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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yesterdayMain stream

不昧因果,能否生其心?

By: Steven
7 October 2024 at 15:17

人与他人的相处中,会有各种碰撞,肢体的碰撞可感知身体的虚实,语言的碰撞可感知文化和观念的边界,意识的碰撞可见到彼此的区别,因此可见「自我」的形状。可见「自我」并非自性,而是文化、观念、偏见所围合而成空间,是阻断自性与空之间的墙壁。「自我」是孤岛。

我与汉洋在东北吃菜,才见到粤菜之于我的影响;我用 mamiya 645 1000s 拍摄 120 胶卷,才见到数码摄影的便利之于我的限制;我在观众读者的留言和争论中,才见到自己秉信和坚持之物;我向母亲痛诉她的不在场所造成的一切痛苦之时,才真正见到了自己的痛苦,见到了不在场不意味着空。

见到菜系的差别,可放下差别;见到胶卷与数码的差别,可专心拍摄;见到人与人观念的差别,可不执著于自我。

见到碰撞的边界,是否一定可以解除边界?

六边形的五条边都消失时,余下的一边是否还存在?

这两天,我脑海里一直在回想野狐禅中的「不昧因果」。修行之人不会「不落因果」,因为因果是客观的存在,不会改变和转移。见到因果而不执迷于因果,就是看见而不做区别对待的意思。是么?

那么「不昧因果」是不是看见自我边界的形成过程而以无视之来化解呢?见其成而若无物,即为不见,即不存在。如此,是否无所住,而生其心了呢?

恐怕不能。

视而不见,还是在回避因果,但因果不可回避,又会产生新的因果和痛苦。

心性应如水,淌过石头产生波纹或浪花,但不会因此而成为其他东西,依然是水,不带着石头的影响继续流淌下去。如何能达成这样的状态?我还不知道。

先答应

By: Steven
16 September 2024 at 23:58

最近有几件事,给我了一些触动。

因为确诊抑郁症后,我向公司请了长假来休息,所以忽然多了很多大片的空闲时间。可是吃药的感觉很不好,昏沉、嗜睡、动力低下且多屁。我觉得这不是适合我的方式。于是有了健身,有了我的理智告诉我:

先答应,强迫自己出去。

第一件事是汉洋跟我说他们计划九月初去一趟东北,给辽塔扫描建模,问我要不要一起。其实前几年他问过我好多次,每一次我都因为忙于工作,婉拒了,有时呢,是因为懒得动,也婉拒了。这次我心中有个声音:你先答应,然后就不得不去了。我就这么把自己推了出去,跟汉洋、Tim、夫聪去辽西走了一趟。

一上车,汉洋就问我,为什么这次有空来了?我说,重度抑郁症休病假了。他和 Tim 很自然地说,哦,这个咱们身边搞创作的朋友很多,然后就开始直奔沈阳。汉洋还给我拿着一台他刚从日本淘回来的 Mamiya 645 1000s,这是我第一次正经使用一台胶片相机,并且是一台 120 画幅的腰平取景器的机械单反。

这台相机在这一趟,教会我一些事。回头我再把整理好的照片陆陆续续发出来,有些照片我还是很喜欢的。这一趟时间虽然不长,但它不仅让我这个广东仔第一次对东北有了清晰的体会,也触动了我心中的一些东西。

出发前,脑放电波的 Nixon 问我要不要在苹果发布会之前合作一期节目。我下意识地想婉拒,但另一个声音说:

