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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不可说|谁在为一土“买单”?

CDT 档案卡
标题:谁在为一土“买单”?
作者:明日不可说
发表日期:2025.11.21
来源:微信公众号明日不可说“”
主题归类:李一诺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写在前面:

上周一土创始人李一诺“自曝”的文章引爆互联网后,各家长群讨论持续不断,我也因几篇复盘文收到了不少实名提供信息的一土家长、老师私信。文章请见⬇️

复盘一土暴雷:管理人德不配位的必然结果

当“正义”成为党同伐异的武器

学费监管账户失守是谁的失职?创始人自述难掩三大核心责任缺失

因了解创始人2020年出国后未继续参与一土的实际管理工作,且其公开表态与实际情况存在差异,但此刻她能够站出来为教师补发工资,仍令人有几分敬佩。

费解的是,创始人线上呼吁通过直播购物支持学校,反对用借款的方式解决问题,而管理人线下却动员家长签署借款协议——这些协议加盖的是在派出所备案过的一枚通过“抢夺方式”获取的存在司法争议的公章,更指定将款项打入PTA主席的个人账号。此类操作恐怕既难以得到合作方法律层面的认可,也反映出线上主张与线下执行之间的明显断裂。

因此,今天也来以叙事的方式来与大家一同思考,这场以教育为名的理想远征,何时才能迎来真正的责任与透明?

谁在为一土“买单”?

01/

2016年,从创始人李一诺那篇广为流传的倡导文章开始,一土教育迅速走上融资与扩张的快车道,这一进程一直持续到了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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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对一土感兴趣的投资机构不少,早期投入支持、力度最大的,当属蓝*资本的管理人B及其太太Y——前者协助当时身兼数职的隐身“CEO”推动融资,后者则亲自担任一土教育的COO。

很快,十几位投资人、创始员工与亲友共同成立“鸢尾花科技”,随着千万级资金注入,一土学校迅速发展。管理人申华章左手执情怀、右手握资本,自信满满地开启了融资之路。

学校规模迅速扩大,熟悉每个孩子的联合创始人G在一线担任创校校长,成为凝聚诸多家庭的大家长。一切仿佛正朝着理想的方向迈进。然而,当时鼎力相助、被视为关键支持的那对体面夫妇,却在不久后悄然退场。

那时还很少有人察觉,这看似光线的进程背后,正悄然埋下未来诸多纠葛的伏笔。

02/

2018年,快速成长期的一土引入一家新的投资方——翊*资本,获得了第二笔千万级投资。该机构也是知名创新学校探月学院(现探月学校)的早期投资方,其管理人是一名低调的一土家长。

彼时,申华章以一土CEO身份主导工作,但工作重心偏向互联网产品研发。他麾下那支开发“教育服务APP”的IT团队,在北京校区中人数占比高达三分之一,该团队一边忙着打造家校沟通产品“晨犀”,一边开发了知识付费平台“磁场”——后者最初对标“得到”,如今也是李一诺付费社群“诺言社区”的载体应用。

同一年,被创始人夫妇以“合伙人”身份邀请的家长H加入学校,出任第二任COO,协助推进与BISS国际学校的“轻资产”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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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初,尽管全校师生都舍不得告别深爱的将台校区,但在管理人描绘的“更稳定、更有保障”的新校区愿景感召下,诸多家庭随校再度搬迁,向北三环安贞新址靠拢。也正是在这次签约会上,申华章首次以一土学校发言人身份亮相。

此后一段时间,创校家长们为学校终于迎来“稳定”而倍感欣慰。即便学校陆续出现管理疏漏、装修瑕疵,甚至新员工谈论的多是与教学无关的“新业务”,大家仍选择坚定信任管理团队——毕竟彼时李一诺仍时常现身校园。

当时的家长无不以“作为PTA,我承诺每周贡献不少于8小时”为荣,这句承诺曾长久悬挂于安贞校区的食堂墙上,无声地见证着那段充满信任与希望的时光。

03/

谁也没有想到,一土的第一次资金危机在这一年悄然降临。此时距离学校迁入安贞校区,尚不足一年。据一位创校家长股东回忆,在要搬入新校区之前,十余名家长被管理人定向约谈,其中不乏律所合伙人、新入职员工。

“学校需要大家支持,一起共建……”

