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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OS 6,系统即世界|硬哲学

By: 杜晨
10 October 2025 at 12:00

爱范儿关注「明日产品」,硬哲学栏目试图剥离技术和参数的外衣,探求产品设计中人性的本源。

「真正认真对待软件的人,就应该自己做硬件」,图灵奖获得者亚伦·凯 (Alan Kay) 曾如是说。

这句话在当时是对软件思维的一种挑战——它要求开发者跨越边界,理解硬件的底层逻辑。凯本人在图形界面、面向对象编程等领域的开创性工作,深刻影响了后来的计算设备形态。但他留下的这句名言,并不是在谈技术本身,而是在提醒人们:软件的创造,离不开对承载它的硬件的深刻理解与掌控。

亚伦·凯  图|Aleksandra Szpunar / Netguru

亚伦·凯  图|Aleksandra Szpunar / Netguru

半个世纪之后,凯的观点几乎已成为常识。但如果我们做个思想实验,把这句话反转一下呢?「真正认真对待硬件的人,就应该自己做软件」。

软件与硬件,从来都是相互映照的两面。让人喜欢一款硬件的,往往不是它的参数或材质,而是那层赋予它连贯体验与生命感的软件。

然而,在智能设备硬件性能不断跃升的今天,真正投入心力打磨软件体验的厂商却并不多见。缺少结构紧密、体验优雅的软件,再出色的硬件也难以充分展现潜能。最终,它可能只是性能出众的零件集合,而不是一个有灵魂的整体。

四十多年后,有一家公司依然在践行亚伦·凯的理念——vivo。它持续思考着软硬件结合的边界与方式,而 OriginOS 6,正是这一思考的最新成果。

在 OriginOS 6 上,vivo 尝试以操作系统为媒介,让设备与用户之间的关系更接近「真实世界」。光线会随环境而变,图标坠入桌面会泛起细微的涟漪,界面元素似乎拥有呼吸的节奏。Android 与 iOS 这两种系统,在这里并非模仿或拼贴,而是获得了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交融。

如果说 vivo 智能手机是「地球」,那么 OriginOS 6 便是孕育其上的有机世界。它并非为了炫技,而是在尝试回答一个更有趣的问题:当软件被赋予生命感时,硬件是否也能因此变得更有人性?

光影:给系统加上物理法则

Let there be light.

OriginOS 6 最显著的变化,是光进入了系统。不是比喻意义上的「光明」,而是真实可感的光线——环境光、弥散光、边缘光——兼具交互设计意图与视觉审美的综合表现。

系统控件因此更具通透感,按钮按下的瞬间会闪过一道细微的微光。输入锁屏密码时,数字键被瞬时点亮,那种明灭之间的反馈,让操作更有触感。一些重要控件,例如闹钟设置按钮,也在底部融入了弥散光效,以轻柔的方式暗示其在界面中的层级与重要性。

一些系统控件,如「浮动动作按钮」(FAB) 的浮动控件感更强,且呈现弥散光效,向周围界面晕染

一些系统控件,如「浮动动作按钮」(FAB) 的浮动控件感更强,且呈现弥散光效,向周围界面晕染

更巧妙的是,对「陀螺仪」这一早已习以为常的元器件,OriginOS 6 做出了新的利用:在不同界面中,随着手机轻轻摆动,屏幕会呈现出细微的明暗变化,仿佛光线也随视角而转。

在真实世界里,光的入射角决定了物体的质感。OriginOS 6 将这种物理规律引入屏幕世界,让图标、卡片和控件获得了厚度、层级与光感,成为具有真实存在感的「物体」。

随着手机转动,界面元素周围的光效入射角度发生变化,呈现出光影流转的视觉感受

随着手机转动,界面元素周围的光效入射角度发生变化,呈现出光影流转的视觉感受

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全新的锁屏主题「趣味光栅」。

设置最多四张照片作为光栅壁纸后,左右摇晃手机,画面会随角度变化而流动——像小时候收藏的光栅卡片,从不同方向能看到不同图案。静态图片、Live Photo、视频等都可转化为互动壁纸。

我用相机的 AI 换天功能,生成同一场景下午后、傍晚、夜间的三个「版本」,设置为光栅壁纸。每当我轻轻转动手机,光影流转,仿佛时间在掌中缓缓移动。那不是炫技,而是一种把传感器数据转化为感知乐趣的尝试:屏幕里的世界,真的动了起来。

有了光之后,是空间。

OriginOS 6 在界面层级之间加入了渐进式模糊,让屏幕有了纵深感。下拉通知中心或右滑进入负一屏时,背景会自然虚化,焦点始终停留在当前操作上。清晰与朦胧之间的差异,让系统能更直观地区分内容与背景、主与次。

vivo 还重新设计了通知栏的堆叠方式,让来自同一应用的消息以层叠形式归拢,重要内容浮现,次要信息收束。新的控制中心将快捷开关与通知内容合并,减少层级切换,使操作路径更自然。

每一界面层级浮现时,都会为下一层级带来模糊效果,谓之「渐进式模糊」

每一界面层级浮现时,都会为下一层级带来模糊效果,谓之「渐进式模糊」

这些变化的底层逻辑,是一种对系统空间语言的重新定义——「空间体系 2.0」。过去的触屏界面多以灰阶与色彩来表达层级,而今天的硬件算力足以让界面拥有真实的光影、深度与材质。

当用户与系统交互时,屏幕中的元素不再是静态贴图,而是有厚度、有呼吸的对象。纵深、模糊与光影共同构成了新的空间规则,也让扁平化设计走向更立体的方向。

到头来,真实世界从不是光滑的二维界面。光线、层次、反射——这些自然法则在屏幕上重生的方式,不应是简单模拟,而是要找到「和而不同」的平衡:手指触碰即有反应,光线与角度自然呼应。

