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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记忆、故事

这个借助 AI 实时将生活场景转换为旁白的项目给我的感受是,听着 AI 平淡的语调不间断地描述自己眼前的景象——不见得准确,甚至可能有些离谱——可以说有一种荒诞的趣味,像是走进了黑色幽默电影里。

科技爱好者周刊第 316 期在介绍这个项目时提到了特德·姜的一篇小说《你一生的故事》(Story of your Life),不过我想到的是特德·姜的另一篇小说《双面真相》(The Truth of Fact, the Truth of Feeling)。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听过一次报告,主题是个人计算的未来。发言人指出,有一天,对你生命中的每个时刻进行连续不断的视频记录将成为可能。这是个大胆的主张——当时,硬盘空间昂贵得不适合存储视频——可我发觉他说得没错:最终你可以记录一切。尽管我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实现,但我觉得它一定会对人类心智产生深远影响。理智上,我们知道记忆并不可靠,但我们很少去质疑它。拥有真正准确的记忆会对我们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双面真相》后记

fin.

「也许,去拍纪录片吧?」

昨晚,跟筱烨从宠物医院回来,走到楼下时她问我:「假如不需要为钱发愁了,你会去做什么?」我脑海里先是划过各种不确定的数字,一千万?八千万?三个亿?还是 5000 亿?

多少钱能算自由?拥有多少不用发愁?

我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目标,是做出一些能对人有益的东西。作为工业设计师,我觉得我的这个身份是充分满足了我从小到大的愿望的。但是,这个愿望在成为设计师之后,就停滞不前了。我至今也没有做出能令自己满意的,能够称之为「好作品」的对世界有益的东西。

我其实清楚,这不全是我的问题。

能力我当然自信是没问题的,但远不够出类拔萃到可以被称为天才的程度;时代的机会其实并不少,我亲眼见证过的都不胜枚举,设计师的机遇是多的,即便不是我,我也不会否认这个时代是对设计师友善的;个人的运气不是可以评价的部份,我认同王德峰教授的观点,人到三十得知命认命,这不是说要被生活锤打成老牛,是知道自己寸长寸短在哪里。

曰「六亲无靠,大器晚成」,便不强求。

但无论何时,如果以不愁开销为前提考虑未来想做的事,我冒出的总是「回到舞台」「专心写作」「做慈善性质的设计」这一类事情。因为,我觉得那是我的「欲望」所在。

「也许,去拍纪录片吧?」

这句话说出来时,我自己也惊愕了。

我知道我考虑过这件事,但我从来没有把它上升到「后半辈子的目标」这样的高度。筱烨问我是不是想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我说:「不是的,我不是想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我是想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这三四年间,我渐渐地把「自己」从欲望和野心中拿出来了。前几个月,@两个皮蛋的初号来找我聊天,席间,我说了一段话,大意是:

我现在只在乎我那些想法是否传播出去了,是否影响到了那些真正有影响力的人,大的媒体机构也好,数码科技博主也好,人文艺术博主也好,只要他们能从我这里了解到真正的设计是什么样子的,不是陈词滥调的刻板印象,不是动辄灵感来源和像这个像那个,那么,我写的文章和做的视频就有意义。我作为个体是否有足够大的影响力,没那么重要,但我能作为一把种子撒向远处,这比我短暂的一生本身重要得多。

这不是浪漫化,而是彻底的实用主义。

作为工业设计师从 05 年工作到现在,设计和制造了多少东西,它们的生命周期是多长,归属何在,我大概是知道的。造物是人类的特权,因此敢称万物灵长。可人造之物不永恒,要么是在岁月中破败的石块建筑,要么是长久不化的塑料垃圾,都是昙花一现,不得善终。但凡是实体,都有消亡的时候。这个周期,绝大多数时候是比人类个体的平均生命周期短的。