先答应,又不用你操心,你说就好,答应了再说。

这样,我又一次把自己推向了「不得不做」的位置上。

那一期节目似乎很不错,反响挺好。甚至一些路人都留言表示很喜欢这一期,说很有收获和启发。这对我是一种鼓舞。

在东北的路上,我们在车里聊起理想 mega、小米 SU7 的设计,汉洋说我们回去之后录一期节目吧。我其实不太想,毕竟工业设计这个母题太大了,轮不到我这个在设计领域里并无建树的人来说。但是,可以先答应吧,万一能聊出什么来呢?后来回到深圳,汉洋跟轶轩一起,我们仨在汉洋的酒店房间里聊了两个小时,在轶轩那些简单、外行、尖锐的问题的触动下,我觉得那一期节目剪出来之后应该不会太差。虽然可能只是很基础的科普,但大体上应该值得一听。

结束后我问轶轩,这样聊下来,你现在知道工业设计是做什么的了么?他说,虽然不能简单地描述出来,但确实理解了。

这又是一次把自己推出去,但不差的体验。尽管那天我们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透了,但也因此在轶轩家里打了几把《黑神话·悟空》,能算是好事吧。而且,就在临出门吃晚饭前,辽塔之行的大部分胶片都扫出来了,全部看下来,有几张还是不错的。他俩纷纷表示,作为第一次用胶片,算是很成功了。

也许有鼓励的成份,但有几张我很喜欢,回头要找 Tim 用飞思精扫再制作出来。

和创作有关的事情,我都不觉得累。

最后一天我在 Tim 的工作室里问他:经常接触不一样的项目,你会觉得疲惫吗?他的回答是,如果经常做一样的事,我就会觉得非常疲惫。

我也一样。

那天还偶遇了梁源,他们在楼下录了一下午节目,聊黑悟空里的佛教文化和文物。我旁听了几小段,挺有意思的。节目这两天也陆续上线了,虽然我说很感兴趣,但也确实提不起劲儿去点开它们,只能先 Mark 在列表里。

去找 Tim 的前一天,跟汉洋去了他们现在的工作室。养伤的 JT 在做日常的康复力量训练,看上去也很迷茫。晚上跟重轻一起吃饭,他看着也挺疲惫,疲于应付白天无聊活动的倦怠。我似乎向来都很喜欢这般真性情的人,嬉笑怒骂都可以自然流露。依稀记得也曾有人这样评价我,但又似乎是很遥远的故事碎片。

今天早上突然想看看苹果新品,手欠翻了翻图纸,看着看着就似乎琢磨出一些线索……截图往群里一放,两颗皮蛋就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做一期节目。

好吧,虽然我原本可能想搞一期《设以观复》的,但我可能做不动了,如果有他们一起搞的话,是不是我自己的节目真的无所谓,但起码算是对一直关注我的人们有一个交待吧。他俩八月份就问过我和 Toby 要不要在发布会后一起录一期播客,没曾想居然还凭空出来期视频。

且不管能出来什么,先答应吧。

答应了就得不得不面对,不能偷懒。

我是病了,但不是傻了,如果说这段时间我发现了什么之前没注意到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先答应」吧。

我过去很紧张,要有安排,要有预期,要有 planB 和后手,但渐渐发现有这些也不怎么管用,突发状况永远层出不穷,它们总能在预想之外的地方出现。先答应,硬着头皮上,反而似乎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阻力。

例如这两天跟着筱烨去了音乐教室,学了十分钟,阿吉就让我弹贝斯,和小柒筱烨合了一首曲子,最简单几个位置就能出来很棒的旋律。今晚的中秋活动,虽然我们都不太想参加,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但为了给阿吉捧场,还是一家人都去了。躲在人群里的感觉并不放松也不自在,但音乐本身能令我感到舒服。

如果把抑郁症看作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乎可行。

升级版的「用户路径」

看见了黑狗

By: Steven
11 August 2024 at 01:41

今天我似乎清晰地观察到了「黑狗」的样子。

如往常一样,吃完午饭送小柒去舞蹈室,然后我骑回来收拾下就去了健身房。今天训练胸和肩,没出什么汗,于是和筱烨商量出去咖啡店里坐会儿等儿子下课,再一起去吃点心。在店里聊了聊昨晚见朋友时聊的话题,关于生活和工作的想法,聊到需要正式挂个号去医院心理科室诊断。查了一下医生值班的时间,挂了周一上午的号。

