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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四项速记:训练、音乐、游戏、心率

最近挺好的,但一直觉得心慌慌,因为有一些事情没写进博客里记录下来。这也回答了一些朋友的疑问:「你是怎么坚持写那么多年的?」

我不写会难受。

其一:恢复训练

经过一个月的恢复,手上的伤口都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中指肌肉间还能摸到贯穿伤的结缔组织,但是不影响发力。指甲上的破口,随着生长慢慢从里面露了出来,能看到两大块脱离的甲面。

坏消息是,一个月没训练,力量掉了一些。

好消息是,我这一个月来都在走公园,心肺保持得还行。

经过这半个月的恢复训练,力量又慢慢涨回来,最近两次的力量上限都突破了休息前的训练量。即便是体能训练,也感觉比从前轻松了一些,但大熊跟我说其实训练的强度和回合数是比以前增强了的。

这是这几个月来,健身给我带来的正面转变。从对身体的掌控开始,渐渐找到一点确定性,抓住一些「具体」,少一些「抽象」,更聚焦在行动上。当然,我不能不承认药物对我的帮助,自从医生把药量加倍之后,我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缓和了非常多,从过山车般的两极化,回到了一个正常的平稳的水平,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变化,能够及时作出反应和控制。这头猛兽现在平静些了。

我那天环臂鞠躬,跟筱烨半开玩笑地说:「谢老婆再造之恩!」

但我心里,确实是感激她的。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她觉察出我的问题,推动我去接触健身和音乐,迈出步子确实很难,但它们确实在治愈我。

其二:生日会音乐夜

本来筱烨是很不愿意过生日的,但因为儿子强烈盼望,加上阿吉那天问她能不能让我过去陪陪他,于是这事儿就演变成了一个私人音乐夜。我们仨加阿吉加秋秋和小楠,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在音乐教室里玩「你比划我来猜」,从猜词玩到猜歌、唱歌,一直玩到十点十一点,以至于我们直接给俩小孩请了第二天的假,好好玩到深夜。

那天的蛋糕、鲜花、歌声、灯光都好像梦一般,回来的路上筱烨突然很感动,说已经十几年没有和朋友一起过过生日了…… 她的心里涌上一种想法,很幼稚也很热血,就像歌词里唱的:

🎵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 能不能不要切歌,一直唱我们的歌,让感动一辈子都记得~

这种幼稚中二的念头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 她说,今年许多愿望中,其中有一个是希望这里永远在,就像我们的乌托邦,一方天地,一方庇护所。

我也很久没有「感受」到「开心」了,音乐确实是良药,起码是我的良药。

其三:塞尔达和宝可梦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玩过游戏:每天 2~3 小时,持续两个多月。

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海拉鲁大地上好奇地探索,从初始台地一点点顺着老国王的指示摸到了卡卡利科村,然后沿着「错误」的方向在卓拉领地外围转了一圈后才摸到领地内,经过各种不走寻常路的摸索,逐渐开完了所有塔,揭开了所有地图,解放了四头神兽和十七段记忆,拔出了一百年前被塞尔达放在森林里的驱魔之剑,一切都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当我站在破损的城堡里,看到塞尔达的研究笔记时,不禁想要放慢一些前进的脚步:灾厄盖侬就在前面,但我还想在海拉鲁大地上留恋一阵子,让我在这片土地上再多奔跑一会儿,再骑骑马、看看日落日出、看看流星。

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听说打完了盖侬会时光逆转,我可以一直留在那一刻之前,但对我来说,那一刻就是那一刻,越过去了就是越过去了,那之前和那之后就是不一样的。尽管结束之后,还可以在王国之泪里继续冒险,但我就是想要再享受一会儿,这种时光。

塞尔达是我第一次接触,但宝可梦就是熟悉的老朋友。

我的印象里,它还叫「宠物小精灵」,是香港电视台播放的动画,也是中学时期在电脑上用 GBA 模拟器玩的游戏。如果不是腾讯搞活动,白送四款游戏,我估计也不会主动想起找来玩。它仿佛属于很久远的回忆。确实,无论是画风还是机制,都和记忆里不同,但熟悉的小精灵们,还是很容易唤起那份心安的感受。

我在渐渐找到一种,不是由恐惧驱动,而是由热爱和好奇驱动的状态。不,我不是在说游戏的事情,只是这种转变还没有转变成事情上的转变,只是一种感受,所以我只能暂时用游戏的感受来类比。即刻上的朋友发来了一个提问:「你 2025 年的愿望是什么?」我想了一会儿,写下:

病好;脱离旧系统,建立新系统。

有一个模型,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成形,还需要一点时间。

其四:早睡早起、心率过缓、冬日皮痒

最近的两次练胸日,练完回来我就睏,晚上七八点躺下就呼呼睡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练肩背或臀腿都没有这样,哪怕是体能训练日也不至于。但睡醒来,没有疲惫难受的感觉,只是觉得「恢复了」,可以继续下一轮训练。睡得不算舒爽,有梦,有心惊,但醒来并不难受。从夜型到晨型,也没有那么难受。

我需要的不是深夜的时间,而是摆放自己的空间。

我注意到心率的变化:九月十月那会,体能训练的心率最高能去到 180~186 之间,尤其是砸球、开合跳这类动作,停下来会晕的;十一月一直歇着,但一直在走公园,最近半个月的体能干下来,无论是什么项目,心率最高也只维持在 168~172 之间。前几天去医院复诊,做了肝肾、心脏和血的检查,结果是:

肾很好,血没问题,肝的转氨酶略略偏高,心率过慢。

医生问,你是在健身么?那效果挺好。

嗯,而且由于去年的手术,这一年来我都非常注意喝水的事。

那挺好,健身也好,喝水也好,晒太阳也好,继续保持。

今年还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以往每年秋冬,我身上都会干痒,无论抹什么都没用,止半个小时,还是浑身难受。或许是健身让皮肤的循环状况得到了改善,或许是大量喝水对保持水份的帮助,总之就是,今年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往年那种浑身干痒的情况出现了。难免有些开心!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恶梦如醍醐灌顶

今晚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演贝斯,放炮了,但是我们组所有人都同时放炮了哈哈哈,间奏有一段该停下来的部份,大家都忘了停,明明每一次排练都停得好好的哈哈哈。

散场后,我习惯地留下来收拾,和以前在剧场里一样。

一边听阿吉说话,一边看着鹏鹏收自己的摄影装备,我觉得他们俩都很棒,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在践行这些想法。直到回到家里,我的脑海里还在想着早上的梦。

一场恶梦。

最开始,我和一些人在港口分别,我也看不清他们是谁,但就是一个离别的场景。那个港口很像香港天星小轮停泊的地方,但梦里看上去要更开阔一些。岸边似乎是一些山石和斜坡,我们在岸边分别后,他们走向了那艘巨大的邮轮。但是,我的视线重新回到那艘邮轮的时候,它冒着浓烟,正在下沉。

没有声音,听不到一点呼救声。

只有黑白色调的画面,邮轮的一头已经没入了水中,浓烟直直地升向天空。

他们还没上船,向别处跑去了。我远远地看着只有浓烟没有火光的船缓缓沉入海中,倾斜,直到露出一头的船底,黑色的浓烟继续上升。那是泰坦尼克号,沉在了面前。

我走向码头,穿过人群,走进了码头的屋子里。

穿过拥挤的茶餐厅,色调开始变得明亮温暖起来。我和筱烨、小柒一起走出茶餐厅,走了很长一段路,在一个阴天中,抵达了一片绿草地,这是一个度假村。

说是度假村,但地方一点也不宽敞,走过大堂后,这里面的格局仿佛狭窄的香港旅馆,一人肩宽的走廊和学校宿舍一般的房间并列展开。我们的房间在 14 号。这是我出去一趟回来找不到房间时,正好看见筱烨出门才看到的房号。糟糕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

她说遥控器失灵了。我进门,看见桌子上两支细长的遥控器。伸手一拿才发现,这是一块长如肩宽、宽如小臂长度的盒子,细长的印象来自这个长方体的侧面。我抱着这坨东西,仔仔细细地看,突然职业病就犯了:「这什么垃圾设计?功能和指示做得稀巴烂!」与其说它失灵,不如说这上面的按键和文字都表明它根本没有正常电视机和空调该有的一切功能。

在我研究这坨工业垃圾的时候,筱烨和小柒出去逛街了。

我非常沮丧地走出门,并没有什么在追着我,但我一个人走在荒芜的草地上,视野的边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白色金属栏杆,栏杆的顶上有卷边卷叶的样式,空气里飘着肃杀的气氛:整个世界都空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恐惧,立刻给筱烨打电话。

电话立刻就通了,但是我听不见声音。几乎是哭着的我,断断续续地在这头问,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我感觉自己哭了很久,浑身疲惫地醒了。

