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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TV】法治克拉玛依|发送违法信息时,微信会截屏、录屏存证

11月6日,新疆克拉玛依市司法局抖音账号(法治克拉玛依)发视频称,用微信发送违法信息时,微信团队会截屏、录屏保存证据,移送公安机关,即便撤回也没用。

在引发网民关注后,目前该抖音视频已被删除。一些网民就“微信审查”问题发表了个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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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发送违法信息时,微信会截屏、录屏存证
发表日期:2024.11.7
来源:法治克拉玛依
主题归类:微信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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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以下为中国数字时代编辑摘自 @李老师不是你老师 的推文评论区:

qiao17339973:可笑的是这群狗腿子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做个视频宣传。

lanmeijs:后台有数据,还用截屏、录屏?

Tonyliu395995:习大哥在看着你。

mikemo21211:微信是唯一一个还在用的大陆app, 如果不是不得不用,真想卸载了。

Tiny_Xqx:平时拿微信记录告诉不能当证据,轮到我们就算证据了。

jxsl2022:中国所有APP的聊天记录都会存储在公司服务器里面。

TomRojie:终于官方承认微信有监控了。

QyhOfficial:截屏录屏也太low了,你说会保存聊天记录到服务器还差不多。

saul_better_leo:新疆是这样的。

coolcat2p:侵犯隱私也能講的這麼光明正大。

Aa6919868027836:日益变态的审查。

hhcjames:不演了? 直接擺明了你被隨時監視著 !

redfull14:微信群里听课卖保健品骗老年人的骗子你们怎么不管管。

fanzhang8021:是真的。当警察拿着微信聊天截图打印件在我家找我时出示了。

chainaqiangaok:堵住百姓嘴,打断百姓腿。威胁加恐吓,邪恶政权危。

Chenlia66769962:查了一下,此视频已下架。

看客inSight|熬过漫长的规培期,护士想去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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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熬过漫长的规培期,护士想去看心理医生
作者:看客inSight
发表日期:2024.11.7
来源:微信公众号“看客inSight”
主题归类:打工人
CDS收藏:人物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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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三位数的工资,熬夜干苦力

今年5月,#全国护士缺口接近400万#的词条登顶热搜,许多人因此才意识到,这个与每个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岗位,人员流失如此严重。

依据2023年底的数据,目前全国注册护士总量约563万人,这意味着每1000个人里只有4名护士。还处在规培期的李成夏,对当下医院人手不足的现象深有同感。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学校跟医院有合作培养的计划,李成夏实习了近一年,每个月最多休息4天,而且没有补贴。毕业后成为规培护士,她和正式工一样,一晚上照顾70个病人,没有一分钟休息,却只能拿到最低的工资。

据她的观察,同期能顺利熬过规培的护士只有不到一半,即使这个规培机会是她们从社招的1000多个竞争者手里抢来的,也不得不放弃。无处不在的安全隐患、职场上前辈的霸凌,还有频频传来的行业里同龄人的死讯,种种一切,都让护士们的心理状况岌岌可危。

熬过漫长的实习期和规培期后,“李成夏们”依然想逃离医院。

 活在死亡阴影下的护士们

“那可能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刻。”回忆起那段经历,李成夏仍心有余悸。

大三时,李成夏在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实习。那天,轮到她值夜班,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性闯入医院,手持菜刀在她面前的桌子乱砍,李成夏吓得浑身发抖,她转身躲进配药室,锁好门后,迅速抽出电棍、防狼喷雾。

幸运的是,巡逻保安及时赶到,将闹事者制服,才让李成夏逃过死劫。

近年来,国内医闹事件时有发生,有媒体统计了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年度工作报告,2016年至2023年间,我国累计依法起诉伤医、扰医、在医院聚众滋事等犯罪14271人。

护士长担心会遇到“特殊情况”,在值班房放了防狼喷雾、电击棒、长棍、皮拍子,就是为了让护士们在危机时刻,保自己一命。

原则上,日均门诊量5000人次以上或床位1000台以上的大型医院,需在入口处配备安检设施。但李成夏发现,医院的安检只在卫健委检查医院时,才会重新打开。

突发的暴力事件,并未让李成夏离职,毕竟各家医院情况大致相同,安检皆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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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来人往,医护要面临的不只有感染的风险

就在上个月,她现在工作的医院里,险些又发生一起伤医事件。闹事的是楼上的精神科患者,半夜突然发病,又没有家属照顾,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值班的护士想要安抚他服药,结果那病人听到以后,夺过来水杯就砸向了护士。

幸好护士躲得及时,才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那时已经怀孕7个月了,因为受惊血压升到了158,但也只休息了一天,又回来上班了。

“休假”在护士们眼里是一个很小众的词语,她们的时间被严格框定在了值班表的小盒子里。即使是病假也不能轻易开口,因为一旦请假,就意味着同事要放弃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来医院顶班,这让生病都成了一件有负罪感的事。

在李成夏实习的那8个月里,她每个月只有4天轮休,“节假日”的概念,从来都不存在她们的职业里。

行业里有个常见的说法,叫“白夜下休”——第一天白班、第二天夜班、第三天下夜班、第四天休息,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退休;但也有不少医院因为人力有限或者科室太忙,将下夜班那天视为休班,不给一天充分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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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意味着,随时做好准备

在医院里人人自危的安全隐患下,更让医护们难以忍受的,就是这种以透支健康为代价换钱的“夜班”。

据李成夏了解,有些医院上白班的护士长,会调监控查看夜班护士有没有睡着。一旦发现有人闭眼超过三十秒,将拍下监控画面,发到护理群上“公开处刑”。

上夜班的护士们,可能只有猝死那刻,才能闭眼。

李成夏所在的医院夜班分为大小夜,小夜是下午4点上到晚上12点,大夜是晚上12点到次日8点。每次上完大夜班,哪怕正当腊月隆冬,李成夏也会出一身虚汗,顶着早高峰骑车回家的路上,眼睛都快闭上。

有次等红灯,不过10秒,李成夏双目紧闭。绿灯一亮,还停留在原地,不耐烦的司机在身后连按几次喇叭,刺耳的声音吓得她条件反射跳起来,差点把车摔倒。

李成夏已经不敢去想,今后的日子里还会有多少个类似的早晨。回家躺在床上,她困意十足,却无法入睡,只听心脏像打鼓一样跳动的响声,震得耳膜隐隐发痛。

饶是如此辛苦,护士们也只能拿到100元的夜班补贴。

《中华医院管理杂志》的一份报告中记载,超60%的医护人员,每月要值4个及以上的夜班,而护士夜班次数在8次及以上的人数占比,达到了33.74%。

超负荷的夜班随之带来,是超速的心率、飙升的血压、内分泌失调等健康危机。全国144家三级公立医院中的调查显示,护士自评“健康”的比例为28.92%,医生更低,占比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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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夏值班时的心率

医疗体系中的每一环都是平等的,护士是其中的耗材,医生亦是如此。

去年,急诊科一位50多岁的主任医生,连上2天白班,第3天还留在医院值夜班。

那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个需要抢救的病人,主任通宵做完手术,好不容易把病人救活,他准备去食堂吃饭,再回宿舍休息。

打饭路上,他晕倒在地,一旁的同僚迅速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给他做心肺复苏。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从主任下手术台,到他心脏骤停,全程只过了13分钟。

主任去世后,医院把之前患者们送给他的横幅全部撤下,送还给了遗属。那一幅幅红底黄字的“妙手仁心”,曾被医院和主任视为是“荣誉”的象征,如今也只会让同仁们觉得触目惊心。

《Public Health》的文章中指出,中国2013年到2015年间医生过劳死的病例中,猝死前,超过一半医生曾连续工作8到12小时,其中11名医生连续工作超过24小时。

也许只有适应这套“拿命换钱”法则的医护人员,才有资格在诺大的医疗体系中,当一颗稳固耐用的“螺丝钉”。

 直面患者的任何情绪

在不少患者及家属眼里,护士只是一个任人使唤的“高级丫鬟”,喂、美女、那个谁,都可以成为对护士的代称。患者和家属但凡有一点不满,都把投诉当成对付她们的杀手锏。

李成夏所在的肿瘤科室,有不少患者处于肺癌的初期或晚期阶段,要经常检查观察肺部肿瘤蔓延情况,这项工作大多都是由规培护士来承担。一些年纪大、家境不太好的患者,对医生的治疗方案充满不信任,不是怀疑医院在拖延治疗,就是觉得医生想要掏空他们的积蓄。

“怎么又要抽血,我的血都要被你们抽干了!”李成夏总要一边给患者检查,一边忍受着这样的谩骂。无论她怎样一次次向患者们解释抽血的原因,但下次抽血时,依然有患者质疑,医院别有居心,想把他们的血拿去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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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用测试仪为糖尿病患者进行指尖采血检测血糖

医院是一个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环境,困在病痛中的患者及其家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往会直接把怨气撒在护士身上。

最近,李成夏遇到了自己执业生涯最难缠的患者家属。对方50多岁,是患者的男朋友,不管李成夏和医生如何跟他沟通,他总是扯着嗓子大骂:“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去上报,把你们医院投诉到开不下去,你们这群骗子,我女朋友都快死了,都怪你们!”

患者查出肿瘤后,持续在医院化疗,由于免疫力低下,她反复发烧感染。一天凌晨,患者烧到睡不着,再次发烧的患者和她的男朋友诉苦,治病治得好痛苦,她要熬不下去了。

患者的男朋友很心疼她,冲进护士站,对着值夜班的李成夏一通辱骂:“你们这群庸医,是不是想把病人医死?”

患者的诉求没解决,护士也不能下班回家休息。等到医生上班后,李成夏把情况报告给了患者的主治医生,医院派来两个医生轮番劝导患者的男朋友,他先是把男医生骂了1小时,女医生去劝导时,又差点对女医生动手。直到患者的儿子赶来医院,这出闹剧才算是收场。

除了有暴力倾向的患者家属,李成夏更头疼的,还有行业里那些不可言说的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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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夜班,是医护行业里最煎熬的

护士和医生一样看重经验,因此从业久、资历深的护士,往往掌握了团队里较大的话语权,她们对新人的培养更严格,有时也会把工作中的怒火发泄到规培护士身上。

前面那个闹事的家属早就不止一次来护士站找茬了。有次李成夏刚下夜班,家属闯就进护士站来,不由分说就把交接班的前辈骂了一通。李成夏接到电话连忙赶回来,想不到前辈顶着一张气到猪肝色的脸,劈头盖脸又把李成夏骂了一遍。

“她就是不想一上班就领投诉,让我来承担她的不快。”李成夏和大学同学郑英玉吐槽,才知道实习生和规培护士被拉来做“背锅侠”的情况比比皆是。

郑英玉的带教老师在医院里工作8年了,有次无意中把其他病人的点滴,落在另一个病人的床上,病人家属发现后,误以为护士打错药,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找医院投诉,要负责人给个说法。

接到投诉后,带教老师一口咬定,是郑英玉放错药,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病房里没有监控,她无法自证清白。

患者惹不起,前辈不好惹,新人护士就成了最好惹的“替罪羊”。最终,当着全病房患者、家属和医院领导的面,护士长把郑英玉痛斥一顿,让她干不了就滚回学校,别再这里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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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救人的事,容不得一点差错

医院不是一个让人保持情绪稳定的地方,医生和护士在承担超负荷工作量的同时,还要顶住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如果能遇到脾气和善的患者,整个护士站都会忍不住为这位患者祈福,只不过在李成夏短暂的从业经历中,这样的情况屈指可数。

令她最为惋惜的一个患者,是一个30岁出头的年轻父亲。每次帮他打针,他都会笑呵呵,脸上的肉也随之抖动,他总会说:“没关系啊,我的血管不好找,就应该给你们年轻人多练练手。”

他处于肺癌晚期,住了一周院便消瘦许多,但脾气总是很随和,喜欢跟护士们聊起自己的女儿。去年离婚后,前妻带着女儿住在东北,只有他哥来医院贴身照顾。化疗做了三次后,有次抽血化验,他跟李成夏炫耀,快父亲节了,女儿要过来看他了。

“上次见我家大闺女,她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现在都三年级了,不知道长高了多少。”

可惜离父亲节还有五天,他在夜里心脏骤停,抢救无效去世。他心里最惦记的女儿,终究还是没来看他。

熬过漫长的规培期

进入医院工作后,李成夏时常想起以前在学校宣誓的场景。成群穿着白色制服、戴着护士帽的女生手捧蜡烛,目光炯炯地宣誓:“余谨以至诚宣誓,终身纯洁,忠贞职守,尽力提高护理之标准,勿为有损之事,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慎守病人家务及秘密,竭诚协助医生之诊治,务谋病者之福利。”

从小到大灌输的理念中都告诉她,护士是一门伟大的职业,受人尊敬。可真正进入医疗体系后,李成夏发现,这个职业和她想象的完全相反。

成为正式护士前,护理生需在医院实习,才能注册护士资格证。而条件好的三甲医院,学历普遍要求在全日制本科以上,毕业后还需要再规培两年,通过考核后,才能签正式合同。

护士实习,比较像打杂的助理,主要负责一些跑腿的工作,例如换药、换病房的床单被套、铺被子,医院还会安排他们在各个科室学习。轮到ICU时,李成夏学习使用了许多高精密的仪器,掌握了许多抢救技巧,但熟练这一切后,她发现自己干的最多的,还是给病人翻身和换纸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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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护士,长期处于高压工作状态下

熬过八个月实习期后,李成夏本想留在实习医院规培,但师姐们劝她能走就走,“拿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在这家医院里,规培护士们的工资只有800元底薪,外加400元餐补,扣完五险一金,只能拿不到400元的工资。

而这也是医护专业毕业生们普遍面临的处境。

毕业后,李成夏陆续参加了几家省内知名三甲医院的社招。1000多人抢10个名额的激烈程度,让刚毕业的李成夏大开眼界。最终她选择一家知名度较低的三甲医院,和500多个考生,竞争20个名额。李成夏心里松了口气,感觉压力小了许多,最终以前三名的成绩考入。

进到医院后,她发现自己这个规培护士的身份,更像是医院的“临时工”。

规培医生有个人工号,可以登录医院系统,执行任务、下达医嘱,接着由护士执行医嘱。但规培护士没有工号。所以经常性的,李成夏在给患者测血糖、登记信息前,都得让患者先等一下,她去借个工号。如果正式工忙得脚不沾地,或者担心借走工号担责任,那患者就得和她一起等。

医院工作日时,病患应接不暇,可看病流程却繁琐复杂,患者就诊耗时随之增长,无论是规培护士还是正式工,都要无偿加2到3小时的班,才能回家。随着超量的工作、夜班的堆积,护士们的身体状况岌岌可危。

冬天是肺病的高峰期,医院病患众多。有时,李成夏上夜班,要一人管70多个病人,晚上连坐下休息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整晚都在查房、量体温、监测血糖中度过。

未规培前,李成夏3年左右,才大病一次。而规培期的1年,李成夏大病过5次,但她不敢请假,急忙吞下退烧药后,她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带病上班,几乎是每个护士的必经之路。害怕麻烦同事、患者络绎不绝,但护士人手永远不足,一旦有人请假,只会给同僚平添麻烦。

熬不住压力,放弃规培的也大有人在。和李成夏同期规培的护士,有人跳槽去三级医院,也有人中途改行转业,去肯德基当服务员。李成夏并非不想离职,但中途退出拿不到规培证,倘若以后还想重操旧业,在另家医院就职时,还得重新规培。

这份工作做的越久,李成夏越觉得,所谓的“白衣天使”,其实只是一个方便道德绑架护士无私奉献的符号,并非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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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5月12日,是国际护士节

前段时间,李成夏的大学同学郑英玉也辞职了,转行去了一家医美公司。这是一份带有销售性质的工作,她不仅要当护士,还要充当客服,每月月末,医院会根据护士们的业绩进行考核,发放工资。

虽然这份工作也很忙碌,还要面临绩效考核的压力,但起码不用再回到医院里通宵上班、还要被同事诬陷的日子了,郑英玉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被带教老师冤枉后,她果断辞职回到家乡,通过社招去一家三甲医院规培,但她坚持不下来,半年后再次辞职。和李成夏聊天的时候,她提到,当时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同期规培的护士徐佑灵自杀了。

那时,医院收了30名护士规培,她和徐佑灵分到不同的科室。两人只是点头之交,但在她印象中,徐佑灵做事细心,实操上手快,规培期内从未出过差错。医院是容错率极低的地方,这让徐佑灵备受各个科室的护士长青睐。

那天,郑英玉如往常一样,早上七点半到护士站开晨会,护士长在面前高谈阔论,总结每日工作的经验教训,郑英玉心不在焉地听着。

突然,一道影子刷地从窗外略过,没等她反应过来,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郑英玉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有人脑袋着地,四肢扭曲,倒在血泊中。

后来她才知道,跳下去的人就是徐佑灵。她死前正值夜班,再过半小时,就能回家睡觉。至今,同期的规培护士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何逼自己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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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桂花开了。李成夏最喜欢桂花,但因为工作太忙,她已经快要忘了,现在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

同龄人消逝的生命,宛如巨石压在李成夏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下夜班回家的路上,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李成夏心里默念,要是能突然被车撞死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心理科看看了,可是医生出诊那天,总也赶不上她轮休。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1] 白剑峰. (2023). 全国注册护士总量达563万人. 人民日报 [2] 陈媛媛, 代紫庭, 杨纯希 & 张振宇. (2024). 好医生李晟,在诊室加班时遇害. 澎湃人物 [3] 卫生健康委员会等. (2021). 关于推进医院安全秩序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 (国卫医发〔2021〕28号). 卫生健康委网站 [4] 王丽萍, 张建国, & 李强. (2019). 医务人员过劳死的影响因素及预防对策. 中华医院管理杂志, 35(9), 712-718. [5] Shan, H. P., Yang, X. H., Zhan, X. L., Feng, C. C., Li, Y. Q., Guo, L. L., & Jin, H. M. (2017). Overwork is a silent killer of Chinese doctors: A review of Karoshi in China 2013–2015. Public Health, 147, 98-100.

老萧杂说|这个靠抓“软肋”出名的街道,又对居民放刁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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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这个靠抓“软肋”出名的街道,又对居民放刁撒泼
作者:作者名
发表日期:2024.11.7
来源:微信公众号“老萧杂说”
主题归类: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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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通苑这个街道,名气很大。

成就其“大”的因素,与其地处首都无关。首先是社区规模大,在全国乃至全亚洲无可匹敌,这说来算是一种“硬实力”。

天通苑也不乏“软实力”的。比如这里首创抓居民“软肋”,作为网络热词至今深深扎在无数人的心里。

“找个黑地儿拘他三天”,“他的软肋其实是他儿子”,“往寻衅滋事上靠”,“看看哪个帽子扣他合适”,这等惊人言论,字字如刀,直扎心尖。

天通苑社区干部一句“软肋”,足以抵消十万句生娃宣传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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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去近两年了,本不想再提及。因为它决计不是什么“正能量”,唯一的功效是撕裂干群关系,打击世道人心。

再说了,翻人旧账,揭人短处,实在没啥意思,本人素来无此癖好。

而近来听闻的一桩事情,让人感到这个街道,正在将专治百姓不服的传统特色、斗争精神,继续发扬光大。

在天通苑南街道办治下的佳运园社区,以“地头蛇”自居的村干部,铁了心要在被小区居民楼四面包围的一处空地上,违规违法建设露天菜市场。

这块空地规划用途,载明是养老服务设施用地,国有土地使用权归属于小区开发商。村委会强势开建的菜市场,无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等任何合法手续。

一个彻头彻尾、距离天安门不过17公里的违法建设项目,竟然如此“霸王硬上弓”,这在首善之区,实在闻所未闻。

居民就此向12345热线求助,三个多月来打了近千个投诉电话。

迄今为止,除了一处建在距离小区公共饮水机几米远、为菜市场配套的简易厕所,被愤怒的居民轰走,其他违建仍岿然不动。

菜市场日渐成形,开业在即,街道办却坚称“没有建菜市场”,“只是在平整场地”;

该区域菜市场早已饱和,居民急切盼望建“一老一小”服务设施,街道办却说建菜市场是“城市更新”、“嵌入式服务设施”之需;

居民指出违建菜市场隐患多多,贻害无穷,街道办主任却说这是村民代表会议决定事项,“具有合理性”;

昌平区规划执法部门将违法线索移交街道办,街道城建科科长却说两处矗立的门头、墙顶盘绕的电缆、私设的电表箱、堆叠的棚架等不属于违建;

居民吁请街道执法部门依法依规向违建方发出《责令改正通知书》,街道办却向上级建议对此“不纳入投诉即办考评”;

这处违建菜市场惊动《北京日报》,予以公开报道后,街道办仍一口咬定只是正常的“三通一平”,对现场进行象征性清理暂时停建,违建几乎纹丝未动。

街道办的屁股,端端地坐在违法建设的那一边。

他们到底想干啥,在挑战谁?

街道办相关人员与违建方存在怎样的利益纠葛,这个不好妄加评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专治百姓各种不服。

昔日跃跃欲试要抓百姓“软肋”的,是天通苑南街道第二居委会,似乎与街道办无关。

问题在于,当时有报道说,天通苑南街道办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会认真调查”,时至今日未见任何调查处理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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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传与下属三名工作人员商讨抓居民“软肋”的居委会主要负责人,去年六一儿童节还受邀与“软肋”们欢度节日。

“软肋”舆情曾鼎沸一时,抓“软肋”刺中公众最敏感的神经,成为某种特定意义的指代而流行于网络,制造这一舆情灾害的人居然毫发无损。

这足以说明,在天通苑南街道办层面,抓百姓“软肋”是被允许的,没准还视为本辖区行之有效的基层社会治理“经验”。

就违建菜市场一事,居民越投诉越不搭理,舆论越关注越不当回事。你们要跟官家讲法律、论公理吗?老子就是不拆违建,再闹就抓你“软肋”。

两件事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抓孩子这个“软肋”,后者是抓“权利弱势”这个“软肋”——权利不服膺权力,这可以么?

对待治下百姓“不服”,拿粗挟细,揣歪捏怪,放刁撒泼,这在天通苑南街道办,说来是有传统的,不排除俨然成为“土围子”内的治理共识。

都是因为“软肋”在握,具体从何处下手去抓,全凭人家的兴趣,“抓手”可以有异,内在逻辑却是一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专治子民的官员,历来不乏其人,水浒世界里的华州贺太守、江州知府蔡得章等即是,一身市井市侩的痞气,至今未有绝迹,且刁泼作派更甚。

这类官员最显著的特征是在“治民”上,想出些歪点子,使出些烂招数,明明知道很不着调,却公然摆到桌面上,不能奈它何。

明明是违建菜市场,依法依规拆了就是,但几个月下来就是拆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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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小的权力,行最大的刁难。一个周边居民强烈反对的违建菜市场久攻不下,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都充斥着小官僚的满满恶意。

把“以人为本”叫得震天响,暗地里却把“骗瞒哄捂”伎俩视为一种“大本事”;在人跟前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鸡鸣狗盗。

这也揭示了一个真谛:放刁撒泼还真不是脸皮薄的正人君子们能玩得转的。

天通苑南街道办擅抓百姓“软肋”,作为一类官场“亚文化”,虽然摆不上台面,却能渗透并形成集体无意识,逐渐演化为一种行政潜规则。

《中国流氓史》有一段话:“无论是哪朝哪代、哪省哪乡,比绅士层与流氓无赖层共同管理或控制地方社会更可怕的,无疑是国家社会与流氓社会的合流。”

放刁耍赖之徒混入重要领域的管理层面,控制这种文化从基层社会逆流向上,一个地域势必渐失正派价值,基层权力微循环必然不畅甚至坏死。

从根本上说,一个日益搅动舆论场的违建菜市场,最终拆不拆得掉,对应的乃是天通苑南街办的政治微生态。

南方周末|她们想知道,究竟是谁在生二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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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她们想知道,究竟是谁在生二孩?
作者:南方周末
发表日期:2024.11.7
来源:微信公众号“南方周末”
主题归类:生育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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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9日,湖北武汉,市民在汉口江滩与 “一家五口” 雕塑合影。(视觉中国 / 图)

两个不同世代的女性决定研究城市里的二孩家庭。

蒋莱生于1970年代末期,是一个“00后”孩子的母亲,在她生育的21世纪初,普婚普育和隔代养育是社会主流,过了28岁还未结婚的会被称为“剩女”,不生育则被视为自私,或是生理有缺陷。

沈洋生于1980年代中期,是一位二孩妈妈。在她生育的2019年,上海户籍人口总和生育率仅为0.6,女性平均初育年龄为31.66岁,她也成为家族同辈中唯一生育了下一代的人。生育已经成为一件需要勇气的事——这意味着高额的养育成本和大量的时间投入。母职惩罚、生育损伤和不婚不育的声音齐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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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莱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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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洋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公共经济与社会政策系副教授。

她们的研究从2015年初开始。彼时全面二孩政策尚未放开,单独二孩政策的效果并不理想,正在做女性领导力研究的蒋莱发现,无论政界、商界还是学术界,女性总是受困于中下层,难以晋升,她们身上始终绕不开的话题,是生育和育儿。她和沈洋都很好奇:生育二孩及多孩的女性都是哪些人?她们为什么生?生育后,对她们在职场上的影响有哪些?

这项研究持续了六七年,她们访谈了四十余位城市中产女性,她们大多接受过优质的高等教育,其中半数以上是二孩及多孩妈妈。这些女性都曾是职场妈妈,其后或由于育儿压力,或出于个人原因,一部分人回归了家庭。

这些女性生育二孩的原因各种各样——恐惧“失独”、“希望孩子有个陪伴”和“避孕失败”是她们最常提及的。让沈洋惊异的是,“过去看西方的文献,那些愿意生二孩的女性可能是由于丈夫参与更多,但是我做了访谈之后发现,爸爸参与育儿的比例普遍偏低,受访者生二孩的理由与丈夫是否参与育儿关系不大——这背后受到很深的父权制的影响。”

蒋莱和沈洋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发现,比如二孩随母姓的家庭,女方家庭通常对小家庭在经济上、育儿安排上付出得比男方家庭更多,这可以说是在父权制背景下,由于女方家庭提出了反传统要求而进行的过度补偿。这些发现被蒋莱和沈洋集结成书《新生育时代》,于近日出版。

有意思的是,研究进行期间,沈洋也从一位尚未生育的女性,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五年前,目睹丈夫的家务劳动投入,她生下第一个孩子,决定生育二孩,是因为她在工作上感觉碰到瓶颈,“想生个孩子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更重要的是,与她笔下的受访者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陪伴,“等我和丈夫百年之后,她们可以携手迈入我们没有机会经历、也没有能力预测的未来。”

我们的对话从城市中产妈妈生育二孩的原因开始,谈到了她们日常需要的支持体系、心中理想丈夫的模样,也谈到二孩实践中的具体困难、母职惩罚,以及多孩政策可能带来的影响。

就像她们在书中所写的一样,“在对生育女性的要求远远超过支持的转型时代,在家庭友好、妇女友好、生育友好文化任重而道远的阶段,探讨家庭与工作的关系,反思两性角色与父职母职的差别,不仅能推动性别平等的加速发展,也为生育带来新的理解视角。”

1.“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

南方人物周刊:既然女性既要主外,又要主内,你们也在书中指出,目前国内0-3岁的托育机构普遍缺失,她们为什么还想生二孩?

沈洋:很多受访者都提到了害怕失独,觉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其中一个受访者的丈夫参加了同事的追悼会后被触动,决定生二孩。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她们觉得生两个孩子可以互相有个陪伴,对孩子的性格发展也有好处。

蒋莱:意外怀孕的也不少,但避孕也与权力关系有关。我们的受访者主要是高学历女性,照理说能了解到足够的避孕知识,“意外怀孕”可能也体现了女性在性关系中的不自主。

南方人物周刊:你们在书中写,其实在生育二孩的决策中,妈妈反而发挥了强大的能动性,这是为什么?如何体现?

沈洋:体现在谁先提出生二孩的需求。我们二十几位受访者(二孩妈妈)中,生二孩更多是妈妈提出来的。

她们想生二孩也有时代红利的原因,在房价便宜时早早买下首套或多套房,经济上比较富足;很多女性在体制内工作,比较稳定,不会因为生育二孩受影响,再加上她们在工作上可能也得不到太多的成就感。比如一位叫作颜文婷的受访者在工作上非常努力,但因为各种因素,在晋升上一直受阻,所以她当时很沮丧,想再生个孩子获得一些成就感。

蒋莱:体制是双向的,它提供了稳定,但体制内部也不是性别中立的,女性职业发展会遇到更多困难。我做女性领导力研究的时候比较过政界、商业界和学术界,发现在商业界,女性晋升发展的机会是最大的,但她们很少有考虑二孩的。

南方人物周刊:这是不是也能解释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拥抱体制,或者说默认女性最好的工作是做老师?

