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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yesterdayMain stream

金色曠野裡的自行車

By: Steven
19 September 2023 at 03:31

距離九月四號已經過去十四天,除了那天傍晚六點零幾時,我抱著小柒哭了幾分鐘,直到上週五零點左右,我才終於第二次哭出來。在《單車》的旋律裡,在跟著哼唱的情緒裡,在那些模糊又清晰的記憶裡,抽泣著把這些天積攢的情緒慢慢釋放了一些些。

颱風「蘇拉」襲擊深圳,高鐵停運,坐順風車趕回韶關

我很難形容那些複雜混合的感覺,它們彷彿一陣一陣的海浪:我就站在沙灘浪邊,潮水一次次慢慢地湧上來,包圍我,退去時拉著我往深處走,腳下的沙子一次次被抽空,明明站在地上,卻如同失重一般無法站立。

我無法說出「我很想他」這樣的話。

想念嗎?想。

責怪嗎?也有。

內疚麼?有些。

後悔嗎?沒有。

醫院的走廊,左邊是病房,右邊是護士站

我已經在盡我最大的努力做好每一次了,在阿爺阿嬤和爸爸的靈位前,我可以說我是問心無愧的。某一個守夜的晚上,我跟筱烨這麼說。但無論我怎麼做,都會被人說我做得不夠,做得不好,說我不孝。你回來得太少了,帶小柒回來得太少了,你看他就是為了等小柒,不然怎麼會剛回來就嚥氣,諸如此類。我應該承受這些麼?筱烨應該承受這些麼?她們是妹妹,一定是非常傷心的,但我就不傷心麼?我是兒子就理應被這樣指指點點麼?她們不懂。她們從來不知道我這三十多年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走過來的,她們也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有多麼羨慕弟弟妹妹們那溫暖的花房。

但這已不重要了,父母沒做好的部分,我會努力在我這裡終結掉,不讓小柒體會我所經歷的那些事。我對父親的情緒太複雜,我愛他,也埋怨他,我敬畏他,也可憐他,在漸漸緩慢下來的呼吸中,他沒有疼痛地結束了這一生,對於一個癌症病人來說已經是萬幸了。可我仍然在一陣陣的海浪當中,無法跨出離開沙灘的腳步。

照進病房的陽光
從鼻管換成氧氣面罩

「我只是想保護你」

回到深圳的第一晚,在負一樓等電梯的間隙裡,我和小柒聊起他記憶中那次糟糕的經歷。

那大概是三年前?我其實記不清準確的時間點了,大概就是他四歲左右的時候。具體他做了什麼事我也不記得了,當時我們都挺生氣他做的事,說也說不聽,一氣之下我突然就有了想揍他一頓的衝動。但是,那一刻我還保有一部分理智,我很清楚我不能真的動手打他,我不能像我的爸爸打我那樣打小柒,我不能讓自己成為那樣的爸爸,那樣的人。於是,我靠著怒氣中僅存的理智,把他從椅子上抱起來,放在了雙人沙發上。

「放在沙發上」是我給怒氣的出口,但也因為是怒氣與理性的撕扯,放下去那一刻的力量始終還是大了,以至於小柒直到現在還會因為那次「被扔到沙發上」的經歷而害怕。

我說:「小柒,爸爸當時是想保護你的,我不想成為我爸爸那樣。我不想像他拿棍子打我那樣對待你,但那時候我真的控制不住,我不想打你,放到沙發是對你的保護,那時候是爸爸不對,但我真的盡力了。」

我不確定小柒能否理解這些,但那一天,他的呼吸停下來之後,我抱著小柒哭時,他知道那一刻發生了什麼。他抱著我的手臂,拍拍我,點點頭。他沒有說話。但我能感受到,他那麼溫柔,那麼溫暖,這是我所不具備的品質,我很高興。

放學的中學生們
依然熟練地開門鎖門

金黃田野裡的兩輛自行車

如果仔細回憶的話,關於父親的畫面,其實有很多。和我媽相比,他才是那個主內的人;儘管真正主內的人,其實是阿嬤。他其實不那麼像一個照顧全家人的大家長,更像一個年長的大哥,一個依舊生活在老母親保護下的大花公雞。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是母親和我在一起的數十上百倍,但當我想起他時,能立刻回憶起來的畫面,其實只有三個:

