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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坑?失望?坚定?五月天“我們中国人”言论之后,我们访问了几位五迷

6 June 2024 at 08:04

「民众在立法院集会之际,阿信在鸟巢说出“我们中国人”,引起了舆论哗然。歌迷们心态如何?」

端传媒记者 余美霞

五月天在北京鸟巢的演出。图片来源:五月天 Facebook Pages
五月天在北京鸟巢的演出。图片来源:五月天 Facebook Pages

“大家都叫我们去吃豆汁,我们没喝到,但是呢,我们吃了烤鸭。”这时台下还没有声音,歌迷拿着荧光棒,等着阿信继续说,“我们中国人嘛,来北京一定吃烤鸭的。”两秒之后,歌迷炸了锅一样尖叫欢呼,五月天也在此刻站上了风口浪尖。

这是5月24日,五月天北京鸟巢演唱会来到第五场。微博上,一个中国网友当晚就写道:“在北京鸟巢数万人面前表明自己的看法,比任何转发都强有力。”两天前,央视新闻官方微博发文,回应台湾总统赖清德的就职致词:“『台独』死路一条,祖国统一势不可挡!”该贴文被转发近1800万次,其中包括超过70个台湾艺人。

阿信这句“我们中国人”,卡在了两岸关系最敏感紧张的时候发生——赖清德刚就职台湾总统、中国绕台军演、台湾十万人上街抗议国会改革。明确的身份表态,在港台粉丝之间掀起一场巨大批判声浪。但在同一晚,蔡依林也在南昌演唱会上说:“我们中国南昌最热情了对不对”。不过相较之下,蔡的说话并没有被炎上,有人认为这是句子结构问题——阿信那句太肯定了。

累积统计,从2012年开始现在,五月天在鸟巢已经唱满30场,刷新场馆纪录;今年的30万张门票在五秒内就被抢购一空。CNN一篇报导分析,五月天之所以受欢迎,除了他们的歌朗朗上口、充满流行音乐的摇滚风格,还有他们很大程度避开了政治。但现在看来,这一说法不再成立。过去半年,政治似乎没有放过五月天。

去年12月,五月天被大陆博主指控假唱。当时阿信回应,“除了真唱,否则没有其他感动你的方式。”其经理人公司宣布全程直播巴黎站演唱会,邀请“全民见证”。同月月底,《路透社》称获得官方文件,显示中国广电局曾要求五月天公开表态,支持台湾是中国一部分。回溯起来,有人猜测,假唱指控就是威胁手段。

五月天在北京鸟巢的演出。图片来源:五月天 Facebook Pages
五月天在北京鸟巢的演出。图片来源:五月天 Facebook Pages

五月天并非第一次陷进表态风波。十年前太阳花学运,五月天Facebook曾经转发歌曲《起来》,被大陆歌迷视为支持学运。当时他们人在美国巡回演唱,阿信便逐条回覆微博网民,澄清自己“从来没有反服贸”,“我们非蓝非绿更非独”。在纽约麦迪逊花园开唱时,阿信更哽咽说经历了对自己“最严重的怀疑”,至于被骂讨好两边人,他称“用音乐讨好所有的人”就是五月天想做到的。

不过十年过去,当两岸政治分歧越来越大,艺人歌手受的压力也持续变强。阿信这次表态,被人批评碰到了底线,也与歌曲传达的价值相违背;歌迷叹息,有人维护,也有很多人离开。

香港猎人书店店主、前区议员黄文萱在Facebook发文。她在文中诉说自己十六年来所受五月天的影响,以及经历社运后的心态改变。在她看来,阿信的话不是一个为生计委曲求全的戏码,而是曾经叛逆有理想的青年,成名后“迷失于名利和追捧的故事”。帖文获得3万人赞好,6千个分享。有人在留言区回应:“有多喜欢,就有多失望”。