蒋莱: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老师,其实还是希望她既有一份工作,又能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我的一些学生也是这样。我学生的情况很好玩,有一些想法的女大学生把不婚不育挂在嘴边,观点好像很超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研究生和进一步深造的女博士的婚育压力很大,家里常常会催。

沈洋:我自己接触的学生没什么婚恋焦虑,有认识的博士生准备非婚生育,父母也很支持,她准备博士开题后就生孩子。

蒋莱:父母能够理解非婚生育,在经济上予以支持,这是非常少数的。

沈洋:但我最近和学生做不婚不育的未婚青年研究时,好几个女生都提到了非婚生育的想法,她们说是受到社交媒体上一位律师的影响,觉得这样生下的孩子还能跟自己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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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13日,北京北海公园,穿古装的游客在拍摄写真。(视觉中国 / 图)

2.娘家的支持

南方人物周刊:书中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点是,受访者颜文婷决定生二孩前,先问了她的母亲是否愿意继续带二孩,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放心地怀孕。这种现象在你们的受访者中是不是很常见?

蒋莱:能否得到娘家(社会资本)的支持,是这些女性决定生二孩很重要的因素。

南方人物周刊:那丈夫扮演什么角色?是否有所补偿?

蒋莱:丈夫的角色总体都比较弱化。由丈夫提出想生二孩的,他们在家庭中的角色都可有可无;反对生二孩的丈夫,也有什么都不管的。至于补偿,一些二孩家庭第一个孩子都是由姥姥带的,二孩往往由奶奶带,但这不能算是丈夫的补偿。

沈洋:也有丈夫的家庭出资买学区房的。二孩出生后,一些不想要二孩的丈夫还是增加了投入,开始增加育儿时间。书中有一位女律师的例子,后来丈夫变成了全职爸爸。

南方人物周刊:在这些女性眼中,好丈夫是什么样的?

蒋莱:我们的受访者大多还是有很深的传统观念,认为丈夫不失业、不家暴、不出轨就能接受。

沈洋:我们也有一个受访者说她结婚后考察了老公几年,确定对方能带孩子、比较顾家才肯生。

蒋莱:我观察身边人,愿意生二孩的都是丈夫一孩时表现还不错。我对我配偶的表现是不满意的,当时他没太进入角色,所以后来他说生二孩,我没同意。

沈洋:很多实证研究都发现,如果丈夫参与育儿更多,女性生育的意愿会更高。前几天我还在和一个朋友聊天,她结婚5年了还没生,她丈夫工作很忙,所以她对于生孩子之后的生活很没信心。女性是否愿意生,与丈夫给不给力肯定是有关系的,但在我们的被访者中不明显。

南方人物周刊:如果不依靠隔代养育,二孩家庭的夫妻一般怎么带娃?

蒋莱:夫妻双方都工作的话,就是靠外包,就算是有人全职带娃,也带不过来两个小孩。

南方人物周刊:沈洋老师生了两个小孩,生完二孩后,和过去只养育一个小孩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怎么协调?

沈洋:很不一样,现在基本没有个人休闲时间。我们主要的关注还是放在老大身上,当时决定生老二时,老大很多事情已经能自理了,我们也不鸡娃,很多兴趣班她都不愿意参加,所以在养育和教育的压力都不大的情况下,我们决定生二孩。现在家里的育儿嫂是管老二的,老大我们自己管。

但最近老大被选上了网球队,一周要上三节课,我们人手不够,我妈每个星期会来一两天帮我们带一下。

南方人物周刊:为什么没有干脆请双方的父母帮忙?

沈洋:如果让父母来带,我和老公预见到会产生很多代际冲突,我们都不太认可上一代的育儿方式,所以生第一个小孩时就决定外包。我妈现在每周来一两次,我们都经常有冲突,没办法和解。

蒋莱:我们那个时候还是挺费劲的,当时隔代照顾是主流,我想请钟点工,公婆其实是不太高兴的,好像削弱了他们的作用一样。后来小孩两岁送托班,我很想下午4点去接他,但我5点才下班。后来我考上在职博士,一个师姐建议我送全托幼儿园,她的小孩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当时也遭到家里人的反对。小孩送到全托后,每周的接送也都是我在做,丈夫提供的是经济方面的支持,我们买的婚房,靠近我妈妈家,渐渐地矛盾也是很多。这些问题都是随着小孩一点点长大慢慢冒出来的,没有人告诉你,所以我们在书里写,生娃是个“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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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8日,在河北省邯郸市磁县北贾璧乡北贾璧村,小朋友在柿子架下玩耍。(视觉中国 / 图)

3.母职惩罚

南方人物周刊:你们研究最初是想了解生育二孩及多孩对这些女性职业的影响,这些影响还包括哪些?

蒋莱:我们当下社会各行各业对工作时间的要求都非常高,即使是体制内的工作或老师,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从而获得上升的机会。这样看的话,生育对女性绝对是负面的影响,不利于职业发展。但也有女性生育后,职业向上走的。

沈洋:我们的论文归纳了生育二孩的女性的四种职业发展类型:职业上升型,这些女性只占被访者中的1/4,大部分是从原生家庭中获得了很多育儿和家务支持;职业回弹型,这些女性在生育二孩之后经历了职业中断,但在跳槽或重新工作之后经历了职位/收入的恢复或上升;职业中断型,这些女性经历了工作时间和收入的双重减少;职业停滞型,这些女性大多在公共部门工作,缺乏上升流动的空间。

南方人物周刊:经历职业停滞或中断的女性对这一处境的态度是怎样的?

沈洋:其实不只是职业发展,母亲们对生活满意度的衡量有多个维度,孩子是否健康、是否有休闲时间同样是她们很在意的。比如我们的受访者苏晓洁,虽然由于带小孩等原因频频转换职业赛道,由医院和外企最终跳槽到社区医院成为街道医生,收入减少了2/3。但她现在上下班非常规律,不用加班和出差,也有个人的休闲时间,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南方人物周刊:你们也在书中提到,在访谈过苏晓洁后,也开始反思是否要用母职惩罚的概念衡量所有女性。

蒋莱:沈老师这个观点其实已经超越时代了,现在的问题是,母职惩罚是否被充分且广泛地认识到。

沈洋:互联网上有关母职惩罚的讨论已经很多了,尤其是女性,她们都认识到生孩子对工作肯定是有影响的。

南方人物周刊:能不能解释一下母职惩罚?

沈洋:母职惩罚主要指女性由于生育在职场上面临收入下降、事业受阻。

蒋莱:中央民族大学的杨菊华老师提出过一个叫作性别税的概念——是在谈职业女性生育后面临的职场困境,但未婚未育的女性就可以在职场上免除这种困境吗?其实并不会。现在的女性求职者恨不得拿着一张不婚不育的证明去找工作,但招聘方在相同资质的求职者面前,还是会倾向于男性——这就是杨菊华称之为性别税的原因。

4.二孩跟谁姓?

南方人物周刊:当二孩真的生出来,姓氏成了一个需要协商的问题。你们在研究中发现,小孩冠母亲姓氏的前提往往是女方家庭付出了同等甚至更多的经济、照护方面的责任?

沈洋:其实无论跟不跟母姓,女方家庭都付出得更多,只不过这由此能促成一些家庭的孩子随母姓,但前提条件是需要丈夫及其原生家庭同意孩子随母姓。我也发现,由于随母姓,女方会在经济和育儿方面过度补偿,比如自愿带孩子更多。

不同家庭随母姓的动机不同,比如有的是女方父亲提出来——一位受访者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希望女儿的第二个孩子跟自己姓,而这个小家庭一开始和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女方家里提供的,女方每个月还会给男方父母打钱。

南方人物周刊:你们怎么想到和受访者聊冠姓权这件事?

沈洋:这属于我的个人爱好。上海的独生子女家庭,二孩随母姓的情况越来越多了。我妈的姐妹们也常有这样的讨论。后来双独政策放开后,我父母对我的期待就是生两个,第二个孩子姓沈。

南方人物周刊:你生二孩时,孩子跟谁姓?

沈洋:如果孩子不跟我姓,我是不会生的。其实生一孩时,我也和老公协商过。这也反映了,孩子是不是理所应当就应该随父姓?生第一个小孩时,我和丈夫达成一致,随他的姓。到了二孩时,怀孕前我们就说好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要跟我姓。一些比较传统的家庭可能觉得如果生儿子,姓氏还是要跟男方,不然男方的姓氏传不下去了,但我们家就是把这些情况都提前说好,我老公的父母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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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27日,上海闵行文化公园,市民带着孩子体验露营。(视觉中国 / 图)

5.多孩政策的放开,可能会加剧男孩偏好

南方人物周刊:书中我很喜欢的一个章节是关于母女关系的,其中高嘉萱与其母亲的故事很动人。或有意或无意,高嘉萱成为母亲后复刻了母亲在她成长过程中的“鸡娃”模式。你们在书中写一开始并未想涉及母女关系的议题,但被高嘉萱的讲述触动到了,她最打动你们的部分是什么?在你们的生命经验中,是否有类似的体验?

蒋莱:看高嘉萱的访谈资料时,总能从她身上看到她妈妈的影子,所以后来我问她愿不愿意聊聊她妈妈,她欣然接受。后来访谈,她讲述她妈妈的故事时,对我触动很大,我妈妈和婆婆跟她妈妈是同代人,都经历过上山下乡。上一代的女性真的很苦,她们生于多子女家庭,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更多的家庭投资和关注,等到自己成了母亲,对女儿也会有复杂的情感——既很爱女儿,又要求她在传统性别分工的角色上做得好。

所以写高嘉萱的故事,也是对我已经离世的母亲的致敬,有很多话是我当时不明白、没有机会和她讲的。我非常能共情高嘉萱,我和妈妈的关系就像高嘉萱和她母亲一样复杂:有很深的联结,也有很强的冲突。她既为我骄傲,又希望我样样都好,对我生活的某些部分永远不满意。

沈洋:我的经历和蒋老师、高嘉萱挺不一样的,但母女关系这一章写得很深,也是最触动我的。我妈妈在婚姻中一直比较弱势,在我看来也不怎么上进,是我不想成为的人。我记得自己和她讨论过为什么要生我的话题,她说不生的话会被人看不起。生完我后,她立刻去上班了,说带孩子多难啊,还是上班轻松。我觉得她很坦诚。

南方人物周刊:书中还有一位受访者吕小滢,曾经目睹母亲追男宝的过程,早早明白要生男孩。像吕小滢这样想生男孩的家庭是否较以往有所减少?追男宝的过程中,一般是男的想要还是女的想要?

沈洋:男性女性都想要。书中来自南昌的女生张乐非常热忱地想生男宝,也是父权制的坚定维护者。

蒋莱:上海好很多,但有些地方“追”男宝的现象还是很严重。

南方人物周刊:多孩政策的放开可能会加剧这个现象吗?

沈洋:是的,2019年,我们国家的人口出生性别比约为110:100,到了2022年就上升到111.1:100。政策放开了,刚好给了一些有男孩偏好的人机会。

蒋莱:这其实是一个女性选择权的问题。我记得给云南某个女干部培训班上课时,和这些体制内就业的女性聊天,她们都说一孩政策的时候没办法——只有一个女孩也都接受了,否则会丢掉工作。现在政策放开了,肯定要生二孩。问题是,政策允许的话,我们就应该生二孩吗?

南方人物周刊:从2022年起,多地政府开始出台育儿补贴政策,比如浙江省规定,县(市、区)人民政府可以根据当地实际,对三周岁以下的婴幼儿家庭给予育儿津贴、托育费用补助。这会影响大家的生育决策吗?

蒋莱:该影响的都影响过了。大城市影响不到,对二三线城市而言,没有这些政策,大家也会生的。

沈洋:但至少可以缓解我们的经济压力,二宝刚出生时对牛奶蛋白过敏,只能吃特殊配方的奶粉,很贵,一开始是有一些经济压力的。

蒋莱:去掉大城市的话,生育率是不低的,在一些中小城市,二孩是标配。

沈洋:全国范围来看,生育主力依旧是生育过的女性。目前每年的出生人口中,54%是生育二孩及以上的,但上海就不一样,上海(户籍人口)的二孩率大概是24%,三孩比例是1.86%——这也是我们找三孩家庭样本比较困难的原因。

南方人物周刊: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对于未婚但想进入异性恋婚姻的女性有什么建议?

沈洋:了解你男朋友的性别观念,观察他和原生家庭是怎么互动的,比如是不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家里谁在做家务。直接和对方聊聊他对女权的看法,对未来家庭的想象和安排。这些回答中如果有一些是你完全不能忍受的点,就不要继续了。有什么诉求及时沟通,不要一个人承担。还有就是,也不要害怕离婚。

人物|被余华英拐卖的17个孩子,和那些停在原地的家庭

CDT 档案卡
标题:被余华英拐卖的17个孩子,和那些停在原地的家庭
作者:人物
发表日期:2024.11.6
来源:微信公众号“人物”
主题归类:人口拐卖
CDS收藏:人物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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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寻子的父母们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人贩子余华英已经被判死刑。被拐的孩子们都找回来了。重逢只是生活真正的起点,如何认亲、理解亲人、适应回归的亲情,如何安顿好思念、怨恨、错位的理解,同等重要,而这也远比想象的更艰难。

文|石里荷

编辑|李天宇

从11人增加到17人

在自己寻子账号的粉丝列表中,卿素华发现了被拐26年的儿子。

2023年,人贩子余华英被捕后近一年,生活在云南的卿素华了解到,余华英拐卖案中,有多名云南儿童被拐卖到河北邯郸。她怀疑,儿子李聪也被拐卖到了那里。于是,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寻子信息时,针对性地往邯郸投送。

今年1月16日,卿素华发现粉丝列表中有一个账号IP地址在河北。她点开头像,觉得人很像李聪。卿素华连忙叫丈夫来看,丈夫也觉得有点像,而且觉得那个人的女儿「真像我们家的孩子」。过去20多年的寻亲经验告诉夫妻二人,这可能是错觉和巧合,还是稳妥一点,不要打扰对方。卿素华当时只是把视频收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这位粉丝的岳父给卿素华夫妇发来消息,称自己的女婿可能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李聪,又发来了几张女婿儿时的相片,卿素华觉得,这次应该可以完全确认了。

后来,大理市公安局下达一份鉴定意见通知书,卿素华夫妇的指尖血样DNA检验结果显示,他们的DNA与邯郸一男子的结果吻合,这个人正是粉丝列表中的李聪。

2024年1月8日,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对余华英拐卖儿童案作出二审裁定,发回重审。法院认为,原判决遗漏了余华英其他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2024年10月11日,余华英涉嫌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公诉机关指控余华英涉嫌拐卖的儿童,从11人增加到17人,并追加起诉她牵涉的4起拐卖儿童的案件。

李聪被拐案正是此次追加起诉的4起案件之一。根据媒体透露的庭审记录,2002年,余华英的丈夫王加文从云南大理下关四中旁的一间小卖部将李聪带走,交给了她。随后,她乘坐火车,将李聪带到了河北省邯郸市贩卖。

「我的孩子是个人,你怎么能把他当成商品一样去牟利,拿出去贩卖呢?」卿素华说。

2024年10月25日上午,重审一审判决,罗兴珍也来到了法院,作为被害人之一,罗兴珍的诉求仍是希望余华英被判死刑。1996年,一双儿女被拐走后,生活在贵阳的罗兴珍守着自己的修鞋摊27年,就是等孩子们有一天能找回来。这些年寻亲的过程中,罗兴珍边打工边找寻孩子,花费了50多万元,但她只请求获得20万元的经济损失赔偿。

比金钱更重要的,罗兴珍想听到余华英坦白并承认自己的全部罪行,她想要知道真相。罗兴珍对媒体表示,「余华英应该把自己拐卖的所有孩子都交代出来,人家才知道他们的小娃子在哪个地方。」

重审宣判的那天,杨妞花站在法庭外,对记者说,今天,有更多的受害家庭来到了现场,他们彼此互为支撑,会一起进入庭审,指认余华英。但早在去年一审的时候,只有杨妞花1名受害人出庭。

杨妞花是余华英案当年的受害儿童之一。在邯郸的农村,杨妞花曾叫李素燕,「南方野兔子」是她童年的外号,村里的小孩觉得她的眼睛很大,像兔子,外号的画外音是——「你不过是被南方父母抛弃的小孩。」

2012年,22岁的杨妞花开始在寻亲网站登记,去公安部门采血。但关于亲生父母、姐姐的消息,她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转机发生在2021年3月,杨妞花开始在互联网寻亲。随着热度越来越高,一个多月后,她的堂妹刷到这些视频,把姐姐杨桑英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二人开始核对记忆里的细节,都对得上,当时就确定已经找到家人。姐妹二人在贵州相认,给爸妈上坟那天,杨妞花看着四处的杂草、冰冷的坟墓,下定决心要抓到人贩子,给父母报仇。

回到邯郸,杨妞花找到了当年给余华英提供落脚点的王国付,恳求他为自己作证,但对方不肯,杨妞花希望,90多岁的他能在人生将要走到终点时认清自己的错误。她告诉王国付,「你今年90多岁,你比我妈妈多活了60年。」最终在多次的恳请下,王国付答应出来作证。

随后,杨妞花就开始积极参与这起案件的立案、调查以及庭审,最终贵阳警方成功立案。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重审所涉及的6名受害儿童并非余华英主动交代,而是公安部门在一审后逐步摸排、侦查出来的,把扎实的证据摆在余华英面前,她没有退路,才点头承认的。

杨妞花说,在法庭上,余华英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向闪躲,试图狡辩为自己开脱——面对所有有利于她的证据,她全部都可以清楚地讲出来,甚至当庭反驳。但只要对她不利的,她就会说自己曾经被车撞过,失忆了。由于和她一起施行拐卖的情人如今已不在人世,余华英会把罪责推脱到对方身上,「我当年年少不懂事」、「当时我是被别人教唆」。

这意味着,余华英从未真心伏法、真心认错。而她在庭上的种种狡辩,对于受害者和他们的家长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曾经,杨妞花想过,如果余华英在法庭上能够坦白一点,提供一些更有用的线索,这样就算法庭判她无期或者死缓,自己不会提出抗诉,或许也不会「咬死」请求死刑。但最终余华英一次次的狡辩让她看到,她只想苟活,而非真正悔罪。

杨妞花坚定决心,余华英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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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庭审结束杨妞花向记者讲述庭审经过图源视觉中国

「还是卖小孩赚钱」

宣判的那天,杨妞花向大众描述最多的一个场景就是——她和余华英对视了一眼,对方迅速低下了头,没再抬起。

讲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杨妞花微笑着,声音很有力。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余华英「整个人都蔫儿了」。而整个庭审,余华英佝偻着身体,像把自己叠了起来,双手在不停发抖。

这和余华英以往的表现都不一样,不久前,在重审开庭的时候,杨妞花曾和余华英对视过15秒,那时候,余华英扬起了下巴,双眼微眯,这个表情也被很多人形容为「阴鸷」。这让杨妞花确信,「她一定是想着当年怎么没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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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英受审图源网络

这次,杨妞花捕捉到了这些细微的动作差异,她觉得,余华英开始怕了。

判决还是下来了——2024年10月25日,余华英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宣判,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被告人余华英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法院还判决余华英民事赔偿各被害人三万元。余华英当庭表示上诉。

重审判决公布后,极目新闻记者走访了余华英曾经居住的重庆市大足区茅里堡社区,这是她离开家乡后最初的落脚点。

余华英在村子里有两处房屋,一处是30多年前用煤渣灰盖的预制板房,在一个小山坡上,有三个房间,墙体多处开裂,地面满是塑料袋等杂物,村干部说这处房屋已经是危房。另一处则位于数百米外的公路旁边,是近几年才盖成的红砖房。

如今,这处新修的房屋由当地一名老人以500元一年的价格租下。余华英最后一次出现在村子里,是在2022年,曾有人看到她回来这里检查房屋,但当时没有人上去和她搭话。

在案件没有曝光之前,村民们记忆中的余华英不务正业,沉迷于打牌,经常不回家。得知判决结果后,一名亲戚沉默很久后说:「判了死刑是好事,免得再出来害人。」

来重庆定居之前,余华英曾在云南大理生活。根据她2004年写的一份自述材料,1963年12月,她生于大理白族自治州鹤庆县一个并不宽裕的家庭,是家中第四个孩子,上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半岛都市报》曾在公开报道中提到,余华英称,「我的一生都在受苦」——8岁的时候,她刚读了两年书,母亲因病去世,她只好辍学务农,17岁那年,父亲也去世了,不完整的家庭让余华英一度处于亲情缺失的状态,也让她觉得「思想上更加痛苦,更加劳累」。

21岁时,她在云南大理游玩的时候与重庆大足籍的王加文相识,并追随男方来到了重庆,二人结婚。在大足,余华英重新办理了户籍,并在1987年生下了女儿王梅花(化名)。

二人婚后的生活并不宽裕。王加文以挑担子外出补鞋为生,赚来的钱勉强果腹。茅里堡多位村民都曾表示,夫妻二人和亲戚鲜少往来,他们不勤劳也不安分,只种了一年庄稼就没再下过地,懒惰和贫穷在这个家里滋生了种种恶行,王加文会经常偷东西,比如偷彩电。

1992年,王加文在偷盗过程中被人告发,被警方控制。余华英和女儿失去了经济来源,她将女儿安置在亲戚家,自己来到大足县城,在一家面馆打工。

在这里打工期间,余华英结识了比自己年长20岁的「龚木匠」龚显良。当时,两人都各有家庭和孩子,但他们还是开始了同居生活,并于同年生下一个男孩。

男婴的降生让余华英和龚显良无力抚养,他们认为,这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私生子。余华英贩卖儿童,从自己的亲生骨肉开始。

据余华英后来的供述,当时,龚显良主动提出将男婴卖到邯郸,那里有朋友能够接手找到买家。如今,我们很难得知最初听到龚显良的提议时,作为母亲的余华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有没有过犹豫。

但时隔近30年,余华英在一审时候表示,自己非但没有拒绝龚显良的提议,还跟随龚显良一起抱着孩子来到了邯郸,并见到了买家。对于亲生儿子的去向,余华英一无所知也没有追问,「当时人家来抱的时候,也不讲是哪里的,他们是什么家庭也没有讲。」

这场交易给余华英和龚显良带来了五千元报酬,那个时候,一名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只有100元左右。巨大的利益让二人一下子宽裕了起来。「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还是卖小孩赚钱。」龚显良曾这样对余华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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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利用的女儿和被选中的熟人

她把儿子作为筹码,把女儿当做诱饵。

想要更准确地评价、审判余华英,一个不能忽视的细节是她对女儿的利用。根据检察官指控,余华英作案时,经常会带着年幼的女儿王梅花。这样可以降低被拐儿童和亲属的心理防备,为他们实施拐骗提供有利条件。

失去两个孩子之前,罗兴珍一家生活在贵州省都匀市。她的两个孩子胡华兰、胡华白就曾和王梅花是相识的玩伴。

1996年7月,罗兴珍在都匀市黑桥头摆修鞋摊,丈夫胡照周则在不远处的客车站附近开三轮拉客,一家五口租住在小河边(现都匀市西苑小区)的出租屋里。事发那天,胡照周提前回到家,找了一圈,没看到两个孩子,就赶紧来到罗兴珍的修鞋摊询问。

二人一起到客车站附近的一家录像厅里,找到平时喜欢看录像的大女儿。大女儿讲述,当天中午,「大姐姐」王梅花来家里玩,总是喊妹妹和弟弟去他们家。过了不久,大女儿出门给妈妈送饭,妹妹和弟弟应该就跟着王梅花去了余华英的出租屋。

二人带着大女儿赶紧找到余华英的出租屋。眼前的一幕是,屋子开着门,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屋子里的行李都没了,家里一片狼藉。

夫妻俩慌了,罗兴珍赶忙去公安局报警,胡照周则赶紧跑到都匀火车站和客车站,都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踪迹。夜色降临,商店纷纷关了门,对罗兴珍和丈夫而言,希望之门彻底关上了。「完了,孩子找不到了!」夫妻俩瘫坐在街边,抱头痛哭。那一年,女儿华兰7岁,儿子华白5岁。

余华英和龚显良分工始终非常明确——龚显良负责找目标、找小孩、找中间人,余华英则负责带孩子,「小娃娃哭喊我哄」。一审中,余华英供述,他们把胡家姐弟带到了邯郸,通过一个名为「喜娘」的中间人,将姐姐华兰以3000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名村民。华白则被卖到了另一处人家,但具体的贩卖金额和下落,她并不知情。

梳理余华英参与的案件会发现,她和搭档很少会随机向路人、陌生的孩子下手,而是会精心挑选,对熟人、老乡的孩子下手。

杨妞花是余华英拐卖的第七名儿童,也是她拐卖的第一名女童。1995年冬天,余华英搬到杨妞花家隔壁,在不到10天的时间里取得了一家人的信任。那时小妞花刚学着织毛衣,整天拿着两根筷子求四姨帮自己削两根毛衣签子,四姨担心戳伤她,不肯帮她,余华英最后用一句「带你去买毛线签子」拐走了杨妞花。

杨妞花记得和余华英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后,就睡过去了,醒来已经在火车站。余华英脱掉她的冬装,在垃圾堆捡了一套夏天的破衣服给她换上。

杨妞花也被卖到了邯郸。下火车后,5岁的小妞花就挨了第一顿打,她想上厕所,余华英便把她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但她还没来得及,裤子就湿了。余华英一脚把她踹到垃圾堆里。当她踉跄着想要站起来时,对方又是一脚,如此反复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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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妞花到邯郸后拍的第一张照片图源杨妞花

在这里,余华英带着她在村子了逛了十天,寻找买家。她有时候站在院子里给杨妞花洗头,直接用热水往杨妞花的头上浇,「烫得我满院子跳」。而余华英就在一旁斜着三角眼盯着她,恶狠狠的。

在这段时间里,余华英和村里许多男人都保持着男女关系。杨妞花则被安排站在寒冬里放哨:「只要人家老婆回来了,我就通风报信。」记忆里华北平原的冬季又干又冷,她站在不同的院子里浑身打颤,「一直找太阳,太阳挪一步我就跟一步」。

最终,余华英将她以2500元的价格通过中间人王国付卖给了一户人家,她告诉买家:孩子的父母太穷养不起,托自己给孩子找个家。

1993年至1996年,是余华英作案高峰期,她和龚显良一起从重庆、贵州等地拐卖了11名儿童至河北邯郸,其中有3对是姐弟或兄弟。根据一审判决书,被拐家庭大多不富裕,有的父母是环卫工,早出晚归;有的父母在街边补鞋。

余华英也辩称,拐卖儿童的钱交由龚显良管着,「他是当家的」,自己并没有花过多少钱,也没有从拐卖中获利。2000年,两人因涉嫌拐卖儿童被邯郸警方刑事拘留,但余华英两个月后被释放。

2002年,余华英又开始与出狱的丈夫王加文搭档,拐卖儿童,卿素华一家也是「被选中的熟人」。

当时,卿素华一家在云南大理下关镇做小生意,因冬季户外寒冷,怕孩子的脸被风吹坏,白天他们将小李聪安置在亲戚家的小卖部,晚上再接回家。而王加文和余华英就住在小卖铺对面。

王加文出狱后,性格不改,经常在街头摆象棋残局行骗,没事就来小卖铺逗李聪,前后不到两个月,就跟孩子混熟了,李聪称王加文为「王伯伯」,卿素华记得,只要王加文招呼一下,不用拿零食引诱,李聪就会跟着他走。

出事那天,卿素华和丈夫叫李聪吃午饭,却发现儿子怎么都找不到。卿素华想到了王加文,她打电话给他,但对方一直关机。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王加文若无其事地回来了。让卿素华印象深刻的是,自己和丈夫找孩子已经焦头烂额,但王加文「漫不经心的,还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聪被拐走的时候,云南正赶上冬天,天气极冷,大风呼啸。卿素华一家也停在了2002年的这个冬天,很多次,她都想着从洱海边跳下,痛苦是不是就了结了。

卿素华后来才意识到:「自从王加文走进小卖部看到李聪之后,孩子就已经成了他的猎物。」

余华英被捕后,2023年7月,长期下落不明的王加文也被云南警方控制。卿素华和丈夫一起指认,在20多张照片里,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王加文,20多年过去,他们始终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他变老了,牙齿掉了,嘴巴瘪了,但轮廓还是没有变的。他的样子一直刻在我们脑海中,我们不敢把他忘记,就是他偷走了我们的孩子,只是他不承认而已。」

以接近熟人为手段、再以女儿作诱饵,这样的拐卖过程让很多人为之愤怒。某种程度上,在余华英所牵涉的案件中,王梅花始终被利用、被算计,也是被忽略的受害者。

余华英被捕后,一共公开庭审了三次,她的女儿王梅花都没有到场。有记者找到了王梅花,如今她已经36岁,她说自己不会去参加余华英的庭审,也不愿意再提及她拐卖儿童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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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电影《灿烂的她》

煎熬的、遗憾的

孩子被拐后,他们的父母就永远留在了原地,未来的人生很难真正展开。

华白和华兰消失后,罗兴珍和胡照周鞋摊不摆了,也不再拉客了。两个人每天就徒步在城市里寻找,依旧没有孩子们的下落。

孩子被拐后的第三天,都匀下了一场很大的雨。罗兴珍觉得,这不是一种偶然,「这是不是孩子在哭啊!」

当地民政局的一位办事员跟罗兴珍说,你的孩子、特别是二女儿应该有记忆了,你就在老地方摆摊,不要乱跑,孩子会来找你的。

从那时起,罗兴珍便没有离开过她的修鞋摊。几年前,都匀当地的记者走访了罗兴珍的鞋摊。就在平桥客运车站附近的街边,离她租住的房屋有5公里。鞋摊最显眼的就是一块红底的宣传板,上边印着两个孩子的照片,写着华兰和华白失踪的信息,也记录着他们和父母一起短暂生活过的痕迹——一家人居住在一条30多米宽的大河边,孩子们经常叫爸爸骑车带他们出去玩,三姐弟关系好,会一起到汽车站看录像。罗兴珍在板子上印下了一句大标题「二十年了,华兰、华白,全家人等你们回家」。多年过去,寻子的宣传板因为褪色、破旧,已经换了好几块。