但文明可以绵延数千年,通过记录和记忆。

因此才会有那个笑话:如何成为百万富翁?去拍纪录片。你会从千万富翁成为百万富翁。纪录片就是很烧钱,不管是记录人类还是地球的故事,这种记录形式一定是需要耗费巨大劳动价值的。正如人类练习内观,从亿万斯年的衍化中诞生的智能生命,觉察到自身的存在,并对自身进行观测和记录,这也同样耗费了巨大的资源。只是,我们作为人类的个体,通常难以察觉到这一现象。但你察觉到时,就是一次生命的奇迹。

假如我们是另一些生命创造出来的,那就是更大的奇迹。

当然,我并没有要拔高自己想拍纪录片的想法,只是在陈述其拥有远高于「设计」「话剧」「写作」之类个人私心的观点。在我能力和命运的射程内,大体上只能追寻上述三者,并且大概率在有生之年都难以企及我所认为的高峰,但如果让我以「无须在意代价」为前提来畅想的话,那句不经意透露的想法向我指出了更高的云上有什么。

我可以化归尘土,但尘土上会有万物。

明天五月,春天结束了

—你在犀角音乐节?

—对啊,你怎么知道?

—棱镜出场前kiss camera看到,第三排中间有人像你

—是我

月莺看到短信的时候,耳边是大摆锤和跳楼机上呼啸而过的尖叫声,身边是退场的拥挤人群,她站在原地回复信息后愣住了,像是电影里主角明晰而人流模糊的场景。

每次飞奔去见棱镜的路上,脑海中飞驰而过的,除了音乐节的喜悦,多的便是四年前初见时自由自在的自己,豪言壮语说30岁之前不回重庆工作的自己。棱镜出场前,现场放《爱人错过》的时候,大家一起合唱,摇旗呐喊爱人就错过,爱人就错过。

这世界错过的爱人有很多,错过的方式有很多。

第一次见时,月莺在杭州的live house排队,余光里看到后面的男生,搜寻了左右前后,最后给她打招呼,让月莺帮忙看一下东西占着位置,他要去卫生间。月莺头也没抬的接过他的行李包,因为正看着棱镜南京场的经典演出。回来的时候,他带了气泡水塞到月莺手上表达谢意。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阿准主动打开了话题,聊起最喜欢的歌都是成名曲,都是在周五的下午翘班从舟山赶到杭州,都是重庆人……故事开始的时候,总是因为各种相似。十二月的周六,西湖的荷叶只剩枯死的梗,梧桐叶铺满地面,一起骑行绕西湖时迎面来的风,是梅花味的。

为了看第一缕曙光,月莺阿准赶早登上东福山岛,到达观景点时不到五点,海天一色,黑暗中透着一丝擦亮,等到预计的日出点仍不见太阳的身影。月莺托着脑袋,全神贯注看着远方海面,生怕一眨眼错过中国第一缕曙光;阿准侧头看着陆风吹起她微卷的头发,拿出相机拍了第一张照片。看照片的一瞬间,月莺的尖叫声划破喧闹的人群,海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橘色弧形,将浅蓝的海面染色。片刻后,阳光将海面映照得成一片橘红色,像橘子鸡尾酒倾倒,微醺的脸庞上溢出的微笑。冬天橘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月莺开心得不愿眨眼,阿准盯着兴奋的月莺不想眨眼。

明天周末,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阿准在清晨表白的结语,套用了别人的话语,来自他们都爱的歌曲。

舟山并不算太大的城市,但好像一年的时间两人都没走完。大青山最高峰的落日美得不像话;东沙的星星那么近那么亮;桃花岛的海上植物园见过太多新奇的草木;沈家门渔港夜里的鱼灯像星河灿烂;在普济寺、法雨寺、慧济寺、南海观音许的愿不知道是否实现……2020年12月22号凌晨,月莺短信收到一张照片,是东福山岛的日出,右下角印着时间水印。那悠长而短暂的时光,好像几帧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却已然过去一年。

2020年6月底月莺回到舟山办离职手续,阿准问要不要再去看次日出?月莺沉默许久,回答说我早上六点的航班,我可以在飞机上看日出。或许,没能在初夏的清晨看次别离的日出,都有遗憾吧。