端传媒采访了五个来自中港台三地的五迷,她们在不同的地方成长,各有自己的身份认同。有人是老五迷,也有人五年前才入坑,但是她们都谈到五月天对自己的魅力和吸引力所在:价值:青春、热血、勇敢、梦想。在众声喧哗中沉淀以后,这五名五迷默默作出了各自的选择:有人因为“不能失去台湾”而脱粉,也有人坚信,阿信还是那个“用音乐讨好所有人”的阿信。

Carol,34岁,台湾歌迷,年资24年

在台湾,我职业是公关产业工作者,日常要和不同客户交流,必须学习怎么把话语表达成艺术,所以我很敬佩阿信总有办法把事情说得圆滑。但是,当他在鸟巢说出“我们中国人”这一句时,我知道那不是失言,这句话就是一个肯定句。于是,我在立法院外的马路上大爆哭 。活了34年,我第一次知道溃堤是什么意思。

生力集团来了:马尼拉超级航空城计划,消失的红树林,与被“发展”遗下的人们

By: 余美霞
28 May 2024 at 17:53

「树没了,鱼不见了,水浸更频繁了,但一切都阻止不了打著“Build Build Build”旗号的推土机。」

文:端传媒记者余美霞 采访协助:Aram Lascano 摄影:Daniel Ceng

在马尼拉布拉干省(Bulacan)塔利堤区(Taliptip)对出的马尼拉湾,一名渔夫没在海里捕鱼。摄:Daniel Ceng/端传媒
在马尼拉布拉干省(Bulacan)塔利堤区(Taliptip)对出的马尼拉湾,一名渔夫没在海里捕鱼。摄:Daniel Ceng/端传媒

菲律宾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旱季雨季。四月是最高温干燥的月份,再过一个月,狂风暴雨就会来临。四月中旬,我在马尼拉布拉干省(Bulacan)塔利堤区(Taliptip)对出的马尼拉湾,登上海中央的一间高脚屋。这是 Bacon 和其他七个渔夫共享的地方,他们每天清晨四点出海捕鱼,之后回来这里整理渔获。

高脚屋建在礁石上,由竹子作支柱。竹桩把屋子架离地一点五米,通风又遮蔽出一处阴凉地。他们在屋底两根桩之间系了张吊床,其中一人用手垫着头,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在忙完体力活、太阳毒辣的下午,躲在屋底里实在太阴凉;我和 Bacon 坐在礁石上,看着海面出神。“你吃生蚝吗?这里有生蚝。”Bacon 突然问我,他转过身子,望去后面的海,“不过现在水涨起来了。”

Bacon 今年45岁,皮肤黝黑,黑色鸭舌帽盖不住花白的鬓发。他五岁随家里人出海,掌握潮汐规律,光看海浪溅起的幅度就知道要下雨。不过,近年大海的变化太难捉摸。“我们之前没有被洪水淹过, 现在水越来越大,洪水越来越多。 ”Bacon 仰头说,下个月台风来的时候,这间屋子大抵也会消失了,“ 风会把它整个掀起来”。

马尼拉新机场工地上,挖土机日夜运作。摄:Daniel Ceng/端传媒
马尼拉新机场工地上,挖土机日夜运作。摄:Daniel Ceng/端传媒

他从没听过什么叫“气候变化”。他只知道自从眼前的机场建设以来,海平面就升高了,风也变得超大。

澳门点心女子——他们劝我早点嫁人,但我只想当个职人

「“你玩多几年,就会去嫁人了啦。”像我这样的一个点心女子,是澳门酒楼的异数。」

文:端传媒记者余美霞 策划:艾迪

中式茶楼的点心制作情况。摄:林振东/端传媒
中式茶楼的点心制作情况。摄:林振东/端传媒

【编者按】“其实你返工有咩做㗎?”——这个问题,你有问过别人或被人问起吗?