孩子在身边,父母总是满足的,生活总有一股蒸腾向上的热乎气儿。胡照周是退伍军人,他和罗兴珍的老家都在四川广安,1980年经人介绍后二人结为夫妻。1981年,因为家里穷,他们来到都匀谋生。那段时间「尽管经济不富裕,房子也是租来的,但是一家5口生活在一起,也同样有笑声」。罗兴珍回忆。

找孩子是一场耗费精力和财力、夹杂失望和希望的战斗。夫妻俩花了700元——那是当时家里全部的积蓄,又找亲戚凑了点钱——在当地电视台打了7天的寻人启事,没有任何音讯。一直以来,罗兴珍和丈夫都过着极度拮据的生活。平时,罗兴珍花一两块钱就能解决一顿饭,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她捡来的水瓶,她想「过几天卖了,换点钱,买点大米」。下雨的时候,罗兴珍也不收摊,在头上套一个塑料袋,披一块破雨伞布,穿上雨鞋,继续守着摊位。

两个孩子不知下落,他们少了生活的支撑。他们在每个团聚的节日都更厌恶分离,也更渴望重聚,「别人家炮竹声声,我们却在暗地流泪」。

思念至极的时候,罗兴珍会拿出仅有的几张照片,看一看,摸一摸。姐弟俩都有个大脑门儿,比较容易辨认。两个孩子在家的时候,他们只拍过数量不多的几张照片,找孩子的过程磨损了一多半,留下的几张,罗兴珍一度保存得很完好,会小心收在信封里。

罗兴珍曾找大师算了一卦。算卦的那天,她拎了一只大公鸡,又给大师带了几百块钱,大师告诉她,孩子满16岁的时候就会自己找回来。

罗兴珍信了,也把这句话当成了生活下去的念想。可现实并没有走向玄学,甚至也没有让罗兴珍看到希望,她想过很多次,「孩子都应该比我高多了,可惜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要是见到了他们,变化大不大?」

痛苦和恨意无处发泄,罗兴珍和丈夫只有一个目标——在人海中,捞回孩子。罗兴珍记得,20多年里,丈夫一共回来过五次。为了找到华兰和华白,胡照周开始流转不同的城市打工、攒钱。有记者曾经在珠海一个工地找到了他,他正和几个年轻小伙子一起,在一处地下通道里装电缆。他将近60岁,上了年纪,很多工地都不愿意收他,白天有活儿就去打点工,没活儿的时候他就拿着两个孩子的照片,在街上问。

更多时候,被拐家庭活在未知中,苦闷和煎熬是常事。2016年12月,贵州、广东公安机关重新为罗兴珍夫妻采集了血样,录入DNA数据库,希望早日能找到华兰和华白。

过去的日子,有人劝罗兴珍别再开鞋摊了,太辛苦。但罗兴珍每次都会想,自己要继续在鞋摊待下去——留下来,孩子还知道回家的路,「我不知道我这对儿女会被卖到农村还是城市,不管他们被卖到哪里,我相信,他们长大后,一定会来找我们。所以,我哪里都不敢走,我一个人在都匀生活,一个人守摊,不管挣不挣钱,我都要在这个摊子面前等他们到来。如果我走了,他们来了,就找不到我了。」罗兴珍说。

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一个寻子家庭都能熬过如此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岁月,最终等到归来的孩子。在等待之外,疾病和死亡往往比孩子来得更近、更早。

张荣仙的儿子王艳龙、王能能是第一对被余华英拐卖的兄弟。1994年,他们被余华英拐走后,张荣仙的丈夫精神上遭受了巨大打击,曾两次跳河轻生。虽被好心人救起,却始终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只能频频借酒消愁,最终导致重疾卧床。

1994年7月19日,陈丙连在都匀的百子桥上摆摊做生意,大儿子肖正涛带着5岁的弟弟肖正俊在附近玩耍时,余华英用一根冰棍拐走了肖正俊。此后20多年,夫妻俩辗转多地寻子,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他们还将肖正俊的照片制作成扑克牌,希望更多人关注到。但几年前,陈丙连的丈夫因病离世。

杨妞花丢失后,她的父母曾带着杨桑英、背着棉被整天睡在火车站找她。寻找数月无果之后,他们带着杨桑英回了老家。父母因无法承受女儿的丢失,度过了痛苦的四年——妈妈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妞花想吃什么呀?想要什么呀?」有时候,妈妈会在饭桌上给她摆上一双碗筷。

爸爸则开始整日酗酒,贵州老家的村里有一个习俗,有人去世,家里人会买一头牛。小时候,爸爸带杨妞花去吃席,杨妞花跟爸爸说:「别人家的牛太小,等爸爸死了我给买头大的。」后来,她第一次见到骆驼,觉得比牛威武多了,又改口说:「给爸爸买个骆驼。」杨妞花丢了,爸爸喝酒后满地爬,边哭边喊:「我的骆驼呢?我的骆驼呢?」

1997年,杨妞花的父亲杨新民因长期酗酒胃出血去世。

杨桑英告诉杨妞花,「爸爸走的前一晚,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哭了很久。我在一旁哭着劝爸爸,『爸爸,你再坚持坚持。』可爸爸当时就是不看我。」次日,杨桑英和妈妈回家后就发现爸爸不行了,床边放着两瓶空掉的老鼠药。两年后,妈妈熊棉衣郁郁而终。

父母离世,杨桑英彻底成为孤儿,那一年,她不到12岁。姐妹二人重聚后,杨桑英曾直白地告诉杨妞花:「你爸妈死了,要不是因为你,你爸妈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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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电影《亲爱的》

「已经没得亲情了」

2023年7月14日,余华英拐卖儿童一案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审理,杨妞花姐妹俩均参加了庭审。杨妞花一直盯着余华英,并问她:「你还认识我吗?是我把你送到监狱里的,也是我把你告上法院的。」

一年前,警方找到余华英的时候,她正在重庆大足区的一间茶馆打麻将。在网络流传的监控截图中,那一天,余华英穿着一身粉色套装,染着酒红色头发,脖子上是一圈金项链。

经调查,余华英曾化名张芸,在2004年因拐卖2名儿童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经减刑后于2009年刑满释放,在那之后,她没有继续犯案。但她还是给12个家庭、17个孩子带去了终身无法磨灭的伤害。

余华英再次被捕,曾经被她和龚显良、王加文拐卖的孩子们有了更多线索。

警方通知卿素华找到李聪的那天,把他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她。卿素华本来想直接打电话,但小儿子劝她还是先加微信,「突然打电话,担心人家心里面承受不住。」

卿素华小心翼翼地靠近李聪。她给李聪发消息,说我是妈妈,让他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说我们可以平等讲话。李聪回复说,我知道,等一下我把孩子接回去,就给你打视频。

那天晚上,卿素华和李聪打了视频电话,聊了聊李聪小时候的事情,李聪把他的小学毕业照发过来,卿素华和丈夫很快就从50多个人里面把他认了出来。但时间久远,李聪对自己在云南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认亲的那天,卿素华梳好自己的头发,久违地涂上了口红,她告诉自己要忍着、不能哭,「不想让儿子觉得自己丑。」今年2月,李聪回到家中住了几天,与卿素华还有丈夫团聚。在中秋节,李聪也给父母送来了当地的美食特产。

相聚的过程并不总是温馨顺利,在小心翼翼向彼此靠近的过程中,还有苦涩和遗憾。

根据庭审记录,2022年年末,都匀警方已经找到了华兰与华白的线索。罗兴珍说,华兰、华白都回来过一次,但分别待了一晚就走了。儿子华白一直没有做DNA鉴定。女儿华兰虽然做了DNA,但至今还没有与她相认。

据《南方都市报》的消息,被找到的时候,华兰已经做了母亲,有两个孩子。几年前,她的养父去世,她照顾着80多岁的奶奶,压力很大。而华白一直生活在北京,养母瘫痪,养父在家照顾。孩子们都不好过,为了不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罗兴珍和丈夫没有再给他们打过电话。两姐弟也一直没有见过面,「找到也是当没找到一样」,她知道,他们与两个孩子更像陌生人:「已经没得亲情了。」

如今,胡照周正在安徽合肥当保安,一个月一两千,「赚点回家的路费」。66岁的罗兴珍年初出了车祸,不得已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面对之后的日子,罗兴珍想,「在一天,过一天。」

苦痛已经筑底,就意味着回不到真正的圆满。在很多媒体的视频采访中,对于找到的孩子,罗兴珍没有丝毫喜悦,当下的她更悲观、更疑惑。「以前身体好赚点钱就去找孩子,现在找到孩子了,孩子回到家不认你,这是第一。第二,现在没有生意了,又加上身体病痛。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办,不知道我怎么走到这步田地来了。」罗兴珍说。

余华英重审宣判不到一周,另一起引人注目的拐卖儿童案件也迎来了审判。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将组成合议庭,对电影《失孤》原型郭刚堂之子被拐案二审二次开庭审理。

1997年9月21日,郭刚堂年仅两岁半的儿子被呼富吉、唐立霞拐走。随后,郭刚堂踏上了24年的寻子之路,他骑着摩托车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检察机关在厘清呼富吉、唐立霞二人罪责的同时,也重申了儿童拐卖给受害家庭造成的亲情裂痕难以弥合——「最后虽然将孩子找回,5个孩子当中,4个孩子都自幼在收养家庭长大,在收养家庭学习、工作、生活,与收养人建立起亲子感情,而与亲生父母除了血缘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这种残酷的现实,是4个家庭毕生难以弥补的痛苦和遗憾。」

重逢只是生活真正的起点。有学者曾经分析过,被拐卖儿童回归家庭后的亲子关系存在着结构性创伤,这种结构性创伤会严重影响被拐卖儿童的正常社会化,使得被他们的心灵蒙上阴影,甚至造成被拐卖儿童出现某些更严重的危机,如性格孤僻、行为反常、精神失控、离家出走等等,进而导致这些家庭的亲子关系破裂。

如何修复这种结构性创伤,如何改善和调试被拐卖儿童家庭的亲子关系,如何使被拐卖儿童尽快步入正常的社会化轨道。如何认亲、理解亲人、适应回归的亲情,如何安顿好思念、怨恨、错位的理解,同等重要,也远比想象得更艰难。

就在余华英涉嫌拐卖儿童案重审开庭的前一天,李聪的第二个孩子降生,对此,卿素华觉得幸福。和李聪相认后,卿素华把自己的社交账号名称改成了「寻子成功(李聪妈)」,她不再发寻子的视频,而是开始声讨购买李聪的买家,她写道:「你和李聪每天生活在一起,你如何面对他,你能真心带他?」

她坦言,自己从没想过要去邯郸,那里有自己挂念的儿子,也有无止境的伤痛,她觉得,「去到买家那里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

她的期许很简单,「找到孩子,知道他过得好,过得幸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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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电影《宝贝回家》

参考资料:

1、 《余华英案受害夫妻:儿女被拐26年后已有各自生活,不再打扰》,《南方都市报》

2、 《追加起诉4起案件、有家庭骨肉分离30年 余华英案细节最新披露》,极目新闻

3、 《22年前疑遭余华英丈夫拐走儿童DNA比对成功》,红星新闻

4、 《人贩子余华英:卖亲儿子,仍有被拐者未找到》,中国新闻网

5、 《「新粉丝的视频,越看越觉得像」 母亲寻亲22年终于和儿子相认,案件已进入审查起诉阶段》;紫牛新闻

6、 《余华英案追踪:11名被拐儿童背后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央视新闻

7、 《孩子被拐20年 妈妈原地苦等20年》,贵州都市报

8、 《人贩子余华英的割裂人生》,澎湃新闻

9、 《「人贩子」余华英今受审:供称卖私生子后,又陆续拐卖十多名儿童》,澎湃新闻

10、 《漫漫寻子路》,新京报

11、 《等候子女20年》,法治在线

12、 《结构性创伤:被拐卖儿童回归家庭后亲子关系研究》,游稀,西南大学;13、《复仇的决心》,人物

鱼眼观察|电动车新国标难得民心,终于有人重磅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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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电动车新国标难得民心,终于有人重磅发声了!
作者:公民于平
发表日期:2024.11.6
来源:微信公众号“鱼眼观察”
主题归类:民意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电动自行车新国标于11月1日起正式施行,各地自11月1号起都有了新动向,大多开始收紧旧款车上牌的尺度等。但这项关乎几亿人利益的政策,似乎难得民心,伴随着新国标的各种争议,始终不绝于耳。

这其中,知名经济学家,清华大学教授李稻葵的发言尤引人关注。

李稻葵认为,新国标固然有一些进步,但在万众瞩目的电动车限速问题上,最高仍然不得高于25km/h,这比骑自行车的速度要慢。此外,李稻葵还质疑,新国标要求电动车加装北斗系统,会增加200多元的成本,加重百姓负担。

李稻葵直言,新国标电动车标准与老百姓的实际需求相差甚远。同时呼吁:“在定标准的时候,一定要事先征求老百姓的意见,一定不能让平时不太骑车的人来闭门造车。”

李稻葵的重磅发声,在网络上激起很大反响,许多人都觉得李稻葵的观点“接地气”,称赞“这才是真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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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电动车国标的演进,关注了多年,之前在媒体任职时,也写过相关文章,呼吁正视民生需求,对电动自行车的不合理限制“松绑”。

应当说,此次公布的新国标,确实有些呼应民意的内容,比如电动车整车重量限值从55公斤,上调至63公斤,比如脚踏不再强制安装等等,就赢得了民众的广泛支持。

但在关键的限速问题上,新国标依然原地踏步,不仅如此,新国标还要求,电动车速超过25km/h上限,电动机必须自动断电,换言之,这次限速,比起以前更动真格,进一步增加了解限速的难度。

电动车限速如此严格,理由为了安全。近年来,各种电动车事故频发,似乎验证了电动车限速的必要性。

不过,正如李稻葵教授所说,25km/h的限速,未免有些离谱,普通人日常骑行自行车都能达到15—25km/h,山地自行车、公路自行车时速可达到35—40km/h,电动车连自行车都跑不过,这得多讽刺啊。

制定这个限速标准的人,肯定不是骑电动车上下班的人,否则,他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慢吞吞地“龟速”行驶。有网友因此调侃,建议公职人员必须骑新国标车上下班,只有让他们体验过,才能知道百姓的怨言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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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理论上讲,电动车限速越低,它确实安全性更高。但是,这种所谓的“安全”,代价未免太高,因为它建立在损害民众基本便利,限制社会生产力的基础上的。

凡事得有度,“安全”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噎废食。电动车限速真有必要这么低吗?适当提高限速真有那么可怕吗?我看未必。

我骑了十多年电动车,平时正常行驶速度都在每小时三十四公里左右,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相信这不仅是我,也是许多人的共同经历。

都说电动车是马路杀手,实际上,你看那些电动车事故,大多都不是正常行驶的,比如闯红灯,比如非法改装等等,其中正常行驶导致事故的比例,能有多少呢?

改善道路安全,电动车当然要管,但正确的办法,应当是追根溯源,严抓闯红灯、非法改装等违法行为,而不是本末倒置,把车辆人为限制成“龟速”,让大多数规规矩矩的骑行者,为极少数人的违法行为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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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稻葵教授提到电动车加装北斗系统,我觉得不仅是增加购车成本的问题。

加装北斗系统的理由是可以通过定位,防止盗窃,可问题是,现实中电动车最为普遍盗窃问题,是电池的盗窃。绝大多数盗窃案,只偷电池不偷车,这种情况下,加装北斗系统又有啥实际作用?

电动车一般也就在一两千元左右,这种低价值的交通工具,居然比小轿车还高一等,享受和大型货车一样的待遇,连北斗系统都用上了,实在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味道。

李稻葵还提到,电动车安装挡风被违法的问题,这也是一个不得人心规定。

挡风被固然会提高风阻,影响视线和驾驶的自由度,但是其存在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在寒冷的冬季骑电动车都是一件遭罪的事情,挡风被不仅给了骑行者在寒风冷雨中一些温暖,也使得他们在免于挨冻的情况下更从容驾驶,提高驾驶的安全性。

所以,以安全的名义禁止挡风被,动辄进行罚款,其实并不合理,它无视了民众的实际需求,缺乏基本的人性化考虑。

电动车管制如此之严,真的有助于改善安全吗?我看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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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稻葵教授就预言,新国标实行后,各种违法改装会越来越多。对此我也是忧心忡忡,比方说解限速,可能难度比以前更大了,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恐怕这样的技术障碍很快就会被攻破。

国标变了,但民众的需求没有变,卡得紧了,非法改装只会更猖獗。不如通过国标修订,让需求更好满足民众需求,也降低了非法改装的二次监管成本。

对电动车管得过死过严,这种“高标准立法”不仅无助于改善道路安全,它反而会带来“普遍性违法”,为执法创收带来便利,加重百姓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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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动车新国标出现一些不合理,不接地气的规定,并不是偶然,根子上,它正如李稻葵教授所说,属于政策的“闭门造车”。

表面上看,电动车新国标在出台之前,征求过公众意见,但是,这种征求意见,有些走过场的意味,如解除25km/h限速等公众主流意见,并没有影响到最终决策。

征求公众意见,理当是更开放透明的。征求公众意见最好的方式,应当是召开一场公平公开的听证会,全程直播,把一切摊到阳光之下,而不是关起门来,在小圈子内进行决策。

现实中,一家博物馆的票价调整,一个城市的水价上涨,都要开相关的听证会。而电动车国标的修改制定,牵动数亿人的利益,对民生经济带来直接影响和冲击,却不用召开一个听证会,这合理吗?

社会的治理,需要有效的公众参与,那种打着“一切都是为你好”的旗号,一厢情愿,为民做主,大多是靠不住的,其结果,往往走在民意和科学的反面。

學人Scholar|特朗普宣布获胜,丁学良教授分析:“世界巨变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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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特朗普宣布获胜,丁学良教授分析:“世界巨变不远了”
作者:學人Scholar
发表日期:2024.11.6
来源:微信公众号“學人Scholar”
主题归类:国际关系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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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央视新闻消息(记者 张颖哲)当地时间11月6日凌晨,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会议中心发表讲话,宣布在2024年总统选举中获胜。

根据《国会山报》、美国福克斯新闻网等多家美国媒体最新公布的测算,特朗普已收获超半数的选举人票,预计将锁定本次美国总统选举胜局。但其他美国主流媒体尚未发布类似报道。目前美国总统大选计票仍在进行。

美国总统选举采取选举人团制度,50个州按人口比例分配选举人票,获得538张选举人票中的至少270张即为获胜。

香港科技大学荣休教授、哈佛大学博士丁学良分析,特朗普第二次上台,将给世界带来巨变。全文如下:

假如特朗普胜利当选第二次入主白宫,他的对外政策将造成什么后果?对于全世界都在琢磨的这个恼人问题,美国自由主义阵营早就连串发出令人惊恐的警告。美国的高校尤其是知名大学基本上都属于这个阵营,我因此一度被这类警告搅动得悲情满怀,感觉特朗普的重新上台就是世界末日来临。这一年来我竭力做逆向思考,试图在人类社会的演化里辨识出冰封雪盖下的暖流,发掘冬天地里的绿苗。

我宁可看到特朗普团队击败贺锦丽团队,主要原因就是特朗普在国际事务上迄今表现出来的三大特别素质(以后也许还能发现更多):

第一是孤立主义,而孤立主义是美国从立国开始就主导华盛顿决策层的政策取向。

在美国将近250年的历史进程中,前三分之二时间里孤立主义是主流,因为孤立主义对美国本土带来的伤害最小。这几年特朗普有力地推动着这个趋势,所用的理由也是挺符合普通美国民众的常识和生活期待,那就是美国政府的首要任务是把本国的事情处理好,别把那么多的精力和宝贵资源用在对外事务上。天下那么大,麻烦那么多,美国干嘛要成天烦别人家的事,把自家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在第一任期里,特朗普真诚地用中国的例子来为他的“美国优先 America First” 立场辩护,说中国过去几十年里(大概是指1978年 – 2015年)经济发展那么快,就是他们的政府做什么事都是本国优先,根本不在乎对其它国家可能有什么不利。我们美国人当冤大头的时候太多了,让许多国家白搭我们的便车。

第二大特别素质是特朗普对有些国际问题的知识储备不多,却相当自信,并且敢于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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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俗语 “艺高胆大”套在特朗普身上绝不合适,他在国际问题上是艺不高却胆大。而且正因为他自视来自于美国的 Deep State 深层权力体制之外,对那个体制奉为天经地义的一套根本不在乎,想怎么挖苦就怎么挖苦,藐视老派的外交成规。

再加上他特别依赖社交媒体,他在种种国际问题上的态度就极易被外界迅速得知。

第三大特别素质是特朗普非常不靠谱,说过的话表过的态,随时可以改口甚至抵赖。

这三大特别素质集合在美国总统和武装部队总司令身上,对国际事务必然产生广泛深刻的影响,因为它们将不断地刺激各方势力寻找时机、充分利用国际力量对比的诱人空隙、以便迅速出手斩获猎物。我最关注的是它们对既有的国际秩序的冲击,该秩序确立于1945年大战结束后不久,到明年整80岁了。

这些年里该秩序遭到来自多方面的冲击,西方政界外交界用 Revisionist states/ powers 修正主义国家势力来概括这些冲击的各方。在该秩序的建立者和维护方看来,这些修正主义也就是改变现状的势力图谋不轨,要搅乱世界,乱中得益。

在冲击方看来,该秩序建立时就有不公不义之处,延续了80年,很多环节已经磨损失效,该国际秩序对国际现实问题的处理频频露陷献丑。

从来修正主义势力的矛头首先是针对美国的,但特朗普的言行却也有一些修正主义的元素。两股修正主义的冲击一合流,或许就把几十年稳固的权力和利益架构大幅度摇撼。比如联合国总部一直在纽约,特朗普及其铁杆多次抱怨联合国对美国不友善不公正,而且美国还当冤大头,资助给的太多。所以有些美国议员动议把联合国总部迁出美国,若是,可以迁到别的经济大国去,我建议来亚洲。

又比如,联合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都有一票否决权,这个陈旧体制让安理会越来越缺乏广泛的代表性,难以发挥维护国际安全的基本功能。像近年来俄罗斯出兵攻入几个小邻国,安理会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所以全面改制联合国章程,把多个人口和经济规模巨大的国家,如印度、德国、日本、巴西,选作常任理事国,是合理的修正主义之举。

迄今为止,既有的国际秩序基本上是靠美国为首的西方维护着。特朗普的孤立主义价值观可能大大消减美国的国际警察重任,因为在他眼里,担任国际警察既耗费金钱,又被斥责为霸权主义,还常常牺牲美国的军人。

若是,一直被美国强硬抑制的修正主义势力就有机会施展手脚。北韩和伊朗已经被美国压了几十年,它们都有制成的或待完工的核武器,能够对本区域形势发挥重大影响,这就刺激南韩和沙特阿拉伯快速拥有核军力,日本和埃及也会紧随其后。这些国家政界军方观察美国几十年,都担心华盛顿决策层在使用核武器保卫盟邦一事上举棋不定,最可靠的是自己掌控核武按钮。这样一来,核武器的扩散很可能导致核恐怖均衡。

许多观察家说,如果1994年尾乌克兰不参加《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拒绝把本国核武库清零转交给俄罗斯,普京就不敢放手发动攻击乌克兰的全面战争。

特朗普的三大特别素质放到俄乌战争上,很可能迫使北约和欧洲更快成为自身安全的独立维护力量,改变1945年后严重依赖美国军力的状况。特朗普责骂那些长期未把偏低水平的军费提高到GDP2% 的欧洲国家,合情合理。如果特朗普把驻欧的美军力量减少一半,美国纳税人会非常赞成,欧洲国家就必须适当扩军,联手建设整合它们的军工产业,欧洲完全具备相应的金融和技术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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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特朗普出面推动的俄乌战争结局,以乌克兰割让18%的东部领土作为和平代价,这对俄罗斯周边的各个中小国家,都是大刀架在脖子上的教训。俄罗斯这次得手,就会受到鼓励对1988 -1991年逐步从苏联独立出去的国家作类似的手术。处于俄罗斯持续的 hybrid operations 混合战术威胁的欧洲多国,只有全民皆兵像瑞士和芬兰那样,才能保持领土完整和国民安全。

特朗普的三大特别素质放在东北亚,无疑对我们的影响最直接。假如他第二任期里把驻扎在南韩和日本的美军减少一半(他第一任期里已经放过此类风声),不继续在菲律宾更新和扩增美军的海空基地,也不向南太平洋岛国提供军事援助,那么这些战略要地对周边的中长程武力投射强度会大大弱化。

如果他再明确表示,台湾海峡的事态并不关系到美国的核心利益,因此他不会命令美军直接介入该区域的大规模武装冲突,避免给美军造成严重伤亡。10月19日他答记者问,只提到用增加关税来对付可能的台湾战争危机,很值得玩味。

假如特朗普在2025年1月入主白宫后能够做满4年,导致出现这些战略评估基本参数的变化,那么世人都明白,1945年以后东北亚这个大火药桶区域的整体秩序就会发生连锁互动。这一波波的互动(可能要延续三年以上)对全球经济贸易、政治和安全、跨境移民潮的震撼力,将远超出俄乌战争表现出的幅度。

若此,特朗普也许是半有心半无意地开放出各种巨变的空间,成为百年一遇的新纪元催谷人,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遗产也就是西方政界外交界成天强调的那套国际秩序,最终送进了历史博物馆。

全球对特朗普持两极分化的评价,很大程度上他是Outsider政治素人。若是有第二任期,在对外事务上充分体现自己的三大特别素质,特朗普的素人操作,就让全球修正主义势力遇上各显身手的大好时机。世界巨变不远了,香港身处东北亚的台风眼近旁,应该准备得充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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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天朝】转发“大陆游客在台北市政府餐厅用餐”被禁言1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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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图说天朝】转发“大陆游客在台北市政府餐厅用餐”被禁言15天
作者:作者名
发表日期:2024.11.5
来源:微博
主题归类:微博审查
CDS收藏:老大哥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11月3日,一位中国游客在台北市政府餐厅消费了90元台币,他对于政府大楼的进出自由感到非常惊讶,并提到中国大陆与台湾完全不同的“特殊国情”。例如,他回忆自己在央视工作时,实习生午餐需20元,而正式员工仅5元。11月5日,一名微博大V自称V因转发这段视频而被禁言15天,微博方面给出的处罚理由是“涉嫌违反国家相关法律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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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youtouzhele:11月3日。一名中国游客进入台北市政府的餐厅用餐,一共消费90元台币。男子感慨政府大楼居然进出自如,而在大陆想进入政府大楼就很难,他回忆此前在央视工作时,实习生一顿饭要花费20元,而有编制的员工只需要花费5元。

https://youtu.be/YDMeXFKV1zo

完整视频

以下为中国数字时代编辑摘自推特网友评论:

ma_qiang48854:只有井裡最好了、只能歌頌井裡的美好、井外的一律靜音。

tom_walkman:屁民随意进出政府大楼明显是尊卑不分,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

Tonyliu395995:因为专制极权必须要谎言才能维持,最怕真相。

Tina55859215:不能让共产党统治下的韭菜思想有对比,二种执政体制,维持住共产帝制的优越性。

loveynnnn:G点有一百万一个。

Tonyliu395995:人和人矿泾渭分明。

a_free_cat00:民主社会的政府才是政府,独裁社会的政府就是衙门。

YPk2i:这脆弱的政权岌岌可危恐惧的太多啦!

liaozhengshier:禁止奴才传播做主人是什么感觉。

redfull14:我有体会市政府的保安凶得很。

ez_tiger:这回答了大部分中国人的问题:民主能当饭吃吗?还真能。

六神磊磊读金庸|挖掘真相是最赔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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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挖掘真相是最赔本的买卖
作者:六神磊磊读金庸
发表日期:2024.11.5
来源:微信公众号“六神磊磊读金庸”
主题归类:姜萍
CDS收藏:公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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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萍竞赛一事有通报了,“天才少女”故事破碎,她的老师违规了,达摩院表示道歉。我看到最多的声音之一是:

为什么当初都在站队,却没人去调查真相?