这些家长选择与学校一起走“难而正确的路”,成立“大土豆有限合伙”企业,向一土注资4200万元。然而企业合规流程还没走完,雷声已至。

一个周五的夜晚,家长投资人们被召集到创始人夫妇租赁的东三环别墅中,得知“学校账面没钱了”。创始人夫妇向家长投资人们真诚道歉,承诺优化校外业务及冗余IT团队,大家随后哭作一团。李一诺在近日那篇引发众多关注的文章中提到,她抵押了在国内的唯一房产,其资金用途正是填补这次的窟窿。

当时压力之下,申华章逐步向家长投资人披露了资金流向和真实的经营状况,进一步承诺未来会定期进行信息披露,并答应了家长投资人增设董事会席位的要求。部分家长因对信息公开及后续处理态度失望,拒绝“债转股”。据已毕业家长透露,当除上述资金外,仍有其他家长提供至少千万级借款给学校。这些资金加之创始人抵押房产所得款,才使当年的财务缺口被暂时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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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管理人曾在多个场合表示,一土与当时的合作方是“农夫与蛇”的关系。公开判决书显示,一土主张为合作方累计支出约六七千万,而法院最终认定的债务约为四千万元。据李一诺的文章所述,该笔债务最终没能追回,成为与后续合作方致知学校谈判中的“置换”筹码。

更为讽刺的是,这段合作纠纷的主要责任被归咎于当时协助推进合作的第二任COO——家长H身上。而当初创始人夫妇是如何诚意邀约这位创校家长出钱出力、全身心加入一土建设的往事,却无人再提起。同样被选择性遗忘的,还有一土起诉将台校区房东反被对方反诉,导致账户被冻结账户、近五百万元资金被强制执行的往事。

那一年,校区装修款、场地租金、IT团队裁员补偿以及多方债务,如同滚雪球般不断积累。而一土所付出的这笔高昂的“办学学费”,至今仍不知最终由谁买单。

04/

2020年,一土在动荡中试图推动新一轮扩张。随着家长H的离职,创始人夫妇面临人手紧缺的局面,最终由核心成员X紧急接任第三任COO,承担起稳定学校运营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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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土幼儿园、小学、中学的筹建团队都挤在安贞校区里。BISS合作方因管理人代运营后两校发展严重失衡,最终冲突演变为禁止一土教职工入校。尽管冲突爆发在暑假期间未直接影响学生,但所谓"稳定校区"的承诺已被击碎。

更糟糕的是,安贞校区内的中学场地改造工程被终止,本已初步组建的初中团队不得不辗转外部场地临时授课,陷入长达数月的“流浪”状态。管理人曾一再承诺的“安稳”与“保障”,在这一刻显得愈发遥远。

同一时期,融资工作仍在持续推进。第二任投融资负责人N在校区冲突爆发前,“及时”完成了过往投资人们的投资款重述及合规变更工作,同时频繁出差为学校寻找更可靠的资金支持。一土融资重点转向与民生项目相关的国资体系,某地方轻资产建校的合作意向成为新的希望。这也是后续接棒担任小学校长的W和家长投资人L选择千万级资金增资的重要原因——国资的潜在入场让大家重燃信心。

值得关注的是,众多家长和投资人愿意相信创始人夫妇的承诺,是基于一个关键前提:大家依然认为创始人夫妇是共同进退的整体。2020年初,李一诺携三个孩子赴美交流工作,因疫情滞留当地。即便后来回国隔离政策取消,家长们也未能盼其归来。这些投资人们无一不是亲友、同学、家长等相识多年的身边人,对她的个人选择表示尊重。只是这种基于个人信誉的信任,与创始人长期脱离实际管理的事实之间,已形成难以弥合的裂痕。

这是学校运营的第四年,三千万的学费收入加之各类支持款累计近九千万元,仍未能为一土师生换来一处稳定的教学空间。第三任COO X上任后,迫切需要应对多线压力:协助安抚各学部的校长及教师情绪、解决遗留运营管理问题、处理安贞校区冲突后续,最重要的是为孩子们寻找新的校区。

05/

2021年立春,一土教育与某地方政府联合举办战略合作签约仪式,一时风头无两。国资千万级的战略投资款及时到位,让险些停薪超过三个月的核心团队,终于松了口气。同年3月,一土师生入驻来广营新校区,并在一个月后成功取得办学资质。当时,学校尚未与BISS国际学校对薄公堂,接连的利好消息为整个集团注入了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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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与来广营校区里小学师生阶段性安定状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流浪在外”的中学团队却因始终无法解决学籍及合规办学场地问题,在多次激烈的家校沟通会后最终走向分裂:部分被指责“背叛”的教师与心灰意冷的创校家长选择跟随中学负责人F和校长D转入明诚学校;另一批仍愿坚守“一土教育情怀”的教师,则带领部分观望中的家庭寄身力迈学校维持教学,直至2024年一土与致知学校合作才得以回归。管理人屡屡向家长、教师团队和投资人的承诺,在持续叠加的冲突中显得苍白遥远……

