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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文库】城市的地得|我依然为那个日本男孩感到悲伤

19 September 2024 at 16:50
CDT 档案卡
标题:我依然为那个日本男孩感到悲伤
作者:张3丰
发表日期:2024.9.19
来源:微信公众号
主题归类:极端民族主义
主题归类:胡友平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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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10岁,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我猜他的妈妈姓沈,所以他有一个中国名字,可以被称之为“沈某”。

在距离学校200米的地方,他被人刺伤。凶手被抓捕,而这位男生送到医院,最终没能抢救回来。据说,他是在妈妈的陪同下去上学的,被刺的惨烈的场面,一定让妈妈感受到锥心之痛。

她会痛哭,那哭声一定是母语,中国话。

这个男生让我想起2019年我在日本访学的时候,曾经帮我很多的翻译志愿者。她在早稻田大学读硕士,母亲是北京人,父亲是日本人。

她在北京长大,一口北京话。读小学的时候,同学们被她的名字感到好奇,“你是日本人!”北京奥运会让她感到自豪,但是这样的好奇也让她感到压力。对何为“自己的国家”,她产生了很深的困惑。

曾经,上海有很多日料店和日系咖啡馆,“日式”代表着一种文明生活。即便在成都这样的西部城市,日式审美对年轻人也有着持续的吸引力。

但是,过去十几年,中国舆论场发生很大变化。尤其是对“日本”的认识,出现极大的分化。

在网上,基于民族国家叙事的“仇日言论”开始增多,并且占据互联网的主流。致力于中日友好交流的人们,声音逐渐被边缘化,甚至遭遇“互联网清场”。

互联网上的言论并不是虚拟的。流量让人厌烦,但是流量也证明“很多人都相信同一件东西”,这就是新的现实,新的力量。

这种力量迟早会溢出屏幕,影响到“现实世界”——甚至,这就是现实本身。

这种“新力量”讳莫如深,甚至能够超越现实。去年夏天,我曾和一位成都警察叔叔交流,我问他:在大街上有人穿和服,有路人报警,你们会出警吗?

“我们成都在这方面是很包容的。”

“如果有人在春熙路穿呢?如果是在9.18、7.7呢?”

他就没这么肯定了,“特定情景肯定要注意。”

这就是那种力量。它是看不见的、含混的,但是它又如此清晰。

中国对日本的外交政策发生变化了吗?并没有。没有哪个城市不想发展经济、渴望引进外资,去年,江苏还向日本派出了庞大的代表团,改善关系,加强经贸往来。

但是,即便是地方政府,也会感受那种源于网络的神秘力量。

这是中国当下面临的大问题。相信有“日本人学校”的城市,都会加强安保、防范,但是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你不可能24小时、全方位地把人保护起来。只要那种力量持续存在、不断加强,它就能产生威胁。

我甚至也怀疑,一次网上的“严厉打击”也未必有用,因为它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一种长时间的社会互动和塑造的结果。

作为普通的个体,当然会感到无力。但是,每个人也都对今天的局面多少承担一点点责任,是的,你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你决定不了什么,但是你究竟是怎样的一滴水?这个问题对你依然是有意义的。

在今天,我个人会坦然、公开承认,我对那个日本小男孩的死感到悲伤、愤怒。

这种悲伤,不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他和母亲都会讲汉语;也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国际友人”,而是因为他是一个美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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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3丰的世界|我妈每月养老金一百二

By: elijah
2 September 2024 at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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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哥大访学回来,我就计划回河南老家看父母。但是,回归书店后各种忙,就又耽搁了。

有一天我爸打电话过来:你说9月回来,既然要回来,能不能早点?

CDT 档案卡
标题:我妈每月养老金一百二
作者:张3丰
发表日期:2024.9.1
来源:微信公众号“张3丰的世界”
主题归类:养老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我马上意识到出问题了。果然,他说:你妈生病住院了,脑梗。

后来我知道,我爸打电话,其实更直接的原因是他自己也病了。

他把我妈送到县医院,正遇到大雨。在医院跑上跑下,挂号,缴费,做检查,没找到电梯,等我妈入住病房,他发现自己的腿肿了,几乎不能移动。

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了我们。

2

脑梗在我老家乡村,几乎是人人都会得的疾病,目前正在医院治疗的有好几个,而每个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在服用相关康复、控制血脂的药物。

县医院有一栋楼,专门治疗“脑卒中”,生意红火。

还有一栋楼,是抢救农药中毒的,因为很多人土地都已经转租,喷洒农药中毒的人大大减少,现在更多是老年人喝农药自杀。

我妈住院带着一根绳子。妹妹看到后吃惊又好笑:你是准备上吊吗?

目前看肯定不会,因为我爸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的状态尚好。

发现我妈生病后,乡村医生先按感冒治疗一天,没有效果;到乡卫生院,开始按照中风治疗,输液。

过了三天效果不明显,爸爸决定转入县医院。回家收拾住院的东西,这时候我妈突然大哭起来。

这哭是不同寻常的。我妈可能觉得,这是她生命的转折时刻,“以后哪儿都不能去了。”

3

我妈在县人民医院住了十天。

住院条件其实不错,一间病房有两张床,另外一个病人很快回家了,我爸就睡在那张床上。

治疗方案很简单,上午输液,下午按摩和针灸,在护士和医生的辅助下做一些锻炼。

十天一共花4100元,“合作医疗”报销2200,自己出1900元。

我妈说,“合作医疗”越来越贵了,每年都要涨,去年是380,今年据说410。不缴的话,看病就没法报销。

一些老人认为太贵,这是沉重的负担。与要缴纳的“合作医疗”相比,养老金的增长就慢多了。

现在我妈每个月养老金120元,一年有1500。十年前开始发养老金的时候,每个月才50多。

我妈比较羡慕隔壁的大娘,“她已经开始享受了——满80岁,一个月可以多60。”

4

县医院秩序良好,运营看着也比较规范。

一个病人说认识前任院长。清洁工大叔很不屑:前任院长,有啥用?

我说:要是认识现任院长还差不多。

他还是不屑:也没啥用,你以为院长还会到医院来吗?很少来,他忙得很。再说,现在科室都承包了——都是科室主任说了算。

我不知道他说的承包是怎么回事。

看到一个新闻,河南清丰县第一医院(原来的县人民医院),医生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现在维权协调下来,院方承诺先每个每月发1000元的基本保障。

我老家的县医院,状况要好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县医院门口的豆面条,每碗只要4块,这个价格可能说明很多问题。

5

住院10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回家自己康复锻炼。

邻居们纷纷来看我妈,有的买鸡蛋,有的带一箱牛奶(蒙牛或者伊利),也有直接给100元现金。

这是有效的“互助”,因为邻居家有人生病、读大学,我爸妈也会送上红包,也是一两百元。

旁听我妈和村里老人的聊天很有意思。她们几乎每天都会说到钱,但是金额都很小,比如,“打一次针要60,谁打得起?”

一百二百块,仍然很有用。

也有“数额巨大”的时候。现在年轻人结婚,彩礼要18.8万了,结婚当天还要1.8万的上车钱……

农村正在出现新的贫富差距:老年人普遍贫穷、艰难,年轻人则是严重“通货膨胀”。房子、车子、彩礼,都是大工程。

这可能是一种新的结构。老人们普遍节约,似乎要奉献出最后一滴血汗。

我妈也是这样。来了一个卖豆腐的,我要买一些豆腐皮,我妈说,“要四块钱的”,秤下来要五块。她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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