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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墨尔本的我也依旧快乐不起来

回到墨尔本的我也依旧快乐不起来

许久未更新,澳洲政府在 2021 年年末宣布解除边境封锁,而我也终于在今年年初熬回了心心念念两年整的墨尔本。这应该算是一个如愿以偿的故事,可是如同很多期盼已久的事情一样:当你对一件事情倾注了太多期望甚至于成为执念,往往在实现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回来澳洲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说实话我早该想到,两年前我在墨尔本的快活生活很大程度上多亏了我在语言班认识的朋友们,而现在他们毕业的毕业回国的回国,我的国外孤独修炼才真正开始。如今我在墨尔本认识的老同学只剩下一位,尽管这次归来我有认识一些新朋友,但总归不如当初的学生生活热闹,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伴侣要陪。

我从来不喜欢孤独,但不得不承认这是逃不掉的人生课题吧。


感到孤独的另一个原因是一段亲密关系的结束。困在国内的第二年里,我在上海待了大半年,遇见了如今已经是前任的 Hubert。他是个很好的伴侣,甚至可以说是我迄今所有伴侣中最好的。只是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毕竟我心心念念着回澳洲、他也要去美国,这趟共同的旅途从一开始就写上了结束日期。结果也和预期的一样,我们的关系在今年年初画下了句点。

最初我也还只是微微不舍,直到五月份我的情绪在毕设的狂轰滥炸里崩溃。在那之后 Hubert 也被我骚扰了不少,闹到如今对我的消息爱答不理。恐怕他当初也没想到我说「我和我的前任们都不联系」未必是因为我有多高冷,反而可能只是我太贱。他说我们的结束并不是因为距离,而是原本就不合适,我在当初相处时整天闹脾气,现在再反过来闹腾着要复合只说明当初不珍惜。我想他说的没错,但事到如今怎样都不再重要,反正这段关系大概已经被我搞砸了吧。

如果我还在上海,我恐怕可以很快找到下一任,哪怕一段 rebound 也至少可以让我不那么难过,然而我在墨尔本,在这里我的择偶难度远远高于上海。无奈只能硬扛,两个月里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幸亏做公益的 Beyond Blue、花钱找的心理咨询、和被我倾倒了不少情绪垃圾的朋友一同支撑我走了过来。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怀念的到底是和 Hubert 在一起的记忆还是那些在上海的经历,还是说这两者对我来说本就是无法分割的同一坨回忆。但可以发现的是,我在上海想念墨尔本,我在墨尔本想念上海,这样恐怕是不行的。事到如今我还会梦见他,在各种各样的剧情里。醒来之后我也还是会难过那么一瞬,可醒来也就醒来,太阳照常升起。


即使抛开 Hubert,在上海的大半年也让我对墨尔本甚至是外国有了别样的看法。这可能是一个苏北人十有八九会经历的魔咒,尽管我满脑子逃离中国的想法,但我喜欢上了上海。

我曾经以为我对上海向往与对所有一线城市的向往无异,直到我在深圳实习了三个月后就逃去了上海。对一个城市的感觉可能真的只有你在这里生活过后才能知道,我以为我喜欢深圳,结果只待了两个月就再也忍受不下去。而上海却是个我从小就常来的地方,即使真正生活下来也与我向往中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反倒是因为这份真实印证更加让我喜欢。

我曾跟来自上海的同学说:「墨尔本在你眼里可能很破,毕竟你从小生活在上海。但对于我一个来自十八线小城市的人来说,这里已经足够好。」

结果好巧,现在在上海生活大半年之后的我再回到墨尔本这座城市,也觉得食之无味了起来。尽管政治的因素致使我的移民愿望很难有变,但上海却成了再也挥之不去的魂牵梦萦。我会时不时想念那些街道、吃食、夜店、展览、商场、男人们。终于,这上海还是成了我一个苏北人永远绕不掉的精神故土。