更值得深思的是,学校资质获批的次月,新校区办学许可证上明确的负责人——第三任COO X宣告离职;与地方政府签约三个月后,战略协议上的关键推动者——投融资负责人N也相继请辞。回看此前的管理团队更迭历程,核心人员在关键节点频繁离场的现象已非偶然。被委以重任的“救火队员们”怀揣着对一土教育初心的认同而来,在完成关键任务后,情怀耗尽转身离场。

而背后更深层的原因,或许在于管理人申华章依赖“决策替身”的运作模式——即需要既能有效推进工作、又能在出现争议时承担责任的执行者。这种难以构建稳定治理架构的依赖模式,也使一土的管理始终困于“引进–消耗–更替”的循环中。

第四任COO即将出场……

– 未完待续 –

内容提供:一土家长、教职工、股东

【404文库】奴隶社会|北京一土致知学校面临财务危机,创始人回应资金挪用问题

CDT编者按:截止发稿时,该文在微信遭到删除,在虎嗅新闻平台仍可见。

昨天“XX真棒”、更早的“X思”,这两个号用“网红学校暴雷”“创始人跑路”这些抓眼球的题目发了关于北京一土致知学校的文章,东拉西扯一些信息,加上自以为是摇头晃脑的解读,凑了“文章”,后面带他们自己的活动广告。流量和自己广告的效果估计都不错,编辑团队八成在弹冠相庆,沾沾自喜。恭喜他们!

这些号自称是教育自媒体。我们逻辑推理一下,如果一土做的是糟糕的教育,那不需要你们“爆料”,家长早就用脚投票了。如果一土做的是好的教育,那一个好的教育“出事”了,你们这样“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的心情,怎么解释呢?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就是你们其实根本不关心教育,只关心自己的流量和生意而已。

当然,这些所谓的“教育自媒体”吃人血馒头的行为,一点不新鲜。一土做了9年多,由于我们经营能力的欠缺,场地资源的短缺,从来就不顺利。每一次不顺,都有等着吃馒头的。他们既不关心学校和老师,也不关心孩子和家长,其实说到底,不关心教育。所以到现在这些流量小作文的把戏,一土的家长看得明白,他们自己的读者也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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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北京一土致知学校面临财务危机,创始人回应资金挪用问题
作者:奴隶社会
发表日期:2025.11.11
来源:微信公众号“奴隶社会”
主题归类:中国教育
CDS收藏:公民馆
版权说明:该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详细版权说明

本来我们在埋头解决问题,但既然这些流量号让大家关注,我就给各位关注一土、关注真教育的朋友们做一个解释和交代。讲一讲:一、发生了什么?二、怎么发生的?三、现在我们在怎样解决?

一、发生了什么?

从2025年10月开始,北京一土致知学校账上就没有多少钱了,无法给老师和员工正常发放工资,无法支付供应商欠款。目前华章借钱支付了10月份一半的工资,11月份的工资款还在筹措中。

但是团队、老师和家长们都和我们一起在面对危机。北京一土致知开学的时候500多个孩子,现在还是500多个孩子。广州一土今年是第九年,平稳运营中。

二、怎么发生的?

一土从创校开始到现在的第十年,从2016年的31个学生到现在北京广州两校区近700个学生,我们倡导的教育理念和落地执行一直没有变,从2016年到现在,教学和教育的质量也都有目共睹(感谢家长们的直接反馈)。

在广州,非常感谢和广州华美学校的合作,我们有相对稳定的场地(2024-25学年也有一些波折)。在北京我们一直为了昂贵的场地和办学证照在努力,因此不得不多次搬家,找合作伙伴,这些年付出了大量人力、财力、物力和心力。这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不会玩”,经验不足,经营能力有限。

疫情期间,我们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无限期托管运营”的BISS学校被对方私自换保安,锁校园整个暑假,我们被迫搬家,后来的诉讼我方胜诉,但对方现金有限,作为置换,我们有了和当时致知学校的合作。合作的条件之一是华章做校长,一土负责运营学校,和致知共同承担之前致知积累的数千万债务。我们接受这个“合作”,是看重了终于有了全年级的办学资质,和终于可以给老师和孩子们的一个稳定的场地。从2024年夏天开始,一土的运营团队齐心协力,不遗余力地整修校园,尽我们所能希望给老师和孩子们创造一个理想的环境。