手指按下去,光亮起来;手机倾斜,画面随之流动;不重要的内容可以被堆叠、在需要时展开——这便是「系统即世界」的第一层含义:用户不再操作一个系统,而是在与一个世界互动。

 

交互:让界面可以韵律呼吸

系统有了基础的物理法则,也需要生命的节奏。真正的流畅并不只是「快」,而是「对」。

系统在动效优化上选择了「丝滑轻盈,自然舒适」的方向。每一次操作都符合现实世界的运动规律——有惯性、有回弹、有停顿。全局弹簧动效是其基础:拨动开关、拖动音量条、下拉刷新,界面都会「过冲」一点再回弹,像拉伸后的弹簧。

拖动桌面图标时的涟漪效果尤其有趣:图标落下后,周围图标微微外扩再回收,像是石子入水。涟漪范围不大,却让桌面有了生气。

图标拖拽的「涟漪」动效

图标拖拽的「涟漪」动效

这种「活性」延续自前代 OriginOS 的原子组件体系。现在,它被进一步扩展至全局,从指纹解锁、充电动画到窗口切换,都遵循同样的动态规律。界面不再是固态的平面,而像液体一样流动。

动效的统一性也更强。打开或退出应用时,图标与窗口会顺势放大、缩小、归位,动作起终点清晰对应,像从书架抽出一本书再放回原位。

比如在 OriginOS 6 上重新设计的原子岛收起展开效果,vivo 的设计理念是采用「帧形变」技术对界面元素的形态进行有机转换,从而表达出元素之间的逻辑关联。并且,物理法则的逻辑同样得到连续,元素之间的拉丝、融合、滴落等形变效果模拟出真实的物理连接。

原子岛展开、收回的动效,在 OriginOS 6 上通过「帧形变」技术重新设计

原子岛展开、收回的动效,在 OriginOS 6 上通过「帧形变」技术重新设计

而我觉得在界面交互上最体现设计团队用意的,莫过于小窗旋转效果。在 OriginOS 6 上,当手机当前处在同屏小窗/画中画模式下,切换横屏竖屏,小窗获得了一个自然移动的动效。

背后,这一新设计利用了视觉连续性原理,通过强调空间连贯性来消除视觉焦点的「断层」,帮助用户保持聚焦,显著提高沉浸感。

当开启小窗并旋转屏幕时,小窗动效会遵循设备旋转的方向

当开启小窗并旋转屏幕时,小窗动效会遵循设备旋转的方向

底层的「蓝河流畅引擎」和「超核计算」系统负责协调这一切,使视觉流畅与算力分配达成平衡。但这些技术存在于「无形」——用户不需理解它,只需感受到动作的呼吸感:滑动的阻尼、切换的节奏、回弹的柔韧。

OriginOS 6 在无数细节中让系统变得更有「活性」。这些细节微小,却在累积中构成生命感。流畅的体验能够触发用户潜在的愉悦舒适感——不是因为速度,而是因为节奏。

这是「系统即世界」的第二层含义:世界从不静止,而是「活着」的。

 

连接:对友好生态打开边界

一个世界如果只有自循环,终将走向封闭。

手机行业这些年的主旋律是「筑高墙」。从系统功能,到配件连接,到充电协议,各家都在修筑自己的生态,让设备之间的壁垒越来越厚,iOS 与 Android 成了两座平行宇宙,设备与设备之间形成孤岛。生态内部的体验顺滑,而跨越边界却步步受限。

这种封闭策略自有商业逻辑,但用户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在增长——想要流畅体验,就必须被锁进单一生态,生活被技术的边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但生态和生态之间从来不应该是绝缘的。在真实世界中,我们反而会看到物种之间的交融,催生新的生命。当 iOS 和 Android 不再「强行兼容」,而是真正有机融合,那会是怎样一番图景?

OriginOS 6 选择了另一条路径:拆掉部分墙,让世界重新连通。

新版本的 vivo 互传 app,让此前所有同行所做的「生态破壁」努力都相形见绌。在 OriginOS 6 上,用户可以直接访问、编辑 iPhone 或 iPad 上的照片与视频,修改后自动同步回去。文件不再只是「传输」,而是在两个系统之间共享状态。

在相册应用中利用「跨端随心编」技术,直接对 iPhone 本地照片进行编辑

在相册应用中利用「跨端随心编」技术,直接对 iPhone 本地照片进行编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文件互传,而是让两个系统的数据层发生了交融。但其实所有的技术突破都不如带来的便捷体验更有说服力:你可以直接在一部 Android 手机上打开朋友的 iPhone 相册,为 ta 修图,无需额外应用或中转步骤。

进一步的尝试,是 OriginOS 6 引入的「摇一摇群组分享」功能。

当多个用户同时摇动手机,系统会自动创建一个共享群组——无需登录账号、无需数据流量。创建成功后,用户可在相册、互传或文件管理界面中选择任意数量的照片或视频进行分享,实现无损、极速的大批量传输。

vivo 手机之间可直接拖拽至原子岛发送;而跨系统的分享(如 iOS)则可通过安装「互传」应用实现同样的效果。这种方式的意义不仅在速度或便捷,而在于它将分享重新变成了一种自然的动作:几个人同处一地,轻轻一摇,设备之间就建立起短暂却高效的连接。