与其说醒了,不如说是掉出了那个空间。

这三段画面在我脑海里飘了一整天,我直到现在还记得,那艘船、那个房间、那片草地。它们让我看见了自己对于失控的恐惧,看见了心中的那个孩子。

长久以来,驱动我的是恐惧;敬仰的是强健的女性。

前者来自动荡、不安的成长环境,是基调,是逃避;后者来自母亲这个角色的缺失,我人为塑造了一座虚构的雕像。

我忽然有点感谢抑郁症把我强行按停了下来,也许是渐渐适应了药物,我开始可以重新看见自己、看见情绪、看见他人。梦是恶梦,但也如醍醐灌顶。

今晚的演出并不成功,但我在鹏鹏拍的照片里看见了自己久违的生命力。

曹溪的雨季_8.ylog

【⊙请佩戴耳机收听⊙】

我行走在一片密林中
被来往的蚊虫捂住了嘴
步履不停地
踏在崎岖的砺石路里

墨绿的溪,晕染的叶
月光搅在灰色的额间
如蜜,如霜
粘稠,刺骨
如金箍拧紧
如五指压身

雷声,沿着潮冷的丝线钻来
细竹的火光映出了山门的台阶
手脚并用,汗珠
沿着每一个方向涌动
长发沿着水迹向台阶下生长
三十六条黑蛇扭动,波光粼粼
橘色的青苔,丝丝分明

细沙从脚下流走
我回到了那个被湿润的风拥抱的晚上
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伸手
也抓不到,但有流动的水
在手指间,在脚趾间
在脸上,在脖子上
风在我身上割出了它的形状
它在流动,流过我的身体
如经过沙滩上的一块石头

我用舌尖舔舔上颚,起来
窗帘外,雨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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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溪的雨季

我行走在一片密林中
被来往的蚊虫捂住了嘴
步履不停地
踏在崎岖的砺石路里

墨绿的溪,晕染的叶
月光搅在灰色的额间
如蜜,如霜
粘稠,刺骨
如金箍拧紧
如五指压身

雷声,沿着潮冷的丝线钻来
细竹的火光映出了山门的台阶
手脚并用,汗珠
沿着每一个方向涌动
长发沿着水迹向台阶下生长
三十六条黑蛇扭动,波光粼粼
橘色的青苔,丝丝分明

细沙从脚下流走
我回到了那个被湿润的风拥抱的晚上
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伸手
也抓不到,但有流动的水
在手指间,在脚趾间
在脸上,在脖子上
风在我身上割出了它的形状
它在流动,流过我的身体
如经过沙滩上的一块石头

我用舌尖舔舔上颚,起来
窗帘外,雨还在

我带着三把枪去了警局

晚上做了个梦,趁醒来这一会还记得,记录下来:

梦里的我,是一个去某个政府机关办点什么事的一般市民。正好撞见了一个眼熟的警察,我凑过去一看,哦,是黄sir(无间道里黄秋生饰演的角色)。我本来打算上去打招呼的,但是他突然跑起来去追一个人,我就也跟着追了过去。跟着他上了一座人行天桥,他和他追的人都停了下来,隔着大概两个人臂展长度的距离,互相用枪指着对方,气氛紧张,就算是梦里,也能感觉到环境里呼吸的热气和汗水的湿润气息。

整个空间的色调是暖调和暗调的,是一种电影里拍摄城区里路灯下会用的影调。光线是顶光,俩人的脸上都是眼睛鼻子嘴的阴影。我这时才看清楚,和黄sir对峙的人,是陈桂林(周处除三害中阮经天饰演的角色)。他嘴里说着一些什么,我反正也听不清楚,也不敢靠近去听。只看到他一步步走近黄sir,两人竟然靠得非常非常近,到了两支枪口互相低着对方的额头的程度。忽然间,陈桂林举枪的手送了下来,就一瞬间,但是我看到了,因为是梦,我看到的甚至是特写镜头,他的手指没有扣住板机,手腕也轻微地放松了一点点。这时候,黄sir果断伸手抢下了陈桂林的枪。

他转身就把他和陈桂林的两把枪都给了站在旁边的我,说你拿回警局去。

我莫名其妙接受了这个临时任务,光明正大又小心翼翼地拿着两把枪在大街上走。我不知道该怎么拿枪,即不让它们吓到路人,又不容易因为姿势而走火打中自己。我小心地把手指从板机后面穿过去,抵住它,然后枪口反拿,以一种类似于西部片里枪插在枪套里的姿势,拿在手里。我快速冲到了一个像政府机构的建筑里,因为梦里我也不知道警局在哪里,反正调整好枪的姿势之后,一抬头就是这个地方了。