一切都很平静,如往常一样,直到骑去舞蹈室在楼下停车时,一边和筱烨说着话,一边渐渐觉得自己的反应变缓慢了,忽然不想说话,眼皮有点沉。我有很丰富的血糖波动的经验,我知道这不是低血糖的表现。但从接到儿子开始,到我们一路去到吃粤式点心的餐厅,我都处于一种被什么笼罩着的状态里。

我跟儿子说,我们换个座位,我和妈妈要说会儿话。

「我觉得,我现在不太对劲。昏昏沉沉的,感觉脑袋里有一团雾,模模糊糊的,看东西也看不清楚,不是视力上的看不清楚,是感觉注意力集中不到某个地方,失焦的对焦错位的那种模糊。我的眼皮也有一点睁不开,不是真的睁不开,就像睏了。我的肚子也有一点不舒服,和胃痛有点像,但没那么严重。」

筱烨说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们聊起前几年,她的变化,我的变化,她那两三年的状态,我这两年的状态,如果我确实病了,那么那些「不对」就都合理地串起来了。

「我能分辨出这些点心是好吃的,但我感觉不到开心或满足。」

我不希望「暗示」会加强症状的表现,但自从知道自己病了以后,这是第一次在它出现的时候,我观察到了它。我们平时就常常内观,知道一件事情、一种状态的样子后,你就能经常看到它,看到它,它对你的影响就会变小,虽然你未必可以控制住它,但起码在它出现的时候你不会慌乱,不会因为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而失控,你可以像观察一段河水一样,看着它出现,看着它流过去,等待它慢慢消失。

虽然只是一团雾,但它的样子很清晰。

它不是「不开心」或者「想不开」,起码它出现的时候我没在想什么,它就仿佛在一段视频画面上叠加了某一种滤镜,它让我进入了另一个状态里,一个和当下的世界有些错位和延迟的状态。

这是它通常的样子吗?还是其中一个样子?

寻得一件欢喜的发簪

By: Steven
18 October 2023 at 00:24

日常佩戴的发簪,我并没有买一大堆不同款式换着搭配的计划,只想用一把顺手且符合当下心境的款式通配一切场景,最简化日常的盘发需求。

住院手术前就开始在网上物色合适的木簪,心想既然已经选择了夸张与出格,那索性以心为尺,外化于物,寻一个观照自己的镜。

反复挑选三周后,最终决定用凡叔的这把黑石簪,作为日常陪伴。

侠隐系列 · 黑岩 · 石纹簪

制器与设计,本是一体。

偶入这个小众圈子,发现用心造物的创作者,也是快乐。

PS:前两天学会了低盘丸子!

这下不影响戴帽子和头盔了👌

单车 x3

By: Steven
13 July 2023 at 01:23

今天上午我跟往常一样,把车停在 Coffee Vendor 的门口,喝了一杯就去公司了。在外面跑了一天,看了三家供应商,晚上将近 22:00 才回到公司。然而当我骑上车就感觉不太对劲,后面的轮子有一种不平整的段落感。我停下车,捏了捏后轮,发现它居然完全没有一丁点气了。明明上午还是好端端的,经过一天的暴晒,居然爆胎了?