这个来自日常的问题,启发我们开启“返工这回事”这个新栏目。在当代社会,工作主宰我们的生活,既定义个人的身份,亦维系社会的“正常”运转,但在“隔行如隔山”的区隔中,我们并不容易看见彼此——从恒常的工作劳动,到行业内的语言词汇、职场文化、人际关系、性别分工、权力层级以至价值体系。借此栏目,我们希望打破边界,深入聆听多位“打工仔”的行业见闻,不但走进社会各行业的“贴地”日常,亦从职业的视角观照当代社会的切面和现象。

这期文章我们采访了澳门点心女子阿妹(化名),并根据访问内容整理成长篇自白。在男人主导、外劳领军的热厨房中,阿妹是异数,她钟情点心,但被笑说是“体验生活”,又常被劝“早点嫁人”。这是一个女性的讲述,也是一个人与食物的故事。

“你好。”我推开澳门路氹一所酒店笨重的大门,坐到椅子上。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穿着高级酒店厨师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高瘦,一头白短发戴着厨师帽——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他好像《食神》里面的周星驰。这是一场工作面试,也是由澳门劳工局牵头的“厨培计划”:劳工局作为中介人,给有意投身饮食业的本地人与食肆作配对,培养本地厨师。事实上,澳门餐饮行业真的很缺人,我报名不过一星期,就收到了面试机会。

像周星驰的厨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从容地问,你想进什么部门?“点心。”西点还是中点?“中点。”这时他抬起头来,好像不敢相信:“你确定?为什么?”我当然知道他的惊吓意味什么——女生不应该是喜欢做精致牛角包、丹麦酥、Pain au Chocolat之类,怎么会想去传统的中厨房?“是,我就是有兴趣。”我回答道。

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母亲把我丢给江门的亲戚养,广东人对饮早茶很执迷。天天跟姑妈泡在茶楼里,点心蒸腾的热气是我童年的一道光景,虾饺烧卖成为父母不在身边的慰藉。科学家说,气味会唤醒记忆,那么茶楼的味道就让我留在了小时候。到长大一点,回澳读幼稚园、小学中学,看见别人学小提琴多有气质,我也很想学,但家里没有这个盈余,没办法。那时父母都忙工作,我除了看电视就是在厨房煮饭,厨房顺理成章成为我的安心之地。

后来我带着对厨房的情意结,去了台湾的大学读餐旅管理——澳门本地大学大多都只有如工商管理、心理、传播等“主流”科系,毕业生想修读冷门科,首选必会是台湾。在台湾,从港澳来的人叫侨生;毕业以后可以申请留台工作。但我家人在澳门,而台湾工资跟澳门比还是有差,我没有想过要留在那边。

是谁先讨厌孩子?垫底的生育率,与拒绝生育的韩国女性

By: 余美霞
19 April 2024 at 04:06

「如果生了孩子就会成为“妈虫”,谁会想生?」

端传媒记者 余美霞 发自首尔

图:Mantha Mok / 端传媒

杮子、梨子是韩国冬天的特产。咖啡店老板细心把梨子削好、将酿进了软芝士的杮饼给Minkyung端过去。今年40岁,束着小马尾的Minkyung是这里常客,她喜欢这家店安静悠哉又温暖。“老板,你有听过有人为了拿政府的钱,而生好多孩子吗?”她放下茶杯,向吧台后方的老板夫妇俩用韩语问道。

2023年,韩国生育率(fertility rate)跌剩0.72(指每名妇女终身生育的孩子数量),数字在全球包尾,也是韩国历史新低。为了刺激生育,政府再提高补助金额,包括婴儿出生第一年的父母津贴一共可以领到1800万韩元,以及每月10万、领到孩子七岁的儿童津贴。加上首胎新生儿一次性获得的200万韩元(约1450美元),一对新手父母在孩子满七岁前,累计至少获得2960万韩元(约17万港元)。

老板俩人稍微讨论了一下。“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不过身边好像很少人会这样做。”Minkyung用英文向我转译。事实上,她对这个问题没那么关心,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生孩子。“我喜欢孩子呀!”她扬起眉头强调,不过补了一个条件,“只要这个不是我的孩子,我喜欢和朋友的孩子一起玩。”

她的回答,浓缩了许多韩国女性的想法——她们抗拒的不是小孩,而是“生小孩”。“有了孩子,你的生活会有优先顺序的改变,以及一定的牺牲……而我不确定(可以接受)。”Minkyung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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