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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余杰:从钱凯港到上海:中国的新殖民之路能走多远?

秘鲁饮鸩止渴,中国强取豪夺

2024年11月14日,习近平出访秘鲁,以视讯方式参加秘鲁钱凯港开港仪式,并在秘鲁媒体《秘鲁人报》发表题为《让中秘友好之船扬帆远航》的署名文章,表示将实现“从钱凯到上海”的“繁荣之路”。

秘鲁在2013年就与北京建立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是最早加入“一带一路”的拉丁美洲国家之一,习近平更把秘鲁形容为“太平洋对岸的邻居”(隔着太平洋也能成为邻居,中国的野心比太平洋还大)。中国连续十年蝉联秘鲁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出口市场。钱凯港则是中国在拉丁美洲发展“一带一路”的标志性项目。这意味着习近平在美国的后院再下一城,他能不踌躇满志、顾盼自雄吗?

习近平的文章引经据典,从中国古文明和秘鲁印加文明谈起,声称中方愿同秘方一道“共同落实好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携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然而,有多少秘鲁人明白,习近平所谓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其实是腐败共同体、独裁共同体、狼狈为奸共同体?

秘鲁总统博鲁阿尔特盛大欢迎习近平,对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拜登表现冷淡,显示左派的秘鲁政府抛弃同为美洲国家的美国,投向远在亚洲的中国的怀抱。博鲁阿尔特在APEC论坛上提到钱凯港,形容它将“替贸易带来革命性的变化”,并替该国经济“注入活力”,对中国感恩戴德、山呼万岁。

近年来,秘鲁政治动荡,6年换了6个总统,“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左派政客,个个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博鲁阿尔特原本是卡斯蒂约的副总统,2022年底,卡斯蒂约遭到罢黜并逮捕,她就捡漏当上了总统。随后,卡斯蒂约因收受3500万美元贿赂被判刑20年6个月。博鲁阿尔特声称她将打造“两袖清风”的政府,谁知她本人很快就深陷弊案——她被拍到手上戴着昂贵的劳力士手表,遭到司法部门调查。检察官和警察先后搜查其官邸和总统府,找到十支劳力士等品牌的手表和卡地亚珠宝等奢侈品,指控其涉及非法致富。此前,她解散了调查自己哥哥尼卡诺贪污案的特种警察部队,涉及滥权。

博鲁阿尔特很可能步前任后尘,锒铛入狱。习近平的来访,成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中国修建的钱凯港真能点石成金,让秘鲁低迷的经济焕发生机,那么将近三分之一深陷贫困线以下的国民的生活将大大改善。民众若能吃饱穿暖,就会对政府感激涕零,同时忘记或原谅总统的贪腐行为。秘鲁再贪腐,比起中国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中国基层官员中频频出现亮眼的“表叔”、“表哥”,而到了习近平的级别,已不需要像博鲁阿尔特那样靠戴名表来显摆了。

秘鲁官方将中国视为救星,却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博鲁阿尔特和习近平茫然不知钱凯当地居民早已怨声载道。记者发现,钱凯市区奄奄一息,海鲜餐厅大部分空无一人。在港口正式运作之前,渔业和旅游业已经凋零。港口防波堤改变了水流,破坏了良好的冲浪条件;在俯瞰水岸的一面墙上,被喷漆写上“不要大港”。40岁的居民科昂提斯说:“这座港口像是怪兽,来这里搞乱我们的生活……很多人来这边,觉得‘哇,好壮观!’但他们没有看到现实是什么。”

习近平的“一带一路”,不是金流滚滚的“新丝绸之路”,而是掘地三尺的“新殖民之路”。秘鲁不是第一个受害的国家,钱凯也不是第一个“中国租界”。

一带一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钱凯和秘鲁明明有多个前车之鉴,可惜博鲁阿尔特等政客故意“选择性失明”,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向万丈深渊,最终必将车毁人亡。