于是,我推着车走回宿舍。

一路上我边走边想,印象中,路上应该有一家修车的车行。当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和车流,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非常有年代感的小小的修车行。

不到 5 分钟,师傅就把胎补好了。胜惠五蚊。

看着他修车的过程,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西区,那两三个自行车修车铺在什么地方,他们大概是什么样的布置。我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十年吗?不止十年,可能快二十年了。

我这辆车有很多小毛病,自己也修过好多回,包括在暴雨中,把它推到路边,浑身湿漉漉的,用纸巾捏着链条把它修好。每一次修它,我心里都特别的烦躁、焦急和无助。这并不是因为修理它很难,而是因为这些状况总是那么突如其来、毫无防备,把我打得措手不及。

因此,上周某一个晚上,当我在路边看到那个人遇到麻烦时,会果断停下来。

那天晚上,大概八九点的样子,我从公司骑车回去,走在每天都会经过的那条路上。前面有一个推着板车卖水果的阿婆,整条路变得非常狭窄和拥挤。阿婆推着车慢地往前走,在她的右手边有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共享单车旁站着一个刚从车座上下来的人,她弯着腰,检查车轮,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车轮里。

我慢慢地骑过她身边,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停下车问了一句: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她抬起头,苦笑着,看向我说道:我的衣服被卷进车轮里了!

我把车往前挪了挪,停在路边。我们先是让车轮分别往前和往后转了几圈,找到衣服缠进去的方向;然后慢慢地让衣服从车轮中转出来。但卷进车轮中的衣服,扭曲搅动在一起,衣领帽子袖子又分别缠在一起,所以又花了一些时间,慢慢地把每一个东西都捋顺。前后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吧,她对我连连说了几声谢谢,我摆摆手说没事儿,转身就坐上自行车离开了。

因为做了这么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我开心了好一阵。

那天晚上,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每天都日行一善的话,能不能让我爸爸的病有所好转?

上个周末,我们回去了。克服了很多困难和麻烦,回去看见他还在,能自己走,能吃,能自己洗澡,就很好。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避免自己染上爹味儿

By: Steven
5 July 2023 at 13:49

不和比自己小的人说「应该怎么做」和「我是这样成事儿的」,就大概能避免掉大部分「爹味儿」,也可以让自己保持清爽。一切表达都只是「我此刻是这么考虑的/看待的」,因为表达就是大脑的排泄,没有谁应该接收和接受;同时,也可以让自己保持弹性。

自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小年轻后,就会对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排泄物保持警惕。可以少说一些,但每次说的时候,尽量看管好自己的心神。

这个时代没有「过来人」,经验没「原理」有力量。

我现在是带着这样的心态,在表达中学习的。

父与我与子

By: Steven
25 June 2023 at 12:42

周二(20日)下午,我的手表上收到一条小柒加入群聊的通知。打开小天才的 APP 后,我错愕地看到一条小柒发来的未读消息。消息是两天前,父亲节(18日)那天的早上八点半,我还没睡醒的时候,他发来的。

小柒发来的消息

这不是一条常规的语音消息,看上去是手表系统的节目提醒对应的消息模板。但小柒平时一直都很羞于表达对我的感情,听到他说这些话,我还是有点惊讶的。于是我就问筱烨,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她教他这样说的。

但筱烨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儿子自发的行动!后来,筱烨问他是怎么想到那些话的,小柒说,是他花了很长时间自己想的。

通常,筱烨说「妈妈爱宝贝呀」时,他就会立刻说「宝贝爱妈妈」来对;但以前,如果我接着说「爸爸爱宝贝呀」,他就会说「宝贝爱全家」。但最近两周,我们仨从舞蹈室骑车回家时,当我再说「爸爸爱宝贝」时,他终于说「宝贝爱爸爸」了!

我当然知道儿子爱我,但他说出来,主动说出来,这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下时,筱烨聊起,说人生在世唯一可以百分百确认的无条件的爱,就是孩子对自己的爱,这让她确信自己活着、值得、有意义。即便是我们的父母,你也无法完全确信这一点,他们似乎总需要你做对了什么才会爱你,而且他们也从来不说。她的父母总使用暴力,像烈火一般炙烤她;我的父母从不与我交流,他们给我买好各种保险,却从不多说一句。你去,你去,看似自由的不多管束,是由童年鞭笞的滚烫与随之而来的冷漠所构成的。

