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in【CDT报告汇】ARTICLE 19：从网络骚扰到人身暴力，中国跨国镇压影响至少36个国家（外二篇）
编者按：《CDT报告汇》栏目收录和中国言论自由及其他人权问题相关的报告资讯。这些报告的来源多种多样，包括机构调查、学术研究、媒体报道和网民汇集等等。也欢迎读者向我们推荐值得关注的报告。
中国数字时代本周推荐媒体：
“第19条” ARTICLE 19：一家位于英国的国际言论自由倡导组织。该组织以《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命名，即“人人有权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此项权利包括持有主张而不受干涉的自由，以及通过任何媒介，不论国界，寻求、接受和传递消息及思想的自由”。
一、ARTICLE 19六四当天发布报告，揭露中国当局跨国镇压异议人士
国际言论自由倡导组织“第19条”ARTICLE 19于6月4日发布了一份最新报告，揭露了中国当局及其代理人对海外异议人士的系统性骚扰、恐吓、家人连坐和暴力行为，即跨国镇压 (Transnational Repression, TNR)。报告指出，中国当局跨国镇压的目的是压制全球范围内针对中国的人权侵犯的抗议活动。
报告表示，中国的跨国镇压行动是全球最为复杂和广泛的。该机构引用自由之家 (Freedom House) 的数据指出，自2014年以来，中国的跨国镇压影响了至少36个国家的数百万中国侨民以及少数民族，约占全球记录的“物理性”跨国镇压事件的30%。报告还强调，在中国领导人国事访问、使领馆外抗议或重大历史事件纪念日（如1989年天安门事件、2019年香港民主抗议）等特殊时期，跨国镇压往往更为频繁。
“中国针对抗议者的跨国镇压行动在国家领导人访问期间、使领馆外以及敏感纪念日尤为明显，”报告写道，“这些行动依靠统战部、使领馆官员和侨领等协调网络，采用包括物理袭击、恐吓、滥用国际法律系统、数字监控、在线骚扰，以及针对抗议者国内亲属的集体惩罚等策略，以压制海外的批评声音。”
报告通过对29名来自中国内地、香港、维吾尔族、藏族、内蒙古及台湾的侨民代表的采访，记录了2011年至2024年间在12个国家发生的抗议及镇压事件。例如，2023年亚太经合组织 (APEC) 峰会在美国旧金山召开时，香港民主委员会 (HKDC) 执行总监郭凤仪亲历了针对抗议者的暴力袭击。“在APEC期间，亲共人士的袭击十分频繁，暴力程度导致部分抗议者需住院治疗，部分伤者甚至需要数月才能恢复。”她还提到，不同民主运动之间的团结（如香港人与藏人之间的合作）是抵御镇压的重要力量。
此外，报告指出，数字空间也存在广泛的跨国镇压行为，包括在线审查、骚扰、监控及信息操纵。例如，2020年6月4日天安门事件纪念日前夕，人权组织“中国人权” (HRIC) 主任周锋锁组织的在线纪念活动因中国政府的压力被Zoom平台强行关闭。报告还提到推特大V“李老师不是你老师”，因传播2022年白纸运动信息而遭到报复。他的个人隐私信息被公开，银行账户遭到冻结，甚至还收到死亡威胁。
报告中，ARTICLE 19还特别指出，中国当局常通过骚扰抗议者在中国境内的亲属来向抗议者施压。例如，荷兰的维吾尔族人权活动家阿布都日衣木·盖尼 (Abdurehim Gheni) 表示，2024年5月习近平访问欧洲前，中国警方强迫其兄长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停止抗议活动。盖尼的父亲和另一位兄弟因他的抗议被送往“再教育营”。最终，其父于2024年9月在“再教育营”拘留期间去世。类似案例还发生在澳大利亚的维吾尔族人权活动家努尔古丽·萨乌特 (Nurgul Sawut) 身上，她有近50名亲属被拘留，部分亲属还遭到警察殴打。
该组织强调，跨国镇压对抗议者的心理健康造成严重且深远的影响。持续的威胁和对亲属安全的担忧导致许多异议人士产生焦虑、孤立和自我审查。藏族活动家滕津·达瓦 (Tenzin Dawa) 表示：“中国政府的目标是通过极端的心理压力孤立活跃的藏人，导致一些人陷入抑郁。”报告指出，这些行为违反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优秀》(ICCPR) 中关于言论自由、和平集会及隐私权的条款。
对此，ARTICLE 19敦促中国政府停止违反国际人权法的行为，废除或修订2020年香港国安法等被用于镇压的法律。该组织也呼吁国际社会采取对策，要求东道国政府保护抗议权利，调查镇压事件并为受影响的侨民提供心理支持，并希望科技公司保护用户隐私。最后，报告引用香港流亡活动家罗冠聪的话表示：“无论环境多么黑暗，我们总能通过小的善举和灵活的抗争找到出路。”
二、哈佛大学技术指数：美国领先世界，中国快速追赶
6月5日，哈佛大学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发布了最新的《关键与新兴技术指数报告》(Critical and Emerging Technologies Index Report)。结果显示，美国在所有关键技术领域仍保持全球领先地位，但中国正在快速缩小与美国的技术差距，尤其是在生物技术和量子技术方面展现出强劲的竞争力。