这里居然有一大片草地,就在楼前。

然而当我准备去交枪的时候,我看到,我爸爸正坐在草地上。应该说,他坐在一块铺在草地上的野餐布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他。

视线穿过他,我看见远处有个人忽然举起了一把枪,筱烨和小柒就坐在他附近。周围的人似乎并不是警务部门的人,大家都僵住了。我莫名其妙地就冲上去一把抢走了他手上的枪,就是那种我自己也没看清怎么做到的就抢下来的那种。明明我手上还有两把枪,怎么会有余力和多余的手去抢呢?不解。总之,我带着三把枪,走到警务处,很得意地告诉他们,我把这三把枪都带回来了。心里还想,他们是不是会给我颁一个类似于「好市民奖」之类的东西,TVB 和港片里干这种事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台词或心理活动的,我觉得应该有机会。

正想着,就走出来回到了楼前的草地。

我以为我爸会跟我说点什么,但他没有,他只是看了我一下,然后继续看不知道哪个方向的天空。我也并没有期待什么,只是觉得「哦,好久不见」。

梦就醒了。

噩梦

昨晚和朋友一起到紫荆广场看香港回归二十周年的烟花,之后去酒吧聊天。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两点,睡下时大概三点半吧。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昨天是个既倒霉又开心的日子。从来没有在雨中和那么多人一起看过烟花,中间还下了三回骤雨,狼狈不堪。从来没有去过香港的酒店里的酒吧喝酒,虽然没有帅哥来勾搭或者去勾搭哈哈。

本来,它会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夜晚。

直到我入睡后,我做了一个迄今为止最可怕的噩梦。

不是那种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噩梦。

不是那种让人梦中惊起的噩梦。

是早上八点半被闹钟唤醒,迷糊了一分钟,扯了扯柔软的被子,想要再度入睡时忽而梦境如潮退后的礁石一般浮现于我的脑海的那种噩梦。它就在那里,只是我不知道,在我心情放松的那一瞬间裸露出黑皴皴的身骨。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是个很特别的梦,我想要把它记录下来,但我不想放弃一个能睡懒觉的周日上午。脑中一边进行着“起床,还是不起床”的艰难抉择,一边回忆着这个梦的每一个细节。然而很快我便惊恐地意识到,它在褪色,它在被我的大脑蚕食、篡改。不不不,我不要。我要起来,我要把它记录下来,它是我的!

于是在九点,我坐了起来,带着有些混乱的记忆,翻开了许久未写的日记本。


我回到家中(此时,我是个外国人,全家都是外国人,我不知道是哪国的,这个“家”也不是我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

气氛很奇怪。

此刻,只有厨房还亮着灯,父亲在里面。而我的哥哥和弟弟们全在光线混沌的客厅中,分散在三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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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一进门见到的场景:一个方正的客厅,有些许家具,都笼在夜色中。这个房间还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厨房,另一扇未知,我看不清。哥哥和弟弟ABC三人,我不知道哪几个是我的哥哥,但C一定是我的弟弟。

A在厨房附近的地方来回踱步。B手中拿着一把刀,使劲往墙上凿着,我听到了木头崩坏的声音。C是最小的弟弟,站在最靠近我的地方。我不记得C在做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奇怪的氛围扯开了。而使之愈发怪异的因素,则这个场景中最核心的人物,我那站在厨房里低头慢慢切菜的父亲,被门框上三把刀无形中禁锢在厨房的父亲。

没有人说话。只有凿凿的噪音,在房间里从这头撞到那头,虐待我们的耳膜。

他们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在门框上插刀?

我好奇地走近厨房。

 

父亲在逼仄的空间中保持沉默。青冷的荧光灯下,平日里分明而立体的五官被打下深深的阴影,表情愈发晦暗不明。

我越来越接近父亲。

A突然开口:“不要接近他。”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他已经变成僵尸了。”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旁的墙。抬眼看向父亲,他的身影被刀挡住了一部分,好似没有听到A的话,还在流理台边专心切着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呢?这样困住他有用吗?”我伸手接过A递来的一柄刀。

他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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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直接的答案,我又将目光转向门框上插着的三把刀。第一把(α),是很大把的切片刀,能剁肉的那种;第二把(β),是日厨刀,尖头利刃,倒是很适合用来杀人和防御;第三把(γ),是水果刀,插在很低的位置,不晓得能用来阻挡什么。而我手上的这把(Ω)则是窄窄的小菜刀。

我看着手上的刀,只能砍,不能刺,没有什么威胁力,非常不趁手。一个换刀的想法在我脑中浮现,我要β,便抬手将β拔出来,换成Ω插进去。你知道,Ω的刀头是钝的,所以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将Ω用力地往门框上刺。

A阴沉地看着我。我也知道,我的行为非常危险,如果父亲真的变成僵尸,那我无疑是在找死。可看着父亲的侧影,一种诡异的安全感与勇气就会涌出来,推动着我去实践这种近乎挑衅的举动。

A猛地将我手中的刀夺过,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刀奋力插进父亲的第七节颈椎!