年轻时的美式放养与年迈后对传统中式的期盼,都不过是图方便。小时候我不懂,当我成为父亲后才知道,怎么可能放得下心「任由他」。阿嬷以前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操不完的心,每时每刻的关注、引导和教育,怎么可能放弃每一次对话的机会?可对话多么麻烦啊,所以有的人会选择逃避。

我的漂泊感,并非来自母亲的常年在外,而是源自整个成长过程中无人交流的的巨大孤独。

筱烨说,也许这就是你精神内核得以成型的关键吧。

我其实能感受到他们的爱,那是给我托底的力量。但又有谁不期待,和自己最亲密的人能平等、坦诚地推心置腹呢?每一次从小柒身上感受到那热切真挚的爱,我就越确信自己对父母的期待是「正确」且「正常」的。

前二三十年里,我常觉得,这种期盼是「软弱」和「无能」的表现,是「错误」的,是不应该的。

因为我从未得到过清晰的回应,只能猜。

如今不必猜,因为不期待了。

2020年10月13日 16:05 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前几天,我们拍了父亲节的视频发在群里,看着我爸返回来的视频,我惊呆了……我从见过消瘦至此、完全瘦脱了相的父亲。端午假期的第二天,我正在陪小柒上篮球课时,我妈打来视频,说爸爸出院了,但情况很糟糕。我看着屏幕里的那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那个样子太陌生了,那种「糟糕了」的声音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说那些安慰和鼓励的话。我只好说说小柒,说说假期,以掩盖当时给我的触动。

经过三年前那次手术后,好像真的「转成了慢性病」一般,平时吃药控制,偶尔去山里玩玩,除了体能差些,大体是个普通病人。可这次据说因为新冠和并发症,只能「回家休息」了。连手机密码也会突然忘记,可他才六十二而已。

我们原本就打算暑假回去,但现在决定,暑假一开始就立刻回去。可即便如此,我也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不习惯,不习惯对话。

如果你问我:害怕吗?难过吗?我说不上来。慢热的人,需要漫长的缓冲。

意外的特等奖与阿凡达的海洋

By: Steven
16 January 2023 at 12:31

简要记录一下,最近几天的三件开心小事。

其一:年会中抽奖,被抽到特等奖。

我是真的完全不抱任何期待的,因为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毕业以来的十几年,我一向都没有抽奖运。甚至在我言中同桌同事「你染了红头发,必定鸿运当头,下一个就是你了」之后,我作为抽奖人在箱子里摸出了她的名字时,我依然觉得今晚抽奖与我无关。

我倒是蛮喜欢这个红包封面的。

特等奖:¥3800 现金

其二:年会下半场的 KTV 里,被两个男同事用近乎表白的方式夸了半个小时,觉得很安慰。

我的 2022 年过得很难受:一方面是绝大部分时间脱离了设计师的本职工作,一手伸到产品端,一手伸到项目端,事情做得非常不顺手,还得处理很多鸡零狗碎的事情,极其没有成就感;一方面是确实在动摇,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应该怎么做,处于新一轮的自我怀疑和抉择之中。

天恩和我说,全公司他最敬仰我,认为只要我认为这个设计好,那么就一定是好的。他说欣赏我对设计的理念和追求,以及执行过程中的理性与坚持;更说我应该属于世界舞台,如果资源给够,一定是世界顶级的一流设计师。他作为软件部门的老大,甚至经常和同部门的同事表达对我的敬仰。

而莫则和我说,他很开心跟我搭档,因为他知道我一定始终在看着前面,在产品和设计上追求更好,所以他才乐意主动揽下各种项目的杂事。一个抬头看路,一个低头走路,他说我们是最佳搭档。