但是很快我们发现,我们其实已经是致知自2020年启动以来的第四批“合作伙伴”了。从2024年秋天开始一年多来,学校第一次有了超过500名学生,致知方于是用一土致知学校的现金流做抵押,神通广大地从兴业银行、海尔融资租赁、北京银行贷款5000多万,但是绝大部分都没有用到学校,而是被转移到他们的关联公司和偿还他们和上一个合作伙伴的“分手费”。一方面,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用义务教育阶段中小学现金流贷款成功的,一方面资金被挪走,贷款金融机构是如何监管的。结果就是本应用于学校的资金被他们迅速掏空,导致现金流困难。学校背负巨额银行贷款,华章作为法人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直接“引爆”的,是2025年暑假致知方要求华章配合他们做学校的“两套账”,方便他们进一步去拿更多的贷款。因为律师认为这涉及刑事犯罪,华章不能配合,并提出双方应该达成共识一起去融资,但之后关系持续恶化,就到了10月份的“无钱可发”这一步。

三、我们在做什么?

因为我和华章的能力有限,资源有限,从2016年做一土到现在,我们已经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我们在国内唯一的资产,是我2008年给父母买的一套房子,这套房子在2018年就抵押给了银行,资金在一土。我这些年做的一土之外的业务,诺言社区、视频号等,现金流大部分也在一土,这些年早已超过千万。

说实话,如果我们开的是一家门店,或者一个什么公司,早就关门省心了。但学校不一样,后面是一个个孩子和家庭,所以过去这些年,不管什么样的难关,我们都选择了坚持。这些年华章多次压力大到满口起包,腰痛地起不来床,陷入抑郁,但是都挺过来了。我亲爱的姜姐(学校的运营总管)去年夏天为了我们能在新校区按时开学,在黑白无休在学校同时看着30多个大大小小的改造工程,导致肩膀抬不起来,膝盖严重受伤。那时候姜姐给我看,她每天在校园看工程就是两万多步。有的时候我自我感动地想,我们一家人,是在用命做这个教育。这世界哪什么超人,这些年一个个的打击、绝境,都是普通人的肉身在抗的。

最近这次危机,我们把能找到的钱都悉数放进去了,华章用个人信用借钱给老师发了半个月的工资。下一步的工资,还在筹措中。

到这里,基本回答了这三个问题。

说到底,那些流量号们说得对,主要是因为我们经营能力差,导致了今天的状态,因为我们关注的孩子、家庭和老师,导致了我们在每一个所谓的“合作”中,特别是现在这个合作中,都非常被动。

一方面,华章是法人代表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和法律后果,一方面董事会里致知占多数,所以华章这个法人代表只有风险和责任,没有权力,包括不允许资金被挪用的权力。因为你不同意,很多事情就会推不动,学校就会停摆。

10月底开始,致知一方面把持了学校,不让华章和其他几位一土的核心人员进校园,一方面放出话来他们不管运营,不管供应商,出了问题一土负责。

在他们眼里,老师、孩子、家庭,可能都是“人质”吧。

这一招的确对我们管用,我们做一土这些年,钱没有,名常常是让人消费的恶名。我们的确在乎孩子们,和每个孩子后面为了更好的教育一直在努力的家庭,还有为了教育理想在一土工作的老师。这些,的确是我们的软肋,没办法。

包括这次所谓的“暴雷”,我们希望在股东和举办公司层面解决,尽量不影响学校和教学。但是流量号们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奔走相告,所以不得已有这样说明一篇文章。给各位读者道歉。

事到如此,说到底,是我们经营能力差导致的。我们也在诉诸法律手段,希望能追回被挪用的资金,尽快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案。一切为了保护孩子们受教育的权利为底线,其它都可以谈。我们一无所有,现在想想,谈起来倒也算是个优势吧。

谢谢大家的关注。

写在最后:当时从美国到中国,无知无畏地办学校,一个心底很朴素的想法,是希望中国孩子脸上也能有我这些年在海外看到的孩子们的那种放松,自信,纯净的笑脸。这些笑脸,这些年,我们已经看到了。所以这件事,也算做成了吧!如果因为各种原因被动结束,也不能说一事无成吧……

这些年看到这么多学校/教育机构的“广告”,很少看到我们这样是孩子们本色出镜,不摆不演,真实可爱,光彩照人的,不管一土未来怎样,我希望更多人能看得懂,孩子这样的状态,这才是真正“值钱”的好东西,也继续用我们各自的方式为之努力。

【CDT周报】第244期:“求求让西贝进校园吧!至少没虫子、没头发、没馊味!”

