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T关注】“每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墙上是一整面监控屏,显示着所有监室的画面:如厕、洗澡、走动、吃饭”(外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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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数字时代长期关注中国大陆的审查与抗争,但是我们也留意到墙内墙外也并非泾渭分明。一方面,中共大外宣遍及全球,另一方面包括华人在内的全球民众也在戮力捍卫自由。为此,我们设立“CDT关注”栏目,旨在发掘并助推中国境外网络中反抗中共专制的努力,尤其是华人世界勇敢的声音和行动。
一、维权网|近日 锡安教会在全国各地的近 30 名牧者同工相继被拘留或失联
10月9日起,中国当局在深圳、广西、北京、山东等多地抓捕了北京锡安教会近30名牧者同工。是中共强力推进“宗教中国化”后,对中国基督教家庭教会的再一次严重压制。
北京锡安教会曾是北京最大的家庭教会之一,2018年9月,中共当局以“非正规宗教活动场所内非法组织宗教活动”为由,查封北京锡安教会聚会场所,北京市朝阳区民政局还发布“取缔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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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北京锡安教会通过线上敬拜聚会的模式继续发展。
对于此次大规模抓捕,维权网发布报道,呼吁海外社会关注。
报道写道:
自 2025 年 10 月 9 日,锡安教会在全国各地的近 30 名牧者同工相继被拘留或失联:
9 日下午,锡安教会负责长三角牧区的王林牧师在深圳宝安机场被警察带走,与家人失联,警察拒绝告知家属看守所的具体信息。
10 日傍晚,锡安教会主任牧师金明日和尹会彬牧师在广西省北海市的处所被多名警察拘禁,目前处于失联状态。另外还有十余名在北京的教牧同工及其家人处于失联状态。
10 日晚 9 点至凌晨 2 点左右,锡安教会在北京市的多位牧师、传道被北海市警方跨区域抓捕,包括高颖佳牧师、王鹏牧师、孙聪牧师、米沙传道、小雨姐妹。多人住处被搜查,电脑和手机被没收。
10 日晚,战歌传道在浙江嘉兴被北海警方逮捕,并被强行连夜带回北海拘留。杯子弟兄在上海虹桥机场被带走失联。
11 日早晨 7 点,刘桢彬牧师在山东黄岛被警察带走,家里被搜查。当日上午,慕成林牧师在成都被拘捕失联。
据当事人家属声称,执法人员系广西省北海市银海区派出所的警察。警方手上有一个抓捕名单。有警员出具了今年 9 月 26 日签发的拘捕令和搜查令。目前锡安教会多名同工被拘押在北海第二看守所,可能面临“非法互联网信息宗教传播罪”的刑事指控。
2025 年,新一波的宗教逼迫正在中国各地兴起。今年 5 月,西安市广受尊重的高全福牧师被拘留,对他的刑事指控是“利用宗教迷信活动破坏法律实施”。6 月,临汾市金灯台教会的多名教会同工以“诈骗罪”被判处多年徒刑,其中杨荣丽传道被判刑 15 年。此外,全国各地不同的教会正在经历日益加剧的打压和逼迫,尤其是针对锡安教会。
锡安教会是秉承正统基督信仰的中国家庭教会(非注册),于 2007 年由金明日牧师在北京创建。在十年内,锡安迅速成长为中国最大的新兴城市教会之一,拥有约 1500 名会友。2018 年,锡安经历了残酷的逼迫,数百名会友被宗教官员和当地警察威胁施压,阻止他们参与教会。2018 年 9 月 9 日,锡安被政府强行取缔,教产被全部没收。自 2018 年以来,金明日牧师一直被政府限制出国,长达 7 年不能与在美国的妻子和儿女团聚。
在过去六七年中,虽然经历了逼迫和疫情的双重挑战,锡安教会用线上线下结合的模式,在中国约 40 个城市开拓了 100 多个小规模的植堂。这些年来,锡安教会一直遭受政府的打压,不少教牧同工和信徒受到警察的骚扰、威胁、审问,甚至被短期拘留。2025 年,政府对锡安教会各地堂点的逼迫明显加剧。几十个城市的聚会点被频繁干扰,被带到派出所的弟兄姐妹达到 150 人次以上。被行政拘留(通常为期 14 天)的教牧人员达到 11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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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低音|张雅笛友人:她是个真诚、温和的人