在今年工作的一切不顺利中,这两个人的酒后真言,给了我很多安慰。

其三:一家三口一起看了《阿凡达:水之道》

2010 年初,我和筱烨刚在一起没多久,一起看了《阿凡达》。当时震撼了我俩许久,时不时还会提起。

13 年后,我们周末带着小柒一起,一家人看了纳威人一家六人的故事。

要说故事,确实是俗套,但是这不重要。即便是第一部的《阿凡达》,也并不是故事见长的电影。它仿佛是卡梅隆带着摄制组去了潘多拉星球拍的一部纪录片,不止是做得像,更是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还有一个感受是,我发现自己没有十三年前看第一部时那般愤怒了。一来是自己年纪增长,见多了,人就逐渐平和了;二来是电影把视野拉出了森林,来到了海洋生态圈,让我看到了这个美丽星球的丰富与完整,而且有着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智能与社会形态,看到了一颗星球生态圈的坚韧和力量,所以不再有看第一部时的那种压迫感。所以,当小柒说出「人类好卑鄙啊」时,我才没像以前一样愤怒,而是提醒他「所以我们要做好人」。

筱烨在手帐里画的插画

吸引力法则并不是向宇宙许愿

By: Steven
13 December 2022 at 21:16

很多年前国内流行过一本书,叫做《秘密》。它试图贩卖的理念叫做「吸引力法则」:你想要什么,就得一直想着这个东西,不断增强你想要它的念头,持续地向宇宙发射你真心想要拥有它的信号,这样宇宙就会在多年后回应你,让你获得这个东西。比如:一座房子、一位爱人、一段功成名就的伟大故事、一些令人羡慕的社会名望和利益。简而言之,就是:你关注什么,就会吸引来什么。

我和筱烨当时也一起看过这本书。年少的我们虽然也觉得书里的推论有点扯,但出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也会时不时地尝试「向宇宙发愿」。许愿嘛,就算没看过这些书,普通人也是会许愿的呀。想起来就许个愿,也没什么。但毕竟只是一种类似奇闻怪谈的说法,并没有什么依据,所以只是当作日常许愿的一种而已。

如今距离看这本书已经过去了约莫十年,再想想这件事,似乎也有别的看待角度。

一方面是我们近些年更关注自己的内心,不断地学习内观,察觉自己的情绪、欲望、想法和对事物的反应。向内观照自己的目的是掌握自己,尽可能不被身为人的生理限制和外物束缚住,成为自己的主人。方法很简单,就是练习冥想。从观察呼吸开始,到提高对身体的觉知力,逐步过渡到可以看见自己的念头和情绪,进而推己及人,提高对他人的感知力,在各种繁杂的事务当中,尽可能保持平常心,平静地面对和处理事情。

简单来说,是训练自己的主观思维去短暂地接管部分默认神经网络。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们是在修佛。但不是那种一定要出家修行的学习,只是学习的方法是相似的,并且我们俩也一直对佛学有着很浓的兴趣,各自也有一些些佛缘。因此,这些年似乎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向了一种被称为斯多葛主义的方向上:

独立个体、自然法、逻辑

另一方面,确实因为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家庭经济压力的共同作用,我们对外物的欲望愈发少了。对消费没有过多的兴趣,对拥有什么不再有强烈的执念,对愿望的诉求在收缩,不再那么经常地许愿了。就连昨天筱烨生日,也提前大半个月要求我不要买任何东西,不要准备任何礼物。既是无欲,也是真正的愿望暂时无力实现。

于是乎,我觉得「吸引力法则」这个观念可以切换成另一种看待事物的视角:

求诸外物是无止尽的黑洞,念想越强烈,心中的挣扎和不安就会越剧烈。反之,持续观照自己,越了解,就越平静和坚定,越能处理好自己与自己的关系、自己与他人的关系,进而获得一个强大但不争不执的心。这颗心会自然而然地发光,你能够处理好很多事情,也能吸引来诸多同样美好的事物,其中就包括你曾经许愿的东西。

我们可以说:近朱者赤;