上期周报:【CDT周报】第243期:只有强者才能生存,那就不是社会而是丛林

过去一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新增文章9篇,【每日一语】新增网语8条,【大事记】收录热点事件2条,刊登读者投稿4篇,投稿请点此

编者的话:

11月10日—17日,这一周。

11月13日,澎湃新闻旗下的“影子调查队”在微信视频号发布了一则关于蒙牛奶粉的调查报道。视频发布后不久,便遭到了不明来源的投诉,最终微信方面对该内容采取了“屏蔽”处理(仅本人可见)。这已经是影子调查队视频号上线以来第二次遇到同类处理。澎湃新闻称,微信并未说明屏蔽原因,此举直接影响报道的公开传播,所谓的“侵犯肖像权”一说也缺乏法律依据,本质上是限制了媒体的报道/监督权利,等于腾讯一方掌握了严重缺乏透明度的“信息删除权”。澎湃新闻还指出:如果投诉就能直接让新闻消失,那就意味着谁不愿被报道,谁就能通过投诉让新闻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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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当下中国媒体的监督空间已经退无可退,但新京报和澎湃新闻仍分别凭借对油罐车装食用油乱象的报道,以及对进口药消失问题的关注,获得了今年中国新闻奖舆论监督类报道的一等奖。当然,去年8月澎湃新闻率先在全网公开的“山西倒卖尸体案”更具监督价值,只是该报道一经发布便遭到全网封禁,微博更在短时间内封禁了至少20个相关话题,这一令人细思极恐的恶性事件便再无后续。无论如何,澎湃新闻有关报道的消失折射出当下这个“新闻通报时代”的困局,绝大多数媒体人被要求“等通知”、“看通报”、“学思想”,但仍有一些人心中保留着新闻自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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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11月8日也是中国第26个记者节,微信作者“纸媒守夜人”分享了自己的观察——目前国内仍坚持做(对公权力)监督报道的新闻媒体,仅剩36家。而微信作者“十驾”(李微敖)则统计称,过去一个“记者年”(2024年11月8日-2025年11月7日),自己发表了43篇新闻稿,其中有10篇在发表后“不见了”,比去年还增加了2篇。中国数字时代统计发现,过去一个记者年有455篇文章遭被收录到【404文库】栏目,其中既有专业媒体人,也有个人作者,但ta们的共同点是——都在公共领域不断发声,不甘向权力所带来的沉默屈服。在无国界记者组织最新发布的“新闻自由掠夺者名单”中,中国的新闻自由度在180个国家中位列第178位,有约120名记者被羁押,是世界上最大的记者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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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网友感叹,在新闻自由几乎成空谈的中国,与其祝他们记者节快乐,倒不如祝愿记者们平安。也有网友表示,正因为“新闻已死”,我们才更应该去竭力推动舆论监督、言论自由,因为它是一个社会不可或缺的部分,失去了它整个社会必然会沦为一滩死水,最终会危及到所有人。的确,中国时刻上演的荒诞剧情无一不在诠释言论自由的重要性——它为何应当成为社会的核心价值与共同信念。例如过去一周:极昼工作室报道基层人员参与江门灭蚊行动却无假期,文章被404;前记者“无忌谈”分享自己被意外列为上访人员后的诸多生活不便,文章被404;微信作者“项栋梁”对“云南赤裸小孩”提出不同于官方的个人解读,文章被404;“坚果兄弟”持续关注绵阳秀水镇的水污染与官员维稳,文章也被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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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上海静安区某小学食堂后厨发现包装袋内的冷冻虾仁带有虫体,后经排查发现来自餐饮供应商上海绿捷实业发展有限公司。随着事件的发酵,人们发现这并不是单一的食品安全事故,而是暴露了校园餐采购、监管、供应链管理的深层漏洞。媒体/网友深挖发现,这家对上海数百所学校、数万名学生的供餐的绿捷公司不但涉嫌串通投标、非法中标,还存在违规经营、隐瞒事故、管理混乱等问题,并且它的创始人张国华似乎和政府部门关系密切。在罗永浩大战西贝正热之时,上海家长及免费午餐发起人邓飞等人把此事嫁接到了食品安全议题上,有人高呼“求求让西贝进校园吧!至少没虫子、没头发、没馊味!”让舆论的怒火成功延烧到了绿捷这家公司,可谓“一份虾仁炒蛋引发了覆灭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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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上海市“绿捷食安事件”调查组发布通报称,绿捷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相关责任人已被依法逮捕,市属国企“光明食品”已临时接管了484所学校的校园餐供应。乍一看,绿捷的倒下确实算是一次不算太差的舆论追责结果,但这份官方通报依旧同以往的那些特色通报一样,对“政府部门相关责任”语焉不详,背后可能存在的大人物们也就平安落地。而人们更关心的显然是:绿捷为何能在学生餐招投标中一路攻城略地?这显然不是仅凭8名民企相关人员就能办到的。这种止步于“严肃查处”的通报结果现已成为中国诸多大事的基本基调。除了权力的极力遮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调查记者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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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网友说,面对这样的通报不由得感叹——一棵树苗,如果树根烂了,砍去旧枝条、再嫁接新的枝条,它还能长好吗?答案不言而喻。也正因为此,言论自由远不止揭露真相、表达自由那么简单,它其实是一种对权力的有效制衡。以绿捷事件为例,官方调查和通报的每一个环节都在暗箱中进行,本就可能被各种“预设”、“定义”、“修改”——从事实到结论都可以被随意塑造。最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企业作恶、政府英明”的正能量故事,成为单一权力下的“可控叙事”,但我们都清楚,这绝非全部真相。所以,在缺乏独立声音、外部质疑、多向追问的环境中,任何通报都可能沦为一场大型表演——既无透明度,也无公信力。正因为我们一次次看到了这种注定会重演的悲剧,言论自由才显得格外珍贵:它阻止权力的叙事成为唯一叙事,也让公众至少有机会触及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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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CDT周报】第244期:“求求让西贝进校园吧!至少没虫子、没头发、没馊味!”
作者:中国数字时代
发表日期:2025.11.17
主题归类:言论自由
CDS收藏:话语馆

