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mal view

There are new articles available, click to refresh the page.
Before yesterdayMain stream

描觀念 繪感受|超微型 AI 觀念畫展

By: Steven
4 June 2023 at 00:23

前言:

*為了減緩閱覽速度,充分感受和理解,因此採用繁體中文。

最近的工作狀態和社會新聞,讓我感覺到非常疲憊。一次次的憤怒和失望,和一次次的徒勞無功,身在漩渦當中無法抽身,只能通過一點點表達來疏解。三幅畫都是用 Midjourney 來繪制的,但 prompt 無法直接描述所要表達的觀念和感受,因此得用視覺化的語言來向 AI 描述想呈現的畫面。

這組圖,可以當作是一次超微型的 AI 觀念畫展。

*每張圖都可以通過「點擊放大」獲得完整尺寸的高清版本。

第一部分:《異類》
[ 点此可下载:经 AI 放大处理后的超高清图像 11.3MB ]

我們是怎麼看待「他者」的呢?

在公共輿論場中,尤其是此時此刻的中文網絡輿論環境當中,我們是看不到任何「人」的。一個個觀點匯聚了大量的「賬號」,牠們沒有個性、閱歷、身份,只要有一塊肉掉在地上,就會瞬間蜂擁而至,吃個乾淨。但我們很難說,「我們」不是「牠們」。因為在「我們」眼中的「牠們」,恐怕與「牠們」眼中的「我們」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我們都是對方眼裡的「他者」。

人與人之間的觀念差異之大,如克蘇魯眷屬與地球人之間一般,亦如人類和腳下的螞蟻,並無關好壞,而是徹底的「異化」和「無所謂」。在各自的眼中,對方只是一群穿著人類服裝的「蟲子」,是與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裡的「異類」,是「偽裝」成「我們」的臥底、特工和間諜。總之,「他者」都不是「人」,「他者」就意味著「異類」,是被異化的不同於自身的存在,是被敵視的「蟲子」。

信任體系崩潰,人就不是人。

第二部分:《共鳴》
[ 点此可下载:经 AI 放大处理后的超高清图像 11.4MB ]

所以群體不再重要,也無法重要,因為在破碎的環境中無法建立起大面積的信任。我之所以不信任 DAO 這種組織形式,並非老頑固或者害怕前進,恰恰相反,作為一個向來積極主動擁抱新技術的人,我無法對人類持有這樣樂觀的想法。人與人之間的「心之壁」是與生俱來的系統限制。因為語言本身並不是一種優秀的系統,它是抽象和概括的。每一次「對話」都需要經歷至少四次「轉譯」:

來自 A 對世界的體會和理解的語言化,A 向 B 表達時將語言化的觀念輸出成的語言,來自 B 對世界的體會和理解的語言化,B 用自己語言化體系所理解的 A 的語言。

這種信息傳遞效率如此之低,因此需要大面積和海量的交流把「同類」們連接起來。

但互聯網放大了「同類」這個概念的同時,縮小了「個體」的存在感。並不是被網絡連接的人數多了,可以公開表達觀點的人多了,就等於「個體」被彰顯。因為這些「個體」並沒有作為「獨立個人」存在,牠們依然依附於各種「觀點」和「趨勢」之中,牠們的聲音也不代表著一個活著的人類的思想,而是一股潮流和陣痛當中的一次次伴隨。無論是網絡語言暴力,還是人人都掛在腦門上的 MBTI 性格分類標籤,都只是把「個體」隱藏在事件背後的一種障眼法。

人腦會本能地「簡化」信息,以降低能耗比。這是生存策略,也是系統的短板。一個人要與另一個人產生情理上的連接,不僅需要花時間,還需要有耐心去解開雙方轉譯過程中的一次次「雞同鴨講」,必須兩個人同時站在對方的位置上去理解對方的語言,才能達成共鳴。他們必須用最複雜的方式,走通這條最短的路。

因此,共鳴只存在兩個個體之間。

我不信任 DAO 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不相信這種「共識」可以不被「簡化」和「異化」地傳遞到每一個參與者當中。只要這一點無法在技術層面上落實,那麼任何一種觀念或者 DAO 都與舊世界無異。

第三部分:《武陵》
[ 点此可下载:经 AI 放大处理后的超高清图像 24.1MB ]

但如果可以通過限制准入標準的方式,把「個體」簡化或者降維成不容易產生差異的「標準型號」呢?