如果当初有人去挖掘真相、公布真相,那么我们就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猜,人们当初也不会那么入戏地站队,大家可以少吵架少退群,媒体和博主们现在也不用偷偷删稿子了。

愿望是美好的,但事实是无奈的。“挖掘真相”,现在已经成了最赔本的买卖了。

报道并不等于买卖,我是打比方。这么说吧,如果你是干内容创业的,想拒绝一个MCN,你就说你的业务是挖掘真相。他一定逃得飞快,裤衩都追不上。

如果他还坚持要签你,那么没跑了,查一查身世,多半他是你失散已久的生父。

现在,乙方已渐渐失去了挖掘真相的能力。

媒体大家在做的事基本不是挖掘,而是下注,看哪边调子更响亮更正,并且情绪大、流量多,就下注哪边,在泼天富贵中捞一把。试问下注买马这种事有真相吗,没有,只有吃和赔,以及屁胡。

一波流量过来,就好比开席,有在包房吃的,有在大厅吃的,还有吃残席的,甚至收潲水的。可如果你挖掘真相,连吃潲水的都瞧不起你。

江南五怪被杀,全江湖都谴责黄药师,那就跟着谴责;回头如果发现搞错了,那就加入反思;如果黄药师已经受冤枉被气死了,大家纷纷怀念,那就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然后小黄蓉坚强活了下来,就说“天意怜幽草”;然后黄蓉婚姻不幸福并发胖了,就说中年女人的失败会写在她的脸上;再过十年她复出拿了奖,走了红毯,就说岁月从不败美人。

六波大流量,波波不重样。媒体猜错了真相是没关系的,只要记住一个永远和大众站在一起就行了。断头台上的人永远是错的,但断头台下的围观群众永远是对的。

事实上,观众也真的并不需要真相,而且越来越不需要。

“天才姜萍”是假的,人们失去了什么呢?对很多人来说,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故事而已。需要热血和“燃”的人,失去了一个相信相信的故事;需要阶层议题的人,失去了一个底层逆袭的故事;需要性别议题的人,失去了一个性别对立的故事。

姜萍这个孩子的真相不重要,她是不是我的姜萍这才重要。想说忍辱负重,她就是李萍;想说单纯美好,她就是依萍;想说坚强抗压,她就是翠平;想说大气端庄,她就是倪萍……

死磕真相是让人厌恶的。都还记得吧,当初如果你支持姜萍,会得罪一半人;你反对姜萍,得罪另一半人。但是你挖掘真相,会得罪所有人。长此以往,傻子都看得出挖掘真相最赔本。

金庸小说里,一旦有人坚持要挖掘真相,你就知道他日子好不了。

张无忌说:少林寺里有坏人,那个圆真就是坏人成昆。

结果是:“少林清名,岂能容你随口污辱?圆真师侄……他死后清名,岂容你……老和尚今日要开杀戒!”

恒山的仪琳说:令狐师哥不是坏人,不会谋夺别人剑谱。

结果是:“你们是佛门弟子,纠缠着一个大男人……呸!好不要脸!……你们要倚多为胜,杀人灭口,尽管上来!岳姑娘怕了你们,也不是华山门下弟子了!”

黄药师说江南五怪不是我杀的。

结果是被柯镇恶一口痰吐在脸上,附赠一堆亲切问候。

没有任何给乙方开脱的意思,但你想,连挖掘出食用油问题的人都难逃被各种污名化,这种脏活苦活还有哪个聪明人肯干呢。

我也是琢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了真相二字背后的道理。

灭绝师太问:“我厉害还是青翼蝠王厉害?”

丁敏君说当然您厉害,他卑鄙无耻,被“啪”地抽了一耳光,赶紧悔罪称“弟子知错了”。

所以,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公布真相?答案是有能力中止讨论的人。

灭绝师太有能力在峨眉中止讨论,所以可以公布真相。

而之前张无忌、黄药师、仪琳,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能力中止讨论,所以他们公布真相只会被嘲笑和污名化。

真相就像文物,可以公开,也可以不公开,但你不能自己挖掘。

如果你无意中发现了文物,那么最稳妥的做法是交给有关部门。(完)

四环青年|学生不交医保就停课,谁在拿捏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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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学生不交医保就停课,谁在拿捏家长?
作者: 狐狸罐头
发表日期:2024.11.5
来源:微信公众号“四环青年”
主题归类:医疗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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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下各级财政也不宽裕,可是保障弱势群体健康的支出,还是应该成为优先考量吧。

文 | 梅堂

十一过后,各地陆续开始了新一年度的新农合医保缴费工作。

2024~2025年新农合医保缴费标准,从之前的380元,涨到了400块,缴费截止到12月31日。为了顺利把钱收上来,各地绞尽脑汁,各显神通。比如四川南充有些部门就打起了学生的主意。

南充一位家长曝光孩子所在班级家校交流群截图,上面显示,语文老师在群里提醒家长,没给孩子买城镇医保的,要马上给孩子买,否则学校要求停课,还要给没有买的开家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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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农合医保实行自愿缴纳的原则,现在却和孩子受教育捆绑起来,甚至用孩子停课来要挟家长,很难不让人反感。在引发舆情后,当地有关部门都说跟自己没关系。

医保局说医保是自愿购买,没向学校下达过任务;教体局直接把锅甩给了学校,说学校的做法是错误的,将对此进行调查;街道办说自己有2万多的任务量,但学校不归他们管。

这些部门把自己摘得明明白白,可明眼人都知道,主管部门不强推,学校何必没事找事,还以停课相要挟?老师又何苦在家长和学生面前当坏人?

记者采访了一圈,碰了一鼻子灰,终于碰到了一个肯说实话的。当地一位街道副主任表示,“这个不是强制的,但是上面要求购买,你懂的嘛!”。

街道领了2万的任务量,教体局的征缴压力想必不轻,毕竟孩子是最好拿捏的。但社区征缴,就没那么容易了。

前段时间,有媒体曝光,南阳市淅川县的社区干部为了完成指标,不得不给居民降价,然后自己掏钱补差价,有的甚至要向一些“专业中介”收购指标。

一份医保少收三五十元,如果一个工作人员有100份的任务量,就得自掏腰包补上这三五千元的窟窿,出钱出力还免不了挨骂,基层征收人员的无奈可见一斑。

就算这样,很多人照样不愿意交,或者只给老人和孩子交。去年国家医保局的数据显示,2023年居民医保下降了2517万人。一年退保2500万人,这个数据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考虑到又涨了20块钱,今年医保征收的局面恐怕更不乐观。

医保作为现代社会给居民兜底的保障措施,能带来什么好处,农村居民并非不知道。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对于一些农村低收入家庭来说,一年两三千的保费,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曾有媒体采访退保的家庭,一些家庭因为老人生病,享受到了新农合报销的巨大好处,但仍然选择性地缴纳医保。与其说他们参保意愿低,不如说这些低收入家庭参保能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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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居民收入低,有时只能顾眼前,顾不了长远。然而医保制度要运转下去,必须有足够多的人缴费。

本质上,医保就是大家出份子筹钱,救助少部分不幸生病的人群。只有缴费的人足够多,医保的盘子够大,才能起到积极的保障作用。

如果缴费人少,尤其是如果缴费的都是高概率得病的老人,那么就会收不抵支,失去兜底的意义。

这就是医保制度面临的两难困境。从农村居民的角度来说,各地因病致贫的案例很多,事实上也需要一个兜底的医保制度。可如果低收入家庭太多而不愿意交,那么医保制度就无法良性运转。

此前有专家建议强制缴纳,就和职工医保一样。可是职工医保,那是通过企业缴纳,职工痛感不强,而且有份能交医保的工作,说明还有一定承受能力。

放在农村居民身上,就很难落实。即便强制,农村居民如果手中就是没钱,那能怎么“强制”?

面对这个困境,长远看,当然只能寄希望于发展经济,让更多农村人有机会找到工作、提升收入,而在短时间,或许要考虑对于低收入群体,有无可能通过财政转移支付等方式,实现短期的兜底。

虽然当下各级财政也不宽裕,可是保障弱势群体健康的支出,还是应该成为优先考量吧。

旧闻评论|事实核查在姜萍事件中如何遇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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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事实核查在姜萍事件中如何遇阻?
作者:照相的宋师傅
发表日期:2024.11.5
来源:微信公众号“旧闻评论”
主题归类:姜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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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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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达摩院对数学竞赛的说明,是一份精心措辞的公关文书。它对王闰秋与姜萍的初赛情况,作了极其圆滑的描述。这一极简且世故的描述,主要是勉强填充那块该死的舆情拼图,而非裨益信息对称,它再次抛弃了本应提供恰当事实的义务。

就姜萍事件的舆论源头来说,达摩院是始作俑者。没有达摩院就没有数学偶像姜萍的“社死”急行军,就没有“天才少女”的急速流行与强烈质疑。但随着央视人日接收这一典型的宣传操作,涟水中专、地方政府甚至更高层级的舆论管理部门也被卷入。

达摩院确认姜萍初赛的违规后,当初的质疑者除了向反对质疑的人投以轻蔑的眼神,批量投掷诛心之论,还对媒体口诛笔伐,列举数个月前它们的正能量报道,谴责它们没有尽到核查之责,没能揭批真相,以致于让竖子成名,欺名盗世。

新闻核查是新闻机构的核心能力,也是新闻媒体的核心业务,是建立新闻专业主义的重中之重。有新闻核查资格的媒体不一定是新闻媒体,也可能是宣传媒体;有新闻核查能力的新闻媒体也不一定能实现核查目标,观察舆论场动向时,此间区别不可不察。

姜萍事件蔓延四个多月来,其包含的两大舆论主基调有二:一是“天才少女的数学梦”,二是“造假团队的女工具人”。这两大舆论基调成型于6月份,斗争并僵持于第三季度,后期的舆论走势变化不大,维持了早先塑造的舆论争锋态势。

因为无力划分宣传与新闻,宣传媒体与新闻媒体的差异也很难被公众识别或标记。这种情况下,泛泛地谴责“媒体未作核查”,怒火所指就缺少精度。若观察姜萍事件的舆论全貌,即能发现宣传类媒体的引导之效,及新闻人记者努力核查却遇阻的恶果。

姜萍的板书视频是达摩院向舆论场释放的第一批公关物料,媒体随即准备介入,但奇怪的是,只有央视等个别央媒获得了采访核心当事人的权利。但对央视董倩他们来说,宣传造势是任务,向他们索取事实核查,无异于缘木求鱼。

央视人日这些央媒最早设定了“天才少女”的议程主题,海量的抖快自媒体账号随即选摘信息碎片,开始夜以继日的加工,并借助算法实现病毒式传播。这是姜萍享受最强烈光环的时段,那些想要做事实核查的市场化媒体随即跟进,但这些真正的记者发现了障碍。

阿里达摩院6月份时对记者求证式的采访请求,表面上说可以,实际上是拒绝。也就是说,达摩院作为姜萍事件中三大主要信息源,从始至终没有接受过任何一家称得上是新闻媒体的采访。反观舆论进程,达摩院实际上是舆论封堵的“三剑客”之一。

在察觉达摩院的虚与委蛇后,抱着核实意图的外省新闻记者(江苏省内媒体在事实核查上毫无建树,这与该省媒体不报道重大新闻的现状相匹配)掉转方向,赶到姜萍老家村子,试图从这里寻求突破。可是,等待他们的同样是早有准备的信息壁垒。

姜萍父母是本次事件中三大信息源之二,可他们在第一时间被转移,为的就是躲避非宣传类媒体的记者。姜萍父亲一度混杂在村民当中,直到被记者认出后彻底藏匿起来。事实核查在姜萍老家也没有收获,抱着求证之心的记者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个“次”,就是试图还原姜萍在家乡的成长历程。不出所料,姜萍曾就学的小学和中学,也都竭力躲避新闻记者的探寻。也就是说,在泛泛可称之为信息源之二的姜萍老家,无论父母、还是小学初中老师,都表现出震耳欲聋的沉默,一致对外抗拒求证举动。

涟水文旅也以夸张手法去接姜萍走红带来的泼天流量,这是当地政府介入姜萍舆情的明证。而涟水中专在完成对央视的接待任务后,在大门口就设置了森严门禁。可以说,作为姜萍事件的信息源之三,当地政府与中专都拒新闻核查于千里之外。

一如前述,在论断姜萍事件中事实核查如何如何时,首先要知道宣传机构与新闻媒体的区别,不是所有叫作媒体的都有事实核查的资格、动力与能力。同样是“媒体”,对新闻、对新闻核查的态度迥异。其次要了解三大信息源所行的坚壁清野策略,困住了核查之力。

阿里达摩院及涟水当地严格控制核心当事人姜萍、王闰秋对外发声的渠道,严格限制在央视等个别央媒,然后再以“准备决赛”为名隔绝于其他新闻媒体。在当时看,或是为了引导舆论,但若以11月3日的达摩院说明往前看,似乎更加微妙。

整个6月份,志在事实核查的新闻记者发现,他们被全面封堵在三大信息源之外。而它们之所以严防死守,有一个舆论动态值得注意,亦即央媒+社媒掀动的正面宣传姜萍逆袭的舆论,同时激活了数个焦点话题,让舆论降温变得比舆论引导更紧要。

在赞赏姜萍的浩大舆论中,不算质疑者在内,就是在姜萍的支持者那边,也激发了一些混合类型的反思主题,这些问题意识借舆论热度而高涨。如教育体系对天才的疏忽、中专教育得失、疑似贫困的姜萍家,这些主题的发散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典型报道的初衷。

假设阿里达摩院没有从一开始察觉王姜组合的违规,涟水中专对此也不知情,只是被动接受宣传出镜任务。及,涟水上下对新闻类媒体记者的警惕,对核查式采访的坚决回避,主要是为了于降低热度的防范措施,但也足见封堵之高效。

任何想要谴责新闻媒体在姜萍事件中核查缺位的人,都该了解6月份的涟水,是如何应急建立全面的信息壁垒,将所有核心当事人(王、姜)、次级当事人(父母)、外围当事人(老师)全部纳入信息封锁阵线,再努力的求证也会碰壁。

姜萍事件本质上是一次私密的作弊计划,被物色为公关物料后,一步步被迫公开化,然后正能量叙事中遭遇反转的宣传事故。考虑到姜萍事件的舆论意义大过其实际意义,民营及官方从锁闭信息源头入手,拒斥事实核查,节制舆论强度,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阿里达摩院、涟水中专及当地政府、姜萍父母有着一致的利益,所以在可能遇到新闻核查的冲击下,三者结成浑然一体的同盟,能够以一致的决心,最大可能地截断信息流。从这个角度,姜萍事件提供了在县级规模上控制舆论的生动版本。

对于多点分布的信息源,只要在利益上有统一的诉求,就很容易结成信息攻守同盟,实现对舆论的调控。姜萍事件的舆情状况,从一开始以正面宣传为主的舆论引导,发展到后来以降低信息量的舆论降温,可能都为类似的舆论接化发作了示范。

有些人批评,为何记者采访时不带着数学老师去核查?这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外行看法,透露出朴素而纯真的质疑心态,叫人不忍心戳破。其实,媒体偶然接近过权威核查的时刻,那就是王闰秋导师、数学教授卢殿臣受访赞赏姜萍,但他很快收声隐遁,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实际上,姜萍事件发生后,涟水汇集了国内所有能做新闻核查、也抱着求证目标赶赴当地的新闻记者。但在这个小小的苏北城乡,这些记者频繁敲门而频频受挫,受制于严阵以待的信息壁垒,最后只能无功而返。再来责备新闻界无人,新闻记者未尽核查之力,着实理太偏。

【引用图已经艺术家秃头倔人授权】

倪刃|被滥用的“内卷”一词,本意早已被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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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被滥用的“内卷”一词,本意早已被扭曲
作者:倪刃
发表日期:2024.11.4
来源:微信公众号“倪刃”
主题归类:内卷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内卷”或者简化后的“卷”,是近几年最流行的词之一。

“内卷”本来是一个相当值得思考的经济学名词,但是在网络的推波助澜下,逐渐被简单化和滥用,变成了一个粗浅的词,可以说是非常遗憾的。

内卷本来是指什么呢?其实看字面意思就是“向内部卷曲、把一个东西扭转为筒状”。

让我们来看看维基百科的定义:

德国哲学家康德区分了“内卷化”(英语:involution)与“演化”(德语:Entwicklung)的不同意涵。

美国人类学家亚历山大·戈登威泽发展了内卷化的概念。在1936年的研究原始文化的一篇论文中,他使用“内卷化”来形容某文化模式达到某最终形态后,无法自我稳定,也无法转变为新的形态,只能使自己在内部更加复杂化。

戈登威泽认为,文化模式达到了上限之后,模式的规定导致了文化的外在的统一性,从而渐进发展起统一性内部的不同要素的多样性:如毛利人的装饰艺术要素很少,却有着复杂而精细的设计,戈登威泽将这种现象称为内卷化。

30年后,美国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在《农业的内卷化:印度尼西亚生态变迁的过程》一文中借用戈登威泽的内卷化概念,以研究爪哇的水稻农业。

格尔茨认为,印度尼西亚许多世纪以来稻作的强化产生了更多是社会的复杂性,而不是技术或者政治的变革,这一过程也被格尔茨称为“内卷化”(英语:Involution)。

格尔茨使这一概念在人类学界与社会学界广为知晓,成为一种描述社会文化发展迟缓现象的专用概念。

以上是维基百科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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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上来说,内卷可以理解为“不做大蛋糕、只更复杂地分蛋糕”。中国历史社会学家黄宗智曾用“内卷”来研究长江三角洲的小农经济,据此解释为什么当时的社会运行没有出现大突破。

内卷一开始在中文互联网流行,在我的印象中主要是起源于知乎。当时,知乎有一些写作者频繁使用内卷这个概念,来指代一些不良的经济模式。

在那段时间,恰逢中国产能过剩问题越来越突出,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用内卷概念描述经济的发展问题。后来这个词被继续扩大适用范围,无论是人口还是教育,在很多话题上,都被引申使用。

再后来,这个词就开始变味了,尤其是它作为简化版的“卷”开始被应用之后,它的意涵变得简单化和粗糙化,退化成了“竞争”的网红代名词。

比如说下面这些例子:

“除了卷学习,还要卷事业。”

“我决定开始卷了。”

“在XX赛道上卷。”

最终,卷和躺平成了对立的词语,卷在这时候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内涵,就是奋斗、努力赚钱。

这时候,什么都会被说是卷,比如“在XX赛道上卷”,就是一种商业方面的滥用。在同一个商业领域竞争,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现象,但现在只要是竞争就会被说成是卷。

其他竞争也是,比如学生比较考试分数,就说是卷。

在企业里如果有拼命工作的员工,就会被说是“卷王”。

其实这些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竞争行为,或者仅仅是为自己而奋斗的行为,都被概括为卷。

那么内卷的意思到底被偏离在哪了呢?原本的内卷和现在的卷核心区别在什么方面?

以前的内卷,其实并不强调竞争,它强调的是一种内部结构更加细致的分化。无论是在生物演化或是各种文化结构方面,它的意思都是:一个事物外在的边界被限定死了,无法继续向外扩张,于是它只能向内发展,将内部结构变得复杂。

引申到经济上,比如在水稻生产方面。不卷就是指发明新的高效率器械,或者农业技术方面的重大革新,从而从本质上提高生产力。卷,则是指不断增加同样大小的稻田中的劳动力,每个人都把活干得更细,但产量上升很慢,每个人的劳动所得也变得更少。

内卷也可以这么定义:“长期停留在一种简单重复、没有进步的轮回状态”。

综合起来看,内卷的本质,其实是不愿意搞创新,无论是技术创新还是制度创新,只是一味地在旧的机制上搞内部分化,最终大家都无法感受到进步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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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澎湃·美数课

滥用之后的卷,成了很多人对抗现实的一种出口。只要一有奋斗的行为,就是卷,一搞竞争,也是卷,都会带上负面的色彩。

这样一来,会有两个害处。

第一,将正当的竞争污名化了,同时将恶性竞争简单化了。正当的竞争,是需要鼓励的,也是进步的源泉。比如企业之间通过技术的革新进行赛跑,看谁能更快地提高生产力。

内卷式的竞争则是,拼命压低生产成本,降低价格,甚至倒贴钱只为了抢占市场。以耗死别人、自己享有市场为目的,而不是依靠更好的产品品质等来竞争。这种行为叫它“恶性竞争”更合适一点。

我们必须区分良性竞争和恶性竞争,而不是把它们都装进“卷”这个框里。

第二,让奋斗行为被污名化了。

内卷式的奋斗,是通过压低别人的成绩、成果,来让自己变得排名更高,或者一味通过熬夜、延长工作时间等来竞争。

但正当的竞争也是存在的,比如提高学习能力,不断吸取各种知识,增加有用的技能,或者发展一些爱好,等等。

一个“卷”字,就让搞不公平竞争的人和努力奋斗的人混为一谈,也是一种不公平。

总体而言,“内卷”这个词被滥用的过程,集中体现了中文网络上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喜欢用流行语来消解和简化现实,从而带来一种反智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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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卷被滥用后,原来在哲学、人类学、经济学上的一个严肃词汇,变成了定义模糊的大众流行语,从而导致那些学术成果被幼稚化和忘记,这本身就是一种降智。

再加上滥用词汇所带来的混淆概念,让恶行者——比如那些大搞价格战的恶劣公司只需要一个“卷”字就能逃避道德责任,而让那些优质的奋斗型公司——比如小米这样持续精进产品质量的企业也被扣上“卷”的帽子,就会带来方方面面的认识误区。

中文的这种混淆、滥用、造词行为太多,导致中文本身也出现了严重的退化,我们根本就无法好好说话,因为每个人对每个词的定义都不一样。

这既是中文本身的一种特质,也是现在反智、降智的群体文化的一种反映。它说明,人们正在迅速丧失理解复杂概念的基本能力,只能理解一些肤浅的标签化概念。

西坡原创|闹剧终于收场,真相依然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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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闹剧终于收场,真相依然是奢侈品
作者:西坡
发表日期:2024.11.4
来源:微信公众号“西坡原创”
主题归类:真相
主题归类:姜萍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文|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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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组委会:

在本届竞赛中,江苏省涟水中等专业学校教师王某某和其指导的学生入围决赛,引发社会关注。根据决赛阅卷结果,二人未获奖。据调查了解,王某某在预选赛中对其指导的学生提供帮助,违反了预选赛关于“禁止与他人讨论”的规则。这也暴露出竞赛赛制不够完善、管理不够严谨等问题。对此,我们表示诚挚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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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省涟水中等专业学校:

据调查了解,在 2024 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预选赛中,我校教师王某某对指导的学生提供帮助,违反了预选赛关于“禁止与他人讨论”的规则。

经研究,我校给予王某某诫勉谈话处理,取消本年度评先评优资格。我校将进一步加强师德师风和校风学风建设,教育引导师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成才观,鼓励师生踏实上进。同时,恳请广大公众对未成年人给予更多包容和爱护。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一出闹剧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但我还是感到失望,深深的失望。不是对王、姜二人的失望,而是对偌大的机构如此不在乎自身信誉的失望,更是对我们的社会如此彻底地失去了生产事实的能力的失望。

从这两份通报,我们依然拼不出幕后的事实。一个很大的疑问在于,究竟谁是作弊事件的主谋?如果王某某是主谋,学校对他的处罚明显是过轻的。

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社会里,个体有各种卑劣的、侥幸的、投机的想法,都是正常的,是大海里边普普通通的小浪花。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起不难甄别的作弊,却产生了一个轰动全国全网的“天才数学少女”,而当这样一个“天才少女”的真实性引发强烈质疑之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抵达迷雾的中心去获取真相。

当时我就写了这样一篇文章《通往真相的道路,已经堵塞》:

我们需要的是信任中介机制。比如说,有我们都愿意相信的第三方,把大家的材料、判断、疑问、推导都带上,深入到故事中心,求得一个真相。那么我虽然不懂数学,我也可以通过对这个第三方的信任,来获得我可以充分信任的真相。

但你发现,这种可以信赖的第三方已经消失了。我们社会的信任中介机制崩溃了。所以遇到大小事情,争论各方都是快速“抛开事实不谈”,娴熟地攻击对方的道德动机。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异常严重的事,比“天才数学少女”是否造假严重一万倍。今天是这个事,明天是那个事,无数的大事小情我们都无法抵达事实核心,只能在外围开展情绪激烈的低层级论战。长此以往,我们族群的智力会被我们自己锁死的。

事实证明,正是如此。今天,我们确实获得了考试存在作弊的真相。但这样的真相是被施舍来的不完全的真相。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相关方面是在认为这样一个时间点,这样一种措辞,可以实现负面效果最小化,所以才把真相施舍给了我们。如果他们不讲,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闹剧收场,悲哀未央。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已然生活在一个无力生产事实的社会。通报,是我们与真相发生关系的唯一途径。

今天铺天盖地转发通报的媒体,全部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当然,没人会感到羞耻的。每家媒体都会说,别的媒体也没有挖掘出真相。媒体里的每个人都会说,别的同事也没有挖掘出真相。

搁在前些年,我会假设,有些记者已经挖掘出了真相,只是碍于各种各样的阻力,没有办法把稿件发出。但是现在,我觉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大概率没有一个人试图去挖掘真相了。如果我错了,我愿意向被我冤枉的人满怀感激地道歉。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失去了生产事实的能力,而且失去了生产事实的冲动。所有人都满足于在情绪的泡沫里互相安慰、互相辱骂或者自怨自艾。

我甚至为自己执着于谈论事实感到羞愧,因为我知道这会让很多人难堪。他们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去说:生活已经如此艰难。

最后我只能说,在一个无力生产事实的社会,将来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惊讶。

一座独立屋|朝军入俄,谁在命运的轮盘上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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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朝军入俄,谁在命运的轮盘上豪赌?
作者:一座独立屋
发表日期:2024.11.4
来源:微信公众号“一座独立屋”
主题归类:俄罗斯入侵乌克兰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大新闻。

据澎湃新闻等多家官方媒体报道,当地时间10月18日晚,据韩国情报机构国情院消息,朝鲜已决定向俄罗斯派出4个旅团规模的特战部队士兵参战,规模为12000人。

据悉,本月8日至13日已有部分朝鲜士兵通过俄罗斯海军舰艇抵达俄罗斯境内。据国情院消息,首批1500名已抵达俄罗斯的朝鲜士兵从朝鲜北部清津、咸兴、舞水端等地搭乘俄罗斯海军太平洋舰队所属舰艇抵达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预计在展开适应性训练后投入俄乌作战前线。

这是官方媒体首次出现朝军入俄的报道。

此前,网上有消息说,18名朝鲜士兵从俄罗斯边境上的阵地逃脱。若为真,则说明,朝鲜在向俄罗斯提供武器外,也早已派出了兵力投入俄乌战事。

另一方面,朝鲜那位宇宙最牛80后日前宣布,朝鲜军队要认清韩国是他国、是敌国的事实,朝方已完全破坏并切断了连接韩国领土的公路和铁路。这不仅意味着从物理上的封闭,也意味着将同族意识和统一的认识打消。朝方以此最后宣告,今后韩国侵害朝鲜主权时,朝方武力将不受任何条件的约束。

老实说,我不是太明白这个80后的一系列激进操作手法。一方面,跟韩国摆出强硬姿态,宣布为敌对国家,随时干架;另一方面,为俄罗斯出武器不算,还出兵,等于将自身命运与俄罗斯深度捆绑在一起,不留任何回旋余地。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唇亡齿寒,而是直接让自己成了“唇”的一部分。

问题是,这样做,不是主动将自己逼到墙角了吗?俄罗斯一旦失败,不是意味着将自己玩完了吗?还嫌不够,这个时候跟韩国交恶,莫非真的一眯退路都不留了?

当然,人家雄才大略,个中玄机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所能揣度的。

不过,大道至简,这世上的事,原本也没有那么复杂。要我猜测的话,我想至少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80后在进行一场豪赌。

赌什么呢?

