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两省：陕蒙交界的污染难题》上一篇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毛乌素沙漠是一部“人进沙退”的绿色史诗。几十年的治沙努力，让这里的黄沙披上了绿装。而近年来，另一层“绿色”覆盖了这片土地——成千上万座风力发电机和绵延的光伏板，使鄂尔多斯-榆林地区成为了中国乃至全球瞩目的“新能源航母”。

然而，当我们深入这片绿能海洋的腹地，通过无人机俯瞰，却发现了一幅刺眼的景象：连接这些白色巨塔的，是一条条黑色的疤痕。这些道路并非沥青铺就，而是由粗糙的黑色石块堆砌而成。它们在沙漠的腹地蜿蜒，横跨过草场，切断了沙丘，最终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色罗网。

这些黑色石块，就是煤炭开采的伴生废弃物——煤矸石。

在“双碳”战略的高歌猛进中，一个隐秘的角落被忽视了：为了建设输出绿色电力的基础设施，建设者们正在大量消耗当地堆积如山的黑色固废。在企业报表中，这是“固废综合利用”和“降本增效”的双赢；但在水文地质学家眼中，如果在萨拉乌苏——这个极度脆弱且珍贵的含水层上铺设这些未经处理的煤矸石，无异于在水源地上方构建了一个巨大的、缓慢释放毒素的化学反应床。

1、风电巨头齐聚毛乌素：沙漠中的“黑色公路”

在宏大的项目光环下，鲜有人关注那些通往风机的道路。

风力发电机是庞然大物。为了将上百吨重的机舱和长达近百米的叶片运送到沙漠深处的机位，必须修建能够承载重型特种运输车辆的道路。

多份风电场施工招标书也显示：

施工期宽度

5.5米。这几乎是一条标准乡村公路的宽度。

路基结构

在沙漠流动沙丘地带，必须进行换填。即挖去松软的沙土，回填坚硬的骨料。

运行期保留

虽然部分文件称施工结束后路面会缩窄至3.0米-4.5米作为检修道路，但路基的填方量并不会因此减少。

为什么是煤矸石？

在上市公司的财报中，我们可以窥见风电开发的成本焦虑。随着国家取消新能源补贴，平价上网压力巨大，“降本”成为企业生存的关键。在电力产品的营业成本中，折旧和运维材料费占比极高。

经济账很简单：

方案A（合规材料）

从数十公里外的石料厂购买碎石，加上长途运费，每立方米成本可能高达上百元。

方案B（煤矸石）

就近从煤矿拉运。煤矿为了处理这些堆积如山的固废，不仅免费提供，甚至可能在运输上给予补贴。

在鄂尔多斯这个“煤海”，煤矸石是最唾手可得的材料。于是，数百万吨的煤矸石被源源不断地拉进了风电场，填进了沙漠，压实成了路。

累积的隐患

一条路或许不起眼，但当成百上千台风机连成片时，这些道路就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按每台风机需修建300-500米进场道路计算，一个千万千瓦级的新能源基地，其内部道路总里程将达到数千公里。这意味着，在毛乌素沙漠的表层，人为地铺设了一个巨大的、甚至含有硫化物的、路面还未硬化的“污染定时炸弹”。

2、当煤矸石遇到水

煤矸石入地，并非终点，而是化学反应的起点。

煤矸石在干燥的煤堆里，反应很慢。但当它被铺成路，暴露在空气中，并接受雨水淋滤时，剧烈的氧化反应就开始了这个反应生成了硫酸。雨水原本是中性的，流经煤矸石路基后，就变成了酸性矿山废水。

萨拉乌苏的地层中本就含有一定量的铁和锰元素，它们在由于酸性水的作用下会变得极度活跃。

酸溶效应

酸性水不仅自身携带污染物，还会溶解沿途土壤中的重金属。

锰的释放

在酸性还原环境下，锰极易溶解进入地下水。

铁的氧化

溶解的二价铁随着地下水流动，一旦遇到氧气（比如在水井中），就会氧化成红褐色的氢氧化铁沉淀。

2018年媒体报道显示，小壕兔乡的部分村民家中的井水出现了异常，视觉上最直观的描述之一就是水色异常，烧开后会产生大量黄褐色、类似“芝麻酱”或“黄泥汤”状的沉淀物。这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恶心。