小學低年級的某一夜,我高燒不退,他半夜背著我去醫院,我迷迷糊糊間,只能看見歪歪斜斜的路燈和熟悉的門診部,以及他寬厚的背部。這件事我根本記不住任何細節了,但因為後來我寫過一篇關於父親的作文,因此我還多少留有一些記憶的畫面,而此時的所有記憶,其實來自我寫的那篇作文。至於那個晚上,我能回憶起來的只有漆黑的夜和晃動的路燈。

「就這兩個小時了,你們抓緊時間安排吧」

另一件,是一次暴力事件。大概是小學六年級時,某一次我做錯了事,又或者是我對阿嬤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不記得了,總之他當時暴怒的樣子嚇到我了,於是我躲進了我的房間,把房門反鎖上,躲起來。他像颱風一樣拍打我的房門,我躲在門後面,非常害怕,直到他一腳踹爆了房門。他反舉著雞毛掃,用棍子那一端抽打我,這種泣不成聲的抽打從我記事起,一直持續到初一。這一次,大概是最後一次,我哭得幾乎昏厥,發不出一點聲音,呼吸困難,是在阿嬤的制止下才結束的。

他本來就不怎麼跟我說話,那次之後,我們之間的話就更少了。

在我的回憶裡,與父親的對話極少。除了高考之後那一次,我在幾個姑丈面前於他爭辯,說我多麼想被關注,甚至故意把日記本擺在桌面上,希望他和媽媽能偷看一下,多瞭解我在想什麼,但你們從不與我談論任何心事。此後,再沒有別的大段對話的回憶了。

可我依然有一段溫暖的畫面,直到今天,也是我確信他愛我的證據之一:

初中時某一個週末的下午,我和他各自騎著自行車,在金黃色的陽光中,穿行在金黃色的稻田之中。那是一條筆直的鄉間柏油馬路,自右下向左上延伸,我們並排著,在又高又直的兩列白樺樹中,並行前進。

選墓地時,偶遇的白貓

其實,在廣東不會有這樣的畫面。真實的場景裡,應該是一連串小片的綠油油的稻田。但也許是那樣的回憶對我來說太珍貴了,於是我的大腦自動美化了那個畫面:一個類似無人機視角的鳥瞰的暖色調的俯拍畫面,一個能救我於水火之中的金黃色的畫面。

難離難捨總有一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每每想到這個畫面,《單車》的旋律就會響起。

每一夜,守夜點香
爺爺打的桌子

「你就像一棵小樹苗」

可如果我只記得他做得不好的部分,只記得那些傷害我的記憶,那是不公平的。

關於時間的概念,是他通過言傳身教交給我的。關於守時,關於長期的時間觀念,是在一次次他的遵守時間約定之中,在長達數年幫助我收集煙盒、火柴盒、包裝袋當中,緩慢而紮實地建立起來的。我從來不會因為一時三刻的得失而慌張,其實是得益於他的收藏習慣。他收藏紙幣、硬幣、郵票,我跟著收藏各種包裝,都是需要耐心和等待的事情,久而久之,就體會到了時間維度被拉長之後的視野。

我知道時間是連續的綿長的,因此才會有這個博客;綿長而流動的時間會塑造出物件和歷史的輪廓,也會雕刻出一個人的樣子,因此我有嘗試新事物的勇氣與好奇心;漫長的路途中不需要帶走所有東西,紀錄就是最好的篩選,放下我不想帶去未來的記憶,在文字裡刻下我認為是好的內核,通過文章、視頻的紀錄,一點一點塑造未來的自己。