被人民起义推翻的斯里兰卡女总统拉贾帕克萨,在位时将中国的“一带一路”视为拯救凋敝经济的灵丹妙药。斯里兰卡有一座中国人兴建的汉班托塔港,这座港口成为拉贾帕克萨狂妄自大的象征,导致该国陷入混乱,并引发了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和政治危机,为其仓皇逃亡埋下了伏笔。为了偿还部分债务,斯里兰卡不得不向一家中国国有公司授予为期99年的港口商业活动特许权——正好跟当年英国租借香港的时间一样。包括该港口在内的若干中国兴建的大型项目,被人们描述为大而无当的“白象”——这个词取自泰国的一个传说,指的是所有这些不成比例的投资,这些投资导致了国家的毁灭。

汉班托塔港并没有为斯里兰卡带来工作机会和经济成长,反而严重破坏了当地环境,加剧了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的冲突。当地环保人士罗山指出:“港口所在的地区拥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今天,什么也没有剩下了。村民们因为放弃了港口周围地区的家园而得到了可怜的补偿,中国人将在那里建造新建筑。当地面被清理干净时,我有一次看到港口周围有500头大象群。500头,你能想象吗?……在当地政客的支持下,港口和众多村庄的建设侵蚀了它们的自然栖息地。”

对中国最忠顺的“兄弟之国”巴基斯坦,也曾将“一带一路”视为脱贫之路。其中,瓜达尔港被认为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枢纽和旗舰项目。十多年前,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对参加开港仪式的人群说:“今天是新时代的黎明。”然而,十多年之后,这个港口空空荡荡,周边民众陷于赤贫之中。谢里夫本人因贪腐而被捕,被判刑七年。

世上从来没有免费午餐。中国的所谓“援助”,已被很多国家视为“流氓式援助”。巴基斯坦学者哈立德指出:“中国在所有项目中都占了大头。以瓜达尔港为例,相当有限的收入中有90%归中国营运公司所有。巴基斯坦政府获得10%,而俾路支地区政府则分文未得。”德国智库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前分析师、长期报导“一带一路”的记者马德尔表示,中国的运作模式是:中国的银行贷款给这些国家的政府,这些政府再把贷款所得转给中国的建筑公司,然后慢慢向中国的银行还债。这意味着,这些钱基本上从未离开过中国,“而还款及利息最终由其他国家的纳税人来承担。”

近年来,中国在非洲展开前所未有的“圈地运动”,让这片黑色大陆陷入更深重的苦难。美国学者博黛蓉在《红色大布局:中国钱进非洲的真相》一书中指出:“中国现在在非洲是一支强大的力量,而且中国人也不会离开非洲。他们对非洲大陆的拥抱是战略性的、有计划的、长期的。”法国学者和记者米歇尔、巴瑞特和伍德在《黑暗大布局:中国的非洲经济版图》中更严厉地对中国的新殖民政策提出批评:为了发挥金钱与时间的力量,中国向所有工地、所有国家输出数以万计的劳工;中国在自己国家发展简易的科技,然后完美地套用到非洲的需求上;中国贩卖大量武器给陷入战乱的国家,而且往往同时卖给作战双方;中国支持被西方制裁的独裁政权,却美其名曰“尊重各国人民自己选择的道路”和“互不干涉内政”。他们警告非洲各国,不要再相信中国的那些“友谊万岁”的鬼话了。

南非前总统姆贝基的弟弟、政治评论家莫莱齐·姆贝基指出:“非洲向中国卖出原料,而中国向非洲出售成品,这是一种危险的方程式,只是在复制过去非洲与强势殖民国的关系。”2006年,姆贝基在一场对南非大学生的演讲中,引用了弟弟的这段话,并警告说:“非洲不应该让自己封闭在与中国的‘不平等关系’里,就像以前外来的殖民强权一样。”

笃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习近平,拒绝承认自己是新殖民者。然而,事实的真相是:帝国主义是共产主义的最后阶段,而且更是中国式共产主义的最后阶段。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立场)

© 法新社

2024年11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秘鲁总统博鲁阿尔特在秘鲁在利马政府宫举行的钱凯“巨型港口”虚拟落成典礼上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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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余杰:黄仁勋该不该领取港科大的名誉博士学位?