锰中毒会损伤神经系统，这种风险是任何“绿色能源”收益都无法抵消的。

3、萨拉乌苏水层的哀鸣

如果这些煤矸石路铺在隔水性能好的粘土层上，危害或许可控。但不幸的是，它们位于萨拉乌苏之上。

1、 “沙漠之肾”的构造

萨拉乌苏组地层广泛分布于鄂尔多斯盆地北部，是毛乌素沙地南缘最重要的供水水源。地质勘探数据显示，该地层主要由松散的风积砂、湖积砂和冲积砂构成。这种砂质结构赋予了含水层极高的孔隙度和渗透性，使其成为巨大的天然储水海绵。然而，这种物理特性是一把双刃剑：由于缺乏粘土层等致密沉积物的阻隔，萨拉乌苏组的包气带——即地表与地下水位之间的土壤层——对污染物的吸附和阻滞能力极弱。

高渗透性

这里的土壤主要是粉细砂，像筛子一样，水流渗透速度极快。

浅水位

在小壕兔、乌审旗等地，地下水埋藏极浅。当地老乡说，过去铲子挖几下就能见到水，这被称为“桃花水”。

2、致命的“越流”

更为致命的是，萨拉乌苏组（浅层水）与下伏的白垩纪（深层水）之间存在密切的水力联系。

根据地质研究，在补给区（这正是风电场建设集中的区域），浅层水会通过重力作用向下越流补给深层水。

这意味着：只要地表的浅层水被煤矸石污染，污染物就会像坐电梯一样，穿过地层，最终污染深层的战略水源。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3、图克镇地势高于小壕兔

水文地质调查表明，图克镇与小壕兔乡虽然分属内蒙古与陕西，但在地质构造上同处于萨拉乌苏组地下水流场。图克镇位于地下水的补给区和径流区，地势较高；而小壕兔乡位于地下水的排泄区，地势较低。根据地下水动力学原理，补给区的任何化学物质输入，都会在重力驱动下，顺着水力梯度向排泄区迁移。

4、历史的回声

历史是现实的镜像。2018年，小壕兔乡爆发了著名的水污染危机，铁、锰含量最高超标4.2倍。尽管当时的官方调查将原因部分归结为地质背景，但多项独立研究及环保督察通报指出，周边高强度的煤炭开采、气井压裂液回注以及不当的固废处置是不可忽视的诱因。

当年的污染事件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萨拉乌苏含水层的自净能力已接近极限。煤矿疏干水和工业渗漏已经破坏了地下水的化学平衡。

如今，风电场建设带来的煤矸石道路，虽然单一污染强度可能不如泥浆池，但其分布范围更广、隐蔽性更强、持续时间更长。

“综合利用”还是“合法排污”？

面对质疑，企业往往拿出“固废综合利用”的挡箭牌。

但国家标准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第II类一般工业固体废物贮存场…应采取防渗措施…渗透系数小于……”

含硫的煤矸石属于典型的第II类固废。将它们直接铺在透水性极强的沙地上，没有任何防渗膜，没有任何截污沟，这完全不符合国家标准。

棋盘井的警示：

中央生态环保督察曾在鄂尔多斯棋盘井揭露过类似的监管失效。当地企业为了利益，长期违规取用地下水，甚至在整改中弄虚作假。直到中央督察组“回头看”，问题才被彻底揭开。

今天的“煤矸石之路”，是否正在重演棋盘井的剧本？

相关链接：《风吹两省：陕蒙交界的污染难题》

《陕蒙交界，污染再起》

11月16日，

万万没想到，诞生了2025年度黑色幽默。

就在《分析“通报”、“律师”和涉事工厂的精妙用词.pdf》在网上出现并迅速被删除的同时—— 晚八九点左右，舆情大师、“福尔摩斯白”、自称“在律师微信圈子有几分知名度”的律师、博士研究生、环保专业人士、涉事工厂委托人、江湖“白晓生”陈永福本人的微信功能，也被限制了。他无法在群聊中发言，也无法发布朋友圈。