也可以是:天助自助者。

但回到「吸引力法则」这个词上,吸引力一定是一组对照关系,是磁铁的两极,那么就不可能是「向宇宙许愿」这种只求索取的单向行为,而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具有吸引力的、独立的个体,成为其中一极,有互动,才会有磁力线指向自己,吸引而来。

近两三年常常充当红娘的角色,给不少朋友、熟人介绍了业务或者合作关系,也促成了不少人成为朋友。今天又给我常去的咖啡店 coffee vendor 的老板 DY 介绍了两个设计师朋友,给他的新店开张和老店装修出谋划策。说来也是神奇,我过去从没有那么多的所谓「人脉」或者五湖四海的朋友们,然而随着这些年的专业内容写作与视频制作,慢慢地,这些人、事、物都开始向我聚拢而来。人和人之间组成的那张网,似乎正在缓缓拉开。

这一切,都不是我许愿或求来的。

还有 51 个月就是不惑之年,希望到那时,真的可以修成一颗不惑的心。

今晚下雨,咖啡师杠杠借我的一把伞

输出是一种排泄

By: Steven
20 May 2024 at 21:13

在不同的平台上时不常的都能看到一些内容创作者他们会有疑问,说我的东西明明很有深度,准备得也很充分,制作也很用心,但是为什么没有获得很好的流量,或者其他的回报?这种时候要么就是真的有疑问,要么就是想通过这种疑问的方式,来表达对于这种流量的不满或者鄙视。

每次看到他们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就会代入到自己。我也有很多内容是花了很多心思很认真做的,但就是没有什么人看,没有什么人听。前几年确实会有疑惑,但现在我很坦诚地接受自己就是不擅长做那种大众流量欢迎的内容。

这里并没有鄙视大众流量的意思,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懂,哈哈哈哈哈~

因为我做内容 99% 的动机,都只是为了把脑袋里的东西腾出来,它只是我的一个思考过程的外化。有人获得共鸣和启发,那就最好,没有那也无所谓。因此我确实没有真的花过心思在研究怎么样制作大家都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内容,因为我也确实没有发自真心地想把自媒体作为自己的一条所谓职业赛道来看待。

因此,没有获得那样的流量,是很正常,也应该的。

疲惫困境与一八定律

By: Steven
25 January 2024 at 19:05

近一年来,我非常低落。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没有成功的经历。

小时候大家受到的教育都是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这是错误的,或者说,这句话的成立是需要一些前置条件和约束范围的。成功之前可以有很多次失败的体验,但这个失败的体验必须是完整的。你得经历完整的周期,这样你失败的时候才有机会好好复盘,看看什么地方可以改进。每次周期结束后,都能获得一些经验。这样才能谈得上进步。

但如果你的失败是浅尝辄止,是一次次的试探,那么不会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你没有触及到失败的原因。

失败不会是成功之母,原因在于,一次次的失败不仅仅会击溃你的信心,也会一次次重创你的认知体系。最近《繁花》热映,大家都说「王家卫受害者联盟」壮大了。从所有控诉王家卫工作过程的演员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一次次的尝试和自我怀疑,是导演方法对演员自我信念的挤压。在我看来,王家卫就是拿着大量斯坦尼派的优秀演员,却用布莱希特的方法来达成自己目标的创作者。你给我五十种表演状态,我来剪辑成我想要的表达。这对创作者而言是开心的,因为手里拿着大量优秀素材,我想怎么搞都可以,我可以历遍无数种可能成功的体验;但对于经历其中的演员,就是既不知道什么可以,也不知道什么不可以,他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失败和成功,他甚至不知道导演最终会剪出什么东西来,他是迷茫和无助的。这就是我目前的状态。我很清楚知道我可以,但在此刻这里,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回到失败这件事上来说,我这几年来的工作距离设计是越来越远,但我依旧可以从一些产品和项目的工作上获得少许的成就感;可是最近一年来,对接了那么多的人和事,都是非常飘渺的互相试探和观望。一次次的无疾而终和信息不对称性,让我一次次地触达不了失败的核心。我在这些事情上的体验,是不完整的,是稀碎的。