与中共合作的科学家,跟与纳粹合作的科学家有什么不同呢?

2034年11月23日,英伟达执行长黄仁勋造访香港科技大学,获颁工程学荣誉博士学位。

如果在纳粹时代,一个美国公民、美国科学家或企业家,跑到纳粹控制下德国大学去接受荣誉博士学位,绝大多数有良知的美国民众会认为,这是对祖国的背叛,对美国价值的背叛,在道德上具有严重缺陷。

英国学者菲利普·鲍尔写过一本名为《为第三帝国服务:希特勒与科学家的拉锯战》的书,讨论了普朗克、海森堡和德拜三位顶尖物理学家与纳粹合作的历史:普朗克顺从希特勒对科学界犹太学者的清洗,施加压力迫使爱因斯坦辞去普鲁士科学院的职位;海森堡建议被占领的丹麦的前同事,必须为了德国的胜利而团结一致;德拜一直担任德国物理学会的管理职位,并签下那份有“希特勒万岁”字眼的效忠信,却又声称自己是“科学家中的科学家”、真正的“非政治化”。

在专业研究上,这三位科学家都是佼佼者,但在黑暗时代的道德征战中,他们都是失败者。正如学者哈柏雷尔所说:“科学家们的失败出自于他们在道德上的迟钝,以及他们没有定义、描述或甚至认知责任问题的能力。”纳粹政权成为可能,不是因为人们无力阻止,而是因为人们没能采取有效的行动——事实上,连觉察到这样做的必要性都没有——直到为时已晚。

与他们相反,作为希特勒统治下的公务员和德国抵抗运动的一员,吉尔维斯指出:“在这场德国的灾难中,我们必须从中学到的其中一个重要教训就是,平心静气地看待一个民族会陷入无所作为的困境,接受每个人都有可能堕入太过算计、机会主义或胆怯,以至于迷失自己,再也无法回头。”

吉尔维斯八十多年前的批评,对于今天富可敌国、动见观瞻的黄仁勋来说,仍然切中肯綮、一针见血。黄仁勋施施然地到访已沦为警察城市的香港,去接受一个可有可无的荣誉博士学位,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英伟达是美国数一数二的高科技企业,在全球包括中国都有布局,作为辉达的老板,接受这个学位,有何不可?

然而,我们必须面对一个铁的事实:中共政权的本质与纳粹政权并无二致。难道科学家可以只专注于科学技术本身,企业家难道可以只在乎帮助股东赚钱,不必有基本的是非善恶判断吗?黄仁勋是美国公民,英伟达是美国公司,如今美国与中国、自由世界与极权世界,已经开始生死搏杀,美国公民和美国公司仍然要继续过去三十年“两边通吃”的“好日子”吗?

在盛大的典礼上,黄仁勋表示,英伟达25年前来到中国,在香港、上海浦东、北京、深圳的研究中心已经有很多香港科技大学校友、长期工作伙伴参与建设英伟达的事业,并帮助建立了中国的科技生态。他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有幸见证了中国令人惊叹的科技产业的形成。”

黄仁勋只说出了部分真相。中国确实在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某些高科技领域做出惊人成就,正如纳粹德国和苏联也做出过同样卓越成就。但是,极权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往往是局部的、昙花一现的、不可持续的。当年,苏联在跟美国和西方的晶片竞争中失败了。1990年,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访问硅谷,硅谷科技大亨以沙皇等级的盛宴款待他——多年后,他们还会以更奢华的盛宴款待习近平。戈尔巴乔夫承认:“未来的概念与技术都是在美国诞生的。”

早在1983年,负责发展军事科技的苏联元帅奥加可夫私下告诉一位美国记者:“冷战结束了,你们赢了。”原因很简单:“所有的现代军力都建立在经济创新、技术、经济实力的基础上。军事技术是以电脑为基础。在电脑方面,你们远远超越我们。在你们国家,每个小孩五岁开始就有电脑了。”同样,中国必将在苏联失败的地方迎接其一败涂地的未来。