這是我最珍貴的品質,是他帶給我的。

他帶我買高達和四驅車的地方

當他不再用雞毛掃打我的時候,說過一番話:「你就像是一株小樹苗,爸爸不會干涉你怎麼長。只有你長歪的時候,我才會扶一下。但你想長成什麼樣子,是你自己決定的。」

其實我那時就不氣他打我了,但心中還是很害怕,還是有隔閡。

這番話如果放到今天的社交網絡上,一定會有人說這是他在 PUA 我,或者說這是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的洗腦話術。可是,這樣惡毒的揣測,對自己有什麼好處?一個成年人,如果不能判斷什麼是愛,不會分辨一段關係中複雜的構成因素,不知道人事物就是複雜的,那他就枉顧了這一生。

若他在天有靈,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你這是灌水」

我原以為,我們的告別會是無聲的,平和的。

在他離開前的兩天,媽媽回家裡去拿一些東西,那個下午,就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我有些無所適從,因為自打離家上大學後,我就幾乎沒有跟他獨處的經驗了。更何況,是他躺在我面前,無法自理的獨處。

我有一些害怕,不是怕他,不是怕照顧他,是怕照顧不好他。

前些年阿嬤走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裡,我常常覺得是不是自己害死了她。在那段剛畢業的時光裡,我大概每年會去一趟香港,幫阿嬤買一種心臟病的藥。後來,時不時會看到一些報導或者社交媒體上的說法,說一些藥店會把假藥賣給我們這些內地過去的人,把數量有限的真藥留給本地人。於是,阿嬤後來因為心臟病的藥引發腎臟的問題,進而導致更嚴重的情況直到離世,我都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我買到假藥了?

理智上,我可以寬慰自己說,不是你,不要這樣想。

但情感上,我忍不住,她就是我的天,我做不到。

阿嬤和我打羽毛球的衛生所

所以,那天下午,我爸在那麼虛弱的情況下,從嘴裡擠出一句:“斌斌,你會不會接尿?”我其實有點欣慰和緊張。欣慰在於,我覺得只要還能吃點粥,能排尿,就還不算太糟糕,還有希望;緊張是在於,我媽在這裡照顧他那麼久,都是她處理吃喝拉撒,我還沒嘗試過,萬一我沒做好呢?

但沒有別人,能不能做好我都必須做。

我一個人翻動一米七五的他,幫他翻身;關上門,揭開被子,幫他接尿。我不知道我完成得算不算好,但那天下午,他尿了兩次,每次各兩百毫升,我第一次覺得尿是這樣好的東西。

每次接完,我都會問他要不要喝水,他都說要。第一次餵了四個杯蓋的量,他就不喝了;第二次他一直說沒喝夠,最終喝了七蓋的量。但也是第二次的時候,一方面他的聲音很虛弱,我聽不清他說什麼,另一方面也是有點急,想他多喝一點,所以餵的節奏快了一些。他中途停下來,用一種我很熟悉的抱怨的語氣說了一句:

「你這不是喝水,是灌水。」

我愣了一會兒。

這是他意識還清醒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後面兩天,他都再沒有說過話,絕大部分時候都在昏迷和發燒。直到小柒和筱烨趕到,聽見孫子喊他,激動得點了兩下頭,不到十分鐘,我眼見著他呼吸節奏減緩,胸口動靜的幅度減輕,直到一點起伏也沒有了。

最後一句話,是說我沒做好。

我當時是愣住了十來秒,一邊覺得是我著急了,得再慢一點,一邊又不忿,為什麼這時候了還是這樣的語氣?同時又覺得,算了,算了,我不重要。十幾秒內閃過很多念頭,有鞭打的聲音,也有金黃的陽光,最後我吞了一下口水,接著放慢速度,餵了後面兩三杯。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是坐在旁邊,看著他。

後來的某個瞬間,大概是第二次喝水到媽媽回到醫院之間的某個瞬間,他很努力地抬起頭看著我。他只有一隻眼睛睜著,但直直地看著我。我該說些什麼?沒事的,會好的?我說不出來這樣的話,因為醫生已經叫我們抓緊時間安排後事了,我不能騙他。我只能看著他,讓他能看到我也在看他。

那一刻,我感覺他在和我告別。

前一晚,預感不妙而失眠,用 Midjourney 畫的《追風少年》

大家都很喜歡他

他人很好。這是來自驢友們對他的印象。

葬禮那天,除了海南和廣州的親人們,還來了一群平時和他出去玩的驢友們。說起他,大家都是一副熱情、飽滿、聲淚俱下的樣子,彷彿他們才是他的孩子。我多少有點妒忌這幫人,只是一起玩耍吃喝的人而已,為什麼能把眼哭腫?他平時和你們的關係是有多好?