双系统打开互传并「摇一摇」,即可快速建群,无损收发文件

双系统打开互传并「摇一摇」,即可快速建群,无损收发文件

跨设备连接的终极形态,是 vivo 的 AI 助理「蓝心小 V」可以对各种智能家居生态实现统一控制。传统的智能家居体验是碎片化的:米家的设备要打开米家 app,HomeKit 的设备要用苹果「家庭」,其他品牌又各有各的入口。而 vivo 的 AI 助理「蓝心小 V」能识别用户的自然语言意图,跨品牌控制家电设备。无论是小米的台灯,还是飞利浦的灯泡,都能被同一句指令调度。

现实生活从不是单一生态的样板间:你可能经常用 iPhone 来拍视频,但用 Android 手机作为主力机;你的智能家居可能由两三种不同的「全家桶」分别组成;你的电脑平板是苹果,但汽车是小鹏……我们使用着不同品牌的设备,也更期待它们像一个整体协作。

按理来说,每个设备都应该主动为你服务,但在彼此封闭的生态下,要记住哪些设备能协同互联,哪些不能,反而成了用户的责任。

归根结底,生活不该迁就技术,而是技术应该服务生活。然而在现实中,商业权衡往往凌驾于用户体验至上,用户难免因为「生态站队」而受到体验和便利性的惩罚。

OriginOS 6 有着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观」。这也是「系统即世界」第三层含义是:外部设备不应是敌人,而应成为可交互的邻居——世界的价值不在孤岛,而在连通。

这样的未来如果想要显化,觉悟不应该只属于 vivo 一家。

意识:当系统开始理解、自生

世界有它的运行规则,也有自我修正的能力。

在 OriginOS 6 上,人工智能将扮演一个更大的「意识」载体,它不只是响应指令,而是理解上下文、串联信息、记住习惯。系统因此从工具变为伙伴。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升级后的全新「小V圈搜 2.0」。在此之前,移动操作系统更多基于截图识别理解内容,而在 OriginOS 6 上,它能识别整屏内容,根据用户圈选的文字或图像做出判断——地址会唤起导航,网购口令能直接跳转,会议信息可一键添加日程。

这个交互逻辑的合理之处在于:它把搜索从一步独立的操作,变成了与系统交互过程中的一种自然延伸。这就像是一个人在他的世界中不断探索,在每一次互动的过程中完成需要的目标,学到新的知识。

小V圈搜 2.0 版,能够根据屏幕上的内容智能推荐下一步操作

小V圈搜 2.0 版,能够根据屏幕上的内容智能推荐下一步操作

这是一种基于语境上下文的高级 AI 代理能力的体现,其实在前一代 OriginOS 5 那个无所不能的原子岛上就有所体现。但 vivo 发现「一键上岛」并没有被充分利用,用户可能更加习惯通过常规入口(例如电源键、长按底部指示条)唤起 AI 功能。于是在 OriginOS 6 上,vivo 继续采取原子岛和圈搜两种交互方式齐头并进的思路,确保在用户最习惯的地方,AI 总是能够准备好并迎接和理解他们。

这种理解能力,也被照片 AI 处理能力延伸到了 vivo 最引以为傲的影像层面。

对于 AI 消除这一早已不新鲜的能力, vivo 觉得还有潜力没有被挖掘。在 OriginOS 6 上,首次实现了对于 Live Photo 的路人消除能力。系统会理解画面元素的运动,以及背景的一致性;用户只需圈选一次,AI 便能自动追踪并生成纯净、且鲜活依旧的动态照片。

在 Live Photos 中智能消除路人和杂物

在 Live Photos 中智能消除路人和杂物

它还能学习用户的美颜习惯,观察并记录每次手动调整美颜参数的偏好,逐渐理解「你人为的理想自己」是什么样子。几次学习过后,美颜参数会自动匹配个人习惯,几秒钟就能替代长达 5-15分钟的手动精修,而且还能识别好兄弟好闺蜜,都能获得 ta 们的专属美颜效果,真正做到「千人千面」。

在 vivo 看来,AI 不需要替你决定「怎样好看」,而是应该更尊重和学习「你觉得怎样好看」。

其它 OriginOS 6 上的 AI 功能,比如小 V 记忆知识库、代接电话助手、文件智能重命名等等,都延续同一个逻辑:AI 的优势不在于替代,而是在于学习,学习你的使用模式,然后帮助你减少手动操作的步骤和精力耗费。这些功能单独看都不算革命性,但它们指出的方向不能更清晰:一个优秀的系统 AI 功能,不再被动等待指令,而是主动理解语境,并在合适的时候无缝嵌入。它的存在感轻微,却能在恰当的时刻伸出援手,如飞鸿踏雪泥。

这是「系统即世界」的第四层含义:世界的意识不在喧哗中诞生,而在持续的自我改进中显现。

在智能设备的漫长演化中,人们最终总会回到最质朴的问题:技术为何存在?

OriginOS 6 的答案是——让系统更像世界。

它用光影与空间重构了视觉秩序,用动效赋予系统生命节奏,用连接打破边界,用 AI 带来自我理解的可能。和前一代系统相比,它并不追求惊艳式的革新,而是保持了一种稳健的延续性,并在细节里让「系统即世界」的理念更加坚实。

OriginOS 6 的使用体验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流畅」:解锁的起落有如呼吸, 界面之间井然有序的层次感,动效的连贯性,跨设备传输内容的「即拿即走」。这是一种「零思考成本」的秩序感——界面让路于注意力,让注意力让路于意图。

更重要的是,这套系统既不否认 iOS 的存在,也不盲从于「一切 iPhone 所做的都是对的」这一歪理。它所做的,是承认 iPhone 是个好手机,它的用户值得争取。vivo 选择与之对话,而不是对立,更不是镜像。

究其根本,一个世界不应该由一家厂商独筑。若想让「系统即世界」成为行业的常态而非个例,软硬件厂商需要共同向着开放的方向下注:减少无意义的差异化和封闭,允许并尊重跨生态的互通。唯有开放、互通与尊重,才能让软硬件共同构成一个有生命力的整体。