这让我感到非常心累。

我一直对前沿的技术趋势、市场、人性保持着观察,不断培养自己的洞察力,但这些东西在我目前的工作内容中都使不上力。或者说,这个体系和架构中,无力于实现那些尝试。

破碎感因此愈加清脆。

这些事情拖着我,以至于我连完整的视频都几乎没有产出过。此前,我还能通过做视频来给自己制造完整的创作流程和体验,从话题、逐字稿、拍摄、剪辑到封面设计和发布,整个过程既满足了我表达欲的抒发,也提供了「成功」的体验。这个「成功」指的不是视频成为爆款那种,而是在这件事情上的完整经历和反馈。这曾经是我的一个出口。然而,今年以来我因为各种事情而停滞了,视频创作所带了的成功体验也停滞了。

持续缺少正向的反馈,让我感到很疲惫。

最近在 Netflix 上看《贝克汉姆传》,正看到他当年因被罚红牌出场,导致英格兰队输给阿根廷后,举国上下对他持续的精神暴力。在那无数的负面反馈中,支持他走出来的,是父母和维多利亚,是曼联的兄弟们,是曼彻斯特的民众,对他的保护和鼓励。我不自觉地会联想到此时此刻的自己,除了筱烨和小柒,我感到孤立无援。这一年来,我能获得正反馈的渠道非常狭小。哪怕就是三月份去了一趟上海,跟熊小默、苏兆阳、小泽、akira 他们待在一起的两三天,都足以安抚我一整年。

失败是失败之母,成功才是成功之母。

人一定需要从一些事情中获得「成功体验」的正反馈,才能脱身。因此,我正在制作的年度回顾视频中,说了这么一段话:

人要直面自己的困境,用语言把它描述出来,它的可怕就消解了一半,直面它、盯着它、分析它,会再消解一半,开始动手,无论是多小的一步,一旦真正动起来,会再消解一半。此时,当你想要打破它,只需要做八分之一的功,这叫做「一八定律」。

我观照到了自己的问题,就得去解决它。

恢复体能训练、多做一些短的视频表达、多完成一些品牌合作、多做一些 AI 创作和表达的尝试,从一件一件力所能及的小事上获得「成功体验」,把自己从中拉出来。这是我接下来半年,对自己的责任。Flag 就不立了,立了不吉利;但从这篇日志开始,从目标在二月前一定要发布的年度回顾视频开始,我得拉自己一把。

住在阁楼里的我

By: Steven
4 January 2024 at 01:56

独上阁楼,最好是夜里。

得承认,我遇到中年危机了。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还没资格谈论这个词。它所谈论的,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之后,环顾四周时的迷茫。我的三十六岁即将步入尾声,但事业还远没有什么声色。朋友说,你已经很让人羡慕了。我不能不知好歹地说,我有多么不舒服,这不礼貌。但环顾四周,我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卡住了。

工作的状态,职业的状态,收入和支出的关系,对家庭和小柒的照顾,与母亲的关系,都不在我可控的范围内。试图可控,就会滋生贪嗔痴;顺流而下,自能渡河。我明白,可泡在水里的感觉,非常难熬。但我会一件事,无论是解决它、面对它,抑或是拥抱它,都得先看见它、承认它,确认它。

现在,你就站在那里。

上了一点年纪的好处是,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惊慌,或者容易被言语迷惑。时间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些智慧,虽然不多,但多少能让我少一些紧张,冷静地面对这个世界。我仍然没想清楚很多事情,但我有信心,能够弄明白它们,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今天的太阳,晒不干明天的被子。所有的战争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等待。一切的组织形式都是虚构,一切的观念都是相,人自行走在旷野之中。

你放心,我会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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