与恶人餐叙,却假装看不见坐牢的义人

除了台面上的典礼,黄仁勋还有隐藏行程。据中国媒体《快科技》报导,他在会后前往深水埗小吃店大快朵颐。黄仁勋是一位善于作秀的科技大亨,刻意在公众面前展现其平民色彩,在世界各地商务访问时,常常到路边摊品尝在地美食。此前,黄仁勋在故乡台湾访问时,也曾晒出其去过的餐厅名单,我仔细一看,发现他的饮食品味平平。这一次,他们去的也是一家大排档。不过,这次我关注的焦点,不是他吃了什么,而是他跟什么人一起吃饭。

最先发布餐叙照片的,是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同席之人,还有多位大学校长、富豪及科技界重量级人士。陈茂波在社群平台上所说:“席上有全球创科界的领军人物、本地大学和科研界的领袖、刚从海外回流香港的教授和正在这里就学的年轻人。”

陈茂波此前多次代表被美国制裁的香港特首李家超出席国际会议,出尽风头。此人在香港政坛声名狼藉,诽谤、酒驾、贪腐,丑闻数不胜数。更严重的是,陈茂波不仅是香港的财神爷,更兼任维护香港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换言之,就是香港的盖世太保或香港的克格勃(KGB)成员。美国众议院中共问题特设委员会曾公开谴责说:“陈茂波司长曾是试图洗白中共在香港的镇压的关键官员之一,他助长了这座城市的声誉受损。陈茂波应当面对美国的制裁,因为他参与破坏了香港的自由。”

如果一个稍有良知的人,不可能跟陈茂波这样的人权杀手把酒言欢,而会与之割席断袍。我无法想像黄仁勋在这顿饭中吃出了什么滋味,如果他真的吃得有滋有味,我只能白眼以对:你是世界资产第一公司的创办人又如何,我照样鄙视你。

就在这顿饭的四天前,香港民主派初选47人案宣判,45位民主派人士被以《香港国安法》的“串谋颠覆国家政权罪”重判,刑期最重者监禁10年。这是《香港国安法》实施以来,人数规模最大一次的判决,也是对香港争取民主运动的雷霆打击。

其中一名被判刑4年3个月的年轻民主活动人士吕智恒,其母亲在法院外高举标语“义人得生、恶人必亡”,并于现场高声质疑:“为什么好人要坐牢?”

现年34岁的“立场姐姐”何桂蓝,被判刑7年。她慷慨陈词说,苦难令“我们”这个共同体出现,但不能令“我们”成长,真正定义“我们”身分的是“我们”如何面对苦难。“如果今日局面是香港无可迴避的命运,至少在2019年,我们选择了面对,而不是将问题推给下一代。”对民主自由,何桂蓝感悟说,民主自由从来都不保证岁月静好,真正的民主是众声喧哗的吵杂,而自由就是好好选择,要想、要挑选、要承担。她坚信:“历史不是由赢者书写,而是自由有意志的人书写。城市的躯壳不会消失,旧灵魂已死,而新生命诞生就必然是痛;香港的好不在井然安定,而在过火癫狂,无孔不入的规训和压抑下竟然滋生出如此蓬勃的多元,要你规矩行事,同时又逼你不断越界;没有人可以定义‘香港是什么’,但人人都可以拓宽‘香港可以是什么’。”

或许,对于黄仁勋来说,香港有没有言论自由和基本人权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香港还能不能赚到钱。中国古语说得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商言商,无可厚非。但是,今天你固然长袖善舞、多财善贾,但在中共眼中,你终将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对象。正如当年挺身反抗纳粹的尼穆勒牧师所说,当你对所有的暴行都保持沉默,有一天暴行降临到你身上,谁会为你出声?

与恶人餐叙的黄仁勋,可曾想到狱中的义人所承受的折磨和煎熬?可曾听到这些抗争者掷地有声的宣誓?他领取的博士帽,不是荣誉,而是耻辱的印记。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立场)

© Jessie Pang

2024年11月23日,英伟达首席执行官黄仁勋黄仁勋在香港中文科技大学接受荣誉学位后向媒体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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