这也回应了亚伦·凯的那句话:真正的好系统,不只是运行在硬件上的软件,而是一个自洽、有秩序、有邻里的世界。

OriginOS 6 所指向的,是这样的起点——一个从掌中出发、延展向更大世界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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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yesterdayMain stream

一把魔法扫帚,可以贴地飞行:戴森 PencilVac 评测

By: 杜晨
30 September 2025 at 11:06

今年 5 月份,戴森推出了一支形态前所未有的吸尘器:PencilVac。它有着铅笔状的机身,除了吸头之外的全部元器件都集纳于纤细的机身之中。

我回想起在东京发布会的现场,这支吸尘器的出场方式令人出乎意料,又印象深刻:

创始人詹姆斯·戴森讲了一小会,然后直接回头,从台上一组像是舞台装饰的铁管上,取出了一根「棍子」,动作简单、直接,没有花言巧语,也没有声光电特效,出其不意又直截了当的亮相,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是的,PencilVac 其实一直就在台上,藏在人们的眼前,而这也正好完美传递了产品的最大特点:纤细、轻松、易于收纳、毫不惹眼。

那一刻,令我联想起苹果发布会,乔布斯从兜里掏出 iPod Nano,从牛皮纸袋里取出 MacBook Air 的名场面。一个创立于英国乡下棚屋的英国品牌,和另一个发家自加州郊区车库的美国公司,巧合般地达成共鸣。

前不久爱范儿收到了戴森 PencilVac。经过一周左右的居家使用,它确实达到了我的预期:

PencilVac 是一支极度简单且易于操作的吸尘器——就像一把「魔法扫帚」。

相比主流家用轻型吸尘器,即便是同品牌产品,PencilVac 都更加纤细,重量更轻。用它来吸地这件事,不像是在操作吸尘器,而是像用扫帚和拖布那样,回归一种更原始、纯粹的体感。

相比我之前用了六年多的戴森 V8,吸完整个家的地板省力至少一半,甚至还有力气和心情换个刷头配件,去清理一下家具高处(例如灯罩、置物架和衣柜上方)——这正是 PencilVac 和传统吸尘器最大的区别:使用它能让更多人感到愉悦,即便不是清理爱好者(比如我),PencilVac 仍能极大降低过程中的痛苦。

当然,PencilVac 并不是完美的家用吸尘器,它在形态和续航上做了取舍,也有适合和不适合的场景,在评测中我会提到。

PencilVac 的总重量只有 1.8kg 左右,主机身重量不到 1kg。相比之下,我家的「钉子户」戴森 V8,重量为 2.61kg;同样备受欢迎的 V12 Detect Slim 是 2.2kg;Gen5Detect 则有 3.45kg——PencilVac 无疑是戴森近几年打造的最轻、最易于操控的无绳吸尘器。

再加上 38mm 直径的超细机身,PencilVac 看起来、用起来,都像一支扫帚。

在东京詹姆斯·戴森告诉我,PencilVac 从 2021 年左右开始构思和设计,其间经过数千次迭代,最终将马达、集尘仓、整个吸力输送机制、电池和主板等元器件,都集成到 38mm 直径的机身内部。

「38mm」也是个值得一提的数字:它是贯穿整个戴森产品矩阵里的设计哲学,吹风机、卷发棒,以及本次的 PencilVac 上,都会看到这个数字一以贯之。詹姆斯·戴森告诉我,38mm 是「经过无数次设计迭代和用研,得到的最优手感的结果。」

把吸尘器装进 38mm 的机身,马达部门功不可没。PencilVac 内置戴森公司最新研发的 Hyperdymium 140K 数码马达(每分钟 14 万转),在 PencilVac 上 的最高档位上提供约 55 AW(空气瓦特)的峰值吸力。它也是在同尺寸下最快、同转速下最小的戴森吸尘数码马达。

对于家用吸尘器,55AW 确实不高,但数据要和实际结合才有意义:我家使用面积约 60m²,地板,污物主要是猫毛、工地扬尘、浮尘、纤维和长发。

在 Eco 节能模式下,1-2 个来回足以吸走 90% 左右的脏物;而对于顽固位置,比如平时较少清理的狭窄角落,或因浴室水汽固化在地面上的污物,使用 Med 标准模式和 Boost 强效模式,3-5 个来回也可以清理得八九不离十。

我想,对于和我家面积相当甚至更小的房屋来说,PencilVac 的吸力是绝对够用的。

用它替换了戴森 V8 之后,我发现自己更愿意、更经常想把它取下来,在家里目所能及的地方吸两圈。因为PencilVac 的整个机身都可以轻松握住,操作起来远比 V8 更轻松。对于吸地这件事来说,PencilVac 实现了我所认为的「完美人体工学」。

再搭配上这次全新开发的标配 Fluffycones 四锥万向吸头,在使用过程中随着需要摆弄 PencilVac,给我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握着 PencilVac,一开机,吸头会有一种像是「悬浮」起来的错觉。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在地板上滑动起来。它的阻力有点太「小」了,以至于来回吸地的速度都变快了。这也是我在 5 月发布会的体验区测试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按照我的理解,Fluffycones 的四联锥筒,以两两一组反方向转动,把吸头从地上「抓」了起来;吸头没有很强的吸力是直接向下的,而是走了一个复杂的气路设计,确保四个锥筒的每个位置都有吸力。

实际体验中,使用 PencilVac 从家具下方、背后的狭窄角落里进进出出,是一种 V8 给不了我的畅快感。摆弄它非常省力,而这也是相比 V8 我会更主动、更频繁使用它的原因。

