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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yesterdayMain stream

当我跑完步,我谈些什么 – 5

By: fivestone
19 August 2024 at 15:12

突然发现,长跑时,到了跑得很累,大家都开始坚持的那个阶段,其中一些人,会产生很强烈的精神涣散 or 注意力减退。平时在操场跑道、路况很好、或者很熟悉的线路上,还不明显;到了陌生的、情况复杂的地方,就格外明显。他们会忽略路面上的凸起,甚至下台阶的时候都会数错,各种被绊到;在行人众多的地方,也不能及时地发现和躲避,出现在他们轨迹前方的行人,经常直直地撞上去。于是一起跑步的我,需要分出一缕心神,不时地提醒对方。

这些状况,在我身上很少出现。即使跑的很累了,我也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先天基因差异,而是相对后天的因素吧。和那些习惯了心无旁骛、而不需要关注周围环境的人相比,我更常有的状态,是意识到自己走在各种陌生的路上,于是每一秒都在警惕有什么状况会发生,从而不允许自己有太多涣散。

也未必一定要用「警惕」这样的视角。通常我在路上,也能比别人更细微地观察着各种角落,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所以「不涣散」也可以从这种正向的角度去解释。——当然,这几件事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我也分不清楚。

另一方面,那些能够随便就让自己跑到精神涣散的人,成绩、训练效果、进步速度……比我要好一些。当然这里面也存在幸存者效应。其中一些人,在旁边没人照料的时候,动不动就扭到脚、撞到人,受伤休息几个月;甚至伤情更严重一些,永远告别跑步这项运动。但幸存的那些人,确实运动效果比我要好。也有人选择从来不在路况不好的地方跑步,就可以一直涣散着跑得很好。——这里面也能看出各种 privilege,对那些能够心里完全不去顾及其它纷扰,单纯地投入地去做事的人,表示羡慕。但(也可能是我的观察样本有问题)这样的人也更偏向「岁月静好」,在自己的世界里,理所当然地不去关心远方的苦难。

老娘与海

By: fivestone
13 August 2024 at 21:13

Young Woman and the Sea,9.5/10,很好看!虽然不像 Barbie 那么亮眼,但一切中规中矩,关于那个时代的女性遭遇面面俱到,算是教科书式的女性主义励志电影模板了。

专门加一分给片名。官方的译名好像是《泳者之心》;但本来英文名就是在对照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于是圈子里把电影翻译成《老娘与海》,实在非常有气势!可惜这个词迅速出圈,如今在各个社交网络搜索,搜出来一堆海滩甜美自拍……

顺便看了一些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资料。考据一下,片中哪些是艺术加工的部分。——这当然不是在指责影片不实;实际上,每一个被巧妙地编织到情节里的,女性的不公遭遇,都让人感受到那个时代(以及现在这个时代)的各种真实。


奥运会。Ederle 并没有从 1924 巴黎奥运会完全铩羽而归,她获得了 4x100m 自由泳接力金牌、100m 和 400m 的自由泳铜牌,——这两场个人赛除了一块银牌,其它奖牌全是美国队。美国算是率先开放女性参加体育运动的第一批国家,以及 1920s 是现代自由泳姿势成型和大放异彩的年代,美国在这方面的研究处于领先地位,在国际赛场上,优势非常大。所以只是 Ederle 自己,相对于她之前的一堆世界记录而言,成绩不太理想。旅途中女性不方便训练,可能确实存在;但以此作为奥运会失败的原因,大概是艺术加工。

女教练,不存在的……Ederle 早期的竞技教练 Louis Handley 是男性,曾多次指导美国女游泳选手获得金牌。在上一条所说的自由泳技术革新和推广方面,贡献也很大。片中几次提到蛙泳和自由泳之间的选择,也与此有关。

反派男教练,是存在的,当然没有下毒那么夸张。Ederle 最初的教练是苏格兰人 Jabez Wolffe,1921 年之前 22 次尝试横渡失败(考虑早年英伦排斥自由泳姿的背景,此人大概确实是蛙泳的鼓吹者),之前也发表过女性无法横渡的言论,在 Ederle 第一次尝试横渡途中休息时,让人把她救起,导致 Ederle 丧失资格,事后 Ederle 对此强烈不满。也有人说这些都是传言,真伪不可考。

Ederle 溜下船迅速进行第二次横渡,是艺术加工。第一次尝试失败发生在 1925.8.18,和最终的成功 1926.8.6 间隔一年,而不是电影中的几天。而且两次的后援、赞助、家庭支持,都很充分。父亲还许诺成功了买辆红色跑车……