独立媒体“低音”和“新新闻”近日联合发表文章《张雅笛友人:她是个真诚、温和的人》,讲述了近期因参与“华语青年挺藏会”工作,而在回国时被当局以“煽动分裂国家罪”刑事拘留的22岁青年张雅笛的故事。
张雅笛刚从巴黎高等商学院毕业、并获得伦敦大学硕士奖学金,她一直致力于和平地促进汉藏交流与民族理解,如今却被单独关押在长沙市国家安全局看守所、与外界失联,面临最高15年的刑期。她的家人委托律师会见也遭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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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雅笛友人:她是个真诚、温和的人》这篇文章讲述了张雅笛从一个孤独的思考者到坚定行动者的转变。受“白纸运动”激励,她将对藏区文化与人权的长期关注,转化为搭建沟通桥梁的实践,希望通过温和、耐心的努力消弭民族偏见。在 朋友眼中,她虔诚、勇敢且充满理想主义,她的被捕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凸显了中国当局对于任何偏离官方叙事的民间跨民族交流的恐惧与严厉打压,也给她的同伴们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与考验。
以下为文章内容节选,阅读全文请点击此处。
张雅笛加入后,成了挺藏会平台里最高效的志愿者编辑之一。她能用中英文双语写作,还曾用两天读完嘉乐顿珠(达赖喇嘛的二哥)的传记,并迅速写出一篇8000字长文,引述了大量藏、中、英三语信源,文章后来在海外藏人社群内获得诸多褒奖。
她的朋友、人权行动者夏巢川接受《新新闻》采访说,张雅笛从不以外来者的猎奇目光去审视藏地文化,而是谦虚地倾听、学习,而她对待所有知识都异常严谨。
有一次,夏巢川想要确认四川甘孜某县的准确英文翻译,便向她请教,而张雅笛竟然查到了几十年前外国人在藏地旅游写的文献,再去询问藏人朋友,最后交叉印证,方才告诉夏巢川她考证的答案。
夏巢川也去过张雅笛的家,看到书架和桌子上摆满了藏地和藏传佛教相关书籍。她随手翻开一本,里面全是张雅笛勾划的笔记。
虽然怀揣理想主义与虔诚信仰,但张雅笛不寻求一蹴而就的宏大变革。三个月前,她在播客《西郊密林》的访谈中坦言,即使是中国异议人士,也可能对藏族等少数民族带有偏见,而挺藏会的使命,需要极大的耐心去漫长地实践。
“我们不追求一瞬间改变所有人,而是一个一个地改变,”她说,“我们的一篇文章,哪怕只能改变一个人对藏区问题的看法,那也可以。”
新冠疫情和“动态清零”的三年,她的政治性抑郁变得严重起来。她的朋友在微信吐槽核酸检测,就被警察上门带走,令她感到真切的恐惧。那时候她想,“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同样冲击她的,是藏族歌手才旺罗布(Tsewang Norbu)自焚的消息。2022年2月,才旺罗布来到拉萨布达拉宫广场马路中间的白塔处,高喊口号后自焚而亡。张雅笛翻墙看到这个消息,震惊又痛心,处于政治抑郁的她意识到,即使被中国主流社会认可、表面光鲜亮丽的藏人,内心也可能带着隐秘的伤痛。
2022年8月,张雅笛来到法国留学,但她发现自己的政治性抑郁并未因此消失。她仍然无法在生活中找到可以倾诉内心世界、一起实践公共生活的朋友。她和其他中国留学生的友情,仍仅限于一起聚餐、逛街、看展;而当她和法国同学们提起中国的政治和宗教,对方只是若有所思地回应“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并没有真正的交流和共情。
张雅笛只能继续将自己的精神世界托付于网络。她重新注册了一个推特账号,500多条帖子里,有雪饼案、张展、六四等中国民主运动和公民抗争事件,也有俄罗斯普京的政敌纳瓦尔尼在狱中离奇去世、伊朗女性逃难者等国际人权议题。但她最关注的仍然是藏地:过半帖子皆关于海外藏人活动、国内藏语教育被取缔、藏民就业被歧视、藏区生态被大型工程破坏等。
三、WOMEN我们|监室之内:中国在押女子生态