这种「悬浮感」,让我很想把 PencilVac 称作一支「贴地飞行」的「魔法扫帚」。

但用着爽不是全部,吸头打理同样重要。我的老 V8 因为服役时间比较久了,我基本上每个月手动清理、视情况(半年 or 一年拆一次滚筒)。而由于 PencilVac 到我家才不到两周时间,还没有到需要手动清理的程度。

对于大量的猫毛、头发,以及毛发灰尘的混合物,戴森兑现了 5 月发布会时候说的「零缠绕」。一周使用下来 Fluffycones 吸头的锥筒全然无恙,只有其它地方偶尔会卡住一两根猫毛,不影响工作。

具体的防缠绕机制在于,头发从滚刷的任意位置进入,锥形滚刷旋转会将毛发「甩」向刷头两侧并分解,然后再通过边缘的气路设计重新吸回到集尘仓里。如果你用大量毛发去测试,它们会被吸头打成「绺」然后从侧面甩出来。

这一点,我是因为吸到床底下猫吐的毛球才发现的……

除了零缠绕,Fluffycones 四锥万向吸头的气路设计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为边缘提供足够吸力。

想必戴森对于「零缠绕」这三个字是足够自信的,所以它敢把刷头的外壳做成透明的。就算有缠住头发,现在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还要抬起吸头,直接一眼就能看到。

再说到 PencilVac 的集尘仓,它是我在无绳吸尘器上见到过最简约且符合直觉的设计。

PencilVac 集尘仓受到 38mm 物理限制,总容积只有 80ml,是不是要经常排空集尘仓?

其实一开始我也担心,但实际测试后发现完全没问题。我在两天时间里分别用半小时左右吸了整个家的地板,特别关照了之前没怎么问津的猫爬架角落。第一天用 Eco 档,猫毛挤占了 3/4 的尘仓。我想测试一下极限,第二天开了 Boost 档继续吸——我发现,档位开的越高,尘仓的压缩越厉害。

参数表显示,PencilVac 开启 Boost 档之后的压缩体积比达到 5 倍。而在现实中,吸完整个家的各种灰尘尚未塞满整个集尘仓,还留有一点余地——所以别看它容量小,其实能「吸」也能「装」。

这里正好回答另一个当时我们总被问到的问题:拆除吸头清倒灰尘的时候,会不会有残灰立刻掉下来?

实测结果是基本不用担心。当吸尘器工作时,灰尘被空压吸到集尘仓的顶上,停机后也不会掉下来。因为集尘仓内有一个经 12 层立体折叠的精密折叠滤网结构,使用金属+无纺布等材质,滤网总面积为 120cm²。每一层捕获符合当前尺寸的颗粒,抓不到的留给下一层,以此往复,最密的一层可以捕获 0.3μm 的颗粒物。

吸尘完毕后,尘仓内的一个小盖门缓缓落下,作用是避免仓内灰尘掉落。

需要说明的是,关机时确实会有些灰尘尚未进入集尘仓,会残留在这个盖门之下。因此我的建议是在吸尘完毕之后再让 PencilVac 空转几秒钟,再关机、拆吸头。

集尘仓更好玩之处在于排空的方式:戴森全新设计的活塞式排空系统,只要把吸头拔下来,把集尘仓对准垃圾桶,往下一推一拉,就搞定了。

活塞式设计是为了彻底解决「尘雾」这个困扰戴森公司的问题。5 月采访的时候他们表示,过去气旋式产品的尘仓设计并不理想,用户会抱怨弄脏手。主要是排空过程会有一个向上拉出主机的动作,此时尘土受重力自然掉落,但由于尘仓较大,会产生扬尘,而且一次性无法倒干净,用户要做一个拍击尘仓或主机的动作,也会制造更多的尘雾。

而现在 PencilVac 的长条形集尘仓,内部机制能够将绝大多数的尘土和毛发「压实」。再结合前面提到的仓内压缩,推出去的其实是一个由毛发和尘土组成的完整「尘团」——这种压缩效果显著降低了尘雾的产生,和我之前用的 V8 的确是天壤之别。

符合人体工学,操作简单不脏手;不产生尘雾,可以直接推到垃圾桶的深处——用过 PencilVac 之后我会有点怀疑:为什么之前的吸尘器都没有这样设计?

关于集尘仓我唯独有一些小的不满意,就是活塞动作的过程中,集尘仓内部有几个紧贴透明外壳的部分,会挂住一部分灰尘。

这当然不会影响 PencilVac 的正常工作,只是如果你有强迫症的话(我没有),可能要记得隔一段时间把尘仓拆开冲水清洁(在连接吸尘器后,戴森 app 也会这样提醒你的)。

邻近结尾,说说我对 PencilVac 的整体看法和发现的不足。

它作为一支吸尘器的体验非常顺畅和符合直觉——或者可以说,它回归了最原始的扫帚/拖把体验。特别是在光滑地面,用它来吸尘真的像是在「贴地飞行」。

而使用配套的软毛缝隙组合吸头,用吸尘器来清理较高的位置,比如衣柜上方、灯罩,以及用另一个随附的单螺旋吸头去清理床单和沙发,都变得轻松许多。

但除此之外,PencilVac 处理其它位置都不算理想。

  • 车内,如果空间不够大,操作起来就会比较尴尬;但好在杆子又细又长,可以拆成两截,车里存放确实不占空间。如果经常需要车内吸尘,恐怕戴森的其它产品更合适。
  • 半高不低的地方,比如桌面和一般台面,摆弄起来会有点累,我用它吸了我的办公桌,知道的是在吸尘,不知道的以为我在耍金箍棒……