以至于一时消沉的白大师，把名字头像也改了：

对于这场持续近一个月的污染/舆情事件而言，

这个结局太出人意料了。

这就像一场漫长的辩论赛，最后一刻，裁判（平台/有关部门）冲上台，既封住了反方（批评者）的嘴，也一拳打晕了己方（辩护者）的辩手。

呃，这大概率是有关部门也看明白了：舆情大师的能力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们真的也读懂了那句评价：“小白出示的证据越多，bug越多”。

朝阳磷肥厂污染事件相关链接：

污染曝光后，有关部门潜入一个13人的微信群应对舆情

神秘博士潜入“关注四川绵阳如何应对舆情”微信群，6天7夜，终于炸了一个微信群

《污染、官方和舆情大师》

《涉事工厂到底给“舆情大师”支付了多少钱？》

分析“通报”、“律师”和涉事工厂的精妙用词.pdf

再让这位“福尔摩斯白”继续“公关”下去，裤衩都得赔掉了。与其让他这个“猪队友”继续火上浇油，不如“紧急止损”，让他物理“闭嘴”。

这可能是白大师入局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舆情应对”——被动沉默。

但是呢，反向封禁“白大师”的群聊和朋友圈还是太过神奇。即便我不同意“大师”的看法，但我誓死捍卫他“说话的权利”

为什么？

因为这位能力还没有炉火纯青的舆情大师，是“宝藏男孩”。他的每一次“表演”，他的每一个“Bug”，都是在为网友提供解构公关叙事的绝佳素材。

他的公关是如此精彩，以至于达到了“反公关”的奇效。他用自己的“证据”，一锤一锤地砸烂了客户试图建立的完美形象。他的“Bug”比任何批评文章都更有说服力，更能揭示真相。

他是一个卧底，一个反向的吹哨人，一个纯粹的人。

企鹅集团不应成为所有媒体的总编辑，也不应该成为所有舆情的总编辑。

这种无差别的静音，试图将舆论场强行恢复到静音状态，试图消灭舆论场本身。

它不在乎对错，不在乎“舆情大师”还是“批评者”，它只在乎“安静”。

所以，放开他，让他说。

我们想看他还能有多少Bug。

毕竟，看他表演，比看污染本身“精彩”多了。

“舆情大师尾款解忧计划”倡议书

各位“关注四川绵羊如何应对舆情”的群友们：

自10月24日以来，我们共同见证了舆情大师/律师白晓生日以继夜任劳任怨的精彩表演。

11月16日，一个悲伤的消息传来。白大师因“能力过于出众”（Bug过多），其群聊及朋友圈功能不幸被“有关部门”暂时“保护”了起来。

我们有理由担心，白大师的尾款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

为了“表彰”舆情大师为我们提供了如此丰富的“Bug”素材库，“不遗余力”地将一场本地污染事件，升级为被广泛关注的公关灾难教学案例。

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发起“舆情大师尾款解忧计划”。

现呼吁群友们，自愿在群里向白大师（如果他的收款功能还能用的话）发送微信红包（一毛、两毛、五毛均可），并请附言：

         “   辛   苦   了   ！ ”

“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毕竟，彻底沉默很可能就是最好的舆情应对……”

毕竟……↘↘↘

让我们用“一毛两毛”的温暖，

照亮“舆情大师”可能拿不到尾款的漫漫长夜，

让世界充满爱……

“不断提⾼企业的环境治理能⼒和⽔平，降低污染物的排放，也是企业的主体责任！更是企业的社会责任的⼀种体现” ——涉事⼯⼚

“律师”传达通报（11⽉16⽇）：

“福尔摩斯⽩”传达的信息要素⻬全：

权威主体： 绵阳市⽣态环境局检测站。

⾏动范围： “全覆盖的环境取样⼯作”，包括“⽔样、⼟样、⼤⽓样”，覆盖了“公司驻地区域”、“⽯红村群众反映区域”以及“⽅圆⼏公⾥范围” 。

最终结论： “⽬前相关部⻔已将检验结果通报给问题反映群众, 在全部环境监测过程中, 未发现有异常数据！” 。

这段陈述的⽬标⾮常明确：以覆盖范围之“全”、检测主体之“权威”，来⽀撑其结论之“不容置疑”。在公关策略中，这属于“硬着陆”式的危机应对，即通过权威机构的背书，试图⼀锤定⾳，终⽌公众的质疑和讨论。