為什麼他把笑臉都給了你們,卻留一張黑臉給我?

我一邊遞過香去,一邊不理解眼前發生的事,很困惑。

在下葬後的屬於我們家庭的聚餐上,三地的親人們在把酒言歡,說著接下來的安排,一杯接一杯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對我說著「阿斌啊,以後就靠你了」和「多回來海南啊」這些話。這個場面在爺爺和阿嬤過世時,也是如此,不要悲傷,要歡樂,是這樣的。對面桌上坐著廣南、廣星、阿坤三位叔叔,他們是我爸發小,送殯儀館那晚他們也在,他們在這桌上,是很合理的。但另一桌,整整一桌人,都是驢友,我們總共四桌,他們有一桌。

我很高興他們來送他了,但我還是困惑。

陳剛叔叔跟我爸那麼熟,我零九年初來深圳時,還在他家暫住了一晚,第一間出租屋也是他幫忙安排的。這樣交情的朋友,難過哭泣很好理解,可驢友們跟完了從殯儀館到墓地直到家宴的全程,散席時還在哭。他們流的眼淚,比我為阿嬤、爺爺、我爸流的加起來再乘以一百還要多。你們真的就那麼愛他麼?

我感覺自己被套在了一個真空的試管裡。

情緒到底是消失了,還是我感受不到了?我分辨不了。你們為之哭成淚人的他,最近一次對我笑,是我在手機上給他的遺照修圖時。那是大姑丈從我結婚時的合照中扣出來的。我平靜地、小心地、仔細地處理他臉上的痘印和眼鏡上的反光,調整曲線,以便讓他的臉部的光線更明亮,和背景之間的層次拉得更開。

那張笑臉,永遠定格在相框裡了。

他和阿嬤、爺爺的位置很近

閻羅的判詞

中國人常說,死者為大。

在任何場合裡,似乎離去的人,無論生前如何,悼詞裡都是一些美好的品質。正如那天的那一篇模板,他偉岸,為家庭撐起一片天,照顧好所有的家人,但十殿閻羅的判詞會怎麼寫?我們都不得而知。對我而言,他確實是半個好爸爸。五十年後,小柒會怎麼寫我?我希望至少能做到是 0.6 個好爸爸,至少是 0.51 個。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但我會盡力不要留給他什麼遺憾,不會覺得有什麼虧欠和不公。

那晚,跟著鐵床推上山坡時,我媽摔了一跤,胸椎第十節壓縮性骨折,現在在醫院四樓躺著靜養。我感覺自己像一隻風中的打火機,擦不出火,點不著一根香。

十多年前的一隻籤裡說,我,六親無靠,大器晚成。

守夜後佈滿血絲的眼睛
用 Midjourney 畫的新壁紙

可我只希望: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父与我与子

By: Steven
25 June 2023 at 12:42

周二(20日)下午,我的手表上收到一条小柒加入群聊的通知。打开小天才的 APP 后,我错愕地看到一条小柒发来的未读消息。消息是两天前,父亲节(18日)那天的早上八点半,我还没睡醒的时候,他发来的。

小柒发来的消息

这不是一条常规的语音消息,看上去是手表系统的节目提醒对应的消息模板。但小柒平时一直都很羞于表达对我的感情,听到他说这些话,我还是有点惊讶的。于是我就问筱烨,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她教他这样说的。

但筱烨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儿子自发的行动!后来,筱烨问他是怎么想到那些话的,小柒说,是他花了很长时间自己想的。

通常,筱烨说「妈妈爱宝贝呀」时,他就会立刻说「宝贝爱妈妈」来对;但以前,如果我接着说「爸爸爱宝贝呀」,他就会说「宝贝爱全家」。但最近两周,我们仨从舞蹈室骑车回家时,当我再说「爸爸爱宝贝」时,他终于说「宝贝爱爸爸」了!