当然,这不是设计缺陷,而是吸尘器没有万金油,形态、设计、功能,三者之间必有取舍。

最大的取舍在于机身物理限制了电池续航。实测中,Eco 模式可以使用 30 到 45 分钟(中间偶尔关机),Med 20 分钟左右,Boost 10 分钟左右。如果你想一次性吸完全屋再充电,70 平米两室一厅是我认为的极限。

也正因此,我认为 PencilVac 最适合的是大都市独居/合租的上班族人群,房屋面积在 30-60 平米之间,平时工作很忙,下班后/休息日做清洁的时候希望没有额外负担——PencilVac 在清理效果、使用体验和收纳难度上取得了平衡。(戴森在东京发布这个产品,可能也考虑到「社畜」们跟 PencilVac 真是绝配……)

此外,PencilVac 也很适合行动不便力气不大的老年人,或因为电脑/手机过度使用受腱鞘炎困扰的人群。

最后,我认为戴森 PencilVac 所提供的,是将最先进和复杂的吸尘和空气压缩技术,和最原始的「大道至简」的工具形态所结合的体验。它的产品设计,特别是人体工学,令人想起「科技以人为本」这六个字——在这个时代实属异类。

回想起我当时跟詹姆斯戴森开过一个玩笑,给这个产品起名叫「e-broom」。他嫌这个名太土,但也表示,「在设计阶段,让产品的使用体验接近扫帚,确实是我们的关键灵感之一。这是最符合直觉的。」

正如前面提到,PencilVac 并不是完美的产品。它把轻便、易用、人体工学,以及隐藏在这些要素之下的技术创新做到了极致。但与此同时,它的造型也带来了不适合的场景,并且电量续航也有所限制。

究其根本,我们做清洁是为了卫生的底层需求,更是为了心理愉悦的最终结果。但长久以来,搞卫生这件事本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愉悦,甚至痛苦。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买吸尘器、扫地机器人,会花钱请保洁工上门来代劳。

至少 PencilVac 对于转变我——一个不爱搞卫生的人——是很有效的:我变得更爱吸地、更主动吸地了。

而如果你恰好是一个能够从搞卫生里找到快乐的人,那恐怕 PencilVac 能给你带来的爽感是加倍的,就像在游戏中拾取了一件新的趁手武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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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号上网尘封往事:当三个聋哑人,向巨头发起革命

By: 杜晨
31 August 2025 at 11:18

美国老牌互联网企业 AOL(美国在线)宣布,到今年 9 月底,拨号上网服务将要寿终正寝。

一个「早已落幕」的时代,又「正式谢幕」了一次。这感觉,像是把死人从坟里刨出来再开一次追悼会。

如果按 1989 年美国正式商用来算的话,我跟拨号上网还是同岁。也许正是这种同龄人的情分,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竟有几分感伤。

记忆中和拨号上网有关的最深刻片段,发生在 2003 年的夏天。奶奶从老家过来照顾我,我爸下午三点必从单位打一个电话,问我是否做完了当天的暑假作业。然而有那么几天,电话却陷入了一种沉默。

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我在用我爸的 IBM ThinkPad 笔记本,熟练地插上电话线,拨号上网,打开迅雷,下载《哈利·波特》PC 版,顺便登陆新浪聊天室。

那个游戏究竟下载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至今仍能清晰地回想起,有天他下班回来暴揍了我一顿。

年少单纯偶尔幼稚的我,总以为能瞒天过海,后来才明白,我爸打电话时一直占线,而我奶奶明明一整天都没打过电话。

 

当时,国内已经开始普及 ADSL,但我爸「该花花,该省省」:电脑买的 IBM ThinkPad(求了他很久才买了支鼠标,我不想用小红点玩游戏); 后来我上大学,201 卡魔兽玩得飞起。但在我记忆中,家里的上网直到多年以后,才升级成宽带。如果不是因为谷歌、YouTube、百度 MP3 和魔兽这些诱惑,我们家的拨号上网没准能用 20 年。

真别以为我在开玩笑:要不是前几天 AOL 悄然发了个公告,我绝对想不到,有「数以千计」规模的用户,居然至今还在拨号上网。

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我开始搜索和拨号上网有关的资料,试图平息汹涌而来的怀旧感。令我意外的是,我还真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故事。

正如「拨号上网已然存在」这件事本身一样,这个故事恐怕也会让你感到意外。

一群失聪者,决定用声音做「网上邻居」

对于资深网民而言,拨号上网的「拨号音」绝对是挥之不去的记忆。它听上去嘈杂刺耳,背后却蕴含着精确的技术逻辑。

原理其实并不复杂:数字信息 (digital) 是 0 和 1,电话线却是模拟 (analog) 线路,你的电脑无法直接理解模拟信号。因此,调制解调器承担翻译的责任,把 0 和 1 转换成模拟音频,通过电话线传输。

而那个拨号音,其实就是你的电脑和远端的另一台电脑之间,用声音在「拉通对齐」。你听到的是线路测试,以及协议协商的过程。拨号音结束,连接建立完成,网络世界的大门才对你敞开。

从本质上说,拨号上网是用一种电话线传输「声音」来实现网络链接的方式。

但我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深埋在历史深处,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故事:

调制解调器的诞生和普及,竟然与聋哑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群听不见声音的人,在拨号上网技术商用化的早期,做出了至关重要却又被世人遗忘的贡献。