赌特朗普胜出。

日前,特朗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乌克兰领导人泽连斯基对俄乌冲突的开始负有责任。

特朗普还隐晦表示,乌克兰可能不得不将部分领土割让给俄罗斯以达成协议,但乌克兰方面一直严词声明不可接受。

特朗普说,如果他11月在大选中获胜,他计划解决俄乌冲突。他打算当选后就做成这件事,而不是等到1月正式就职。

【CDT周报】第193期:“万梗节”无法被禁止,它不在巨鹿路,就在其他路

上期周报:【CDT周报】第192期:他说共产党不让他活了,你们却说他喝多了

过去两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新增文章8篇,【每日一语】新增网语5条,【大事记】收录热点事件1件,刊登读者投稿3篇,投稿请点此

编者的话:

10月25日—11月2日 。

在今年万圣节到来前的几天时间里,上海的节日氛围显得异常怪异,民众的“奇装自娱”活动尚未开始便遭到了严厉的提前禁止。先是从25日开始,当局出动大批警力在巨鹿路等地实行管控,甚至在部分路段设置多层栅栏,防止参与活动的人流聚集,并随机搜查路人的行李箱。后又是草木皆兵的上演了各种“制服鬼横行”场景,许多走上街头的Coser相继被带离或拘捕。类似的严控措施持续了近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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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经营酒吧的一位店主称,他收到了不得举办万圣节活动的通知,如果违反规定就会被关门整改。而参与了去年万圣节活动的网友“这英”则在直播中表示,只要是“带有Cos装扮”出现在周边,就会直接被警察直接带走,她本人就已经喝了茶。对于“为什么去年能搞,今年却不能搞”的一众网民提问,很多Coser都直接转述了警方的说辞,即“为了保障安全”,防止出现类似2022年韩国梨泰院踩踏事故那样的惨剧。


这样的说法显然毫无说服力,因为去年上海万圣节就已经出现了独一无二的盛况,许多年轻人在经历了疫情三年管控后,通过变装狂欢方式自由表达,将万圣节玩成了反映生猛现实的“万梗节”。而在各色富有创意的装扮中,自然是出现了批判现实、嘲弄当局的身影。例如反映清零政策的核酸大白,触及敏感文革题材的“程蝶衣游街”,甚至还出现了直球辱包的“小熊维尼”及“A4白纸”。最终,2023年上海万圣节在“交通管制”中提前落幕,而今年的万圣节尚未开始,重点防范的雷霆措施便已先至,其中当局的考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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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平台上,“#上海万圣节”等多个话题遭到了封禁。但这种压制反而构成了一种变相的提醒,“对反对的警惕,让反对显现了出来”。一位网友表示“明天就是下刀子我也得去”,另一位网友则借用疫情时代的名词评论道“2023万圣节被诊断为新的错误记忆。”26日起,仍有大量上海民众无惧当局的管控一同上街狂欢。与之同时,陆续有各式装扮者被警察带走,包括佛祖、耶稣、卡戴珊、特朗普、精神小伙等角色,“遣返画面”也一个比一个魔幻。其中,一位Cos成警察的男子被多名警察带走前去卸妆的画面几乎构成了一副世界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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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参与狂欢的民众临时将聚集地点转移至中山公园后,此处一度出现了黑压压的人潮,即便夜晚的天空持续下着小雨,也未能浇灭人们欢聚的热情。突然,人群中有一位女生高喊“自由”,而这一口号也引发了周边人的强烈共鸣,本年度上海万圣节的最强欢呼声,或源于此刻。也难怪有网友调侃“上海万圣节你以为是禁止了Cos,但其实是在Cos上海封城”。的确,当局对社会的管制手段与去年别无二致,而人们自发走上街头聚集一起,以各种形式表达对于自由的渴求,这一场景,又是如此似曾相识。

26日深夜,上海中山公园发布一纸《闭园公告》,把这场节日庆祝推至了一个本不需要到达的高度。两天后,一名男子深夜怀抱“我在淮海中路 2022.11.28”的路牌走在街上,显然是影射前年发生的乌鲁木齐中路抗议,他的这一Cos也被网友称为“今年万圣节最狠的活”。然而不幸的是,在他遭到了警方盘问之后再无音讯。尽管上海的万圣节活动最终被强力取缔,但杭州、广州、武汉等地的万圣节庆祝活动依然如接力般举行,各地警察疲于奔命,与热衷玩梗的年轻人展开了猫鼠游戏,仿佛一出出与权力的持续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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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中国驻奥克兰领事馆的门口贴上了上海中山公园的闭园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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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人们再次看到了诸多知名的角色如范冰冰、蜘蛛侠、蝙蝠侠等被带走。另一方面,也有越来越多的Coser绕过层层封锁现身镜头前,成为了本年度无法被抹灭的“万圣节记忆”。直到10月31日,东京、曼哈顿、洛杉矶等地的万圣节才依照传统的时间姗姗来迟。相较于国内,海外Coser们有了更多的表达自由,各种辱包辱警的装扮均可肆意展现。但也有网友认为,万梗节若没有了中国背景,便失去了一丝“讽”味、一丝“疯”味,就像上海街头那位被要求脱去精神病院病服的Coser,在那一刻,节目效果才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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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推特用户 @李老师不是你老师 转发了一段令人感动的视频:在武汉某处的万圣节夜狂欢现场,一位头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红衣人奏响了新裤子的歌曲《你要跳舞吗?》,很快有大量的年轻人如同听到感召,手拉着手步入场内,围成圆圈欢快地舞动。现场氛围是如此的活泼且欢乐,青春与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对此,有网友说,ta从这段视频中看到了年轻人被压抑的、所期待的是什么,同时也看到了某种改变的可能与希望。早在2023年上海万圣节举行之际,就有网友发问“这会是上海最后一届吗?”想必今年的年轻人给出了答案,那就是“万梗节”无法被禁止,即使它不在巨鹿路,也会出现在其他路,因为人们对自由的渴求,无法被彻底禁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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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CDT周报】第193期:“万梗节”无法被禁止,它不在巨鹿路,就在其他路
作者:中国数字时代
发表日期:2024.11.3
主题归类: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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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荐读:

2024年10月,中国数字时代搜集整理了过去一个月(2024.9.30—2024.10.28)期间反映国内热点事件的网络视频,以时间为序进行混剪制作了本月月度视频——《十月之声(2024)》。

知名图书公司“三辉图书”在官方微信公众号宣布,三辉图书已经于去年10月底起停止经营,《碳民主》是三辉图书的最后一本新书。三辉图书成立于2003年,致力于引进、策划、出版思想、社科、学术、文化类的精品图书,由上海季风书园创始人严搏非先生主持。

一周关注:

10月25日,不少上海网友反映称,为阻止市民今年自发举行万圣节狂欢活动,当局自25日起出动大量警察在巨鹿路等地实行戒严,并在地铁站附近重点看守。另外,警察还随意带走装扮成角色的Coser,搜查市民随身携带的大件行李,通知经营性场所不得举办有关活动等。据悉,该戒严活动可能会持续到下周。

“恨国党”在社交网络上常被一些人用来形容在中国某些社会议题中持批评态度的网民。指控他们是 “抹黑祖国,崇洋媚外的人”…… 2024年9月,一位知乎用户发起提问“为什么恨国党觉得他们出去就一定能生活的比中国更好呢?”该话题累计被浏览290多万次,收到一千多条回复。评论区有不少知乎网友对此问题提出了批评。

中国小学的安保严格程度已经堪称冠绝全球了。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些行凶案件都是发生在校园之外,通常是校门口附近的道路上。问题是,安保不可能无止尽地延伸覆盖到孩子们上下学的每一个环节……很显然,当前出现的问题并不是安保漏洞所导致的。

一周惊奇:

看新闻,人称“帝哥”的某互联网大厂产品经理,也是制定骑手处罚制度的人,如今失业后,也送起了外卖。“帝哥们”制定的制度把外卖骑手困住,现在这个制度又把制造者帝哥也给困住了,说是天道轮回,可这种轮回不就恰恰说明,制度和系统本身,才是独步天下的主导者吗?帝哥和我们,不过是系统这个机器运行的耗材。

“yq班”,是指22届、23届、24届的毕业生,他们或在疫情(Yi Qing)中上学,或在疫情后毕业,是被yq“耽误”的一批人。一些企业说,“yq班”的学生能力差,整体素质堪忧,所以拒绝录用,把“疫情班”当成了一票否决的标准之一。

突击花钱,本质上是无监督所导致的巨大财政浪费。那些年,正是中国经济最蓬勃发展的时期,也是各地政府最“有钱”的时期。那些资金和现金流都是非常珍贵的,因为一个国家不可能永远处于高速发展期。从突击花钱到无钱可花,是长期以来的财政体制不科学、不透明所造成的结果,更是“民富”没有跟上“国强”的深层次影响之体现。

今年3月份,上海市政府办公厅发布文件表示要从降低税费、优化为企服务等5个方面来减轻企业负担,半年过去了,这个被商户们纷纷吐槽的垃圾处理费,难道不算在其中吗?能不收的就别收,这些能吸纳就业的小店铺能活下来本来就不容易;就算非得收,至少也得给出一个合理清楚的收费标准,别让这些小店铺的钱上缴得不明不白。

一周讽刺:

最近网上似乎很多人都在讨论上海的最低工资vs最低社保缴费基数之间的怪诞。已知官方数据:2024年上海最低工资为2690元/月,2024年的最低社保缴费基数却高达7384元/月。而最低工资也是要扣社保费的。我们假设有一个单位,雇佣了一名最低工资标准的员工,单位每月需要支付多少钱?

总有一种故事,骗得你头晕目眩。据海报新闻的报道,说有个95后硕士,炒股两周就赚了110万。而且配上了当事人的现身说法……很快这个新闻就上了热搜。在今天,在各种劣质信息狂轰滥炸的环境下,市场环境逐步走向非理性化,一定要小心“下周一涨到你头晕目眩”、“炒股两周赚110万”这样的毒鸡汤。

一周声音:

法律不会写公民一分钟可以呼吸15次,一天可以吃3顿饭,一周可以过5次性生活,一年可以长途旅行4次……法律明确写了一对夫妻可以生育3个子女。可以意味着存在一个边界,超出我允许范围的,不可以;现在可以的将来不一定可以,我掌握着随时修改边界的权力。

个人行为无法代表整个族群,这不仅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也是一条十分重要的原则,它可以帮助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避免滑入到种族歧视与仇恨中。但在现实里,除了社会学研究,在其他大部分场景下,人们往往并不以此为生活指导,反而常常会因为认知偏差,倾向于将小部分人的言行放大到整个群体。

2024年1月到3月,全国检察机关的不逮捕率与不起诉率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这一变化或许意味着,未来的检察机关在审查逮捕和审查起诉上,可能会采取更为严格的态度。对于那些可捕可不捕的嫌疑人,检察机关可能会更倾向于批准逮捕。

一周故事:

照片中的六个女孩来自同一个宿舍,她们精心打扮,笑容甜美。在毕业五年后,终于等来之前没有成行的旅行。女孩许诗婷把这美好的时刻分享在社交媒体上。很快,她发现合照被盗用了。一个拥有3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将其配乐做成视频,并附上文字“彩礼都是10万,你会选哪个做女朋友?”视频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中老年短剧爆火,有人追捧,有人调侃,但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有退休工资,演戏只是老年生活的乐子。而更多的老人,作为被创作、被消费的对象,他们的面目是模糊的……引起吐槽的,是目前的老年短剧里「没有老年人」,由年轻人炮制、由网文梗粗糙拼凑而成,脱离老年人的生活,老年人依然边缘。

朴奕在购房合同上签下名后,长吁一口气。“算是结束了吧。”合同上的那一套房子,是上海徐汇区的“老破小”,总价340万。朴奕每月房贷4200元,这样的日子得持续30年。巧合的是,在10月13日这天,上海二手房网签量1334套,为去年9月以来的单日新高。这让朴奕父母觉得,总算是踩对了时机…..

重案组37号|被囚禁的5年,被转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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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被囚禁的5年,被转向的人生
作者:重案组37号
发表日期:2024.6.1
来源:网易号“重案组37号”
主题归类:铁链女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CDT编者按:重案组37号是新京报社会新闻部所设立的一个账号。


闻到竹笋和椿树芽的味道,张玲知道,这是春天。而当窗外响起花炮声,意味着自己又挨过了漫长的一年。

新京报记者|左琳 秦冰

编辑|杨海

校对|张彦君

终于拿到判决书了。37岁的张玲期待着,自己能就此远离那场噩梦。

在乡下的10年里,她每天都被农活包围,打油菜籽、喂鸡鸭、做饭、照顾6岁的儿子,生活平静庸常。只是偶尔,身体会不自觉地露出异样。

只要待在封闭的房间,她就头疼得厉害;有时会突然蹿出一股无名火,想摔东西;看见陌生男性,会下意识想躲开。村民发现,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10年来都没离开过村子,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直到2024年4月15日,湖南常德的民警在比对“失踪人口”信息时发现,“张玲”这个名录在沉寂多年后出现了新动向。随即,她被民警找到,再次与外界连接。

“从2010年起,我被人关了将近5年。”在派出所里,这个小麦色皮肤、衣服洗到褪色的村妇告诉警察,自己曾是一名大学生,家在常德市区,接着讲出了自己“消失”的经历。那是第一次,她事无巨细地回忆自己如何被一名叫钟鹏的男人囚禁、侵犯,又是如何逃出来被人收留,并留在乡下,过上跟失踪前全然不同的生活。

10天后,4月25日,桃源县警方将此立为刑事案件。钟鹏因涉嫌非法拘禁罪被刑事拘留(因过追诉期未被起诉)。5月28日检察机关以涉嫌强奸罪,批准逮捕钟鹏。10月15日,桃源县人民法院作出判决,钟鹏犯强奸罪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案件之外,在桃源县公安局、妇联的组织下,张玲与父母分离14年后终于再次相见。桃源县妇联也计划为张玲现在的家庭提供资金补助,给张玲介绍工作机会,帮助她早日融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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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化名)被囚禁的地方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离家

在母亲邓洁的记忆里,2010年1月22日原本是个普通的日子。

早上7点多,女儿张玲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临走前告诉妈妈,发了工资就给她买新衣服,语气透着欢喜。

女儿很懂事,邓洁和丈夫张忠凯都这样认为。夫妻俩在常德市区开了家早餐店,从早忙到晚,张玲打小就自己上下学、做饭,照顾自己也照顾弟弟。

张忠凯很骄傲,女儿长得漂亮,又乖巧听话,让邻居们艳羡——一定程度上,女儿是夫妻俩的一种体面,被他们一直精心维护着。为了让女儿变得更好,从她小时候起就尽可能安排好一切。

长大后,这些安排开始关乎人生道路的选择。大学读什么专业,家里人先拿主意。毕业后,张玲想多去一些地方,有意做导游,但家人担心她会晒黑、容易挨骂,就介绍她去做办公室文员。工作刚落定,家人就给她打扮,安排相亲。

“严点也是为她好,对女儿就是要多操心一些。”邓洁和张忠凯觉得,这些和带张玲单独去玩,在笔记本电脑刚兴起时舍得花几千块钱买给她一样,都是爱。

张玲感激父母的付出,也努力回报,但她从来都没告诉过父母,他们的爱有时也会变得沉重。

“从小到大,我想的都是怎么再变好一些,让父母满意,让他们更喜欢我、认可我。”逐渐地,这成为张玲的一种压力。

2010年大学毕业后,按照家人的安排,张玲回到常德工作。她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刻意保持着与家庭不近不远的距离。

但在父母眼里,女儿离他们近了,联系却没有变多。她不常回家,通话也少,有时候女儿的事问多了她还会不耐烦,“有些反常。”

很快,父母发现,张玲突然在单位做起卖日用品的小生意,还时不时提到,自己很羡慕在南方做生意的舅舅赚了钱、条件好。女儿突然表现出的野心让他们警惕起来,那是传销最猖獗的时候,老家有人因为传销人丢了、钱没了。

“我真怕她去搞传销。”邓洁说。

担心女儿出事,邓洁不再允许张玲独自在外住,然后在早餐店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让张玲的弟弟接送姐姐上下班。

在张玲的解释里,做小买卖是她想赚些零花钱,但这无法说服父母,反而让他们更加怀疑。再往后,张玲发现,自己的房间总会被家人乱翻。

失踪前一个月,这种担心和怀疑达到了顶峰。那天,亲戚们把她堵在房间里,十几个人围住她,强迫她看反传销影片,逼她交出头目的电话,他们拆下了张玲的手机卡,查了一通,却什么都没发现。亲戚们七嘴八舌地教育她不该沾染上传销,张玲想解释,但没人听、没人信。

“他们都是长辈,我不能吵。”数落声中,张玲甚至感到一阵眩晕,委屈、压抑、烦躁积在胸口,让她难以呼吸。

紧接着,一个强烈的念头袭来——“我要离开这里。”

她找到了钟鹏——当时的男朋友介绍认识的“路子很广”的中年男人——对方告诉她,自己在长沙有人脉,可以给她介绍一份高薪工作,到时带齐所有证件,先到桃源县漆河镇会合。

2010年1月22日,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张玲搭上了去漆河镇的汽车。

如果漆河镇碌厂桥村的村民留意,或许会在那天看见,50岁的钟鹏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回来,她皮肤白皙,脸上有一对酒窝。

那天是腊八,天气很冷,女孩穿了一件天蓝色羽绒服,紧身的绒裤塞进长靴。她跟着钟鹏上了二楼,再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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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化名)的父母还保存着她的照片,她失踪的那几年,母亲总会拿出来看看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牢笼”

张玲就这样消失了。那天下午,邓洁没有等到女儿回家。家人查看监控,发现张玲进入单位,后来独自打车离开,手机信号最终停在桃源县陬市方向,之后便一直关机。

最初几天,邓洁和张忠凯还想象着女儿只是去朋友家小住,但直到春节都不见张玲踪影。他们拜托女儿的朋友一有消息就告诉自己,结果一通电话都没等来。这是从没出现过的情况,正月十五左右他们决定报警。

这时的张玲,已经被钟鹏锁在屋里30多天。

事发当天,钟鹏带张玲来到一处院子前。那是在村子的角落,院墙边上就是田地,四周几乎没有邻居。院子铁门紧锁,里面有栋二层小楼,张玲注意到,小楼的所有窗户外都用钢筋封着。小楼的大门和楼梯间也上了锁,钟鹏依次打开,带张玲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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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张玲(化名)的二层小楼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刚走到一间小屋的门口,钟鹏立刻变了脸,往日和气的模样消失,肥胖的圆脸生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狰狞。张玲来不及反应就被钟鹏一把推了进去,然后抢走了她的包和手机,拔下电话卡。木门被猛地关上,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就像被扔进笼子的小鸟,她本能地砸门、大喊,手肿了,嗓子哑了,都没人回应。声音太大,钟鹏就威胁要弄死她,埋在后山,没人会知道。她忘不了钟鹏说这些话时的眼神,透着一种捕食野兽般的凶残。这让她瞬间失语,恐惧覆盖了一切感官,不敢也不能再发出声响,只剩下颤抖、哭泣。

困住她的房间刚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几乎没有走动空间。后来钟鹏见她病恹恹的,给她换到另一间屋,空间稍大些,可以来回走一走。墙把房间分成两部分,里面是双人床和一只排泄用的红色塑料桶,外面则是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台废弃的电脑和一个书柜。

第一晚,钟鹏就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他红了眼,胳膊使劲抵住我的脖子,像要掐死我。”粗暴的动作让张玲透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感受到疼痛。每隔一周,侵犯就会发生一次,她的羞耻和憎恨也会多一分。

所有的折磨都汇集成一个念头,逃离这场突然的囚禁。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只要恐惧稍微消退,她就会拼命挣扎,撞门、大喊。换来的是身上的淤血和伤痕,这都是钟鹏对她的惩罚。最严重的一次,她被推到墙上,额头撞出了血。

她也尝试过绝食,但最后败给了求生的本能。最后,她只能幻想有人来救自己,期待着有一天那扇门打开后,走进来的不再是钟鹏,而是带她出去的人。

她不知道,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屋子唯一的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在屋里张玲只能听见下大雨的声音,有时也会透过缝隙传来稀疏的奏乐声,张玲猜那是村里正在办红白事。

据判决书,警方的现场勘验笔录和照片显示,“张玲被拘禁的地方位于二楼,楼梯中间可见带锁的木门,居住房间狭窄、门窗封闭。”

钟鹏的女儿在证言里提到,钟鹏不准张玲下楼,张玲若不听话就会遭到他的辱骂。钟鹏交代她和母亲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二楼住了个女人,“张玲从来没有下楼。家里来外人时,钟鹏会让张玲躲在房间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后来,钟鹏又把二楼的走廊用红砖砌了面墙,只留出缝隙透气。

那座小楼与外界最近的联系,是楼后一条安静的小路,偶尔才会有一辆三轮或摩托车突突驶过去。外人不会知道,墙的另一侧,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女人正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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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通往囚禁张玲(化名)小楼的路,平时鲜少有车经过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在更广阔的视角里,这本就是一个偏僻冷寂的山村。从县城出发沿着省道行驶1个小时,再沿一处不起眼的岔路下去,驶过一段被茂密树木掩盖着的狭窄山路后,才能抵达这个名叫碌厂桥村的地方。

村里人也很少来这个整天锁着门的院子,就连钟鹏的大哥,哪怕离自己的幺弟只有100米,也鲜有来往。

这个幺弟从小就好吃懒做,起初跟着父亲学做铁匠,但不愿吃苦。桃源县是道教圣地,民间有“养庙”风俗,2005年钟鹏回村后在老屋旁建了两座庙,以收香火钱营生。但他还是常找兄弟们借钱,借了也不还,再后来,连逢年过节也都不打招呼了。

“仇人。”大哥在手掌上写下两个字,形容自己的幺弟。

钟鹏从不让大哥走进自己的院子。“他平时关门闭户的,过年打了豆腐给他也不让进,都是从大门底下递过去。”大哥说,自己把二层小楼留给钟鹏时,窗户又大又亮,结果被钟鹏改得“像个牢房”。

在这间“牢房”里,一天被分解成86400秒,张玲从未感受过时间如此漫长。她的希望被消磨殆尽,常常感到呼吸困难,总是迷糊着睡过去,一觉醒来,分不出是清晨还是夜晚。房间弥漫着排泄物的异味,和昏暗的空间一起,压得人睁不开眼。她的视力也越来越差,每天“云里雾里”,甚至出现了幻觉,在一成不变的白饭里,闻到了鸡肉和猪肉的香气。

有时,压抑也会让她变得狂躁,特别是天气晴朗的时候,但大部分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发泄。偶尔雨下得猛烈,她才会获得在门外的走廊放风的机会——只有不到1分钟的时间,刚喘上两口气,甚至还没看清屋外的环境就又被关了回去。

房间成了张玲最熟悉、也最厌恶的地方,和她相伴的只有米黄色地砖和白墙,偶尔会有蜈蚣和老鼠钻出来抓她一下。办公桌上的电脑是坏的,打不开,黑色的皮椅上落的全是灰。

柜子也被锁住,柜门是透明玻璃,就着微弱的光亮,张玲常常盯着里面的书脊看字,有时也会在玻璃上看到自己。日复一日,她发现镜中的少女变得憔悴、苍老,神采消失。

最后,她几乎认不出自己。

寻找

女儿失踪后,邓洁不止一次梦见她,不停说着“妈妈你救我”,一觉醒来,眼睛又哭肿了。就像个预言,她和所有人说“我的玲玲还在等我。”每次梦醒后,她就打电话给派出所,问挂着失踪人口的女儿有没有消息,答案无一例外都是否定。

张玲失踪的前三年,她和张忠凯哪有线索就去哪。女儿的手机信号消失在桃源县,她就在当地买了份保险,让熟悉每个村子的销售帮忙一起找。县辖的各个镇,最热闹的车站、集市,她也全都去过。

此时的张玲,连记忆中家人的样子都开始模糊。她不再激烈反抗,只是麻木地等待着一个机会。

起初,她还有意识地多走走,“为以后逃跑做准备。”后来,她逐渐变得“像只没有想法的动物”,活着只是本能。

每天,她只是趿拉着拖鞋在屋里晃荡,缺乏必要的锻炼让她的肌肉松弛,困了倒头就睡,饿了就躺在床上等饭吃。

在这间屋子里,她失去了一切,自由、尊严、人格,就连阳光和新鲜的空气都成了奢求……时间尺度也变得混乱,她无法准确计算自己被关了多久。

光点透过窗子的缝隙打在墙上,张玲盯着它从一边挪到另一边,一天也就过去了。开始她还能记着日子,三天后就再也数不清了。

到了最热的时节,墙烫得靠不住,晚上一次次被热醒后,张玲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这也是她为数不多感知时间的方式——热起来,就是过了农历五月初五,转凉,八月十五就到了。

钟鹏一家在楼下厨房做菜,气味直往张玲鼻子里钻。闻到竹笋和椿树芽的味道,张玲知道,这是春天。而当窗外响起花炮声,意味着自己又挨过了漫长的一年。也只有这时,她才会从混沌中惊醒——她想家了,想妈妈。

与家人所有的不悦都不再重要,她想起自己去长沙读书,第一次出远门,妈妈带着行李一路坐公共汽车送她,隔三岔五给她送肉送饭。

她也想爸爸,但也怕他。爸爸脾气暴躁,张玲遇到事情不敢和他讲。她那时还不知道,父亲急得头发都白了大半。重逢之时,他特意请假回家,早早准备一桌菜,提前两个路口等着她。

每到过年,办团圆饭的时候,邓洁也格外挂念女儿。

“我是个最快活、最热心的人,但张玲失踪之后,我从没高兴起来过。”邓洁说,只要看见二三十岁的孩子她就会掉眼泪,把眼睛都哭花了。怕邓洁伤心,张忠凯收起了女儿的照片,但她还是会时不时掏出来再看一看。

“在我有生之年能把她找回来是最大的幸福,死了也不会带着遗憾。”邓洁说。

寻找之外,他们也小心维护着自己和女儿的体面。

女儿刚失踪的时候,他们向单位请假说她脸伤了不方便上班。后来再有人问起,就说女儿赌气跑了。他们没印寻人启事,只想着万一女儿回来还能继续之前的生活。

亲人都没有放弃寻找,张玲的幺舅常开车在常德市到处打听,后来他在漆河镇做生意,跟张玲相隔不到6公里,那是张玲距离家人最近的时刻。钟鹏有时也会出现在漆河街道上,但张玲的幺舅从没注意过这个身高一米六的矮胖男人——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他太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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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化名)的菜园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女儿”

张玲意外发现自己也成了母亲。

怀孕时钟鹏告诉她,如果生下一个男孩就放她走。钟鹏当时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他曾向张玲透露“把你搞来就是为了要个儿子”。判决书显示,张玲怀孕后,钟鹏的妻子曾问起丈夫那是谁的孩子,钟鹏回答这是“借母生子”。

张玲猜测,这或许是一个重要原因,让钟鹏的妻子和女儿成为了囚禁自己的帮凶。她们明知自己的遭遇,却从未表现出半点同情,反而参与看管。后来,这对母女也被警方以涉嫌非法拘禁罪刑事拘留,但因为已过追诉期,两人未被起诉。

被关在房间里,张玲无法预测后来的事,钟鹏的“承诺”和一天天变大的肚子让她又有了希望。她不再嫌弃饭菜,给什么就吃什么,“总得先活下去。”

2010年10月的一天夜里,钟鹏把就要临盆的她塞进了一辆面包车。

“如果他带我到医院,我就能求救。”张玲肚子痛得要命,心里却在盘算。车子在漆黑的山路上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门打开后,张玲发现四面都是大山。她被拖进了一间四面漏风的木板房,钟鹏找来一个接生的老太太。

张玲只觉得下体肿了、裂了,就快晕过去了,才听见婴儿的哭声。她搂了一下小猫似的女儿,就再也没了力气。

钟鹏没放走她。往后的日子,张玲也没做过一天“母亲”。女儿头发长了吗?会说话了吗?穿什么衣服?隔着那扇紧锁的门,她只能猜想女儿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天色暗下来,她正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女儿忽然欢叫着跑过门外。张玲惊醒,贴在门上贪婪地聆听,“听她的声音过来又过去,心里舒服多了。”张玲说,女儿只发出零星几声,但已足以让她继续活下去。

后来的每晚,她都会早早守在门口。有时听见女儿被骂哭,她也趴在门上跟着流泪。她想拍拍门得到女儿的回应,但钟鹏威胁她,只要敢这样做就再也看不到女儿。

一次,钟鹏的妻子送饭时女儿也跟进来了,脸圆圆的,穿着粉红色的棉衣,留着齐耳短发,一看到张玲就开始哭。这是她被囚禁的4年多里唯一一次见到女儿。往后的日子,她只能靠声音来想象女儿的成长。楼梯上急促的脚步声更重了,那是女儿在长高;门外的咿呀学语变成了清晰的字词,那是女儿会说话了。

她听到女儿喊妈妈,只不过对象不是她——在村里,钟鹏声称这个女儿是被人遗弃在庙门口,他和妻子收养的,女孩叫妻子妈妈。

对另一个母亲邓洁来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听到女儿的声音。

邻居总来打听,“他们一见面就问,张玲去哪儿了。我们说她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

找女儿花费了大量心力,生意也跟着断断续续,她和丈夫张忠凯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她没下落,我们还要活。”2013年,夫妻俩不再承租早餐店,儿子结婚了,他们搬到新家,跟过去断了联系。临走时,邓洁嘱咐新住户,如果有女孩找过来就立刻联系她。

“我要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说着,邓洁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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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相册还留着张玲(化名)儿时的照片 受访者供图

再收到女儿的消息是2014年。来电是陌生号码,但邓洁一下就听出来,对面是消失了近5年的女儿。

“玲玲还活着。”长期的思念、担心在这一刻决堤,从心中翻涌出来,她泣不成声,不断问着女儿的状况。“你在哪,过得好吗?是不是有人控制你?”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是提出需要1万块钱,嘱咐她千万不要报警。张玲没办法,钟鹏就在旁边,讲错一个字电话就会被立刻按掉,她不想再失去一次逃跑的机会——几天前,她听钟鹏说起缺钱,想到可以借口要钱向妈妈求助。

挂断电话,邓洁和家人商量,为了女儿安全暂时先不报警。况且当时儿子正在筹备婚礼,这时让人知道了自己还有个失踪的女儿,“不光彩。”

约好交钱的那晚,邓洁拎着一兜现金等在公园门口。她叫上了两三个妯娌陪自己,家里的男人们则在远处等候,“等张玲一露面我们就能带走她。”

等了半个多小时,张玲最终也没出现。邓洁不知道,女儿就在不远处的车里,因为没戴眼镜只能瞥见妈妈的轮廓。本打算取钱的钟鹏非常谨慎,刚一探头就缩回来,见对面人多他让司机赶快走。第二次的出逃机会,又在张玲眼前溜走了。

从那以后,在张玲被囚禁的最后一两年,钟鹏表现得越来越紧张了。不准张玲晚上开灯,认为她在故意报信;安静坐着,他也跑上来骂一通,怪她砸门。

转机发生在2014年的一个下午,钟鹏的大女儿罕见地放她下楼打扫院子。她又想逃,可长期的封闭让她连路都不会走,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要扶墙才能下去。没几分钟,就被钟鹏的女婿鲁宁撞见。他问妻子这是谁,然后责怪道:“关人是犯法的。”

这是钟鹏处心积虑隐藏的秘密,第一次被“外人”知晓。判决书里,钟鹏也在证词里提到,鲁宁 “发现张玲的存在后”,他便开始转移张玲。

大概一周后,张玲突然被叫醒,钟鹏把身份证还给她,让她立刻跟自己走。张玲记得清楚,院门口的橘子树上青果正在转黄,人们穿上了小薄棉衣,还要加条秋裤,自己身上却只有一条单裤。