但,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故事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好像说不太清楚。或许是阿准更喜欢海,月莺更喜欢山;可能是阿准正式提出了结婚,月莺只想做一朵没有束缚的云。是漫不经心的开始,是肆意洒脱的分别。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重庆的春秋短暂,黄昏温柔,晚风刺眼,是最舒适的季节。四月的最后一天,30°的天气已宣告着春天的终结。演出市场开始繁盛,月莺这几年又添了几支心爱的乐队,时常在抢票软件厮杀,但棱镜依旧是青春年少的白月光。《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大合唱的时候,像春风把人往人群推,这时候她感觉有人在人群就好了,不在意到底隔了多远。

—齐月莺

—林准,好巧

—不巧,我就在你后面两排跟踪你

—你回重庆玩?

—去年我结婚就回重庆定居了

—挺好

明天五月一号,春天真的结束了欸!

End.

文:逗号 //时间:2023.4.30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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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安顺|山川一程湖海又一程

2018年4月23日下午三点多,当高铁缓缓驶入站台,车窗外阳光明媚,我试图在脚踏上这座城市前,努力的看清城市的面貌,但窗外什么都没有,唯有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在微风中摇曳。尽管安顺这座城市,在我年少的记忆中出现过许多次,但却从未踏足,一想到自己离开了常住地,要在这里生活,心里忍不住有些小激动。

出了高铁站,随手招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一路上我感觉我更像是坐了公交车,边走边上边下,中途还去了一个记不住名字的医院接他母亲回家,这种不好的体验被初到这座城市的新奇感所覆盖,我想我得习惯。司机师傅并不健谈,只问我从哪儿来这种问题,后来得知我从重庆来到安顺工作,他说了一句:我们都想着出去,而你们却要进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度过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想来人生这座城,都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四月底的天气还没到初夏,重庆早已火热难耐,安顺却是凉爽宜人,员工通道那颗樱桃树挂满鲜红的果实,后来这些时间啊我才知道,除了这颗初见的樱桃,附近还有无花果、猕猴桃、柿子、枣、苹果、李子……春意浓时闻得扑鼻花香、夏日看过硕果累累、深秋却只看银杏飘落满地、冬天的风当真刮得脸生疼。

慢慢的习惯了春风秋月夏雨冬雪,总是挑着天气晴朗的午后,拍酒店的外观或角落,加一句自己喜欢的话,发在朋友圈,同事纷纷转发。来之前想着,去了新的地方一定也要把周围走遍,回忆起来却觉可笑,除了安顺的景区,也只去过几次贵阳,说走就走到了草海。倒是门口的虹山湖成了春夏秋冬展示新衣服的打卡地,元旦那天的雪地,让我几次差点滑倒;三月里穿着齐胸襦裙假笑瑟瑟发抖;十一月里穿过的红色毛衣质量不好快要起球了……

在这里我离师傅(朴树)和欣怡(房东的猫)只有零点几厘米,收到过文淇和沫言女神寄来的小礼物;佳佳和妹妹都来看过我,都没带她们去黄果树;阿糖总是是跟我们有时差;第一次参加了年会,想起来还那么拘谨;给人事部了同事准备了一份我都喜欢的礼物;手机里虹山湖的照片累积了上百张,每一张都有意义……

除去这些琐事,最重要的是工作啊。胡总总是很温和;fan老板说来贵州可以“曲线救国”;马姐喜欢笑笑闹闹的工作;我在楼上蹦迪,多姐忍了我那么久;于总监总是会捡到我随机掉落的“怼人套餐”;何总监那么精致的男孩让我惭愧;Enzo哥、巴姐、Sun姐、K姐、Michael哥、虾姐、Niki、Wesley、Zain、Joy、大哥、亲爱的室友、经常让我蹭车的赵工、段工、邹厨、阿福哥、文师傅……很高兴认识你们Nice to meet you.(*排名不分先后)

生活的离别总多于相聚,且看明月,寄了多少份素笺,终不见,人归还,懊恼亦徒然。生命中走过太多人,有一些人,只见一次面,却成了抹不去了记忆,就算以后无法相见,祝愿你们万事顺遂、毫无蹉跎。

2019年9月24日 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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