听力障碍者罗伯特·维特布莱希特 (Robert Weitbrecht),15 岁那年在学校里自己动手从零开始,组装了一台短波无线电。

这件事上了报纸:一个听不见声音的孩子,却在捣鼓收音机,多么富有戏剧感和创新性的新闻。

60 年代,维特布莱希特成为了一名物理学家,在斯坦福研究院(后来声名卓著的 SRI International)工作。

他对失聪者难以正常使用电话这件事深感愤懑,因此一直在研究如何用电话线传输数字信息。

通常,听力障碍者占总人口 8-10% 左右。但在上世纪 60 年代,美国和加拿大两国总共有 8500 万部电话,却只有不到 1% 能够被聋人使用。当时,聋人打电话重度依赖听力正常的配偶、子女,甚至邻居。

这又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科技进步了,却因为缺乏包容性/无障碍设计,反而制造出技术鸿沟。要知道,那时候电话已经问世将近一个世纪了。

起初,维特布莱希特想要将电传打字机 (teletype) 直接连到电话线上。电传打字机是个电报时代的遗物,也曾作为早期计算机的输入输出设备。在维特布莱希特的想象里,聋人之间可以通过电传打字机互相「拍电报」。电话的声音他们听不到,但声音可以被转换成电信号,通过电话线来传输文字数据。

问题在于,当时的贝尔公司 (AT&T) 几乎完全垄断了美国电话市场。任何在电话线上传输非语音信号的设备,都被贝尔视为「外来/违法行为」,严格禁止接入,违者轻则切断电话,重则对簿公堂。

维特布莱希特一度以为电话线这条路走到了死胡同,准备改用他更熟悉的短波无线电。

转机出现在一封来信中。写信人是加州帕萨迪纳的牙科医生詹姆斯·马斯特斯 (James Marsters)。他在信中倾诉,自己每次打电话都要依赖他人代为接听、转述,再通过读唇语理解内容,这个过程让他倍感煎熬。但他也用过电传打字机,深信这个东西就是最理想的通讯设备,希望维特布莱希特坚持走电传打字机的路线。

电传打字机

电传打字机

二人不谋而合。但贝尔这座大山仍然横亘在前。如何让聋哑人能够通过电话线进行文字通信,同时又不触碰巨头的敏感神经?

1963 年,突破终于到来。维特布莱希特开发出了一种颇具想象力的方案:一个声学耦合器,外观像是一个装着橡胶杯的怪异盒子。工作原理是把电话听筒放入橡胶杯,将电传打字机发出的脉冲信号转化为声音(调制),再将电话听筒中的声音转换回电脉冲(解调)。

从表面上看,你还是在「打电话」,只是电话里说的不是「人话」。

在不违反贝尔公司霸王条款的前提下,维特布莱希特和马斯特斯成功用电话线搭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私人电报」线路。

老网民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不就是传真,甚至是后来的拨号上网的雏形吗?

声学耦合器

声学耦合器

虽然这个方案充满想象力,但迂回策略不无代价:数据必须经过数字-声音-电流-声音-数字的多重转换,每一次转换都意味着信号衰减。

即便如此,对于聋哑人而言也已够用:维特布莱希特和马斯特斯之间,终于可以通过电话线,实现近乎实时的异步文字对话。至于传输速度,一开始还没那么快,稳定版本可以勉强达到 300 波特,约合 400 字/分钟。

这个由纯粹的爱好者手搓出来的方案,打破了电话对于聋哑人将近一个世纪的壁垒。

被后世所熟知的调制解调器,其核心正是声学耦合器。维特布莱希特并非调制解调器的发明者。但他捣鼓出的这套东西,为调制解调器的大众普及,以及后来拨号上网的兴起,奠定了重要的认知基础。

稍微扯个题外话:即便你没用过拨号上网,也可能用过维特布莱希特开发的声学耦合器技术……

零几年那会儿,电视台上有一种「互动点播」的节目特别流行:你可以拨打热线电话,用数字键盘点播动画片、歌曲 MV,甚至还能玩一些古早的游戏,比如《俄罗斯方块》和《恶魔城》——堪称最早的「云游戏」。

这类节目的工作原理,就是电视台那边有一个耦合器,接收你的按键脉冲,转化为「向左」、「向右」、「翻转」、「攻击」这样的控制命令。

为什么我会清楚地记得这玩意儿?因为文章开头的那个故事,不是我第一次因为偷用电话挨揍……

外国电视台的点播游戏节目

外国电视台的点播游戏节目

三个聋儿子,挑战「贝尔妈妈」

回到故事的主角。

维特布莱希特和马斯特斯准备把这项技术商业化,另一名伙伴带资进组:安德鲁·萨克斯 (Andrew Saks),美国百货巨头 Saks 5th Avenue 的家族成员,同样患有听力障碍。三人正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APCOM (Applied Communications),开始量产声学耦合器,试图说服贝尔公司才拿这项技术。

但他们很快就陷入了一个我们今天再熟悉不过的剧本:一旦创新产物走向商业化,对大公司和监管者发起挑战,便会立刻遭到抵制。既得利益者,本质永远是反创新。

在美国,贝尔公司被形象地称为「贝尔妈妈」(Ma Bell),因为它从 19 世纪 70 年代一直到 20 世纪 80 年代的整整一百年间,对全美电话业务以及美国人通讯方式,拥有绝对的垄断地位。

APCOM 试图和贝尔讲道理,大打聋哑人权益牌。但那个年代的资本不讲 DEI 的故事。无论团队如何游说,贝尔仍然坚持此前的立场:禁止任何未经公司许可的非授权设备连接电话线路。不仅对 APCOM 的产品无甚兴趣,贝尔也不愿意出售设备给 APCOM 用于研发和产品优化。

这种抵制,其实和包容性/无障碍毫无关系。不需要贝尔的技术专家或咨询公司的商业天才,就连你我一眼都能看出来:这个基于电传打字机和声音耦合器的全新通讯方式,必将对传统电话——贝尔公司的基本盘,产生巨大冲击。

