以满足自己参赛诉求的同时，是否也可以将部分的讨论焦点置于，周末参赛诉求的实现是否仅有强迫他人牺牲休息权利这一种方式？能否通过扩大医护人员队伍、提高医护人员待遇、灵活调整调休制度等途径稍加改变？以上方案，现在或许不具有可行性。

但每一次错误的尝试，都是在向最终可行方案靠近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实现不能只有单纯的情绪宣泄，还需要更多理智的声音和思考。

情绪之所以是情绪，正是因为它并非人的理智所能掌控，情绪宣泄固然无可厚非，但不能让情绪宣泄演变为彻头彻尾的人身攻击。

在“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中，每个人可能都是“受害者”。破局的关键或许在于，尊重人之所以为人之本身，对我们每一个人而言都是如此。

一企业拖欠农户粮食款超10年，超千万，被曝出来了。我觉得热评真得是一针见血，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老百姓买东西需要贷款，买老百姓的东西却可以先欠着。

为毛无论如何，承担风险的那一方，始终都是普通人？你要保障银行的利益、要保障企业的利益、要保障开发商的利益，如何却独独不保障老百姓的利益呢。

我上网搜了一下，这条新闻起初可能是“百姓关注”或者“大河报”发出来的，但目前已经找不到，只能看到其他一些媒体所转发的消息。

为什么？在我看来应该是这样：即便曝光了，想解决也极其困难。

湖北孝感一家大型企业，通过“打白条”的方法从农户手里收粮食，之后这笔钱就一直拖着不还，时间跨度长达10年，欠款总金额超过千万。于是一些被欠账数目较多的农户，聚在该企业门口放烟花控诉……记者打电话到该欠钱的企业了解情况，对方一听闻粮款问题，立马挂断，此后再也打不通。

而据当地有关部门回应：涉事企业法人已被判刑收监，企业账户上无可执行的钱款。

所以，谁来还农户们的钱呢？

有人说，当地官方来还呗。那请问，地方官方的钱，又来自哪里，又属于哪些人？由官方去替企业平账的话，在情感上或许能安抚人心，可又真是我们所谓的“公平、公道”吗。

因此，问题回到源头，“打白条”这种操作就非常危险。普通的借款、欠款，甚至还有个第三方担保，出了事可以找他。像这种，风险全部转嫁由农户自行承担。

可农民一不是股东，二也无法审计企业账目，作为最弱的一方，如何承担最大的信用风险？

情况再次回到监管身上，他们只监督企业有无营业执照、是否完成备案、是否完成统计报表，但却不评估收购企业的支付能力、不建立收购款保证金或托底资金池、不在早期发现拖欠时及时止损、冻结经营。如此一来，一旦企业被掏空、法人进去了、钱没了，那么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欠款的一方，就只能通过各种“奇怪”的方式去要债。

简而言之就是什么呢？我们的法律支持农户索要被拖欠的账款，也就是支持农户事后追责，但却暂无事前兜底、风险预防的相关内容。

千万别讲什么“不给钱就不卖”。粮食，在普通人那里是无法一直存放的。不卖，就等着梅雨等着坏，等着降价等着一年到头变成白干。

说到这里，大家有没有想到另一领域——房地产，买房人为什么相对“安全”？因为它有专门的“预售资金监管”，让买房人不必为开发商承担经营风险。

当然，有没有是一回事，有没有问题是另一回事。

这大家应该都懂，买房人交的首付款和按揭款，不是直接进开发商口袋，而是先进一个“被锁住的账户”。如果没有违规操作，那么这个账户开发商就只能看得见，但动不了。由银行和住建部门共同监管。

为什么？风险隔离。万一你房子还没建好，开发商跑路了呢？万一你资金链断了呢？或者像上面一样，万一你企业法人被抓了呢？这种时候，钱还在，就还有回旋余地。政府可以指定新的施工单位，用这笔监管资金继续把楼盖完，当然也可以直接把钱退给购房者。

这就是我对这次曝光出来的、看似无解的问题的一点点看法：农民面对的这类风险，也应有一些提前预防的措施。

一碗水要端平，你不能因为房地产更涉及城市稳定，甚至金融系统和大量中产阶层，就优先级高，搞得相对完善很多。而当风险被分散在无数农民身上时，觉得他们声音小，后果体现的慢，就连个兜底的方案都没有，搞得他们只能在粮食企业门口放烟花。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一】