1、【福尔摩斯⽩：真相只有⼀个】。这个特意改的名字本身就有表演性，它暗示⾃带⽆可辩驳的、逻辑严谨的“真相”。

2、“未发现有异常数据！”这句话并不等于“没有污染”，不等于“过去⼏个⽉没有污染”，也不等于“环境是安全的”。它回避了关键问题：排放是否是间歇性的？“异常”的标准是什么？以及最重要的——它与居⺠的感官体验是否⼀致？

那个刺眼的感叹号，更像是⼀种公关宣告，⽽⾮科学结论。

3、“已将检验结果通报给问题反映群众”

这是⼀个“程序闭环”的声明。潜台词是：我们已经⾛完了所有流程，此事实质上已经“办结”。

涉事⼯⼚和⽩“律师”的聊天（11⽉12⽇）：

1、

“我们这边已经按照相关部⻔, 组织的省级相关⾏业专家…给出的专家意⻅进⾏了提升改造, ⽬前基本要完成了!”

“按照排污许可证管理的法律法规, 没有对过磷酸钙⾏业要求安装尾⽓在线监测的要求, 我们接受专家建议, 主动安装尾⽓在线监测设备!”

“增加了很⼤的成本压⼒…但是我们也愿意承担这种环保⽅⾯的投⼊, 拿实时数据说话”

A

⼯⼚代表⽤极⼤篇幅强调其“主动性”：“按照……法律法规, 没有……要求安装尾⽓在线监测的要求, 我们……主动安装尾⽓在线监测设备!” 。

“主动” 是这⾥的关键词。 然⽽，通报的另⼀处⼜提供了关键的上下⽂：“我们这边已经按照相关部⻔, 组织的省级相关⾏业专家到我们公司实地考察后, 给出的专家意⻅进⾏了提升改造”。

将这两段话并置分析，可以清晰地还原出⼀个“被动-主动”的逻辑重组：

事实逻辑： 污染引发投诉 -> 监管介⼊（“相关部⻔组织的省级专家”） -> 专家给出“意⻅”-> ⼯⼚ 被迫 “提升改造”。

公关逻辑： ⼯⼚（省略投诉和监管介⼊）“接受专家建议” -> “主动”安装了超越法律要求的设备。

这种“将被动包装为主动”的策略，是企业在环保合规压⼒下最常⽤的“洗⽩”⼿段。它试图将⼀个由公众压⼒和监管⼲预驱动的结果，包装成⼀个由企业责任感驱动的起因。

B

“成本压⼒”= 巨⼤牺牲： 强调“很⼤的开销”，是在博取“同情分”，并暗示这种“牺牲”是巨⼤的，是“诚意”的体现。

⼯⼚的论述，故意混淆了“没有法律要求安装某⼀特定设备”（尾⽓在线监测）与“没有法律要求监测和处理尾⽓”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先，相关的⾏业技术标准明确规定了⼯⼚的末端治理义务。根据《排污许可证申请与核发技术规范肥料制造业（含氮肥、磷肥、钾肥等）》的相关要求，“过磷酸钙酸解反应尾⽓应收集处理… 使其⼤⽓污染物排放符合相应排放标准的规定”。法律法规要求的不是“⾃愿”，⽽是“应”。⼯⼚必须收集和处理尾⽓，使其达标排放。

其次，⼯⼚⾃⼰提到了“排污许可证”，⽽排污许可证制度的核⼼，恰恰就是企业的“⾃⾏监测”法定义务。根据《排污许可管理条例》及相关技术规范，排污单位必须“制定⾃⾏监测⽅案并开展⾃⾏监测”，并按时提交“执⾏报告”，“如实报告污染物排放⾏为、排放浓度、排放量等”。如果未按规定制定⽅案并开展⾃⾏监测，将⾯临“2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下的罚款”。

因此，⼯⼚所谓的“主动安装”，前提是他们依法必须处理尾⽓，依法必须⾃⾏监测并报告数据。他们所谓的“主动”，是将法律的强制规定（或更可能是，在被举报后为弥补过往不合规
⾏为）粉饰为企业的“⾃愿牺牲”。他们“愿意承担”的“很⼤成本”，仅仅是他们本应承担的合法经营成本。