我想我还是会想办法移民的,虽然脑子里这些迟疑应该会一直存在吧。

疫情之下一个澳洲留学生的痛与怨

疫情之下一个澳洲留学生的痛与怨

今天是来自中国的澳洲留学生无法入境的第 577 天,也是所有澳洲留学生无法入境的第 529 天。

意料之外的肺炎

记不得是 2019 年末还是 2020 年初的一天早晨,还在香港旅游的我正坐在港铁车厢里望着指示灯出神,坐在身边的香港炮友突然把手机递给我,屏幕里是一则新闻:「武汉发现不明原因肺炎」。我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翻找,看到一句「目前尚未发现人传人证据」,复述着安慰对方和自己。炮友说道:

「谁知道呢,当年 SARS 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没想到一切正应了他说的。接下来的几天,随着新闻的措辞越发严重,香港街头的杂货铺和药妆店几乎都开始把口罩摆到门口,价格也越标越高。几天后,从香港回到家乡县城的我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淘宝囤积 N95 口罩。爸妈听闻我下单口罩也觉得我杞人忧天、「不花钱难受」,那时大陆这边的大多数人还觉得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直到月底,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官方承认疫情后开始面对现实。

意料之外的封关

在那个月剩下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躲在家里忧心忡忡,尽力避免所有出门活动。那时的我正盘算着赶紧过完年就回墨尔本、远离风暴中心——中国,却没想到在 2 月 1 号苹果日报发来一则通知:「澳洲总理宣布即日起禁止来自中国内地的人员入境」

自此,包括我在内,所有来自中国的澳洲留学生都陷入了回不了澳洲的困境。禁令一出,我周围的留学生反应不一。有的果断订票、毫不犹豫地前往泰国、马来西亚等第三国打算绕过禁令,也有的态度乐观、坐等疫情好转澳洲解禁。

说实话,我本是悲观的前者,想要立即订票前往泰国。然而这时候最大的阻力却不再是澳洲政策,而成了父母的一万个不放心。我的父母对我向来是「圈养」的,说得好听叫保护欲,说得难听是控制欲。虽然此时的我已经独自在国外生活过一年,但父母依旧不放心我在疫情下只身前往第三国,即使有同学可以结伴同行,即使彼时中国的疫情远比国外严重,即使初中时全家就已经一同去泰国旅游过。

无奈,父母的不放心到底是无敌的理由。我家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都争执不断,而我也因此错过了最后的返澳机会。3 月 19 日,澳洲总理莫里森宣布禁止所有非公民和非永久居民入境。至此,澳洲进入了全面边境封锁,我和几乎来自所有国家的国际学生都被澳洲拒之门外。这项禁令直到现在也仍未解除,而早早行动前往第三国的学生已经成功入境。

爸妈用「不放心」的万能理由最终害得我生活一团糟,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要说对父母的怨气,我直到现在想起也依旧难以平复。即使如今中国疫情的控制远好过国外,全球也终将面对「人类要与 COVID-19 共存」的未来,所以我也不会庆幸自己当初没能从第三国冲进澳洲。

在国外会不会感染 COVID-19 是件虚无缥缈的概率事件,但我如今实实在在地落入了要么在中国网课毕业不知澳洲工签与工作何时何处,要么苦等澳洲解封不知猴年马月的困境。如今谈及这些,爸妈只会为自己开脱说「谁能想到这场疫情意料之外的久呢?」,而我也只能劝慰自己「事到如今再谈这些又能怎样」,毕竟人很难整天生活在悔恨的情绪中。

意料之外的画饼

自从边境封锁政策一出,澳洲就开始「反复横跳」:外有总理和教育部长的留学生回国计划二人转,内有各州州境封锁又解封的死循环。

长久以来,澳洲大学为了同时维持本地学生较低的学费和盈利,留学生们一直是最肥的「现金奶牛」,我所在的 Monash 国际学生学费几乎年年都涨。而如今边境封锁,许多新留学生们不再将澳洲作为首选留学目的地。因此大学们也最先感受到压力,最大现金奶牛突然消瘦、营收一落千丈,甚至裁员潮也随之而来。于是没多久,几所大学赶紧联合教育部长给留学生们打强心剂,宣布开展留学生包机返澳试点计划。