上午转发了一篇文，举报还是围剿？“普通人”的私信，竟然让大V噤声

先转述一下文中几句话：

1.据说事发前，一位自称“普通人”的网友，给六神磊磊发去了私信——不是争论，不是反驳，而是赤裸裸的通牒：“已举报（给各方面）……（如果他们）不处理，就找你所有合作方‘宣扬’，不死不休。”他反复强调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没职务、没头衔，却把举报流程玩得极其娴熟：举报、定性、升级、施压、围堵，步步为营。

——嗯，一个网络争论，零帧起步，用上了“不死不休”一词。而起因仅仅是，六神写了一篇嘲讽近段时间冒出来的“悼明”怪象。

我想起了我这公众号，当时“外国网友涌入小红书”时，我写过一篇小红书对账，还对出自豪感来了？不是应该“哇”的一声哭出来吗？，就有网友说要举报我，而且报出了他的经验和战绩。不知道啥原因，他后来没啥动静，估计也是嫌我这号太小，胜之不武。

2.“历史虚无主义”“煽动对立”“性质恶劣”……这些术语，他说出来如同填表格般顺溜。好比一个没穿制服的人，却熟练掌握了鸣笛、贴条、拖车的全套操作。

——这一组词语……让人似乎回到了某个特定历史阶段。作者使用了一个很好玩但细思极恐的比喻，“一个没有穿制服的人，熟练掌握了鸣笛、贴条、拖车全套操作。”在那个历史阶段，整个社会的运行模式，非常接近这个状态，原有的社会规则形同虚设，任何一群没有穿制服的人，只要他们站在了某个立场，就能走进你的家翻箱倒柜拿走你的东西，包括拿走你这个人。

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大秘密，世界就陷入了英国哲学家霍布斯所言“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状态，每个人都睁大眼睛寻找他者过去的言行错误、睁大眼睛等待着你“犯错误”，然后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而且它必然存在一个“先发置人”的模式，谁先喊出来，谁就站到了制高点上。

而且，更严重的是：哪怕“先发”错误，也毫无后果，无须承担任何责任、不会遭受任何损失。

这也是让老司机们也深恶痛疾的碰瓷能够蔚然成风的原因。

读过六神磊磊公众号的人肯定能发现，六神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司机。——那又如何？只需要区区这么一个“普通人”，照样让他干瞪眼。

【二】

在转发的时候，我附了一段话：

【一个正常的社会，举报本身不可怕，甚至告密本身也不可怕——它败坏的只是举报者、告密者个人“人之为人”的品质——真正可怕的是“无论怎样的举报、告密都有用，而且反复有用”。它背后显示的东西才可怕。】

六神不是第一次被举报、被限制功能。更不是唯一的一个。

有的举报理由甚至比六神这个更怪异。个体的例子不必举，你就看他们理直气壮、得意洋洋举报教材插图而且成功，举报朱自清父亲违反交通规则……

幸好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没有生在这个时代，否则恐怕必被举报：

你看，它画得怪异不怪异？这是不是在恶毒暗示他们之间可能存在基因问题？这是不是在影射老一辈畸形、大脑容量不足也就是智商有问题？

“举报、告密本身可恶，但不算太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它有效、它显示的隐藏在背后的东西。”那么，它的背后，可能有哪些可怕的东西存在？

1.是非不明的愚蠢。这是最善良的可能。当事者没有清晰的是非判断能力，见风就是雨，一收到举报，就觉得“咦，好像确实如此”。

2.不动脑子的盲听。当事者有正常的认知能力，但他不动用它，反正世界的运行与他没啥直接关系，只要你举报，那么我就封禁，不过就是动动手指，不影响收入，不耽误时间，懒得动用他珍贵的大脑，脖子上那个东西就是摆设。

3.不敢担当的怯懦。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时又能精准地评判风险，可能心中并不愿意动不动封禁、而且确知不封禁也很安全、没必要，但民意难料，为了不让自己受半点波及，还是按流程走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南宁地铁的折扇图案被人恶意截取扇柄部分污为日本旗，面对难料的民意，干脆一撤了之。

4.宁左勿右的鸡贼。近似于第3点，但比第3点严重。他知道这样的封禁实在莫名其妙，而且也知道封和不封其实可以取决于自己，但在民族感情这个点上，喊得响一点、做得猛一点，肯定更好，于是，在可不封之下而封之，领导问起来，比“软弱、没政治敏感性”要好。

5.精确判断后的定向和稀泥。知道可不封，知道举报的网友挺无聊、挺没劲，甚至也觉得挺恶心，但不封可能还需要向领导、甚至向民众解释，这可太麻烦了。在领导、网友和六神磊磊之间，谁最讲道理？谁最有素质？谁最文明？好，就欺负那个讲道理、有素质的文明人。