我当然知道儿子爱我,但他说出来,主动说出来,这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下时,筱烨聊起,说人生在世唯一可以百分百确认的无条件的爱,就是孩子对自己的爱,这让她确信自己活着、值得、有意义。即便是我们的父母,你也无法完全确信这一点,他们似乎总需要你做对了什么才会爱你,而且他们也从来不说。她的父母总使用暴力,像烈火一般炙烤她;我的父母从不与我交流,他们给我买好各种保险,却从不多说一句。你去,你去,看似自由的不多管束,是由童年鞭笞的滚烫与随之而来的冷漠所构成的。

年轻时的美式放养与年迈后对传统中式的期盼,都不过是图方便。小时候我不懂,当我成为父亲后才知道,怎么可能放得下心「任由他」。阿嬷以前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操不完的心,每时每刻的关注、引导和教育,怎么可能放弃每一次对话的机会?可对话多么麻烦啊,所以有的人会选择逃避。

我的漂泊感,并非来自母亲的常年在外,而是源自整个成长过程中无人交流的的巨大孤独。

筱烨说,也许这就是你精神内核得以成型的关键吧。

我其实能感受到他们的爱,那是给我托底的力量。但又有谁不期待,和自己最亲密的人能平等、坦诚地推心置腹呢?每一次从小柒身上感受到那热切真挚的爱,我就越确信自己对父母的期待是「正确」且「正常」的。

前二三十年里,我常觉得,这种期盼是「软弱」和「无能」的表现,是「错误」的,是不应该的。

因为我从未得到过清晰的回应,只能猜。

如今不必猜,因为不期待了。

2020年10月13日 16:05 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前几天,我们拍了父亲节的视频发在群里,看着我爸返回来的视频,我惊呆了……我从见过消瘦至此、完全瘦脱了相的父亲。端午假期的第二天,我正在陪小柒上篮球课时,我妈打来视频,说爸爸出院了,但情况很糟糕。我看着屏幕里的那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那个样子太陌生了,那种「糟糕了」的声音让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说那些安慰和鼓励的话。我只好说说小柒,说说假期,以掩盖当时给我的触动。

经过三年前那次手术后,好像真的「转成了慢性病」一般,平时吃药控制,偶尔去山里玩玩,除了体能差些,大体是个普通病人。可这次据说因为新冠和并发症,只能「回家休息」了。连手机密码也会突然忘记,可他才六十二而已。

我们原本就打算暑假回去,但现在决定,暑假一开始就立刻回去。可即便如此,我也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不习惯,不习惯对话。

如果你问我:害怕吗?难过吗?我说不上来。慢热的人,需要漫长的缓冲。

第三次接触 VR 环境

By: Steven
20 January 2023 at 01:05

小柒第一次进入 VR 环境,是十月份。那时显济约我喝咖啡聊天,他带来了新买的 pico 4 过来玩,并借我玩了一周。期间我带回家,给小柒体验了两天。

那次他体验的项目是拳击运动,感受身临其境的虚拟现实,与软硬件配合的击打手感。

第二次上手玩,是上周末在附近的商场里,他在一个体验 VR 游戏的空间看了很久。我看他想玩,就让他去找工作人员聊天,搞清楚每个项目的费用、时长,然后自己选定一个去玩。他最后选了一个 ¥68 玩十分钟的模拟厨房的游戏。

其实,他已经很多次在旁观摩别人玩 VR 游戏了。不同的商场里,几乎都能看到那些自助游戏机和这些 VR 体验项目。每次他都会看一阵子,那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世界。尽管,这个真实的世界对他而言也是新的,但那个虚拟现实的空间,是一种连我们这些大人都觉得新鲜的事物,他怎么可能不好奇。

临走前我和他说,我们算笔账:你 ¥68 玩十分钟,如果我花差不多的钱,能一直玩,哪个划算?于是我找显济再次借来他的 pico 4,转了 ¥69.9 给他,买了《爆裂厨房》这款游戏,作为这个春节的新增娱乐项目。