我的呼吸凝固了……

然而,想象中肆意喷涌将我们一起感染的血液并没有出现。

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见到。

那种森然的恐惧从内心深处缓慢溢出,一瞬间就缠满我的心脏。我既轻松而又艰难地意识到,眼前的父亲已经,不是人了……

 

父亲终于有了反应。他是个微胖的人,刀插在脖子上显得异常而恰到好处。

他似人偶般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来。他绕过门框上三把可笑的刀走出来。我紧贴着墙壁,缩在阴影里,僵硬的手指拧了拧手中的刀(Ω),刀头追随着他的移动的身形。

他看了我一眼,随后将目光紧锁在A身上。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将A逼至房间的另一角,C也在那里。

父亲双手猛地箍住A,然后单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拔出还插在颈椎的刀,狠狠地朝A的后背扎了几刀,然后才把刀插进A的脊柱(靠下的地方,并不致命)。A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身子无法控制地抽搐、滑下,仰面倒在地上。

B听到声响后早已转过身来。目睹了A的惨状,他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喘气,似乎要溺毙了一样。

我们三人的目光不断地在父亲和倒地的A之间切换。父亲在黑暗中矗立着,我们最小的弟弟C就在他身旁。C已经被骇得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逃开。

兴许是弟弟的无助刺激到了B,不过是几秒钟的光景,B像是做好准备殊死一搏的决定。他提起刀冲向父亲。可是他的动作在我看来是那么软弱无力,像是个踉踉跄跄的醉汉拿着碎酒瓶子胡乱地在马路上跑一样。父亲单手一个手刀将B的刀夺下,于电光火石间把刀利落地插进B的颈椎,直接将其杀死。

被B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的C终于恐惧地尖叫起来,但他的叫声不仅没有带来任何人的怜爱,反而吸引了父亲的注意力。父亲轻松地把刀拔出,接着把浑身僵硬的C似是慈爱地拉至跟前。C努力放大的瞳孔中收进菜刀舞动的银光,一双本是充满惊惧的杏眼瞬间凝滞,黯淡。刀身没入了C的后背,这一时半会要不了他的命,但他无论如何,他瘫痪了。

 

B死了,C在昏迷中濒死。A还活着。当然,还有我。

A试图将背上的刀拔出,但很快就发现,他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C清醒过来,抽着气呻吟“好痛,好痛……”。于是父亲微笑着,在他的心口补了一刀,结束了他的煎熬。

此时的父亲似乎是进入了一种欣赏模式,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A面庞扭曲地求饶:“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

“我把东西给你,你给我一个痛快!”A试图用某种我不知道的物品与父亲做交易。父亲不置可否,将头歪向另一侧,半晌,像是答应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A用尽力气把一个东西从口袋中掏出,扔到电视柜上,接着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父亲。我从没有见过一个如此渴求死亡的人,而这样的人就在我几步之外求自己的父亲杀死自己。

父亲盯着他,举起了刀。

A似心满意足般合上双眼。

可是,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未来。背上的伤口反而在冷汗的刺激下愈发刺痛。

A睁开双眼,瞬间喘起粗气,目眦欲裂。

因为他看到父亲把玩着手中的刀,朝他微微一笑。

他被残忍地戏耍了。他将在这里受尽折磨,直至慢慢地流尽身上的血。

除非,有人帮他。

而这个房间如今站着的人,只剩父亲,和我。

 

父亲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双腿傲慢地跨过A在绝望中扭动的身体,向我一步步走来。

“What do you want to do to me?” 我的指节已经发白。

“Sh… Sh… Chill out… Look at me…” 他双手似投降一般举起,像前压着,以此来安抚我的情绪。

恍然间,他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我持刀的双手。我泪流满面,一边摇头,一边颤抖“No… DON’T DO THAT TO ME. PLEASE…”

手中的刀被掘走了。他缓慢而坚定地要抱住濒临崩溃的我。

“Sh… Sh…” 他低声安抚。

我已然不能更恐惧了。

 

后面的情节,我并不记得。但那个未知的房间,我隐约记得自己后来确实是看到了,是个铺满月光与柔软羽绒被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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