然而这项从封关伊始就被提出的返澳计划,随着澳洲国内疫情的上下波动,持续难产。每逢教育部长出来喊话「协助留学生入境」没几天,总理莫里森就出来回话「短期内没有让留学生回澳的条件和计划」。仿佛命中注定一样,每当之前宣布的计划实施时间临近,就会有哪个州的疫情再度爆发导致计划推迟。

与英美等主流西方国家不同,澳洲国内的疫情防控策略是只要某州出现 10 人左右的新增感染,就立即对该州采取封城和州境封锁措施。尽管这样类似中国的清零策略配合严格的国境封锁政策理应防控力加满,但澳洲民众糟糕的配合度、政府漏洞百出的政策执行和紧缺的疫苗供应总能让疫情死灰复燃,甚至大爆发。

到目前为止,仅有北领地查尔斯达尔文大学的 70 名学生实际通过包机返澳试点计划成功落地

返澳计划的试点地随着反复的爆发和封城一变再变,预计时间也一拖再拖,从 2020 年 7 月2021 年,再到如今 2021 年无望、推迟预估到 2022 年。而此前澳洲媒体和新加坡政府披露的「澳洲—新加坡旅行泡泡」计划也因为澳洲本地疫情又一轮爆发最终流产。

如今看来,返澳试点计划倒更像是教育机构和留学中介们每逢开学要收学费时就画出来哄留学生乖乖交学费的大饼。无论这些饼到底有没有下锅,最初一批受到影响的中国留学生们几乎都已经在这反反复复的苦等中网课毕业,留下一堆带不走的行李闹剧般地结束了自己在澳洲的留学生活。

莫里森领导的联盟党政府用实际行动坐实了国际学生对澳大利亚来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ATM 机本质。

意料之外的留学体验

澳洲到底为什么会成为热门留学目的地?低门槛?好看的大学排名?相比英美等国更简单的移民难度?前两者众所周知,论学术澳洲恐怕从来不会是首选。我自己也一向不否认选择澳洲硕士课程就是因为糟糕的三本学历和 GPA 导致我没有太多选择。我当初的首选——加拿大的申请门槛远高出澳洲一截,而英国因为毕业难留也不做考虑,澳洲的诱人之处就在于上述三者兼备。

然而在如今全球 COVID-19 疫情爆发的情况再看,澳洲留学项目本就已经水到不行,境外网课更是让留学生们连那一点体验国外生活的机会也消失殆尽,而澳洲作为移民国家的优点也早已经雪上加霜。

疫情之下一个澳洲留学生的痛与怨
疫情之下一个澳洲留学生的痛与怨
数据来源:澳大利亚内政部及移民局历史网页存档

如今的澳洲移民,189 独立技术移民邀请发放量大幅缩水、名存实亡,190 州担保技术移民跟着 189 一起卷:获邀分数水涨船高,PTE 8 炸(对应 IELTS 四项小分全部 ≥8.0)几乎成了标配。除此之外的移民路径几乎只剩下投资移民用钱砸,或者通过 491 签证前往澳洲边远大农村奉献青春给土地

对比其他国家,此前最先限制入境的美国早已经放宽禁令允许大量留学生直接入境,甚至还有加拿大受疫情影响决定大量「特赦」、发放永久居民身份、放宽移民门槛。如此对比之下,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新留学生们选择澳洲留学还能图什么。

澳洲是我爱过也恨着的地方

在疫情之前,我一直感谢澳洲和 Monash University 给了我这样一个学渣改头换面、好好学习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也会推荐和我一样的「学渣」在家庭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选择澳洲。

我爱过这片土地,时至今日每当我在 TikTok 看见墨尔本的电车、在手机相册翻到那些大海、回想起州立图书馆门口每周例行的难民游行都会怀念不已。然而越是怀念,也越难忽视这一任政府的不负责任:国际学生每年为澳洲大学、房地产租赁市场带来极大的营收,联邦政府却在疫情之下置所有国际学生于不顾。

这样的澳洲,至少这样政府领导下的澳洲,真的还有来留学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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