以及当时正值无线电技术发展,Ederle 的横渡似乎是第一次「现场直播」,后援船实时用电报传回最新情况,于是听众数量剧增。成功后纽约的盛大游行,也于此有关。

早期的横渡活动,每一次纪录的刷新,和对水文熟悉、路线的创新,关系非常大。前三个横渡成功的男人都是从英国游到法国(蛙泳),1923 年连续两人从法国游到英国,一下子把纪录提高了五小时(从 21:45 到 16:23),难度降低了很多,——后面的第 4~18 名成功者,全是从法国到英国方向。于是挑战横渡再一次成为热潮,一群人都来 Cap Gris-Nez 尝试新的方向,但因为对洋流的不熟悉,都废掉了。三年后女主成为第 6 个成功者(14:39),成绩大幅度提高 2 个小时。教练 Bill Burgess 对路线的选择功不可没。—— Bill 在 1911 年成为第二个横渡成功者,也是第 5 6 14 15 16……名成功者的教练或引航员。

在 Ederle 成功之后一个月,这条线路又立刻被男人们刷出 12:43 11:06 13:57,而女性纪录直到 1950 年才被人打破。

水里吃鸡腿是真的 ^^ 补给船带了鸡腿、橙子、蔬菜鸡汤。之前有的成功者,只是下水前吃了顿火腿大餐,在水里只用糖块补充能量。

浅滩迷路和篝火指路,虽然看的很飙泪,但当然也是艺术加工了。现实中不可能和后援船脱离的。传说第一个迎接 Ederle 上岸的,是英国移民局官员来查护照。这个段子在片中也有体现。

上岸后 Ederle 的样子很惨的。「被水击打的全身青紫,脸像个拳击手,盐水作用导致舌头肿胀严重,几乎不能言语,还被水母刺伤」。——很多横渡者都有被水母蛰伤的经历,但只是海上偶尔遇到的几只。故意穿越水母群,这个太艺术了,土澳群众看着瑟瑟发抖……

分体泳衣是真的。20 世纪初的女性泳衣是…羊毛连衣裙……,也确实有女性因为露腿的泳衣,被警察逮捕过(影片中有展现)。Ederle 第一次尝试时,穿的是一件会磨伤皮肤的连体泳装;而第二次成功时,把那件连体泳装,剪成了两件式。

Gertrude Ederle 并不是最先尝试横渡英吉利海峡的女性。这个网站上列出了所有尝试者的名单,上面有很多标着 Miss Mrs 的女性,前赴后继,20 多年才有人成功。而 Ederle 的成功,也激励了更多的女性来尝试,之后的几年,女性横渡成功者的人数,超越了男性。

薛定谔的春天

By: fivestone
18 March 2024 at 13:56

读余秀华的《春天回来时》,想到,春天除了是万物复苏、生命萌发的季节,大概也是确认死亡的季节。那些在寒冬中死去的,直到春天,没有看到像期望中一样出现,才算最终确定了,它的死亡。才能真正开始,以此来决定之后的心情。之前冻土下,不知道生死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箱子,终有一刻被婉转打开。

春天回来时 余秀华

该来的都会来
你我在一个温暖的流域老去了
鱼群从身边流过,我们不认识,却互相知道
它们的身体折射出光芒,如同我们的过去
噢,我们的过去
春天一次次来临我们的身上
嘬出浅浅的窝,埋下的种子没有等到夏天
就被鸟雀翻了出来
但是你一次次原谅这样的意外
并当之以常态来爱
连同这个春天
包裹的悲悯

友人帐

By: fivestone
10 October 2023 at 23:49

我的双眼可以看见时光的流逝,目睹一切有生之物的死亡。在我的眼中,人类的肌肤干缩衰老,春天的树芽枯萎掉落,岩石粉碎成灰,只有长寿的精灵族中的少年在我看来不受影响。即使是如此,他们在我眼中也像是即将凋谢的花朵。

–《龙枪编年史》

这些年 emo 的主线之一,就是看着曾经能够一起讨论的朋友、乃至喜欢的人,渐渐地沉到各种坑里。——「坑」当然只是我的视角,他们都很快乐。

改变不是瞬间发生的。曾经还一起是好友的时候,我就能隐约感觉到这样的痕迹。甚至很多次的离开,也都与此有关。但离开后我无数次地回顾,质疑自己曾经的选择。每一次看到他们下沉,我都在问自己:如果我当时不离开,选择努力去沟通、改变,是否结果就不一样?于是我的离开,算不算一种逃避?我看着他们时,那种比看其它路人更深的难受,是否因为我没有继续尝试而内疚?