“他要放我走?”她无法确信,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那晚月光很亮,晃得眼前一片朦胧,张玲跟着钟鹏走在田间小路,不小心踏进沟里踩了一脚泥。她累得喘不上气,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到了镇里的公共汽车站。

噩梦

2014年10月,在桃源县热市镇一座村庄,63岁的“庙主”薛丹等来了一位新香客。

这是个很瘦的女孩,不算高,皮肤有种病态的白皙,吃不进饭,眼神也直愣愣的。

“你是哪里来的?今年多少岁?在哪里读书?”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对面的人张嘴却发不出声。邻居围过来聊天,她直往屋里躲;不敢一个人出门,在村里散步也要人陪。

女孩正是张玲,是钟鹏带过来的。薛丹此前就认识钟鹏,在当地,“庙主”间互相介绍香客到庙里小住“撑门面”,并以此赚取“中介费”是常事。

薛丹记得,三天后钟鹏再来,要把张玲带走时她看到了反常的一幕:女孩拼命摇头,满眼都是恐惧,她边哭边给薛丹作揖,求她帮忙。薛丹不知道女孩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不忍心看着她这样离开。与钟鹏交涉后,对方提出如果“借钱”给自己,就可以让张玲多留几日。那一次,她拿出了700元。

此后,钟鹏又来过几次,每一次张玲都东躲西藏。薛丹觉得这很反常,她本能地不想让女孩陷入到危险中。其中一次,钟鹏想强行带走她,薛丹和老伴儿拿着锄头挡在门前拦了下来。

“我家没有‘狠人’,保护不了她太多。”薛丹说,自己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小儿子不管自己,她和老伴年纪大了,平时只靠给村里人帮工过活。她让张玲报警、找家人,张玲却直摇头。

她联系过妈妈,但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声音——邓洁换了手机号码,那次交钱未遂后,邓洁几乎确信女儿入了传销,“我担心她把坏人引到家里。”张玲也去过之前的早餐店,打听家人的下落,但也了无音讯。

至于报警,“那时候我天天脑壳疼,哪有力气去做别的?况且钟鹏也威胁过报警就伤害家人。”过去的1730多天就像个噩梦,从未离开,在身上游走,让张玲难受得起不来身,即便站在冬日温和的阳光下也会晕眩;她变得敏感多疑,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议论自己;她不敢公开自己的经历,怕讨人嫌、被抛弃。

她重获了自由,却难以适应自由。就像条尾巴,张玲总是跟在这位婆婆身后,对周遭的一切保持警惕。

接近5年的经历让她很难再去信任别人。一开始,薛丹不知道女孩的身世,怕她再受刺激,就让家人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关心并没有减少,见张玲唯一一件外套的拉链坏了,常常双手环胸,薛丹让老伴儿把外套拿到镇上,换了拉头回来。薛丹的儿子每次去镇上给女儿买零食,都会带回两份,把其中一份留给张玲。

张玲也开始观察着这个陌生的老婆婆,从发出第一声“切(吃)”开始,教自己重新说话,半年后,她终于能勉强和对方交流。这半年,她发现薛丹会走一两小时山路去给自己买合身的厚棉裤,也没有限制她去任何地方。

她洗了近5年来第一个热水澡,白天劳动,晚上睡觉,没人再打骂自己。再到后来,她拥有了被囚禁以来的第一部手机,是薛丹的儿子送的,她可以自由地和任何人联系。

一天晚上,她终于向薛丹开了口,告诉了对方自己曾经的非人遭遇。两人“眼泪哗哗流”,后来薛丹借了五六千元陆续送给钟鹏,算是留住了这位“香客”,对方也很少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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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是张玲(化名)现在居住的地方,重获自由后,她常常走在这条小路上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丹发现,张玲说话时开始带着笑容直视对方。她也终于有精力仔细打量这个“家”——一幢贴着粉色瓷砖的三层小楼,瓷砖脱落了几块,露出灰色的水泥墙;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彩电,家具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屋外有个鸡棚,还有一块菜园和一个小花坛,现在都归她打理。她种上了辣椒、毛豆这些常吃的菜,还种了两棵盛放的玫红色月季。

但有些伤痛仍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

厕所有异味,她就不想上。大风把门吹得“砰砰”响,她会害怕。做笔录时警察要关门,她感觉头晕想吐,立刻大叫着把门打开。陌生的男人来家里收废品,她铁着脸赶他走,怕又遇到坏人。

2018年,她和薛丹的大儿子成为夫妻,有了儿子。即使面对丈夫,张玲也无法完全放下戒备。性是痛苦的,平时他们分房睡,丈夫一凑过来她就条件反射地打他。

她牵挂和钟鹏生下的女儿,现在没人能阻止她们相见了,但因为陌生,女儿不想与自己生活,只在周末才来一天。她珍惜这短暂的相处时光,只是有时候,看到女儿那张跟钟鹏相像的面容,头就开始疼,就像只要靠近那座院子就想呕吐。

她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

两段人生

如果没被囚禁,人生会怎样?37岁的张玲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过去她称得上要强,考上的是专科,却同时修完了本科项目,最后拿到了自考的本科学历。同宿舍的朋友都谈恋爱,只有她在一刻不停地学习,拿到了导游证、教师资格证和普通话水平证书。她筹划着,将来有时间她还要考驾驶证。学校办的体育比赛,每次她都使劲跑、使劲跳,要得个第一。

“没她搞不好的事。”邓洁说。

14年后再见面,邓洁觉得一切都变了。

今年4月,“失踪人口”张玲镇上派出所给儿子办户口,录入了自己的信息。几天后,4月15日,她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警察确认她的身份后,这个离家14年的女孩终于被找到了。

第二天,在桃源县公安局和桃源县妇联的组织下,张玲家人赶到派出所“认亲”。张玲第一眼就认到了妈妈,瘦了,也老了,原先好好的一双眼,哭得遇风就流泪。“这都怪我。”两个人抱着大哭,哭到外面的大雨声都听不见。36年来,她第一次听见妈妈喊自己“宝贝”。

邓洁发现,曾经体面的女儿胖了、黑了,头发绾在脑后,额前散着细碎的刘海,架个眼镜。旧衣旧鞋一身土气,走路低着头,连方向都分不清,完全没了当初的风采。就连口音都变成了桃源话,只有叫“爸爸”“妈妈”时才有些从前的爽快。

越是这样邓洁越心疼。她悄悄给办案的警官发消息,让他狠狠去问,不能潦草结案。张忠凯却接受不了,合照时,非让张玲把那身透着土气的外套脱掉。背着张玲,他难过得大哭:“这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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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化名)最爱颜色鲜艳的花,在家门前的花坛里她种了几株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妈妈把她带回家,但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张玲显得格格不入。

房子是2003年之后买的,有100多平方米。厕所没有一块水渍,浅色的地板亮得反光,一个脚印都没有。客厅墙上贴着壁纸,暗金色的花纹衬得屋里更加亮堂,电视上盖着防尘的白布,果盘摆得整齐。

邓洁还保留着女儿的一套碎花睡衣、一件上衣、几张照片和那台笔记本电脑作为念想。她把电脑拿给女儿,张玲却早就忘了怎么开机打字。

现在,张玲最拿手的是播种、收割、洗衣和做饭。邓洁给她买了几套风衣和毛衣,整齐地叠好,她想弥补女儿,让她重新光鲜起来。张玲一件没要,这些浅色的、柔软的新衣穿上干活不方便。如今,她更习惯挽起袖子走在乡下的小路上,随手摘一些野果搓两下就放进嘴里尝。

邓洁觉得女儿变化太大了。两人还没聊多久,张玲就要进屋自己待着,晚上她们睡在一张床上,背对背各躺一边。妇科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张玲就急着要走。一天凌晨,她坐在客厅把起夜的张忠凯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睡觉啊?”张忠凯问。“我想回去。”张玲很坚持。临走前,她还拎了好几兜鱼和肉带回去给婆婆一家吃,这让邓洁难过:“她觉得那里才是她的家。”

更让她难过和不甘的是女儿没有了一丝锐气,而是和一个贫穷的家庭绑在一起,躲在乡下,不社交,也不去赚钱。“我都60岁了还在工作,不指望她出人头地,但她还那么年轻,怎么能跟社会脱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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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还保留着2009年左右给张玲(化名)买的电脑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新的开始

邓洁说她愿意退一步,接纳女儿的新家庭,承诺帮她带孩子,也可以联系一切能联系的人介绍工作。她反复告诉女婿,一定要把张玲带出去,走出那个封闭的地方,回到属于她的轨道。

但只有张玲清楚,走出来根本没那么简单。光是重新面对家人,就已经很难了。

某种程度上,是她主动选择了封闭。在农村的家里,她不用担心遇到陌生人,那会让她感到紧张。偶尔她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至今依然不敢独自散步,但只要身处家中,她就能获得宁静,还有她曾经渴求的安全感。

她把自己的生活半径缩小,重获自由的10年间,她甚至没有去过县城,连镇上的集市也鲜有到达。这10年,她更熟悉泥泞的小路,山间的羊群,以及自己的新家人。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面对两种生活,她下意识的说法已变成了“我们”农村和“你们”城市。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尊重和话语权。薛丹一家都觉得张玲聪明能干,不管是烧火做饭还是家里的存折密码,大事小情都由她掌管。她规划着这个家庭的未来,让丈夫去考电工证,53岁的丈夫照做,每天趴在桌前学习。

她觉得,丈夫年纪大,人却老实贴心,下雨了没带伞,会把衣服脱下来给张玲披上。“他干什么都听我的。”

但在父亲眼里,他始终无法认可这场婚姻。在家的五六天,张玲哭了好几场,父亲总是强调,别人家的孩子出国、拿奖学金,自己的孩子却嫁了一个“又老又穷”的男人。

“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一步错、步步错,她自己毁了自己。”张忠凯替她着急。后来,就连邓洁也加入进来,让张玲离开现在的家庭。

还有那些亲戚,再一次,他们团团围住张玲,劝她减肥,劝她再想想未来。就像14年前她失踪前的那场数落一样,吵得她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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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还保存着张玲(化名)曾经的睡衣 新京报记者 左琳 摄

让她烦恼的还有眼下现实且粗粝的清苦生活。今年72岁的薛丹视力退化,右手骨折过,干不了体力活。丈夫身体也在变差,不再外出务工,家里没有收入,全靠几万元存款过活。丈夫的大女儿在外读书,每月需要2000元生活费,不久前,他们的小儿子生病,掏空了家里的积蓄。

她不得不考虑重新回到城市谋一份生计,尽管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扎进人群,告别恐惧。

有关部门正在提供帮助。桃源县妇联的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桃源县县政府组织民政、教育、妇联、公安一起开会研究过张玲的事情。妇联正在帮助张玲寻找工作机会,教育局则安排了张玲的女儿转学到热市镇,并和妇联一起给女孩做了心理疏导,让她慢慢接受真相,回到母亲身边生活。

父母还在迫切地等待着女儿的回归,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来填补那4年多受到的伤害。女儿本就属于城市,现在为什么非要过另一种生活呢?

张玲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女儿转学后不再寄宿,每日回家与自己朝夕相处,张玲喜欢这样的时光。收到判决书的当天,她带女儿去派出所改名字,不再姓“钟”,随了丈夫的姓——她相信,这会是个新的开始。

她说女儿很懂事,也很适应新学校的环境,月考全班第一。这让她想起自己在大学时不停考证的日子,偶尔她还会想起大学毕业时做导游、到处走一走的计划,久违的冲动随即生起,又一瞬而过——院前的菜园还等着她打理,天色不早了,她生起火,为一家人准备晚饭。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地球公民金建国|评科普文章《女性生孩子的四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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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评科普文章《女性生孩子的四大好处》
作者:地球公民金建国
发表日期:2024.11.2
来源:微信公众号“地球公民金建国”
主题归类:生育率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前两天,国家卫健委旗下的公众号“健康中国”发表了一篇科普文章,介绍了女性生孩子的四大好处,包括缓解痛经、减少子宫肌瘤和巧克力瘤的发生概率、降低癌症风险以及让女性变得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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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条甚至登上了热搜,号称是对“一孕傻三年”的辟谣。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几年前,官媒还曾宣传过“一孕傻三年”是有科学依据的。现在突然改变说法,难不成是在这方面又有了什么新的研究成果吗?

别说,还真有。

“2022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女性在怀孕期间可能会出现特定脑区域的体积变化,尤其是在调控情绪和社会行为的区域,这种变化可能与提升情感能力、同理心和社交能力相关,从而改善母亲与孩子之间的联系。[1]

另一项2023年的研究表明,怀孕期间和产后,女性的大脑会经历神经可塑性变化,尤其是在与母性行为相关的脑区,如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这些变化可能增强母亲对孩子需求的敏感度,提高情感理解和社交互动能力。[2]

而今年的一项研究则表明,怀孕和分娩后,母亲体内的激素(如催产素和雌激素)水平会显著变化,这些激素也会影响大脑的功能和结构。特别是被称为“爱的激素”的催产素,能够促进母子之间的情感纽带,增强母亲的照顾行为。[3]”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些研究仅仅是支持女性在经过生育后,所谓的“母性”会增加,并没有提到女性会因为生育而变得更聪明,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类似的不严谨在这篇文章中随处可见。比如文章说“孕育可以缓解痛经”,但实际上,大多数关于生育与痛经的研究都属于观察性研究,这类研究能够揭示相关性,但无法证明因果关系。

换句话说,某些女性在生育后痛经确实减轻了,但不能确定生育是导致这一变化的唯一原因,还可能与生活习惯、精神压力以及健康状况有关。

而且,受限于样本数量与多样性,类似研究的普适性往往是存疑的,何况目前的研究结论并不完全一致,也有部分研究显示,生育后痛经没有显著改善,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可能加重。

同样的,在这篇文章介绍生育的另外两大好处时,也或多或少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只选择对结论有利的研究且无视这些研究的局限性与置信度。

更严重的问题是,作为一篇科普文章,对事物的介绍应该力求全面,而不是只说好处不说坏处,搞得好像生育行为成了没有副作用的灵丹妙药一样。

当然,根据进化论的原理,雌性的生育应该只会给其自身带来好处,起码不应该出现什么明显的副作用,毕竟某种繁衍行为一旦给物种带来生存劣势,很可能会被自然选择淘汰掉。

一位因为生育的负面效应而失去竞争优势的母亲必然会导致其子女的存活率大幅下降,进而使得她的基因在一代代的遗传中走向消亡。

但人类却很不一样,从学会直立行走开始,女性的生育风险就大大增加了,比如分娩疼痛和难产、生育间隔变长、脊椎和下肢压力增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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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这样的弱点本应在漫长的演化中被其他优势基因所取代,但也正是人类的特殊之处,包括社会成员的相互支持、适应性优势、可积累的育儿经验等,大大降低了这种生育风险对种族繁衍的负面影响,使其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被现代人类女性所继承。

如今,随着各学科的发展,生育对女性潜在的不利一面也被更多的揭示,比如产后抑郁症、包括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在内的身体健康问题、社会与经济压力所导致的心理问题等,而这些都是影响女性生育决策的重要因素,是应该被作为生育主体的女性所知晓的,她们有这个权利。

至于这篇所谓的科普文章为何只报喜不报忧,其实在一开头就说明原因了——“孕产妇和家人应该更多关注生育带来的正面价值。”

很明显,这不是一篇遵循科普原则、以科普为目的的文章,而是为了配合最近频频出台的各项鼓励生育的政策所炮制的另类宣传。

不是说不能宣传,要宣传就用专门的宣传渠道,而不是假借科学之名来搞伪科普,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且不说女性的生育意愿低下究竟是不是生育风险所直接造成的,就算是,那也应该先解决这些风险,而非通过掩人耳目的方式传播充满误导性的“知识”。

目前,该文已被发布者删除,不知是因为评论区翻车了,还是出于科普工作者的良心发现,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相关文献:

[1]:Kim, P., et al. (2022). Brain Structural Changes Associated with Pregnancy: A Longitudinal Study.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2]:Barrett, J., et al. (2023). Neural Changes in Pregnancy and Motherhood: A Review. Neuroscience & Biobehavioral Reviews. [3]:Uvnäs-Moberg, K. (2024). The Role of Oxytocin in Maternal Behavior: Insights from Neuroscience.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修明札记|最近的生育激励政策,力度还是有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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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最近的生育激励政策,力度还是有点小
作者:修明札记
发表日期:2024.10.31
来源:微信公众号“修明札记”
主题归类:生育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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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前天国务院就《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进行回答,谈到了刺激生育的具体措施。

经济支持方面,国家将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子女教育费用纳入个人所得税专项附加扣除,2023年将标准从每个子女每月1000元提高到2000元。

乍一看数字很多,但注意是扣除个人所得税,而按照官方税率,月收入5000以下的人是免缴个人所得税的,在5000-8000元的区间税率也仅为3%,而99%的中国人月收入是在8000以下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享受不到这项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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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享受到的估计也就是北上广深一些央企、金融机构、互联网大厂的员工,而这些高收入者,生育的机会成本太高,不会因为减2000元的税就多生。

一句话,想生的人没有拿到优惠,不想生的聊胜于无,最后恐怕没多大作用。

除了减税,各省还延长了产假,普遍将其从98天延长到158天以上,各地还设立了15天的配偶陪产假、5-20天的父母育儿假等。

看起来似乎不错,但问题是配偶产假和产妇产假差的太多,会让企业更优先雇佣男员工,想要在事业上发展的女性不得不推迟甚至取消生育。158天不工作,私人企业根本无法承受,除非政府负担成本。比较合理的方式是配偶和产妇产假天数差不多,最多后者是前者的2倍,然后政府给放产假的企业一些税收优惠,现在的方案显然有缺陷。

还有生育津贴,如今到底多少钱,怎么发,还是未知数,要真想提高生育,还是要发钱,把钱发到容易满足,有生育意愿的群体,相信有大量农村和小县城的家庭,看重这一个月800元钱。还是要加大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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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跪的世界|比万圣节更怪诞——公司支付的工资,员工只拿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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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比万圣节更怪诞——公司支付的工资,员工只拿到1/3?
作者:Jason不跪
发表日期:2024.10.31
来源:微信公众号“不跪的世界”
主题归类:社保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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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最近网上似乎很多人都在讨论上海的最低工资vs最低社保缴费基数之间的怪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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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官方数据:2024年上海最低工资为2690元/月,2024年的最低社保缴费基数却高达7384元/月。而最低工资也是要扣社保费的。

我们假设有一个单位,雇佣了一名最低工资标准的员工,单位每月需要支付多少钱?

不是2690元,我找了个计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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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单位总共要为这名最低工资标准的员工每月支付4883.79元,包括单位需要为该名员工缴付的五险一金。

而员工也不是拿到手2690元,扣除个人应缴纳的三险一金后,到手只有1726.38元。

也就是说,员工到手的钱,还没有“社保部门”到手的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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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顺手查了下上海社保2023年的明细账。

没想到养老金部分,财政补贴最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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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四环青年|投资千万建厂拿不到许可证,核查组的借口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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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投资千万建厂拿不到许可证,核查组的借口匪夷所思
作者:唐凯兰
发表日期:2024.10.31
来源:微信公众号“四环青年”
主题归类:形式主义
主题归类:权力寻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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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人感觉是,市监局表面上按章办事,实际上却是一点事也没办,反正形式上没毛病。

文| 唐凯兰

河南辉县市姚江去年投资上千万元,在老家建设了年产1万吨的食醋加工厂,在向当地市监局递交食品生产许可申请后,怎么也办不下来证。他将市监局告上法庭,赢了官司,法院限定市监局完成核查,可至今还是拿不到证。

通过记者的采访过程,大致可以明白姚江办证到底卡在哪了。辉县市市监局正常收取他的申请件,然后依据流程,指派现场核查组去厂里核查,通过了就可以发证。

但是,辉县市市监局前后十多次指派核查组前往,核查员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核查员不去看,这一关就过不了,姚江就办不了证。

姚江跑办证大厅催市监局窗口人员,没用;他再把属地市监局告上法院,赢了官司还是没用。

记者带着姚江的疑惑采访上级部门——新乡市市监局,得到的答复是,食品许可证办理下放到属地了,核查组也不是市里派遣的,意思是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姚江看着蒙尘的机器急得团团打转,程序走不通,遇到了难缠的“小鬼”。

决定姚江能不能拿到许可证的核查员,为什么不去核查呢?他们告诉记者,确实接到了辉县市监局的指派,之所以没去成姚江的厂子核查,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什么原因呢?有的说接孩子抽不出时间,有的说是周末安排不过来。姚江这边心急火燎了一年的投产未遂,比不上核查员家里的小事。

核查员给的这些荒唐理由,让人笑出泪来,就连辉县市监局的人都没办法打圆场。

可理由再荒唐,也不见市监局对核查员有什么督促措施。每次姚江来催,局里也能发出指派函,至于核查员到不到场,市监局也不追究。

给人感觉是,市监局表面上按章办事,实际上却是一点事也没办,反正形式上没毛病。

姚江很纳闷,自己在本村内建厂,能贡献税收,也能拉动村里就业,算是回报家乡,政府欢迎都来不及,怎么光是办个证就这么难呢。

他迟迟未想明白的事,网友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有人直言他遇到了潜规则,无视了一些规矩,就得被冷落。这些潜规则可能就是他不会来事,没有眼力劲,比如没给核查员包个红包啥的。

他不仅没有打点好路子,还告了属地市监局,可能让市监局拖累了市属单位行政诉讼的考核指标,于是姚江就只能如此了。

不知道辉县市监局的人是真吃惊还是假糊涂,对记者说今年以来办了不少食品许可证,没遇到像姚江这样的情况。

这话也耐人琢磨,那到底是没遇到像姚江这样不吃“那一套”、认死理的?

还是没遇到认真走程序也能把证办下来的?事实就是,姚江仿佛遇到了“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到程序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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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媒体一介入,属地辉县,上级新乡市都动了起来,纷纷表态“责任在核查组”,承诺“主动作为积极推进”。

乍一看,姚江迎来了办证的转机,市监局会加速解决他建厂开不了工的难题。要是这样当然好,可想到姚江除了状告市监局,还搞出了舆情,他这次能如愿吗?

姚江的食醋加工厂已经闲置了大半年,生产线都落灰了,厂区也长了草,就算核查员到了现场看,哪怕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卡一下标准,姚江的厂子能不能通过都是要打问号的。

为了食品许可证,姚江已经付出了时间和金钱的代价,他会不会再付出更沉重的代价,现在只怕也不乐观。

剥洋葱people|被造谣“十万彩礼做女友”女生:我不是货架上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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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被造谣“十万彩礼做女友”女生:我不是货架上的商品
作者:剥洋葱people
发表日期:2024.10.31
来源:微信公众号“剥洋葱people”
主题归类:女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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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许诗婷说,盗图博主的主页里不仅有她们的合照,还有其他女生的照片,文字同样是关于“几万彩礼、你选哪个”。她看到女生像货架上被标价的商品,被挑选、评价。

这是一场特殊的毕业旅行。

照片中的六个女孩来自同一个宿舍,她们精心打扮,笑容甜美。在毕业五年后,终于等来之前没有成行的旅行。女孩许诗婷把这美好的时刻分享在社交媒体上。

很快,她发现合照被盗用了。一个拥有3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将其配乐做成视频,并附上文字“彩礼都是10万,你会选哪个做女朋友?”视频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许诗婷和舍友们联合起来私信博主要求删除,不仅没得到道歉和删帖,反而被拉黑。直到许诗婷报警,博主才表示,“作品已删除,请不要打扰我。”而被造谣的照片已扩散至多个平台。

女孩们被激怒,决定用法律手段维权。

2024年9月19日,广州互联网法院判定盗图博主侵害许诗婷和舍友的肖像权和名誉权,判决博主出具书面道歉信,并赔偿财产损失12000元。

许诗婷说,盗图博主的主页里不仅有她们的合照,还有其他女生的照片,文字同样是关于“几万彩礼、你选哪个”。她看到女生像货架上被标价的商品,被挑选、评价。

坚持维权,因为她要站出来让更多人知道,造谣不是零成本,而是违法的。“我要通过打官司震慑那些造谣、搬运的人,做了坏事不是删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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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主盗用合照描述为“收10万彩礼的六姐妹”。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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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盗用的毕业旅行照

女孩们是广州一所高校2014级的学生。2018年毕业时,她们原本计划着一起毕业旅行,但其中一个舍友家里有突发情况,只能暂时搁置。之后又遇到疫情,旅行计划便一直拖延下来。

许诗婷曾经在社交媒体记录过她们的友谊,照片里女孩们在KTV唱歌、在餐厅庆生、在学校操场比“耶”、在公园露营等,配文写着“六个性格不同的女生,一个宿舍、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2023年9月,她们终于腾出了一个周末,来完成这场未竟的毕业旅行。旅行目的地是广西柳州,女孩们短暂逃离工作和生存压力,漫步在柳州街头,吃了正宗的螺蛳粉、鸭脚煲,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2023年9月17日,在柳州龙潭公园的湖边,六个女孩穿着精心搭配的衣裙,记录下了这一刻的美好。

9月28日,许诗婷把柳州旅行的风景和美食照片分享在社交网络,合照放在首图。帖子里写着,“属于我们的毕业旅行,跟好朋友旅游真的可以带来无限快乐,期待下次的共同出游。”

许诗婷说自己是社交网络的“重度使用者”,她喜欢把日常生活记录下来。从小学起她就在QQ空间里发动态,后来用微博记录心情,有时候翻回去看十几年前发的内容,会觉得很好笑,“可以看到自己的成长。”

社交媒体是许诗婷获取快乐的一个重要的方式,她自认为是一个“宅女”,希望即使不出门,也可以和别人交流。她会在社交网络上分享日常穿搭、古装旗袍写真,也会分享看展、首饰衣物、探店旅行,甚至养生经验。她在小红书上有上万粉丝,能通过网友的互动评论了解某个地方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许诗婷说,有时在私密的朋友圈发一些内容,朋友们并没有共鸣,不会讨论、回复。但如果发在其他公开的社交媒体上,总会有“get到你的意思”的网友参与评论互动,所以她很喜欢在这类社交媒体上分享心情和想法。

她有时也会收到搭讪或评头品足的私信和评论,在柳州合照的帖子下方,有一些“变味”的评论,有人说“全要”“不贪心,戴眼镜的就可以了”“我要左三”……

许诗婷没在意,她认为网上的互动良莠不齐,总有人说负面的话,没必要理睬。只要不回复,就无法造成进一步影响。

“感觉自己像个商品”

“进一步”的影响还是在许诗婷不知道的角落里发生了。

2023年10月17日,正在上班的许诗婷收到一网友的私信,“有人盗你图,发了抖音。”在网友发来的截图中,一个名叫“商业大佬”的短视频博主在六人合照上配文,“彩礼都是10万,你会选哪个做女朋友?”

许诗婷进入短视频平台搜索看到,该博主的IP在广西,有33.1万粉丝。他在2023年10月17日盗用合照并配乐做成视频,截图显示,视频已经有1.1万个点赞,2.6万个评论。评论大多粗俗,“我从不挑食,给我哪个我要哪个。”“六十万全部打包。”“60w我全娶了,不忍心让她们姐妹分开。”

许诗婷感到震惊,“我们这么美好的照片,被造谣成这样,真的好离谱。”

而在这个博主的主页上,许诗婷看到,有其他年轻女生的照片被配文,“本人26岁彩礼18.8万,你们愿意娶我吗?”在一张四个女孩的合照上,她们的头顶被分别标记“ABCD”,配文“彩礼都是8万8,你选择哪一个?”另有两个女孩跳舞的视频被配文,“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我尽量满足你,说吧,你想要啥?”并打上“完美身材”的话题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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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图博主多次盗用合照并造谣,主页里还有其他女生照片,配文同样与彩礼有关。受访者供图

许诗婷通过私信和评论联系该博主,说明六人合照里是她本人和朋友,要求他立刻删掉视频。

但到了周末,许诗婷打开短视频软件一看,博主竟然又连发了多次合照,这次他在合照上标注“一姐、二姐、三姐……六姐”,年龄标注从20岁至24岁不等。配文“六姐妹彩礼都是十万,你会喜欢哪一个做老婆?”视频文案是,“我们六姐妹都想结婚了,你愿意给我个稳定的家吗?”有的视频评论量和点赞量上千。

不仅如此,博主把粉丝聊天群的群头像也设置成她们六人的合照。许诗婷看到之前的私信对方没有回复,她再继续私信时,发现已被拉黑,留言也已被删除。

很快,女孩们发现,影响不断扩大,照片和造谣的信息已经蔓延开来,“就像蟑螂繁衍一样。”

女孩梁蕊是合照中穿黑衣服、戴眼镜的女生,她看到视频的评论区里博主回复网友,“都是认真找男朋友。”有网友说,“必须选眼镜。”该博主回复,“她是做老师的。”

自己的职业被凭空捏造成老师,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评论,梁蕊既生气又憋屈,“感觉自己像个商品被明码标价,还被评头论足。”

为了不影响工作和生活状态,她选择屏蔽与此相关的内容。但谣言已经从网络蔓延到她的现实生活,上班时,有同事脸上笑嘻嘻地,用八卦和嘲讽的语气问,“你是不是在网上征婚?”梁蕊感到被冒犯和不尊重。

被盗用的照片在其他平台被搬运、二次传播,许诗婷收到很多网友发来的截图,有不熟的朋友问她,“你要10万彩礼结婚?这么多……我朋友想结婚。”许诗婷解释,“那个不是我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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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朋友看到网上照片后,问许诗婷是不是要10万彩礼结婚。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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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打扰我”

2023年10月21日,女孩们开始维权。她们分别私信博主,没有得到回复,又涌进博主粉丝群里发声明,“此人搬运我小红书图片盗图造谣,涉及图中本人及其朋友,已准备写起诉信告此账户和此群,注意不要被诈骗,此账户非本人。”

二十分钟后,博主开启群成员禁言,半小时后,群聊被解散。她们又在平台上举报视频侵权,“盗用图片并配侮辱性文字,而且获得1万点赞,已经构成侵犯肖像权。”但投诉反馈显示,“根据现有材料,平台无法判定被投诉内容涉嫌侵权或你是合格的权利人,请补充更多材料投诉,以便平台进一步定位核查。”

接连维权都不成功,盗图博主依旧是不理不睬的态度,许诗婷“气炸了”。她跑到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警察了解情况后表示,视频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不能立案,建议走法律途径维权。

许诗婷用小号私信博主表示已经报警,博主才开始回应她,“不好意思,我删除了。”他称图片是从一个搜索引擎用户的帖子中搬运的。

许诗婷对博主此前“无视、拉黑”的行为不满,她告诉对方,“我一开始好声好气跟你说,还要拉黑我。别以为删了就可以了,都是有记录的。”

博主回复,“作品已删除,请不要打扰我。”许诗婷觉得荒谬,“是你打扰到我们六个。”博主说,“人家(我)已经删了,你何必还为难人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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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诗婷维权过程中,盗图博主称“作品已删除,请不要打扰我。”受访者供图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许诗婷被激怒了。她说,几年前实习时,她被一个男同事偷拍了一张穿皮衣的照片,发在一个仅有男同事的群聊里,并且发表了侮辱性的评价。群里相熟的男同事把这件事偷偷告诉她,许诗婷觉得恼怒又无能为力,“就算把偷拍的人拉出来骂一顿,又能怎么样呢?”