這源於我對《桃花源記》的一種怪異解讀:

武陵漁人所去到的「桃花源」並非一個地區,而是一顆巨大的桃樹。他所穿過的「山」只是巨大桃樹根部的一處彎曲,那個彷彿若有光的「洞」,不過是盤根錯節的樹根中間的一處縫隙。之所以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落英繽紛,中無雜樹,是因為他此時身處桃樹之中。他在遇到和穿過桃樹根的時候,就被縮小成了螞蟻大小的微縮小人兒了。因為長期處於這樣的螞蟻社會中,當中的人們自然也就成了「小國寡民」的狀態,行為和思想也因此被簡化,成了雞犬相聞、夜不閉戶的簡單狀態。

南陽劉子驥尋不著這個地方,不是他找不到,是因為他沒有經過樹根那一輪「降維標準化」。身為一名「高尚士」,他應該是一個見識、思想異於常人的「個體」,怎麼可能輕易被「簡化」呢?他與桃花源的協議不兼容,自然是無法進入和連接了。

理想模型之所以是理想,就是因為理想實驗環境往往就意味著屏蔽了諸多複雜的干擾因素,簡化了條件。

這樣好麼?我並不這麼認為。

複雜性是人性的基礎,放棄了人性的豐富與複雜,化身成桃花源中的白衣男女,無怨無恨,亦如死人一般。因此常有把桃花源解做「誤入墳塋」的故事版本,這並非沒有道理。我們在排練《暗戀桃花源》的時候,也曾反覆思考過,為什麼其中的白衣男女與世俗社會中的老陶、袁老闆、春花如此不同?陶袁花的故事可笑,但白衣男女也可笑,他們並沒有什麼差別。有沒有煩惱,都很可笑。

可笑是矛盾的表現,也是價值所在。

如果消解矛盾和分歧的方式是所有人都歸於 LCL 之海,那麼當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們彼此不分的時候,所謂的「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如果一切都要歸於熵,那所有的分歧和衝突對立,也只是笑話。

唯一可做的,也只有減緩自己的熵增。


後記:

為了創作出對應於「觀念」和「感受」的畫面,我花了很多時間在 prompt 的調整上,因為用語言生成畫面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對語言的誤讀和轉譯,而 AI 基於概率的運行方式,也增加了難度。因此,把腦海裡的觀念和情緒先通過語言表達出來,變成一種對某一類具體畫面的描述後,才能在一次次的 /imagine 中找到更合適的語言和畫面。

這種創作體驗很奇特。

過往的繪畫訓練或寫作表達,手頭功夫的訓練是至關重要的。但使用 AI 畫畫來表達觀念,會因為表達這個目標倒逼我把觀念拆解成更為細緻的狀態,不止是邏輯的細化,更需要把細化的觀念給圖像化,用視覺語言來描述它。

同樣是昆蟲人,面容的風格、眼神的選擇、肌理所呈現的氛圍、服裝的細節,都會影響表達的效果。選錯了表達方式,很容易就會得到一個一眼看上去就遭人討厭的怪物,或者因為太像人而失去了異化的感受。那樣就和我想表達的意思,背道而馳了。

*部分被放棄的方案

關於共鳴那部分,應該是我做了最久的。

因為「共鳴」太抽象了,怎樣的人物狀態、神情和與環境的關係,都試了很多種畫面邏輯。從山上到海裡,從逆光的傍晚到深夜的月光,從全身像面對面站立到半身和面部的特寫,面孔的表達又在歐美人、亞洲人、東西混血中嘗試了一些,畫面色調和畫風也會有很直觀的影響。這麼「簡單」的畫面,想要找到那個比較精準的感覺和情緒,也花了兩天,才從約 300 個方案中找到最恰到好處的那一個。

*部分被放棄的方案

網上有很多用 Stable Diffusion 畫美女和裸女的,說實話,好看的那些確實顯得很「精緻」,哪怕是色情畫面也精緻得嘆為觀止。但這就和攝影術發明之初類似,攝影像油畫是沒有任何意思的,它應該有它的新的用法和創作思路。對我來說,AI 繪畫的最底線應該是輔助我把腦海的觀念傳遞出來,而不是畫很多精緻得像量產網紅一樣的裸女畫。

我並不是反對量產的 AI 裸女畫,只是想從創作的思路去看待:當刺激感官衝動成為 AI 可以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之時,更複雜和更深入的連接才是人類創作者應該去嘗試的領域。

這確實不容易,但 AI 讓這件事方便了很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