这是第三次接触,他将连续体验至少十天。

今晚,我先给他示范了一次,把新手教程做了一遍。

然后,他靠着自己认识的字阅读任务书,独立完成了新手教程的七套任务。凭着对前期任务教会的那些动作的理解,在后面的过程里,他甚至自己尝试了一些非规定但符合直觉的动作。这很关键,这种举一反三的直觉交互,对产品设计很重要,对将来的人也很重要。

小柒此时六岁,他们这代人的世界观将会和我们八零年代的这批人很不一样。

对于未来的世界,我虽然持着比较悲观的态度吧,但看着他,我还是觉得有希望的。对他,我觉得比较有信心会是个不错的人;对他这代人,我觉得他们会比我们强得多。

现实 vs 虚拟,客观 vs 主观,个体 vs 集体,他和我们所经历的先建立再打碎再重建的过程会不太一样,他会从小就体验、观察和思考这些问题,会有他的理解。当然他会面对更复杂的世界,但任何混乱,都是生机。

意外的特等奖与阿凡达的海洋

By: Steven
16 January 2023 at 12:31

简要记录一下,最近几天的三件开心小事。

其一:年会中抽奖,被抽到特等奖。

我是真的完全不抱任何期待的,因为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毕业以来的十几年,我一向都没有抽奖运。甚至在我言中同桌同事「你染了红头发,必定鸿运当头,下一个就是你了」之后,我作为抽奖人在箱子里摸出了她的名字时,我依然觉得今晚抽奖与我无关。

我倒是蛮喜欢这个红包封面的。

特等奖:¥3800 现金

其二:年会下半场的 KTV 里,被两个男同事用近乎表白的方式夸了半个小时,觉得很安慰。

我的 2022 年过得很难受:一方面是绝大部分时间脱离了设计师的本职工作,一手伸到产品端,一手伸到项目端,事情做得非常不顺手,还得处理很多鸡零狗碎的事情,极其没有成就感;一方面是确实在动摇,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应该怎么做,处于新一轮的自我怀疑和抉择之中。

天恩和我说,全公司他最敬仰我,认为只要我认为这个设计好,那么就一定是好的。他说欣赏我对设计的理念和追求,以及执行过程中的理性与坚持;更说我应该属于世界舞台,如果资源给够,一定是世界顶级的一流设计师。他作为软件部门的老大,甚至经常和同部门的同事表达对我的敬仰。

而莫则和我说,他很开心跟我搭档,因为他知道我一定始终在看着前面,在产品和设计上追求更好,所以他才乐意主动揽下各种项目的杂事。一个抬头看路,一个低头走路,他说我们是最佳搭档。

在今年工作的一切不顺利中,这两个人的酒后真言,给了我很多安慰。

其三:一家三口一起看了《阿凡达:水之道》

2010 年初,我和筱烨刚在一起没多久,一起看了《阿凡达》。当时震撼了我俩许久,时不时还会提起。

13 年后,我们周末带着小柒一起,一家人看了纳威人一家六人的故事。

要说故事,确实是俗套,但是这不重要。即便是第一部的《阿凡达》,也并不是故事见长的电影。它仿佛是卡梅隆带着摄制组去了潘多拉星球拍的一部纪录片,不止是做得像,更是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还有一个感受是,我发现自己没有十三年前看第一部时那般愤怒了。一来是自己年纪增长,见多了,人就逐渐平和了;二来是电影把视野拉出了森林,来到了海洋生态圈,让我看到了这个美丽星球的丰富与完整,而且有着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智能与社会形态,看到了一颗星球生态圈的坚韧和力量,所以不再有看第一部时的那种压迫感。所以,当小柒说出「人类好卑鄙啊」时,我才没像以前一样愤怒,而是提醒他「所以我们要做好人」。

筱烨在手帐里画的插画

全家人的决战之夜

By: Steven
19 December 2022 at 03:28

今晚一家人围在电视前看卡特尔世界杯决赛,小柒也跟着我们一起看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足球赛直播。

比赛从上半场的阿根廷 2 分,打到临近结束时,姆巴佩在 97 秒内的连进两球,期间多次临门一脚,险象环生地打进了加时赛!加时赛里再各进一球,好几次双方都有很好的攻门机会,一直纠缠打到点球大战!