但这一次,许诗婷不想继续沉默,她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博主连道歉的态度都没有,这触及了她的底线。另一个坚持维权的理由是,许诗婷认为,合照被盗用是因她而起,她有一定的责任。

许诗婷把起诉的想法告诉宿舍群的女孩们,得到了大部分舍友的支持。

女孩蒋帆说,她们试图在各个平台举报搬运盗用照片的帖子时,发现大多数的举报都没有效果,少数举报成功也只反馈会通知博主删除,没有任何对盗图博主的处罚措施。

而她们却陷在繁琐的举报、申诉流程里。蒋帆心情烦闷,她也萌生想法,有没有更有力的手段能震慑这些盗图的人?看到许诗婷提出起诉,蒋帆立刻响应表示支持。

但女孩梁蕊的态度则比较消极。她回忆,许诗婷咨询律师后,律师建议六人联合参与诉讼比许诗婷一人起诉的成功率更高,虽然许诗婷提出可以先垫付律师费。但如果官司败诉,5000元的律师费需要平摊。

梁蕊刚被裁员,经济压力很大,找新工作已经让她心力交瘁。面对不知要付出多少时间、精力,结果还未知的诉讼,她退缩了。最终,六个女孩中,四人联合起来起诉盗图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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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动摇维权的决心

许诗婷也没有想到,维权的过程如此艰难。

起初,她在网上寻找起诉的攻略和教程,打算自行研究。但她打开“广州互联网法院”小程序填写信息时发现,对案情的描述,她不知道要写多清晰。博主具体违反了哪条法律,她也不知道怎么填写。博主的个人信息,也无从知晓。

在咨询多个律师后,她聘请了广东智洋凯成律师事务所王梦婷律师。王梦婷告诉她,博主的行为侵犯了她们的名誉权和肖像权,建议她们要尽可能多搜集盗图流传到各个平台的证据,证明博主盗图、造谣行为产生的恶劣影响。

她们手中有博主盗图的截图和录屏,但图片被扩散在其他平台上的证据并不好收集。好在很多网友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支持,在许诗婷的维权帖子下面,收到很多网友在其他平台搜集的截图证据以及鼓励,“网友让我们一定不能气馁。”

许诗婷说,委托律师后,省去了她们很多精力,但依然有文件需要四人集体签字。共三次签字,她和舍友们分别从广州的各区聚集在一起,路程上至少需要一小时。

许诗婷听过舍友的抱怨,“又要签名,都这么久还没有结果,不想弄了。”她能理解舍友的心情,从起诉维权开始,被告卢某某就没回应过。许诗婷从律师那里了解到,法院给卢某某打电话、发短信都联系不到,导致法院公告和送达用了很长时间。

由于卢某某不配合,原定5月的开庭拖到6月5日,卢某某未到庭参加诉讼。

“如果不是我们坚持维权,(盗图)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许诗婷说,因为维权,有媒体联系她们进行报道,帮助她们澄清谣言。2023年11月6日,短视频平台才将盗图博主的账号封禁,视频清空。而被封号的前几天,盗图博主还一直在发视频,将商品挂橱窗。

2024年9月18日,她们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广州互联网法院认定,卢某某在未经原告授权的情况下,发布案涉视频,将四原告及其他两位案外人的合照描述为“六姐妹”,虚构事实。卢某某将10万彩礼与四原告相关联,诱导网友评论四原告,引发网络用户作“出价”“挑选”等评价,多家平台发布相关报道,引起广大用户热议,部分用户作出负面评价。

广州互联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百七十九条、第一千条等规定,判决卢某某侵害了四原告的肖像权和名誉权。法院要求卢某某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五日内,出具书面道歉信向原告赔礼道歉,并赔偿财产损失1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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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向短视频平台举报,但平台反馈“无法判定被投诉内容涉嫌侵权或你是合格的权利人”。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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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法不是“零成本”

许诗婷把好消息发在网上,许多网友替她们感到开心,“支持你,让坏人们的造谣成本更高一点,让姐妹们可以更开心自在地生活,无畏谣言。”

王梦婷律师说,虽然维权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胜诉判决表明,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每一个网络参与者都要对自己在网络世界的行为负责。在蒋帆看来,虽然赔偿的数额不大,但心理上的胜利更让她振奋。“这次胜诉的意义让我感受到,我们不是孤立无援的6个人,背后站着法律与正义。”

许诗婷说,之前在网上看过“粉色头发女孩被网暴自杀案”,觉得非常可惜。事实上,事情刚发生时,女孩们也曾陷入过自我怀疑、指责和争吵中。

在宿舍群聊里,舍友们埋怨过许诗婷未经允许发布合照。舍友们觉得,合照要经过每个人同意后才能发,不能个人私自发上网络。

照片被盗用后,也有舍友认为,是不是因为最初许诗婷对帖子下的“变味”评论没有制止,才导致有更多博主去盗用、传播。甚至有舍友说,以后不想跟许诗婷一起玩了,就算出去玩也不跟她拍照。

女孩们还陷入了“受害者有罪论”的思维里,视频评论中有人讨论、评价她们的身材,她们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穿着有问题?”“裙子太短了?”许诗婷说,有舍友甚至想把合照中穿的衣服丢掉,“觉得好脏。”

蒋帆说,事情刚发生时,她有一种不安全感,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再乱发照片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她的家人也叮嘱,别在社交媒体发图片或视频,“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怕吗?”

直到冷静下来,她们才想通,她们的衣着很正常并不暴露,问题不是出在她们身上,而是盗图的人。胜诉后,也有一些网友在许诗婷分享维权经历的帖子下方留言指出,这不是她们的错,盗图、造谣的人才应该反省、害怕。

许诗婷将收集证据、平台举报、找律师代理的维权过程整理出来置顶在社交网络的主页上,希望给更多想维权却不知该怎么做的人提供指导。她想告诉更多人,遇到这种事可以反击,“千万不要想不开。”她希望让更多人知道,盗图、造谣是违法行为,而且不是零成本,“要震慑那些造谣、搬运的人,做了坏事不是删掉就行。”

距离法院作出判决结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卢某某依旧没有履行道歉和赔偿,后续许诗婷和舍友准备申请强制执行。

女孩们的情谊没有因此改变。“我们平常相处也是闹闹哄哄,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没心没肺的。”蒋帆说,大家认识快10年了,是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密不可分。争吵的时刻、感动的瞬间、笑中带泪的回忆,都是漫长时光里共同经历的,这份友谊难能可贵。

蒋帆期待着,拿到赔偿后六人第一时间去吃顿美食庆祝,等到大家都赚到旅游经费,再一起结伴出游,拍美美的照片。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许诗婷、梁蕊、蒋帆均为化名)

第五二六区|万圣节没啥可怕,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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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万圣节没啥可怕,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作者:如是大牛哥
发表日期:2024.10.30
来源:微信公众号“第五二六区”
主题归类:上海万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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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边那群孙子对一切都仇恨满满,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你的要害和软肋,整天想的都是怎么算计你,那每一天其实都是“万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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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两天看到不少关于“万圣节”被明令禁止,cosplay者被带走的视频。甚至连有Cos装束在街头行走都不行。学生还被要求不参加“非官方活动”。当然,随之而来的又是关于禁过“洋节”的陈词滥调。不由得想问一句,还TMD有完没完了!

这一波次的整治万圣节的活动首推魔都。10月26日晚,中山公园在官方微信公众号上发布公告,表示公园将自周日下午两点起闭园,恢复开放时间另行通知。10月27日下午,上海锦江乐园也在官方帐号表示“不接待变装游客”。连一些商家在“小荭书”上发布的相关活动策划也导致账号失踪。很多魔都高校学生收到通知称,“近期社会大大小小的聚众活动请减少参加,甚至不参与一些不明确具体主办方的非官方活动,若因此类活动聚集被扣或通报学校的一律按学校校纪校规严格处理。”

在万圣节连一只“可爱鬼”没有见到,这才真的是见鬼了!

网络上的声音也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截击万圣节并没有像对圣诞节那样,从基督教和八国联军入手。估计是想把弹药留到十二月份再用。再或者,是喷子手们的知识储备欠缺,对万圣节实在缺乏了解。要说到万圣节,其实还真的和基督教有那么一点联系。万圣节(Halloween)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凯尔特人(Celtic)的节日萨温节(Samhain)。凯尔特人认为夏季的结束和冬季的时节,是人间和灵界之间的界限最为薄弱的时刻。亡灵会在这时返回人间。因此,人们会点燃篝火、穿上奇异的服装带上面具,以驱赶幽灵保护自己免受恶灵的伤害。这一点和中国的传统鬼节非常相似。

随着基督教的传播,11月1日被定为“诸圣节”(All Saints’ Day),以纪念所有圣徒和殉道者。10月31日则成为“万圣节前夜”(All Hallows’ Eve),即Halloween。算是旧壶装新酒。真正让万圣节得以广泛传播,始自20世纪初的北美。孩子们会在万圣节穿上各类奇装异服挨家挨户讨要糖果。这就是今天看到的万圣节和“不给糖就捣蛋”(Trick or Treat)习俗的由来。如今,万圣节早已经跨越宗教,成为全世界广受欢迎的节日。但有趣的是,在任何一个国家,万圣节都没有成为官方节日。所以说,万圣节是一个标准的不带政治色彩的平民节日!也是一些地方的人少有的可以释放压力,透一口气,倾诉一下内心的时刻!万圣节并不是在鼓励“捣乱”,而是体现一种包容,一种链接彼此的人文关怀。

此刻我想起安徒生最著名的一个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故事讲的是在又冷又黑的晚上,一位衣衫褴褛的可怜的小女孩,赤脚走在街上卖火柴。这一整天,没有卖掉一根火柴。她又冷又饿,但他不敢回家。因为她的父亲会因为没有卖掉火柴而殴打她。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街上飘来烤鹅的香味,这是大年夜。小女孩的双手几乎冻僵了。她终于忍不住从成把的火柴里抽出一根,在墙上擦燃了,来暖和暖和自己的小手。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火炉装着闪亮的铜脚和铜把手,烧得旺旺的,暖烘烘的,多么舒服啊!唉,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刚把脚伸出去,想让脚也暖和一下,火柴灭了,火炉不见了。她坐在那儿,手里只有一根烧过了的火柴梗。她赶忙又擦燃了一根。在一根又一根的火柴带来的短暂温暖中,她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烤鹅、美丽的圣诞树,以及唯一爱自己的奶奶。她赶紧擦着了一大把火柴,要把奶奶留住。在火柴发出的强烈的光中,奶奶把小女孩搂在怀里。她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到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了。

第二天清晨,这个小女孩坐在墙角,两腮通红,嘴上带着微笑。她死了,在旧年的大年夜冻死了。新年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坐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梗。

“她想给自己暖和一下……”人们说。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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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懵懵懂懂的感觉小女孩很可怜。但是在多年以后再去读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有难以抑制的心痛。安徒生的童话,从来就不是写给孩子看的。但作为著名的童话作家,安徒生笔下的故事虽然常令人潸然泪下,但依然充满美好和对光明的向往。

如果我们换种更现实的方式讲述这个故事,可能会让故事的结局更加残酷。当那个又穷又累又冷又饿的小女孩透过窗户,贪婪的望向桌上的烤鹅的时候,一只大手哗啦一声拉上窗帘。连一丝温暖的灯光都不会漏出。当小女孩划燃火柴,在微弱的火光中想象那些美好的场景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野蛮之手夺走火柴,然后被一只皮靴狠狠的踏熄。一个声音在嘲笑她,奶奶永远不会来接她,她们也永远到不了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小女孩最后的希望被无情的浇灭。她不但自己没有幸福,就连透过窗户憧憬一下别人的幸福生活的权利都被剥夺,仅仅是因为她划燃了一根火柴。这样的故事结局,会有多么的残忍,多么的荒唐,却又是多么的现实!

我非常理解和同情那些在万圣节之前就跑到街上的Cos。这可能是他们盼了一整年的唯一的一次倾诉自己内心的机会。如果他们没有违反法律,没有违反道德良俗,没有伤害到别人,仅仅是表达甚至是嘲笑一下自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要害怕鬼。这世上,人如果恶起来比鬼还可怕!

无论是肢体还是头脑。不能在释放的环境中健康成长,就只会在压抑和束缚中变得畸形。我们看到,当塔利班重新获得阿富汗的执政权后,阿富汗妇女在公共场合必须穿戴覆盖全身的布卡(burqa)。音乐被禁止。女性不能读书,甚至被剥夺在公开场合说话的权利。当我们对这些所谓教法感到十分荒谬的时候,却忘记了在满清治下,中国的女性也曾经有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被强迫裹小脚曾经是被上流社会津津乐道的文化传统。那一切,距离今天才不过是一百多年而已。而就在那个以裹脚为荣的年代,安徒生用他充满人文关怀的笔写下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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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去年的万圣节文章里写过:他们扮的是“鬼”,但他们只想活得像人!与西方国家的万圣节相比,中国的年轻人只想划燃手中的火柴嘲弄一下自我,短暂的超脱一下现实。所以,在去年万圣节的上海,我们看到了“哪里贵了”的“李佳琦”,喊着“十八块八!上链接”的“向太”。手捧韭菜的“股票亏损哥”,满脸憔悴印堂发黑的“乙方”……以及不可言说的被删掉的集体记忆。无论是变装者还是观众,大家都在努力的打破冷漠,努力制造一点人文气息。在这一刻,人与人之间放下戾气,选择包容。第二天早上,“可爱鬼”们又会变回搬砖的张三、牛马的李四。难道连这么一点点小乐子也不可以吗?哪怕是在清朝,依然也有“上元节”这样的日子供人们短暂的释放欢乐。女性可以不必考虑封建礼教的禁忌走上街头。一向以开放、包容著称的大上海,何必跟万圣节过不去。其实万圣节对于很多人们来说,只是一点点对视后发自内心的笑声。可是为什么,连笑声都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笑,难道不是我们生来就有的权利吗?

今天的文章就写到这里。题图和文中的一张插图是我用ChatGPT绘制的。创作标题为“在万圣节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应该感谢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能带来如此多惊喜。我希望文字可以化作一根根火柴。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天空,但足以证明光的存在。我知道这样的文章会让一部分人感觉不快。然而事实上,如果万圣节能够起到让社会减压,释放情绪的作用,在没有违法和违背道德的前提下,过一过又有何妨?!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边那群孙子对一切都仇恨满满,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你的要害和软肋,整天想的都是怎么算计你,那每一天其实都是“万圣节”!

亮见|我又被美团投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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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我又被美团投诉了
作者:魏春亮
发表日期:2024.10.30
来源:微信公众号“亮见”
主题归类:外卖骑手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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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那个你想到的美团。

没错,就是“又”被投诉了。

9月10日,美团刚投诉了我写的《祥子累死在了车上》,给我扣了一顶我说了都可能违规的帽子。

才刚过去一个多月,美团又投诉了我前天写的文章《骑手公敌,报应来了?》,说我侵犯了他们的“涉企业商誉”。

互联网大厂连续两个月投诉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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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互联网大厂投诉,又被扣了一顶巨大的帽子,为保账号,吓得我赶紧承认了侵权,文章被删,我以为就没啥事了。

谁知道这一次,美团大厂又来投诉我,欺人太甚!

我在文章《骑手公敌,报应来了?》中,确实两次提到了美团。

一次是说,帝哥毕业后,辗转在百度、美团和小米都工作过。

一次是说,“据他自己说,在美团做自控运营时,他牵头制定了骑手管理处罚制度。”

这篇文章,根本就不是写美团的,文章的目的也并非批评美团,我甚至还在文中为外卖平台辩护——

虽然帝哥参与的处罚制度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它绝对是外卖系统的组成部分之一,是外卖系统得以运行的必要条件之一。

之所以提到美团,不过是叙述需要。而且在评论区,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提到“美团”这两个字。

但是,我还是被美团投诉了。

给大家看看美团投诉的理由:

图文及视频中人物“帝哥"提及诸多内容存在主观加工与事实不符。经核实,当事人2015-2016年期间在美团外卖工作,职务为“高级销售运营专员”和“物流运营”,职级为P2-1属于基层员工,在其上有多个层级主管负责策划和牵头项目,根据同事反馈和其从事履历核对当事人并不负责"牵头制定处罚制度",详见律师函。

很明显,这个投诉针对的是文中的这句话:

“据他自己说,在美团做自控运营时,他牵头制定了骑手管理处罚制度。”

可,这个信息,并不像美团投诉我时说的,是“主观加工”,而是有媒体信源的——

这个说法来自搜狐财经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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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是记者了,没法自己去调查,在没有明显逻辑漏洞、没有其他可靠信源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相信媒体的说法。

当然,我也考虑到帝哥可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的“说法”也可能只是一个“说法”,所以我才在他的说法前加了一句“据他自己说”。

我想,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对信息进行核实,文字上尽量客观、不带偏见了,而且对外卖平台也保持着理解的态度,对吧?

不去投诉信息源头,却抓着我一个转引的不放,美团还真是勇敢呢。

有人可能说,人家搜狐财经说的是“某团”,你说的是“美团”,可要知道,我在《祥子累死在了车上》上,甚至连“美团”这两个字都没提,可还是被他们投诉了,说我是“恶意影射外卖员事件”。

现在,美团说帝哥在美团外卖工作时,是基层员工,上头还有领导,并不负责“牵头制定处罚制度”。

说实话,我愿意相信美团的说法,可即使如此,这个投诉理由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美团只是说,处罚制度不是帝哥牵头制定的,但并没有说,处罚制度不是美团制定的。

如果美团承认处罚制度是他们制定的,那么我引用说这个处罚制度是帝哥牵头的,怎么就侵犯美团的企业商誉了?

帝哥牵头就侵犯了你们的企业商誉,别的美团员工牵头就不侵犯,这是什么道理?帝哥牵头的侮辱性就这么强?

第二、如果美团认为处罚制度不是自己定制的,是我把别的公司制定的制度安到了美团头上,那同样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正如我在文章中说的,处罚制度,本来就是外卖系统的组成部分之一,是外卖系统得以运行的必要条件之一,它不过是一个中立的制度罢了。

就算我把一个中立的制度错安在了美团头上,怎么就侵犯你们的企业商誉了?难道你们美团也认为这种处罚制度是什么伤天害理、肮脏不堪、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要急于撇清和它的关系?

如果你们这样认为,那你们为什么也在用这种处罚制度呢?如果你们不这样认为,为什么又要投诉我?

还是说,只准你们用,不许别人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自己就是美团的忠实用户,点外卖、出去吃饭、买火车票、订酒店,我都是用的美团。

而在写作层面,对于大厂、民营经济、资本家,我向来是充满了理解和尊重,就在美团投诉的《骑手公敌,报应来了?》里,我也还在说,骂资本最容易最安全。

我知道,美团根本不care我是谁,可面对美团的一再投诉,我在情感上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

而更多的是害怕,这种投诉,要么承认侵权删文,要么等待平台审核,可是如果平台审核侵权,我就可能被短期或永久关小黑屋。

你用它的产品,理解它的处境,但它却要你死!

说实话,做这个号,本来就举步维艰,大部分时间入不敷出,接点广告就被骂,写点啥啥就被嘎。万万没想到,想说两句真话,不但要面临那啥的限制,现在还要受到资本的威胁。

虽然我一个人弱小,但面对大厂,即使必输,我也是有两根硬骨头在的。

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是在大厂的逼迫下,我也有说不的权利和勇气。

没有人该被这样仗势欺人地威胁!

—The End—

大象公社|北京这起袭击事件可能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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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北京这起袭击事件可能是一个信号……
作者:大象公社
发表日期:2024.10.30
来源:微信公众号“大象公社”
主题归类:报复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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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接二连三的信号。

10月28日下午放学时间,北京海淀某著名小学门口发生了一起恶性持刀袭击案,导致5人受伤,其中有3名未成年人。

又是持刀行凶,又是选在学校门口,又是针对未成年人。

算起来,从苏州到深圳再到广州直至北京,近几个月来,仅仅是见诸报端的针对未成年人的持刀袭击案件就有4起了。

6月24日,苏州高新区发生一起持刀伤人案件,一对日本母子遇袭并受伤,一名中国女性奋不顾身上前阻止被砍并身受重伤,后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9月18日,深圳南山区外籍人员子女学校一名10岁学生在步行上学途中,遭遇持刀行凶,最终因伤势过重未能抢救过来。

10月8日,广州天河一小学门口发生持刀行凶事件,导致三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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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这几起事件,有着诸多的共同点:

均是有预谋的持刀伤人;

所针对的都是未成年人;

事件发生地点均是学生聚集或必经地;

行凶者均为中老年男性。

如果,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发事件,问题是如此类似的事件屡屡发生,这似乎已暴露出问题了。

这样的一种信号该引起整个社会的警觉。

如此频发的极其相似的恶性事件背后,所折射出的社会背景因素,同样值得去思考和认真对待。

我看到,有网友在评论这几起事件时,提到了“时代性”,甚至说仿佛回到了八九十年代,这种提法它作为一个观点可能成立,但估计多数人是不赞同的,尤其是一些从八九十年代走过来的人。

对于一些时代特性,人们总是习惯用年代来分层。

对于“时代性格”,莫言曾在《生死疲劳》一书中写道:“五十年代的人是比较纯洁的,六十年代的人是十分狂热的,七十年代的人是相当胆怯的,八十年代的人是察言观色的,九十年代的人是极其邪恶的。”

作为一个八零后,之前的那几个时期没什么发言权,但是对于九十年代多少还是有些基本认知的。

90年代作为上个世纪的最后十年,正处在新旧之交间,新鲜事物不断涌现,旧事物被大量淘汰,整个社会处在剧烈波动的转型期。

沿海经济快速发展,内陆城市不断衰落,生存压力巨大,人口流动增加,新旧观念碰撞,各种冲突加剧,社会治安面临诸多考验,小偷、路霸、流氓横行,这些也使得那个年代的人格外的生猛,这或许就是属于那个年代的生存法则。

当然,必须客观看待,每个年代都有它的价值和特点,不能抡大棒一概而论,更不能完全套用。

有点扯远了,继续说回主题,对于类似事件频发,可能有人会追问这背后的根源是什么?

其实,这个很难下结论,也不会有统一的标准答案。

或许只能从一些基本动机去分析,个人意识形态,生存压力太大,走投无路,情绪宣泄,甚至是报复社会。

作为社会人,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当我们在分析这类事件时,会习惯性归咎于现实压力的传导,从体感上来说,这似乎也合乎逻辑。

但是,无论如何不管哪种因素导致,都不能成为暴力行凶的借口,这不能混为一谈。

只不过,当我们在理性看待类似事件时,还是会朝着避免、规避、杜绝的方向去讨要答案。

当然,若想最大限度杜绝此类事件发生,根源在于不能再放之任之,任由堰塞湖的出现。

必须着手去解决,并给出突出问题的出口和通道,实际的纾困,情绪的疏解,一通百通。

古老板的老巢|远洋捕捞成风,地方政府为何如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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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远洋捕捞成风,地方政府为何如此疯狂?
作者:古老板的老巢
发表日期:2024.10.30
来源:微信公众号“古老板的老巢”
主题归类:远洋捕捞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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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远洋捕捞”?

出于利益驱动,部分地区的执法机关在并不具有管辖权的情况下,违法违规异地抓捕、查封、冻结、甚至划转外地民营企业财产和个人财产。

据华夏时报、经济观察报等媒体报道,最近,“远洋捕捞”的话题再次引发广泛关注。

媒体披露的相关信息显示,自2023年以来,南方某省很多企业遭遇异地执法,这些企业绝大部分是民营企业,而且部分案件有较明显的逐利执法动机。

那么,为什么“远洋捕捞”会成风?

这些地区的执法机构的动因何在?又是什么样的环境下带来了““远洋捕捞””这种执法方式?彻底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又是什么?

动因

财政吃紧,是“远洋捕捞”的成因,这是很多媒体下的结论。

但财政吃紧,有很多处理方式,比如减支,比如出售国有资产,比如培育新的税源等等。

这些方法,从中央层面,都是在反复要求的。

从要过“紧日子”,到停建无效益工程、到盘活国有资产,清理体制内冗员,都是在今年由国务院自上而下推动的应对财政困难的手段。

但财政依然紧张,是这些手段没有执行吗?当然是部分执行了。但财政的压力依然是巨大的,导致减支改革的动作难以有实质性的成效。

地方政府最大的支出困难在于,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事权约束过多。

大量的各种支出,都是由中央及各部委通过各种文件、政策进行规定的,你是无权减少的,不管是义务教育、医保社保、生育补贴、幼儿园公办、扶贫支出等等,这些支出作为保民生的要求,是不能动的。

同时,地方政府其实是房地产链条中的一个供应商,土地财政在这一轮房地产债务危机中受到严重打击,政府炒房炒地,炒成了地主和房东,背上了大量的债务。

仅仅是债务利息,以及各种到期的债务,让地方政府压力与日俱增。

地方政府与恒大不同,恒大是一个企业,可以破产,可以倒闭,还不起债,债主也只能认倒霉,但地方政府是一级政府,他们无法像企业一样在萧条期被清算,恒大的供应商可以认倒霉,但政府的各种供应商拿不到钱是不会罢休的。

当地方政府涉入经济过深时,就面临着政府职能与企业职能本质不同导致的困境。

在事权不减的情况下,大规模的政府裁员也难以出现。更何况,政府裁员在中国要出现的概率很低。

如果完全针对本地企业来增收,那会导致进一步打击本地的税收,经济都在下行期间,你再打本地企业,那不是更惨。

远洋捕捞,就成为了一种中国特有的现象。

远洋捕捞的环境

远洋捕捞其实早已有之,只不过在财政支出压力大的时候,这个问题更加凸显。

我们需要进一步分析的是中国会具备这样的远洋捕捞环境?

利益机制当然是分析这种现象的一个关键要点,只是我们需要把所有这些利益机制的真正成因进行挖掘。

非税财政收入分成制,是远洋捕捞的利益机制之一。

执法机构,从异地对企业执法后,可以冻结账户,没收财产,这些财产可以成为非税财政收入,在这些收入中,又可以对地方政府进行返还,也即,一部分收入会成为地方政府收入,而地方政府又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给予办案的执法机关作为经费奖励,执法机关又可以对具体的经办人员进行经费的奖励。

由此,办案、罚款、没收财产,直接与每一个办案人员的收入息息相关。

如果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执法机关追逃的动力都是不足的,因为与收入、经费不挂钩,但如果是一个可以搞到油水的大企业,出动上千警力,都不奇怪。

进一步我们还需要分析,为什么执法就是对企业罚款,就是增加了政府的收入?这个问题存在于法律当中。

企业家当然有很多就是犯罪分子,打着企业的名义以诈骗为生的人,在中国不在少数,执法机关要对他们进行打击吗?当然是需要的,不如此,执法机关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但打击与罚款并不是一回事。

一个企业如果诈骗了,那么,执法机关的功能,是将这个企业诈骗的钱进行追回,还给受害人,这时,执法机关本身是不存在收入的。

但是法律赋予了执法机关,对企业处以没收财产,罚款的功能,这就让执法机关执法有了利益冲动。

法律和执法机关,本来是服务于各种人际纠纷的,是帮助受害者讨回公道的,但当下的情况是,大量针对企业的执法机关,受害人反而是拿不到什么赔款,企业大量的钱财都进了政府的腰包。

这才是最大的BUG,也是远洋捕捞的真正成因。

解决方法

大多数人认为,要中央政府从上到下进行约束,进行管理,就可以杜绝这种现象。

其实这种约束是效果甚微的。

因为,中国的法律对于企业家来说,本身就有非常严苛的条款,甚至我可以说,严格按照所有法律来对照企业家的行动的话,大部分企业家都难逃法律的追究。

但过往对于这些严苛的法条,往往是不真的执行的。

有一些政府官员明确地说,只要我查你,还能查不出问题来吗?