6.权力的蛮横。这个点，是我能展开的吗？我也很鸡贼，所以我不说。

【三】

如果世界就这样动行，那么，六神磊磊的今天，就是所有人的明天，包括那个叫嚣“不死不休”的普通人。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世界粪坑化的那一刻，你觉得你能不臭？

做什么春秋大梦？

讲完。

一直挺喜欢六神磊磊读金庸这个号。

他最大的特点，并不是“借古讽今”，而是用金庸宇宙那套江湖逻辑，把当下很多拧巴、牵强、互相打架的现实叙事轻轻拨开。不喊口号，不硬扣帽子，只是把故事讲清楚，讽刺自然就出来了。

最近他写了一篇文章《流星花园是悼明之作》，讽刺的是当下某些强行“悼明”、无限牵强附会的行为。说白了，并不是替哪个朝代翻案，而是嘲笑一种：

什么都能往“历史情怀”上靠，什么都能牵强附会的姿态。

结果没想到，很快就看到——

六神磊磊读金庸因违规被禁止关注了。

这种提示我太熟了。

出现“因违规无法关注”，基本就是短期封号：

旧文还能看，暂时不能发声，时间长短不明。

前几天我自己刚进过一次小黑屋，所以对这套流程并不陌生。

更讽刺的是，六神磊磊还晒出了和举报者的聊天记录。

原以为是犯了多大的原则性错误，结果发现——

只是因为那篇讽刺“悼明”的文章，被人举报了，而且还真的被受理了。

这就有意思了。

把很多东西牵强附会都说成是为了悼明，这不是历史虚无主义吗？

怎么人家嘲讽一下你们这种行为，就成了历史虚无主义？

现在有很多明粉，觉得明朝是汉人最后一个王朝，就各种无脑吹。

其实真正的明朝，真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明朝的一些列问题都是源于朱元璋的不幸的童年。所以要用一系列政策去治愈他的童年。

他是开局一个碗，他是知道维持老百姓最低生存的标准，所以制定国策时都是参照那个标准。

而对于生活在其中老百姓来说，体感甚至还不如元朝。

朱元璋就说过：元以宽失天下，朕救中国，非猛不可。

还多次提到：军民怀前代之宽。

说的就是元朝统治者对老百姓太宽仁了。

这似乎和历史书上说的四等人的说法相反，汉人都是最下等人了，怎么还是宽仁呢？

元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科举制，这就导致官员很少。没有强大的官僚体系，对社会的干预就比较少。

而且元朝的疆域很广，还大量用色目人，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都很发达，可以通过做生意挣钱，对农业税的依赖就比较低。而明朝搞海禁，损失大量收入，只能从农民身上剐。还搞里甲制，户籍锁死，想离家远一点都不太现实。

元朝特别是对底层的干预极低，大量的乡绅宗族自治，这就形成了一种无为而治的状态。

皇权控制力远弱于明清，我们可以说是统治者的无能导致的宽仁，但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好事啊。

而且元朝还不搞文字狱，相较于明清时动不动就文字狱，元朝却很宽松，几乎没有文字狱，甚至有人写反诗，都不立案的，

蒙古人对武力有迷之自信，而文人发几个牢骚，不影响统治，所以完全不在乎。

所以元曲里有大量骂官骂世道的杂剧。关汉卿的那些文字，要是换作明清，早就诛九族了。

难怪很多经历了新王朝的元朝遗老都人心思元。

是不是很反常，站在帝王将相的角度，元朝除了一头一尾两个皇帝有点知名度，其他皇帝毫无存在感。

但站在平民百姓的角度，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少管理，少劳役，少控制的环境。

而明初的百姓为什么会思元，不是元朝有多好，而是明朝太紧了。对比太强烈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元朝就是小政府，大社会。而明朝就是大政府，小社会。

对于生活在其中的牛马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吃过细糠再吃草，就会难以下咽。

我们读历史就会发现，这是越来越堕落的历史，有历史学家说，汉唐是贵族社会，宋元是平民社会，明清是奴隶社会。

就是从明朝开始皇权越来越集中，老百姓的日子就越来越难。

所以，这些人悼明，有什么好悼的？对于明朝初期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却是在思元悼元。

今人爱悼明，明人却悼元。

而六神磊磊不过是讽刺了一下这些悼明的人，这里面有什么敏感的点啊？我实在想不明白。

大家有想明白的吗？欢迎留言讨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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