一周荐读:

“长期迫害媒体的惯犯”:以习近平为首的中国共产党、沙特阿拉伯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和白俄罗斯总统亚历山大·卢卡申科。该组织表示,他们在2025年再次因对记者与媒体的残酷迫害而“表现突出”。在最新名单中,中国被列为“世界最严重的国家之一”,原因包括大规模拘捕记者、关闭独立媒体、严格新闻审查、强制记者签署保密协议、以及对家属进行报复性操作。该组织呼吁国际社会注意,并建议对参与压制记者的高级官员实施制裁。

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我想将这篇文章再助力一次送到20万+,与此同时,有运营号联系我转载。我授权后不久,评论区太过火爆,有些评论我未经筛选就放出了,就在那几个评论放出不到一分钟,突然那篇文章就被删除了。

我是一名北漂,在北京工作十多年,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成了“上访人员”,享受着警察盘问、查身份证、驻京办核查、属地调查的待遇,持续了两年。我实在忍不住想说说:这一切还要从2024年初说起。当时正值寒冷的一月,我在北京后海南锣鼓巷闲逛,有个警察突然叫住我,让我拿出身份证检查……

一周关注:

影子调查队发布的视频曝光:涉事奶粉品牌在宣传中引用的研究论文存在数据造假、结论失真等问题,而带货主播在直播中宣称产品具有“增高”等并未被证实的功效。报道发布后不久即显示“仅自己可见”,无法转发,等同于被删除。澎湃记者向平台申诉,但得到的回复是“根据相关投诉处理”,未说明具体理由。媒体指出,平台不应成为新闻审核者,更不能以投诉为由干预正常报道。

这两天,上海绿捷的处理通报终于出来了。根据通报绿捷的食品经营许可证及营业执照被拟吊销,公司实际控制人张某华等8名责任人被依法逮捕。除了涉及“虾仁炒蛋”中发现虫体与腥臭问题,通报还披露绿捷存在串通投标行为:通过组织陪标公司进行“围标”,从而非法中标 86 个校园餐服务项目。事发后,从9月起,上海全市484所学校的校园餐已经临时由市属国企光明食品(集团)有限公司接管。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但是我必须就IndieChina的现状对公众作出说明:我并非处于害怕或者屈服而作出这个决定;但是我希望 IndieChina 电影节停止的声明能让某些不明势力停止继续骚扰所有跟电影节有关的导演、嘉宾、前工作人员、志愿者,包括我的朋友和家人。作为首届IndieChina电影节的发起人和总监,我宣布取消本届电影节放映活动,仅保留一个只供我私人朋友参与的内部酒会。