地方政府及执法机构,完全可以说自己的行动合规合法,难道你要不让他们执法吗?这也不现实。

甚至我知道,曾经有地方执法机构,自己找人到自己辖下派出所报案,以获得案件管辖权,然后执行异地抓捕。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是为人民服务的,有人民 来报案,难道我不管吗?

法治社会的要义不是要有一堆的法律,有些法律不过是恶法。

法治社会的要义是,司法机关只能服务于市场中的所有人,一切罚款都是错误的,对加害人的处罚,只能用于对于受害人的赔偿,而不是进入司法机关或政府的口袋。

如果要没收一个人的财产,那也必然是要还给受害人。如果受害人不明,直接给慈善基金也行,但就是不能进政府的口袋。

否则基于利益的执法,是不可能终结的。

总结来说,远洋捕捞的真正成因,就写在中国的法律里,那里对企业罚款、没收财产的各种法律条文中,背后没有定语,那就是这些罚款没收的钱要进入政府机关、执法机关的口袋里。

只要这种法律存在,那么,就必定推动具体的执法人员为了自己的收入增加而执法,也会让地方财政困难时,派出更多的远洋捕捞队,”合理合法“地没收财产。

【CDT月度视频】十月之声(2024)——向《四月之声》致敬

谨以此片向《四月之声》致敬。本项目将持续更新,直到《四月之声》及同类影片在中国解禁。

2024年10月,中国数字时代搜集整理了过去一个月(2024.9.30—2024.10.28)期间反映国内热点事件的网络视频,以时间为序进行混剪制作了本月月度视频——《十月之声(2024)》。

在内容上,该片揭示了当局的言论审查、权利打压,也记录了民间疾苦、民众呐喊与抗争;在形式上,该片模仿了2022年4月22日发布、随即风行全网并遭到审查的抗议上海封城的短片《四月之声》。

我们谨以此片向这部匿名作品致敬。本项目也将持续更新,直到《四月之声》及同类影片在中国解禁。

致谢:感谢 @李老师不是你老师 、@YesterdayBigcat 对中国相关事件素材的收集与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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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CDT月度视频】十月之声(2024)——向《四月之声》致敬
作者:中国数字时代
发表日期:2024.10.30
主题归类:四月之声
CDS收藏:大事记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中国数字时代所有,欢迎个人、媒体和研究机构在注明来源的前提下免费使用。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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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公民金建国|他们正在摧毁中国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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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他们正在摧毁中国人的形象
作者:地球公民金建国
发表日期:2024.10.29
来源:微信公众号“地球公民金建国”
主题归类:种族歧视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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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视频

前不久,有个几百万粉丝的博主发布了一则视频,讲述他在尼泊尔偶遇了一位日本游客,因为对方不懂中文,他就一边假装友好交流,一边不断用中文骂对方“小日本鬼子”。对此,他还显得很得意,称之为“中国人血脉觉醒了”。

这类奶头乐视频在国内一向很受欢迎,很多人都夸他骂得好、解气,甚至认为他是一个勇敢的中国人。

说实话,我不理解这种只敢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骂上几句、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行为跟“勇敢”二字有什么关系,看起来倒更像是投机主义的懦夫。

要我看,真男人就应该直接开喷,就算不知道“日本鬼子”用英语、日语怎么说,国际通用语言“法克鱿”总会吧?而且,这怎么看都像是阿Q最擅长的精神胜利法啊,合着在这些人眼里,中国人几百年来就觉醒了个这?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位博主只是在哗众取宠,充其量就是个小丑而已,无视就好。但问题其实远没有想的这么简单,他们的行为实际上正在损害中国人的整体形象。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泰国又出了另一件事——几位中国游客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景区内用弹弓打鸟。此事经当地多家媒体报道后引发了很多泰国人的反感,他们认为,大部分中国人素质非常差,去哪毁哪,而且不尊重其他国家的规矩,把国内的坏习惯全都带到了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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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这样的观点很明显是以偏概全了。个人行为无法代表整个族群,这不仅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也是一条十分重要的原则,它可以帮助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避免滑入到种族歧视与仇恨中。

但在现实里,除了社会学研究,在其他大部分场景下,人们往往并不以此为生活指导,反而常常会因为认知偏差,倾向于将小部分人的言行放大到整个群体。在这一点上,中国人恐怕是最能感同身受的,毕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很难找到一个没受过地域歧视的省份。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个人行为是无法脱离其所在群体而独立被他人评价的,也就是说,个人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整个群体的外部形象。哪怕主动切割,也无法彻底逃离其所产生的种种负面影响。

犹太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在中世纪的欧洲,因为宗教信仰以及职业限制,犹太商人往往只能从事被基督教徒视为“有罪”的贷款业。而正是由于少部分犹太人进入了放贷这个在当时充满了剥削性质的行业,导致整个犹太族群都被贴上了贪婪、敛财的负面标签,遭受了长达几个世纪的排斥与迫害。

对于现在的中国人而言,或许不会再因为身份而面临经济活动、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但个体的不理智行为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却仍波及着那些无辜的同胞。

当你在国外看到某些标语上用中文写着“不要乱扔垃圾”“不要踩踏草坪”“不要横穿马路”时,我想你很难无动于衷,你可能会愤怒,会羞愧,会暗骂那些人素质低下的中国人,但除此之外,你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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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质上来说,这些标语依然是种族歧视的表现,因为它在无形中根据”素质“给人划分了等级,并将这一等级通过中文映射到了所有中文母语者身上。

这或许不至于让人遭受什么残酷对待,但却会带来巨大的社交压力,可能是厌恶,是辱骂,甚至人身攻击。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在被问到来自哪里时,他们会说韩国、日本,而不是坦然承认来自中国。

不过通常情况下,张贴这些标语也的确是无奈之举,因为在此之前,可能已经不止一个中国人乱扔过垃圾、踩踏过草坪、横穿过马路了。

谈到歧视的话题,很多人恐怕已经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了,毕竟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19到20世纪的历史。但值得注意的是,如今对中国人的歧视已经跟前者大不相同了。

彼时的歧视,是因为人种优越论、殖民心态、宗教以及利益冲突等原因所导致,本质上是基于种族的,因此,亚洲人无一幸免。

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平权运动的进一步发展以及让中国人深恶痛绝的“政治正确”在西方的蔓延,基于种族的歧视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基本行为本身所衍生出的歧视,可以理解为是对“反文明”的厌恶。这些行为小到薅厕所纸巾、随地大小便,大到向婴儿泼洒热咖啡、罢工时充当工贼。

这也就是为什么同处亚洲,日本人、韩国人却要比中国人在世界上更受欢迎。没错,就是那些被我们鄙视、仇恨、瞧不起的“日本鬼子”和“高丽棒子”。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破解了中国人惯有的迷思,认为被人歧视是因为国家不够强大,只要实力够强、拳头够硬,就没有人再敢歧视我们了。

然而世界从来都不是按这种粗暴的逻辑运行的,凡事都诉诸拳头,往往只会让人惧怕,被人厌恶。我想谁都不愿意跟一个整天只知道炫耀武力、喊打喊杀的人成为朋友吧?

更何况,中国人的整体形象已经不能称之为很好了,别说比日本、韩国、泰国、新加坡,就是跟过去的自己相比,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倒是多亏了那些出门在外的“勇敢”的中国人以及在国内为他们助威呐喊的同胞了。

人物|“50岁霸总”,围猎空心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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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人物
发表日期:2024.10.29
来源:微信公众号“人物”
主题归类:老人
CDS收藏:公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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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多岁的退休公务员路友,横漂4年,「出道」两年,拍了30多部短剧。他被分配最多的角色,是煞面保镖、仙逸道长,还有霸总的爸爸。演得最长的一次,100集里出镜40集。他说:「我们(老年人)从来都是年轻人的配角。」

中老年短剧爆火,有人追捧,有人调侃,但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有退休工资,演戏只是老年生活的乐子。而更多的老人,作为被创作、被消费的对象,他们的面目是模糊的,成为了短剧套路里一个又一个脸谱。

无论如何,老年短剧的火爆让老年人的需求被看到。引起吐槽的,是目前的老年短剧里「没有老年人」,由年轻人炮制、由网文梗粗糙拼凑而成,脱离老年人的生活,老年人依然边缘。

文|谢紫怡

编辑|张轻松

年轻人写,年轻人演,年轻人拍

中老年短剧火了,但背后的制造者是一群年轻人。

比如1984年出生的演员刘阜新,在一个月前接到剧本,需要把自己扮老一点。因为大学时就有一头「少年白」,他反而需要把头发喷黑些,化妆师又替他描深额头上的皱纹,这样才既显年龄,又有精神。穿上格子西装,金属眼镜配名表,「再加上一点信念感」,他就成了一位标准的50岁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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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一夜幸孕,闪婚老伴宠上天》截图图源网络

跟以往一样,那部短剧7天就拍完了。故事里,刘阜新是「江城第一人」周爷,那个人人尊敬、最有钱有权的人物。但人到中年的周爷,没法满足让妈妈抱孙子的愿望,他「拥有子嗣的概率不到千万分之一」。天意还是发生了,一位40多岁的离异清洁工怀上了他的孩子,一方面是为了守护好不容易有的血脉,另一方面被女主的善良品格打动,由此上演了一段霸总护妻的戏码。

正是这部《一夜幸孕,闪婚老伴宠上天》,自十月上线以来,几次登顶了DataEye短剧热力榜。热力值越高,意味着投流越多,更多人有机会刷到这部剧,并为其买单。几个月来,这股中老年霸总的风强势吹拂。最早是6月,《闪婚五十岁》一炮而红,8月底,短剧团队听花岛又推出了《闪婚老伴是豪门》,播放量超过5亿。人们调侃,霸总梦,可以做到七八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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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aEye数据显示,短剧《一夜幸孕,闪婚老伴宠上天》2024年10月1日上线至今,累计播放已达1.2亿。图源DataEye

「中老年短剧能火,我们并不意外。」西安丰行公司的李涛就这样认为,他们是较早承制短剧的那一批。短剧刚出来的时候,主流的受众被认为是「三保」人员(保安、保洁、保姆),「那时候就有很多年纪偏大,比较下沉的群体」。他分析,随着题材拓宽,用户更普及,特别是女性用户高速增长,现在基本上达到了全员覆盖。

很多给中老年人看的短剧,其实是从年轻人的短剧平移过去的。西安丰行曾出过爆款男频剧《无双》,趁着这股风,他们顺势推出了男频的中老年短剧《上门岳父万丈光芒》《家族最后一个男人》。女频那边,古早的「玛丽苏」也在突破年龄边界。最近几天,一部《保洁老妈无极归来》的短剧被吵翻了天,讲述的是27岁总裁爱上45岁保洁阿姨,而后者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世界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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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保洁老妈无极归来》中27岁总裁霸气求爱45岁保洁阿姨图源网络

这些剧不止让中老年人沉迷,也让年轻人「上头」。《闪婚老伴是豪门》的观众画像,是50+观众爱看,二三十岁打工人也爱看。剧里的女主角石小秀,由1990年出生的邬倩扮演。「冲浪」最前端的年轻网民,就在她的社交账号,亲切地称呼她为「姨」,「叫得都有点年龄焦虑了」。

暖光打在脸上,照出斑点和坑坑洼洼的痕迹,为了演出四五十的女性,邬倩穿着最素的衣服,身体前倾,走路再带点外八字。「我毕业的时候拍电视剧,是绕过谈恋爱,直接演三、五岁小朋友的妈妈。现在突然演奶奶,刚开始我还有点接受不了。」反而是演起奶奶之后,角色开始谈恋爱了。「所以为什么90后、00后喜欢看,也是他们想知道老了以后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她说。

风向变了,处在上游的编剧也在转换赛道。今年年初,20岁出头的麦北,决定从网文作者转行成为一名短剧写手。她特意报了个线上写作班,「学习怎么把剧情写紧凑,怎么让台词更犀利」。刚刚「毕业」,麦北一鼓作气写了三部短剧,只是海投之后,都没有收到回音。「大家都是看排行榜,什么火就写什么。」到了第四部,她终于瞄准了中老年短剧。

这条路是可行的,虽然还未最终过审,但多家制作公司表达了兴趣。麦北一直记得,她的奶奶,因为打算在四十多岁时再婚,被伯父一家赶了出去,「他们觉得她很丢人」。奶奶最后还是嫁给了后爷爷,这都是妈妈讲给她的故事。有点以奶奶为原型的意味,麦北把这些情节都加进了剧本中,「其实我觉得把这种东西放大,反而能让很多人开始注意中老年人的婚恋自由。」

同样是一位短剧创业者,冬漫社创始人汤明明,打造了「艾青的女人剧场」,推出了一系列以30+女性故事为主的短剧。在前年,他们有部叫《娘仨》的短剧,因为讲述了一个寡妇独自拉扯女儿,一直到年老的故事,就收获了一批50+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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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aEye数据显示,短剧《娘仨》的播放量已超800万图源网络

银发短剧的方向得到了市场检验后,她们已经有2-3部这样的作品在筹备了。汤明明感叹,连她的婆婆也成了短剧的付费用户。休假的时候,她和妈妈出去旅游,在苏州的沙家浜景区,有很多像她妈妈、婆婆那样的老人都喜欢在那里休闲放松。她把沙家浜和中老年短剧联系到了一块,「这不就是他们的迪士尼吗?」

为老年人造梦的短剧里,话语权依然是年轻人的。年轻演员可以扮演老年人,但是老年人没有办法回到年轻时。老年人依然是短剧里的配角。

今年上半年,横漂的退休公务员路友,就曾被一批批媒体报道过。他的经历足够特殊:退休老人逐梦演艺圈,亦是表演培训班里年纪最大的学员,「横店有很多像我一样年龄的人,其中部分还是专业话剧团的演员,所以竞争压力很大。」

两年来,路友一共拍了30多部短剧,他经常演保镖、道长,还有霸总的爸爸。一部100集的剧,他最多只演到了40集。他说:「我们(老年人)主要是给年轻人当配角 。」

互联网上,有关中老年短剧的话题被激烈讨论时,六十多岁的路友,并没有接到更多剧本的邀请。现实是更冷色调的,最早一起学习表演的同学,超过一半都坚持不下去,离开了横店。剩下的那些人,有的坚持拍特约戏,还有的一边当群演,一边再找机会演特约。

路友有退休工资,他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剧本,如果没接到戏,那就在家看书、写字。演戏只是他老年生活的乐子,而更多的老人,作为被创作、被消费的对象,他们的面目仍然是模糊的,成为了短剧套路里一个又一个脸谱。

无论如何,老年短剧的火爆让老年人的需求被看到。引起吐槽的,是目前的老年短剧里「没有老年人」,由年轻人炮制、由网文梗粗糙拼凑而成,脱离老年人的生活,老年人依然边缘。

怎么让老年人「爽」

和年轻人一样,老年人也想通过网络逃离现实,做梦甚至发疯。

十多年前的网文烂梗正以短剧的形式侵蚀父母的时间和金钱。最近那部「27岁百亿总裁爱上45岁保洁阿姨」的争议短剧,就集合了「男主被下药女主舍身相助」「女主被女配辱骂红酒淋头」「女主真实身份曝光其实是世界首富」等套路。

恶俗但奏效的背后,是老年人被压抑的隐秘欲望。和依然处于婚恋主流市场的年轻人不同,老年人大部分已完成成家立业、养育子女的使命,人生也走向尾声,即便有遗憾,也成了「沉没成本」。他们追求刺激,但避免彻底的决裂。他们大多数将家庭和子女作为中心,但又幻想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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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保洁老妈无极归来》截图图源网络

51岁的朱妮也上演了「出走的决心」,只不过,她走得没那么远,而是住进别墅,成了一位住家保姆,日常是带4岁的小孩。今年是她玩抖音的第4年,短剧终于钻入了她刷到的信息流中。

东家是在宁波开工厂的老板,是现实生活中的「霸总」。那里有三层楼,屋外有花园和池塘,屋内有电梯、超长走廊,以及富贵的客厅大堂。三位保姆,两位分别带两个小孩,还有一位专门做家务。白天,朱妮引着小孩玩耍、吃饭,防止她哭闹淘气。晚上孩子睡着,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她就刷短视频,看会儿短剧。

短剧里的钱来得太容易了,她知道那「假得要命」,但还是非常相信「有钱才能幸福」。朱妮现在最大的焦虑就是二十多岁的女儿还没结婚。她希望女儿能够幸福,而嫁给一个有钱人是最好的。霸总爱上清洁工的故事当然假,但是「女儿又不是清洁工」。

现实中,朱妮不理解女儿那一代的婚恋观,「你们是要孤独终老吗?我辛苦挣钱还不是都为了你?」聊天总是以不愉快收场,她就又扎进了短剧的那个世界里。

《闪婚老伴是豪门》中,高密度的爽点也有,赘婿儿子、势利亲家、恶霸前夫等依次登场,但每次回到家,霸总老公都能无条件支持石小秀,两人在暖光下一起坐着吃饭,回到心灵按摩的温馨时刻。演员邬倩说,「我能感受到像我妈那个年纪,也就是传统家庭中的这些老年人,他们被孩子所牵绊,又渴望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像石小秀,能够冲破(束缚),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观众就会觉得有一股力量注入到他们原本的生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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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闪婚老伴是豪门》男主深情告白女主图源网络

已经有不少电视、电影作品开始聚焦老年人的情感世界。在短视频平台上,也有一大波中老年粉丝曾为「秀才」「一笑倾城」着迷。就连直播行业,「收割中年姐姐」也成了某一类主播的内容策略。央视数据显示,我国网民数量高达10亿,而50岁以上的网民数量就占了其中三成以上,随着社会进一步老龄化,「银发经济」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短剧团队听花岛,曾总结出中老年人群的三大核心关切:让子女看到他们的付出、为子女解决问题、爱与被爱。

「原来我们理解的爽感,可能是《墨雨云间》那种,啪啪给俩大嘴巴。但还有一种爽,是被看见,以及情感需求得到满足。」汤明明说,中国父母都会为子女无私付出,但儿女常常忽略不计,如果有一部短剧,能够展示这些付出背后的情感,父母辈看了,就会激起一种内心深处的「爽」。

《娘仨》播放量最高的一集,是女儿远嫁之后,过得并不好。玉芳得知女儿被家暴了,赶过去要把她接走。这时,女婿下跪道歉,女儿也选择原谅,他们都哭着承诺,「会好好过日子的」。短剧的情绪表达是外放和极致的,这里的情节触动了很多观众,他们都代入了玉芳,仿佛要喊出,「那个男人凭什么打我姑娘?」

中老年短剧就是要清晰洞察这一群体的需求。在李涛看来,这群50岁-60岁的前辈,很多都已经属于提前退休的那一批人了。他们经历过一穷二白的时代,也亲历了改革开放三十年的高速发展,因而有着丰富和复杂的人生阅历。正是这样一群人,当他们空了下来,会有很多情感中的空白渴望被填补。

妈妈喜欢,女儿讨厌

最初,年轻人只是吐槽老年短剧「癫」,但真正让他们警惕的是,短剧也像「精神保健品」一样,开始威胁父母的钱包。

社交平台上,网友分享自己父母在短剧上的花费,有的几千元,有的上万块,这些甚至不会使用截图功能的老年人,开始不断花19.9元「充K币」。

江苏的王婕,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暑假回家,她才后知后觉:父亲因为短剧,花了不少钱。「他还不承认,答应我以后不看了,然后第二天又充了9块9。」父亲睡觉后,王婕翻出那些支付记录,「很多小程序,全是39.9元、49.9元的充值」,她记了十几张纸,算出父亲总共充了四万多元。

如果仔细看张婕整理的账单,会发现父亲的看剧时间,大多是深更半夜。比如8月11日这一天,他的充值时间是01:03、01:21、01:35。很难想象,58岁的父亲,晚上9点上床,但凌晨还在被窝里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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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婕父亲的充值记录访谈者供图

父亲还没退休,他的生活算丰富,喜欢打篮球、打牌。「我妈说他一个月输钱也要三千块左右,还一天三包烟,他就是一个爱玩的人。」在家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刷手机,「看到短剧推荐就容易上头」。为了防止他再在短剧上乱花钱,王婕为父亲下载了一个免费的看剧软件,每个月只给他花1000块。

就像一场权力和角色的转换,女儿成了给爸爸设置「未成年人防沉迷」的那个人。

为了防止父母为短剧乱花钱,一些年轻人开始行动起来,帮助他们寻找免费资源,更上心地去了解父母的兴趣点,某种程度上,老年短剧也让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展开了一场「跨服」对话。

由年轻人组成的创作者团队也一样,除了从社会新闻中找灵感,他们开始真正去了解身边老年人的故事和生活。

《娘仨》的3个编剧都在单亲家庭长大,有些剧情是从她们的亲身见闻中抽出来的:丈夫矿难去世后,妯娌上门刁难;婆婆走了,亲戚都过来抢房子;被同村男人性骚扰,找工作还会被造黄谣……「那个年代的寡妇真的会被欺负,要很彪悍去保护自己。」

编剧麦北也是为了写老年短剧,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妈妈卖过酸辣粉,也跟父亲一起做过教培,后来又去做物业管家、去炸臭豆腐,现在又开始在小区门口摆摊卖辣条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从哪里进的货,有时候又觉得她是我们家最前卫的人。」

在麦北眼里,妈妈是个有点「拧巴」的人。父亲一直是全家稳定的挣钱者,而妈妈的事业只是点缀在家庭事务之间的零零碎碎,她一直在抱怨家庭主妇的生活,却又无法舍弃家庭责任。

事业的高光期,她做物业的时候,有公司想把她调到另一个地方做主管,她觉得离家里太远了,就没有再工作了。从创作者的角度重新阅读妈妈,麦北觉得更理解妈妈了,包括她的抱怨和唠叨。

当老年人(即便是年轻人扮演的)成为短剧的主角,短剧里的老年人形象也在发生变化。

汤明明的婆婆曾向她抱怨,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婆婆都是坏婆婆。现在,当岳父、婆婆们成为主角,故事就又不一样了。《娘仨》主角就是一位勤劳的母亲、善良的婆婆。只是,她远嫁的女儿,丈夫不好,婆婆也不好。住在儿子家时,玉芳也会遭受儿媳妇的刁难。但最后,儿子、女儿、儿媳,所有人领悟到母爱的伟大,故事总会以合家团圆收尾。

麦北的创作中也会有一些挣扎。麦北意识到,短剧就像一张皮,它与那个真实又复杂的世界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断裂。

她再婚的奶奶,几年后又跟后爷爷离婚了。「奶奶是做护工的,后爷爷家里有一个鱼塘,但他们在一起时经常吵架。」麦北眼里,奶奶是一位真正独立自主、思想开放的女性。但作为编剧,把奶奶当故事的主角,她只能编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在短剧里,人们可以书写婚恋自由,却很难触及婚姻的困境。

不论如何,作为曾被整个影视市场忽略的一群人,中老年借由短剧正在被看见。汤明明记得,2018年,郭靖宇导演的《娘道》,以一种破天荒的力量诞生,它很罕见地以中年女性为主角,塑造了一个充满牺牲精神的民国母亲。年轻人吐槽剧情有违现代女性思想,豆瓣评分打到了2.5分。但就是那部悲情大女主剧,创下了同期黄金档的收视纪录,是很多没有发出声音的妈妈们,在故事里看到自己,感动得泣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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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道》中女主生产时的场面,引发众多网友吐槽图源网络

一众批判的评论中,一条评论在今天看来颇有先见之明:「欺负你妈、你姨、你婶儿、你奶奶不上豆瓣吧!……我相信,在招娣、念娣、盼娣的眼里,柳瑛娘是很美的……这是典型属于『互联网沉默的大多数』的剧集。」

老年短剧也是典型的「妈妈喜欢,女儿讨厌」的内容消费。「我的目标用户觉得吃得嗨就好了。」汤明明坚持,中老年群体被讲述得太少了,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这个市场大有可为。

北大教授张颐武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老年群体对情感的想象一直被边缘化,现在这些需求从灰色地带「走」出来了,会有很多人感到不习惯。但老年短剧被诟病,也主要是内容格调不高,「老年短剧应关注老年人的实际生活和情感需求,而不仅仅是迎合他们的幻想。」

麦北研究了大量热门的中老年短剧,总结说「都是霸道总裁的逻辑,再融合一些中老年人经常遇见的问题」。

所有的家长里短,在短剧中都会表现为夸张、极端和冲突。比如,霸总剧情中常有的豪门宴会遇小三,在中老年故事里,就变成了相亲遇到糟老头子,以及被坏亲戚胡搅蛮缠。当然,无论女主角有多苦、遭遇了什么麻烦,总会有一个披着马甲的霸总悉心守护,一直到最后才亮身份,这是少不了的吸睛套路。

演过一部中老年短剧后,邬倩又接了几部类似的剧本,「都是在谈恋爱」。短剧里,女生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会遇到霸总。短剧因为「短」,表达有限,就更像同一个商品在不断被重复。

「套路好像用完了」

这阵风能吹多久,谁也无法精准预估。

可以确定的是,短剧的盘子还在变大,只是「饼」更难分了。一直有人入场,「进得比出得快」,连各地广电都入局短剧了。大的短剧平台绑定了最强的制作方,也匹配最好的投流团队,和更多中小玩家一起,将成百上千部短剧从流水线上推出。按照李涛的说法,今年的利润,比去年低了很多。

钱变得难挣了,尤其是对中小公司。「这个东西扎完堆之后,就看谁能吃着量,吃得饱」,西安木牛流马影视公司的陈楠说,大家现在都在比内容和资源,如果有新的好内容出来,立马就会有很多人跟着复制与缝合,用更快的速度、更低的价格找到演员和场地。于是,很多大差不差的内容,很快就被制作了出来。

在人们都开始拍中老年短剧的时候,陈楠反而变得警惕,「没有必要做踩踏」。过去一年,他们公司从男频剧转移到了女频,因为后者风险更小,观众也比较稳定。除了为短剧平台做承制,他们也做起了自制剧,在一些免费的短剧剧场播出,挣广告和流量,「付费端这块是情绪付费,免费就是陪伴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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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剧《闪婚老伴是豪门》截图图源网络

总有让人觉得倦怠的时刻。李涛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产能也在提高,一个月可以拍十几部短剧。他们经常接到头部平台给的评级高的剧本,但内容团队已经「被养刁了」:「没有一个能让我有记忆深刻的差异化的东西。」现在的「过本率」低到,100个他看过的本子里,只有四五个是有一点微创新的。

故事的套路好像已经用完了。

同质化的后果是,连演员都很难找到他们演过的剧。路友一直在收集自己参演的短剧,「拍五六部戏,只能找到一两部」。横店剧组里,每天有二三十个霸总的故事在开拍,霸总们不仅长得一样、经历相似,连剧名都差不多。为霸总做点缀的路友,也不知道,他的剧到底是压根没上线、没被投流出去,还是因为太过雷同,被淹没在了一片填造的海洋里。

行业里也在期待有更多元的关于中老年的故事被创作出来。李涛说,「60年代这群人是最怀旧的」,如果不局限于家长里短,他甚至想拍过去,比如知青的爱情。短剧的制作周期短,这意味着它承载的内容可以很快被实现。不只是爱情题材,他举例,还可以拍中老年人被电信诈骗,或者老年人二次创业的故事,「只是这样想象,都发现有很多话题有很深的情感积压」。

政府部门也在鼓励新的内容方向。李涛有时候参加活动和会议,就嗅到一些信号,短剧内容的宽度、高度都可以再拔一拔。

李涛的公司,刚刚还拍了以电影《抓娃娃》《出走的决心》为灵感的短剧——《抓娃娃之子承父业》《出走的决心之走向幸福的我们》,对电影元素进行了一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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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aEye数据显示,《抓娃娃之子承父业》2024年8月14日上线至今,播量已破3000万。图源网络

《出走的决心》上映之前,李涛公司的总导演觉得那部电影的题材很有意思。于是,他们决定创作一部类似的故事,聚焦于中老年女性渴望独自远行,去追求新生活的思潮。四五位编剧一起写了二十多天,拍了6天。

刘阜新便是那部剧的男主。他说,和电影里女主角彻底「抛弃」家庭、追寻自我略有不同的是,在同名短剧里,男女主角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在中老年短剧里,出走之后,归来仍是幸福老两口。

(文中麦北、张婕、朱妮、路友为化名)_

参考资料:

[1]《50岁霸总甜宠剧,让2亿「咱爸妈」上头》,中国企业家杂志 [2]《不结婚的年轻人,迷上老年霸总剧》,真故研究室 [3]《年入百亿!最「下沉」短剧,硬控全国爸妈》,金错刀 [4]《27岁百亿霸总爱上45岁保洁?短剧癫狂,收割中老年人》,蓝鲸新闻 [5]《老年短剧「风口」尤需良性引导》,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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