据悉，该报告量化了25个国家的科技实力并制作了排名。美国依旧位列榜首，总分84.3分，中国紧随其后，得分为65.6分，其次是欧盟、日本、韩国、英国、德国、台湾、法国、印度、俄罗斯、加拿大和澳大利亚。
报告称：“美国在指数的所有领域均领先于中国和欧洲，这主要得益于其过去几十年建立的独特创新生态系统。”其中，美国在经济资源和人力资本方面的优势尤为突出，其分散式创新体系——涵盖政府机构、大学、初创企业和大型公司——使其能够快速整合专业知识并扩大创新规模。例如，在人工智能领域，美国凭借OpenAI、谷歌等公司，在算法、计算能力和模型准确性方面占据主导地位；在空间技术领域，SpaceX等企业的公私合作显著提升了美国的发射频率和有效载荷能力。
然而，报告也警告，美国的领先地位并非不可动摇。学术研究经费的削减和政治极化可能削弱其资源分配能力，威胁其技术优势的持续性。
另一方面，报告称：“尽管中国仍落后于美国，但其在多个领域保持竞争力并正在缩小差距。”该机构强调：“在本次指数评估的各项技术中，中国在生物技术领域拥有最直接的超越美国的机会；美中之间的微小差距表明，未来发展可能迅速改变全球力量平衡。”尤其是在制药生产和制造方面，中国占据了主导地位。报告还称，中国BGI集团在基因组学领域的多元化发展，彰显了其在全球生物技术市场的竞争力。
在人工智能领域，中国在数据和人力资本方面处于领先地位。2025年DeepSeek的R1模型和阿里巴巴的Qwen3模型的发布，表明中国在AI模型性能和成本优化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报告认为，若中国能克服美国出口管制带来的障碍，其AI竞争力将进一步提升。然而，报告也表示，中国在半导体和高端AI领域仍受制于对外国设备的依赖和较为薄弱的早期私人研究生态系统。
此外，报告还分析了技术融合对全球权力平衡的影响。人工智能、生物技术和量子技术的相互作用正在加速创新，例如AI助力药物发现，量子研究推动下一代半导体材料的发展。报告指出：“技术融合使治理和预测关键及新兴技术的影响变得复杂。”这种技术融合为领先国家创造了先发优势，但也为中小国家提供了通过区域或垂直专业化参与竞争的机会。例如，日本在机器人-AI整合、加拿大在量子技术方面均展现出独特优势。
报告也强调国际合作的重要性。“与欧洲、日本和韩国的合作伙伴关系使美国在关键和新兴技术领域显著更加强大。”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完全控制半导体等关键供应链，这种‘瓶颈’凸显了国际合作的必要性”。
最后，报告建议，美国需通过深化与盟友的合作、稳定贸易政策和增加研发投资来巩固其领先地位。而中国则需解决经济增长放缓、债务增加和产业过剩等结构性问题，以进一步提升其技术竞争力。对于全球其他国家，报告鼓励通过区域合作和专业化发展，在技术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三、郭宝胜回顾“六四”后美国对华政策：中国人权活动不能仅仅依赖美国
今年6月4日是1989年“六四学运”的36周年纪念日。中国人权活动家、六四学运参与者郭宝胜当天在《外交家》杂志上发文，回顾历史，指出中国民主运动不应该只依靠美国，而应寻求更广泛的国际支持。
郭宝胜表示，美国在1989年天安门事件后，迅速将人权问题降级，转而追求现实利益，而这一政策取向在当前特朗普政府的“美国优先”战略中再次出现。
郭宝胜写道：“今天是天安门广场屠杀36周年纪念，然而近几个月来，国际社会对这一历史时刻以及中国民主化问题的关注甚少。”他指出，特朗普上台后，其“美国优先”原则下的外交政策更注重交易性，忽视了价值观导向，导致美国对中国的民主和人权问题采取了更为冷淡的态度。例如，特朗普政府取消了拜登时期的民主峰会，削减了对国家民主基金会和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助，并限制了美国之音、自由亚洲电台等媒体对中国的报道，这些媒体长期以来是推动中国民主化和批评中国政府践踏人权的重要海外平台。
然而，郭宝胜指出，特朗普的中国政策实际上早有先例。1989年天安门屠杀发生后，原本倾向与中国维持友好关系的老布什总统，迫于国会和国际社会的压力，宣布了对中国政府的一系列制裁。然而，老布什政府很快就恢复了全面接触政策，尤其是在1991年和1992年否决了将最惠国待遇与人权挂钩的国会法案，显示出其实用主义外交的回归。郭宝胜引用学者盖伦 (Galen) 的话指出：“老布什保留了与中国的关系，但他这样做是以牺牲个人尊严和美国价值观为代价的。这一错误绝不能重演。”
郭宝胜在文章中强调，天安门事件后的教训表明，中国民主化运动“不应该仅仅依赖美国，而应努力从欧洲、日本和台湾获得援助。在美国内部，也不应仅依赖行政部门，而应注重美国社会，包括国会、非政府组织、智库和大学。”
最后，他呼吁全球民主国家应重新审视与中国的关系，避免重蹈过去忽视人权的覆辙，同时他也鼓励中国民主运动坚持下去，寻求更广泛的国际支持，以推动真正的变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