一周惊奇: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资讯已成为我们了解外部世界的普遍方式,但个别网民法律和风险防范意识淡薄,违法使用“翻墙”软件(俗称VPN或“梯子”)访问境外网站、注册账号以及参与群组聊天。贪图猎奇不仅可能带来个人信息安全风险,甚至影响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昨天看到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数据,2024年57.9%医生降薪。这个数字出自一份覆盖了近三万名医务人员的调研报告。据市场研究机构华医网发布《医疗人才2024年薪资及就业调研报告》的报告显示,57.9%的医生在2024年经历了降薪。这个比例,比去年的37%又高出了整整20个百分点,说明降薪的潮水不仅在蔓延,而且势头更猛了。

火绒安全通过技术分析,展示了多家软件厂商,通过“捉迷藏”手法进行大规模流量劫持和隐蔽推广的方法。这些企业的行为包括:大规模劫持用户流量、静默安装第三方软件或插件、篡改电商购买链接植入返利代码、锁定浏览器主页与默认搜索引擎、精准广告投放,并通过云控、代码混淆、环境检测等方式规避查杀。

“嘲笑东北,理解东北,成为东北,超越东北。东北,提前走完了这条路。他们没有被时代抛弃,他们是时代的领跑者,他们只是提前到达了终点。”人口数据出炉,东北老铁遥遥领先。随着年轻人口大量流失、出生率下降、老龄化加剧,东北三省的“超老龄化区”标签几乎无可争议。政府寄望于“振兴”政策,但结构性问题显然更难在几年内逆转。

一周讽刺:

最近很闹心。不知是怎么了,手机接二连三接到归属地显示为广东的骚扰电话,拉黑都来不及。如今,我几乎每日三省吾身:我是不是在广东留下了爱情的结晶?是否曾欠下某位广东朋友的债务?然而思前想后,确实没有。…这不禁让我想起网络上对反诈工作的某种调侃:实名制推行已十年,电信诈骗却不减反增,骚扰电话依旧络绎不绝。

今天,是我返乡到家第一天。跟 《宝水》 里说的一模一样,我只要一睡在乡下家中,失眠症就彻底好啦。 … 本来,这几天,全家都在种小麦。虽然,我屋后的地里,很多麦苗已经长出来了,但,我哥家的还没种完。多年以前,他们流转了千亩田,这时候,还在没日没夜耕种……因为要返乡,对这两天被网友们嘲讽的那个新闻,我想得就多了点。

计算机的就业率,已经开始低于一些经典的、常被群嘲的文科。比如历史学类专业2024届去向落实率为87.2%,高出计算机类专业4.8个百分点;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去向落实率86.9%,高出计算机类专业4.5个百分点。计算机专业不仅就业率降低,收入也在下降。据统计,从2014届开始,计算机专业应届生薪资排名常年居于高薪专业榜单第五位左右;但在2022届,该专业月收入下滑至第八位;而到2023 届,则直接跌出了榜单前十,位于第二十七位。

一周声音:

11月11日,云南大理州和南涧县联合工作组通报了此前网传“野人小孩”、“犬化小孩”的调查情况,不过他们用的标签是“赤裸小孩”。我仔细看了文字通报和配发的视频,对通报的核心事实部分,例如是亲生父母、没有邪教、没有拍视频牟利,我基本是认同的。不过,大家也要理解“官方通报”的局限性,有一些话作为官方是不便讲的,有一些话是地方政府不想讲的,这就只能通过细节的表述来看懂暗示。

近期,“指居”(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成为法律界热议的话题。据媒体报道,今年6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发布了《关于依法规范指定居所监视居住适用和监督的规定》(简称《指居新规》),明确了被“指居”者的权利:患病时得到及时合理治疗;不得使用手铐、脚镣;必须保证每日连续8小时以上休息与必要活动。

“我们能否从无情的世界获得更多福祉,能否在明知人性有弱点的情况下善待他人,取决于我们能否掌握好公正原则、不被局限性的经验所束缚。”今年内娱的一系列事件让我产生同感:我们似乎正在进入一种“阴谋论社会”。阴谋论不再只是针对大集团、大体制,而是越来越多地对准具体个体。真相被遮蔽、正义成为悬案,这种情绪失控正造成伤害:人们不是在追求真相,而是在宣泄愤怒;不是在揭露权力,而是在针对无辜。大众的怀疑与敌意正在侵蚀信任,也正在反噬社会。