独立媒体“WOMEN我们”近日发表文章《监室之内:中国在押女子生态》,回顾中国女性囚犯日常且真实的监禁经历,揭示制度运行中的细节缺失与性别盲区,也为评判现有条文能否真正回应她们的现实困境,提供更具体的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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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七位曾被羁押的女性,在访谈中回忆了狭小的监室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在那里,吵架源于最琐碎的争夺: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洗、谁先用水。时间被严格量化——洗澡大概三五分钟,不能多;洗衣服必须排队,上厕所也不平等,卫生纸、卫生巾都不够用,还要忍受全方位摄像头对身体隐私的男性窥视等,但尽管身处绝境,她们仍以绝食、庭审抗议等方式抗争,并在压抑中形成互助网络。
这些真实的叙述揭示了中国现行的法律与监管体系严重缺乏性别视角,其修订未能回应女性在押者的特殊需求,她们的遭遇是对制度“性别盲区”的有力诘问。
以下是文章内容节选,阅读全文请点击此处
对女性而言,冬天尤为难熬:水温低至刺骨,长时间冷水洗浴,造成不少人月经紊乱,甚至停经。洗头更是难题,无法彻底清洁头皮导致湿疹频发,严重者头皮溃烂。虽然监所并不强制剪发,但在反复发作的头皮病与卫生困境面前,许多女性不得不“自愿配合”。
赵威回忆,“洗脸、洗屁股,洗脚,我们都称之为洗三节,是每日的清洁流程,但供水量都受严格限制。”真正意义上的“洗澡”,只有每周末能多给一点时间——五分钟。如果是工作日,全身洗完只能用三分钟。洗澡用的热水有限,前面的人稍微多用一点,后面就没水了。一个监室只有一个蹲坑,平时上厕所和洗澡都在这上面,所以排队如厕和洗澡之间时常冲突。
2018年7月,河南维权人士贾灵敏寄出一封信,成为少数公开发声者之一。
2010年6月,因家中遭遇非法暴力拆迁,她开始投身于拆迁现场的维权行动,穿梭于郑州各个拆迁工地,向群众普及相关法规,因此被媒体称为“拆迁普法者”。2014年5月7日,贾灵敏在协助被拆迁人报警时被郑州警方抓捕,次日刑拘,5月29日被正式逮捕,罪名为“寻衅滋事”,被判有期徒刑四年,先后关押在郑州、巩义和新乡及女子监狱。
重获自由后,贾灵敏把在看守所的亲身感受写成建议书,寄给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公安部和司法部。信中,她点出女性在押者最迫切的诉求之一,是能有一处正常使用的热水洗浴设备。
受访者普遍反映,日常管理她们的是女性管教,负责维护秩序和监舍事务;但监控室却多由男性工作人员值守。她们经常能从摄像头里听见“呲啦呲啦”的电子声,夹杂着男警的谈话,令人难以忽视这些男性正注视着监控画面。而这些画面,往往涵盖了她们日常生活中最私密的片段——洗漱、如厕,甚至脱衣接受检查,全都暴露在镜头之下。
这种隐私的剥夺,从入所那一刻就开始了。刚被带进看守所时,她们被要求脱光衣服接受检查。进入监管生活后,面前是一整面巨大的监视墙,实时显示着监室内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从如厕到洗澡,无一遗漏。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与控制,让许多女性在押人员产生了强烈的羞辱感。
在看守所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唐雪兰意识到,羞耻感不会自动消失,它只会慢慢麻木。
她记得最开始在公安局,厕所是透明的玻璃房,四面都是摄像头。她戴着手铐进去,站在里面,不知道该先脱裤子,还是先背过身去。几次试图用身体遮挡,都失败了。镜头太多,没有死角。那种“透明”的感觉,让她直到今天也难以忘记。
到了看守所,情况并没有好转。每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墙上是一整面监控屏,显示着所有监室的画面:如厕、洗澡、走动、吃饭,全都被放大成一格格实时画面。冬天一个月才洗一次澡,每次不到五分钟。洗澡间没有帘子,也没有任何遮挡。除了摄像头,巡逻干警有时会从监室外的高处俯视进来。“我们没办法,看也得洗。”她说,“身上都脏得黏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