2、

“有⼼⼈”。

⽩“律师”：“虽然, 这次的环保污染损害举报事件, 是有⼼⼈故意捏造或策划的事件, 甚⾄为了某种⽬的⽽炒作舆论。”

这个词，将所有提出问题的⼈，全部打⼊了⼀个“别有⽤⼼”的另册。这是典型的“转移焦点”和“归咎于外”话术。

这与常州外国语学校事件中的叙事如出⼀辙，当时校⽅“指责媒体夸⼤其词” 。这是⼀种经典的“受害者指责”，通过“推动虚假叙事” ，将受害者的呼救，定性为“恶意”的“捏造”。

“捏造”、“炒作” : 这两个词试图将问题的核⼼从“污染事实”转移到“投诉⾏为”。其潜台词是：污染或许存在，但其严重性是“捏造”的，其影响⼒是“炒作”的。因此，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排污，⽽在于“有⼼⼈”的恶意。

3、

“作为企业经营者, 你们有这样的认识, 有这样的⾏动, 有这样的社会责任,”

“即便⾯对捏造夸⼤的虚假造谣, ⾯对来⾃各个⽅⾯的压⼒, 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理性, 积极采取措施改进改良, 这种有则改之⽆则加勉的精神, 值得我们每⼀个⼈学习!”

律师的“总结陈词”堪称典范：

“有则改之，⽆则加勉”——这句公关的“万能句式”终于登场了。在相关的话语体系中，如新华⽹在“魏则⻄事件”后评论⺠营医院时，也曾使⽤此话。但其语境是劝诫整个⾏业要借此契机进⾏真正的“⾃查⾃纠”。

然⽽，在这场表演中，这句话，暗藏着⼀个精妙的“话术陷阱”。律师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已经⽤“捏造夸⼤的虚假造谣”作为了⼤前提。

这意味着，他已经替⼯⼚定义了这次事件属于“⽆则”（没有过错）的范畴。

因此，这句“有则改之，⽆则加勉”的真正含义是：“我们本来是’⽆则’的（是谣⾔），但我们依然表现出了‘有则’（有错）⼀般的积极态度去‘改进’。我们的精神是多么值得学习啊！”

4、

“我们这种⽼企业, 因为历史遗留原因, 地理原因, ⽆法媲美⼯业园区, 周边群众也多, 也得(顾及)周边群众的感受！

⼯⼚诉苦，扮演⼀个“⽆奈的⻆⾊”，并对社会进⾏情感勒索。

这套说辞试图将责任全部“外部化”：

“⽼企业” / “历史遗留原因”： 这是将当前的问题归咎于“原罪”。其潜台词是：问题是历史形成的，不是今天主观故意的。这是⼀种典型的“以历史为盾牌”稀释当前责任的话术。

“地理原因” / “⽆法媲美⼯业园区”： 这是将问题归咎于“客观条件”。其潜台词是：我们不在⼯业园区，被“群众”包围 ，升级改造“场地受限了” ，所以存在问题是“没办法”的。

“也是那么多的家庭”： 在提到“很多⼯⼈都是这么多年以来⼀直跟随着的”之后，⼯⼚代表补充道“也是那么多的家庭” 。这是最经典的“诉诸同情”和“就业绑架”话术。它试图在环保问题中强⾏植⼊“⺠⽣”和“稳定”议题，向投诉者施加道德压⼒：如果你们穷追猛打，导致⼯⼚倒闭，你们就要为“那么多的家庭”失业负责。

这是整份⽂件中最委婉的词之⼀：“历史遗留原因”。

在公关话术体系中，“历史遗留问题”是⼀个近乎⽆敌的词汇 。它如同⼀张“不可抗⼒”证明，瞬间将⼀个当下的、可解决的问题，转变为⼀个过去的、抽象的、⽆法追责的“历史状况”。

你⽆法起诉“历史”，也⽆法制裁“遗留原因”。

当⼯⼚抱怨“历史原因”和“地理原因”时，它实际上是在承认⾃⼰是⼀个不应存在的“历史遗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