这个视频出来,大家纷纷斥责老师没礼貌。原因也很简单:孩子跟你问好呢,你就应该把车停下来,摇下玻璃,笑嘻嘻地说:“同学们好。”人家给你敬礼,你给孩子还礼,这样才叫公平合理。但现实中有困难,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一个有额外风险,又有完美替代方案的事情,还要坚持做,为什么?只能理解为思想落后,或者领导喜欢。过去一直这么干,于是就还这么干,这就是思想落后。

我知道,城市土地所有权是“不可以讨论”的,它属于“全民”,是“路线问题”;而农村土地,包括农民的屋基地,属于“集体”——最基层的农业生产组织(只是生产组织,而不是一级政权)——生产队,是“经济问题”,也是“民生问题”,是“可以讨论”的。事实也是这样。 … 我第 3 次修改以后,昨天晚上贴出来,今天上午十点,就被投诉准了,才一千个点击。

11月3日,在今日头条发布了题为《县委书记突然被调任副局长前,前任县长已经被抓了》的文章。随后,10月6日21:07接到头条通知,该文被一个叫“XX召”的人投诉,说我“发布不实信息、造成本人名誉人格受损”。结果,该文被删除。11月7日,我将文章发布到了微信公众号上,结果文章也被投诉侵权被删除…连续收到了四次投诉,甚至还有数百字的投诉函,不能不重视啊,很明显,投诉人就是运城市民政局杨小召副局长。

一切始于两声微弱的警报。2025年10月14日与15日,人民网“领导留言板”上先后出现了两条来自四川绵阳的紧急投诉。第一条言辞急迫:“绵阳市安州区秀水镇……工厂污染……石红村农作物受污染和老百姓呼吸困难,希望上级领导重视。”。第二条更为详尽,直指“朝阳磷肥厂”,描述了持续数月的污染、8月13日农作物大面积受损,以及10月9日清晨“烟雾刺鼻”导致呼吸困难,次日“竹林树木叶子全落”的骇人景象。

一周故事:

经年打探终获制造“天坑”事件主角黄天辉的儿子黄芪(化名)音讯,于是我几次托人约他一谈,但均未成,幸而结识与他相交30余年的一友人,得窥黄芪对天坑事件态度之一斑。上世纪80年代初文革处遗将其父黄天辉枪决后,黄芪便离开老家外出打工经商并再未回乡 … 对黄瓜冲事件,有资料称93人被推入此坑,官方公开为76人,但村民记忆为93人。

冰冰也是一名残障人士,童年时她因病失去左腿,后常年穿戴义肢行走,大学毕业后,她进入职场,成为一名中层,她会穿着义肢去打羽毛球、做瑜伽,也会脱掉义肢去游泳。在过往的20多年里,她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义肢,努力表现得“像健全人一样”。但目睹郑智化事件后,她被触动,写了一篇长文,回忆自己也会在登机过程中经历种种不便,后来这篇长文冲上了热搜。

在应对基孔肯雅热疫情上,广东各地采用“1335”防控策略……这需要大量人力。江门某乡镇政府的编外人员张巧巧说,启动Ⅲ级响应后,她所在的乡镇单位将人员分为消杀组、入户组和清理组,除了每天背着喷药器消杀两次…10月25日,持续了36天的灭蚊大战似乎要迎来一个句号,江门召开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介绍蚊媒密度达标并将疫情防控转为常态化。楚红没有感受到休假:“初心不变,标准不降,力度不减。”

“这一个月就像地狱一样,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被勒脖子了,恶语相向变本加厉,人性的恶与可怕,项链也被扯断……”2024年1月24日,31岁的护士董文卉在日记中记录下自己被家暴的片段,施暴者是相处5年的男友师佳豪。悲剧在5个月后发生——6 月20日晚,师佳豪在董文卉家地下车库等了她8个小时,之后,他载着董文卉驶至西安市灞桥区一处十字路口的角落,从主驾驶脚垫处取出一把40公分长的双刃匕首,刺向后者颈部。

1991年的苏北农村,计划生育抓得紧。土墙上刷满了标语: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好;该流不流,扒屋牵牛……我是家里第三个孩子,上头已有哥哥姐姐。在村人眼中,一男一女,已经凑成了“好”字,多圆满。可妈妈后来告诉我,姐姐出生几天后,爷爷对着三姨奶奶感叹:“你家好哦,添了个孙子,我家只添了个孙女。”这话,妈妈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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