运营商对革命性通讯技术的抵制,在十多年前我们也见识过:中美韩等国运营商,曾经想方设法延缓 FaceTime/iMessage/QQ/米聊/微信/Kakao/Line 的普及,甚至不惜完全「封杀」。这样来看,贝尔只是将 APCOM 拒之门外,没有赶尽杀绝,还算是相当温和了。

至于监管机构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 (FCC),对 APCOM 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初期基本没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这倒并不让人意外,毕竟自成立以来,FCC 就和电信运营商沆瀣一气。这个情况持续至今,甚至有人戏称,FCC 和 Verizon/AT&T 等运营商,其实是「一套班子,两套牌子」。

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大楼入口

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大楼入口

但巨头的反制,恐怕不如民间的质疑更让 APCOM 心寒:连聋哑人群体内部都分成了好几派,围绕「聋哑人的电信工具究竟该用手语还是唇语」吵得不可开交。而这些争论,很大程度上与 APCOM 试图推行的声学耦合技术没什么关系。

APCOM 自身的工作也无甚成效。公司成立的头几年,创始人的时间、精力、金钱,大部分都消耗在政治游说甚至示威活动上;真正用于推进技术和产品开发的,少之又少。

直到 1968 年,FCC 才终于听到了聋哑人微弱的声音,给 APCOM 亮了绿灯,要求贝尔公司准许声学耦合器设备接入到电话线路中。

然而,APCOM 并没有因此「一飞冲天」,而是在冥冥之中选择了一条更「胆小」的道路:获得贝尔的入网许可后,继续聚焦开发面向聋哑人的通讯产品,并未涉足主流市场。

昂贵又笨重的电传打字机,到了今天已经变成了一台特殊电话座机——只是多一个更大的液晶显示屏。

在市场最鼎盛的时期,APCOM 及其衍生机构(TDI、CapTel 等)的终端用户数量,大约在几万到几十万台之间。

早期的 Miniprint 425 聋人电传打字机,基础是一个机械键盘,顶端有一组声学耦合器碗口,把电话听筒放在上面即可通讯。

早期的 Miniprint 425 聋人电传打字机,基础是一个机械键盘,顶端有一组声学耦合器碗口,把电话听筒放在上面即可通讯。

目前在售的 CapTel 840PLUS 型号聋人电话,支持常规电话线,无需互联网。CapTel 公司的其他机型均需要高速互联网。

目前在售的 CapTel 840PLUS 型号聋人电话,支持常规电话线,无需互联网。CapTel 公司的其他机型均需要高速互联网。

随着政策的松动,众多科技公司开始开发调制解调器,无形间加速了拨号上网的问世。连 AT&T 都成为了美国最大的调制解调器生产销售商。而这些产品的原型,正是 APCOM 的声学耦合器。

80年代,杜克大学的两位学生基于 UNIX 开发了 Usenet,用户可以通过电话拨号接入当时的一些公共网络; 90 年代,拨号上网还未站稳脚跟,就被 DSL 宽带取而代之;此后,互联网终于普及,大批商业网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书写了今天的全球互联网格局。

APCOM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错过了所有这些激动人心的互联网浪潮事件。反倒是 AT&T 走出美国冲向世界,今天已成为欧美市场最大的电信运营商,几乎没有之一。

Usenet 群组 comp.text.tex 在 2004 年的一次对话

Usenet 群组 comp.text.tex 在 2004 年的一次对话

所以放个马后炮:APCOM 开发的声学耦合器,以及这家公司本身,其实比 Usenet、AOL、贝尔/AT&T 更有资格被称为「拨号上网」的真正先驱。

作为最早的「硅谷科技创业公司」之一,APCOM 的成立时间,比世人熟悉的「八叛逆」所创立的仙童半导体没晚几年。然而从今天的角度回望,APCOM 在 1968 年取得的那次重大胜利,却未能演绎出一个足以为硅谷科技界津津乐道的传奇。

当然,拨号上网本身也没有存世太久——尽管它确实给最早一批「互联网原住民」留下了至今难忘的会议。

也许时间就是如此,总会有一些故事弧光,一瞬即逝,被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压过、掩埋、遗忘。

维特布莱希特展示他的电传打字机

维特布莱希特展示他的电传打字机

但历史的巧妙之处,在于发生过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APCOM 这群人,用电传打字机所做的这些早期尝试,在我们今天常用的计算机系统功能里,仍然残存着一些微妙的痕迹。如果你正好是个程序员,可能早就注意到了:

  • 操作文件系统、写代码、连接服务器的时候,你肯定经常用到终端 (terminal)
  • 终端的全名,其实是终端模拟器——问题是它模拟了什么?
  • 以前的人们,管终端叫 tty
  • tty 也是 UNIX 及其衍生系统里的一个可用命令
  • tty 的全称,就是 teletype 电传打字机
  • 这个典故,源于早年的计算机没有显示屏,工程师们用电传打字机与之交互
  • 终端模拟器,模拟的其实就是电传打字机 tty。

——怎么样,是否从没想过,你每天都在使用的终端背后,竟然隐藏着半个世纪前,三个聋哑人与电信垄断巨头抗争的故事?


最后,如果这个故事给我们留下什么启示的话,我想应该是:

不要忽视无障碍设计,你不知道它们藏着多么巨大的,改变世界的潜力。

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关于 APCOM 这群「拨号上网先驱」的故事,我诚挚推荐本文的主要资料来源:

《我们自己的电话》(A Phone of Our Own: The Deaf Insurrection Against Ma Bell)

A Phone of Our Own《我们自己的电话》封面,作者 Harry G. Lang

A Phone of Our Own《我们自己的电话》封面,作者 Harry G. L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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