有时我试着去努力,但最终并没有掰赢,围绕着他们的更强力的文化;有的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无能为力;有的我一直不知道答案。

甚至改行去学一些东西,也有很大程度是为了,把这些「隐约感觉到的痕迹」弄清楚。我做到了。关于如何从各种细微痕迹中,看到文化对人产生影响,以及如果当事人不警省或者放弃坚持,如何不自觉地渐渐沉入其中。——但这也只能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到那些变化的过程和原因,而不知如何去影响、扭转。

这一切仍然在重复。我仍然能交到各种,三观上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其中大多数是比我年轻很多的人,乃至都没必要去考虑从朋友继续发展的可能性。但在很多人身上,我仍然有发现各种下沉痕迹的感觉。我仍然对他们一二十年后变成什么样子,表示悲观。

很多「痕迹」,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无理取闹的:当你刚刚毕业,抱怨上班很烦很累,却仍然去打卡的时候;当你交流社会经验和办公室技巧的时候;当你只是因为寂寞而去各种社交的时候;当你因为被客户认同又能赚到钱而欣喜的时候。

这就是阅历吧,我恨这种感觉。

我知道这一篇充斥着巨大的 ego。其中的很多环节,并不是必然的断言,只是我个人在这个时代的主观经历中,总结出的感受。不对劲的也很可能是我自己。我也能看到新的一代人的,可能的好的一面:虽然大多数人沉的更深,但幸存下来的人,也有更多的机会和氛围,变得更清醒,清醒到有足够能力来意识到,之前说的那些加诸自身的细微文化影响。希望能抱抱他们。

机场

By: fivestone
14 September 2023 at 04:15

看到 Richard Russell 在西雅图机场偷着开飞机上天的事件,也被一些女性讨论者,总结成「男蛆偷飞机造成森林大火,被男蛆叫好」,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群体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这些人,在「循规蹈矩」这一方面,其实是被加强了的。无论是在通过参政议政实现女性地位提升,还是在女性群体抱团的过程中,其实都在强化着「要在其它方面循规蹈矩,融入群体,才能用群体的力量去改变」这样的认知。于是,从对性别权利的反思,导向对其它权力结构的反思和批判,这样的过程其实未必存在。而是相反地:我已经努力地在这个框架里,混的很好了,如果性别权益能够提升,就更好了。

我并不想用「激进主义」这样的人群标签,而且说话的人,之前这方面的印象不是特别明显,所以这一次才让我印象深刻。但我确实看着一些人,在这个抱团的过程中,言辞渐渐极端化。不知这个过程,是否像兄弟会一样:你也要说出类似的言语,才能融入这个群体,并以此再吸引他人。

而「粉红女权」的存在,从这个角度上,其实也能说通了。以及一些以讨论求职升职为主要氛围的性别社区……当然,这些存在仍然是可以理解,甚至可以共情的。在已经很艰难的状况下,首先能做的是努力向上爬,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也在反思,是不是「已经在框架中享有 privilege 的男性,才有去挣脱这个框架的 privilege」?但我觉得不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又突然寂寥起来。就像那个最终开着飞机想去看鲸鱼的人,每天对着这片机场时的寂寥。这不是《末路狂花》,而是某种相反的东西。

苟富贵

By: fivestone
6 September 2023 at 02:33

最近好几次在对话里,见到类似的思路。譬如

:你不用担心瓶盖的密封是不是靠谱,泡在洪水里是否受污染。这个工艺已经很成熟了,制造商都在卷。如果某一家做的不靠谱,被人发现了,它家自然会倒闭的。所以大家都会靠谱的。

又或者

:手游公司肯定会出这个角色的,毕竟很多人想要。公司要赚钱的啊。

这样的思路并不难反驳,譬如

  • 把群体趋势和个体行为混淆;
  • 监管都未必能保障的事,「用脚投票」就能做到?
  • 大环境下,是否所有人都以「赚钱」为目的?

但我更关心的,不是这些话题本身是什么答案,而是,说话的人,是怎样不暇思索地,用这种新自由主义的思路,来解决问题的?——或者说,潜意识里以为祭起了这个思路,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毕竟,在这种思路的对话里,近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

:我们(在上海疫情封城期间)过的很好啊。毕竟,只要小区物业想赚钱,他们终归会想方设法提供各种服务,把我们照顾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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