阿根廷赢得了比赛!

梅西赢得了大圆满!

姆巴佩赢得了未来!

小柒第一次看球赛就见证了如此峰回路转、精彩绝伦的历史!我们一家人一次次欢呼,一轮轮紧张,不管老小都随着比赛心潮澎湃!气氛之热烈,比过年都带劲儿!

感谢足球!感谢抖音让筱烨爱上了足球!

筱烨手帐里的插图

周末前把焦虑传递给下一个环节:)

By: Steven
19 April 2024 at 17:24

儿子今天晚上有舞蹈考核,会决定他能不能晋升到舞蹈室的少年团里,但我今天又有很多事情,所以一直都很焦虑,担心不能早点回去。

从早上到现在,先是跟供应商开会核对东西,同时又需要我自己制作一些外发的物料文件,还得催促其他同事把我将要寄出去给客户的样品调试好,寄出之前我自己还得跑一遍测试流程,确认没有问题。同时还得跟远在沈阳的同事确认设计文件,还得打通两家供应商的物料,安排周末和下周要立刻出来的东西。

就这样一边焦虑,一边沟通,一边处理文件,居然在这个时候就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

顿时舒服啦!

經濟再差也不能公開談論

By: Steven
17 March 2024 at 18:02

經濟狀況究竟有多糟糕呢?從各大品牌在售後策略、降價思路和運營的混亂程度等方面的表現,均可窺見一斑。尤其是當你置身於自媒體、電商與品牌運營三者的交匯點上,這種巨大的荒謬性將更加明顯。

上週末出差重慶,兩周沒在家,難得一個週末,結果倆人坐下後就被各自工作群里的事情纏著,不是回消息就是打電話,咖啡都沒喝上一口。

在國內的社交媒體似乎不讓提「經濟不好」這樣的事,與之相關的話也會被限制,索性我就轉成日語來發了:

経済状況は本当にどれほど悪いのでしょうか?各大ブランドのアフターサービス戦略、値引きの考え方、そして運営の混乱度などから、その一端を窺い知ることができます。特に、個人のネットワークソーシャルメディア、ECサイト、およびブランド運営の交差点に立つと、この巨大な不条理さがさらに明白になります。

先週末、出張で重慶に行ってきました。二週間も家に帰っていなかったので、久しぶりの週末を楽しみにしていたのですが、結果として、座った途端、それぞれの仕事グループからの連絡が絶えず届き、メッセージを返したり、電話をしたりすることに追われてしまいました。コーヒーすら一口も飲めないままです。

為什麼是轉日文不是英語呢?因為即便是英語,在內地的網絡環境里也顯得有些直白了。日語反而更有「似乎知道在說什麼,但根本看不懂」的戲劇化的「陌生化」的效果。

好不容易,終於把翻了一年的《夜航西飛》讀完了。

這是我今年讀完的第三本書。

昨天去宜家看洗手檯和鏡櫃,直到在餐廳排隊前一秒,都沒想起宜家給我發的領生日蛋糕的短信。可就是那麼巧,下周生日,昨天正猶豫要不要去店裡看看,我就慫恿筱燁說想幹就幹,這一來才想起有一個蛋糕等著領。這就是天注定的意思。

兔走临龙,也不能完全不立 Flag 对吧?

By: Steven
20 February 2024 at 02:29

去年,还是完成了一些事情的。

比如,一向不太愿意接商单的我,放开态度接品牌的约稿合作了。之前那么多年都几乎不接,从 2021 年开始松口,接了六个项目。前年和去年因为经济上的缺口,开始增加合作的次数。2022 年依然保持着全年六个的节奏,算是勉强平了缺口吧。去年为了把人情借款全部还清,为了续上小柒在舞蹈上的课时费,为了置换一些家里用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破破烂烂的大家电,接单数量一下子翻了一倍,总共接了十三个项目。链接汇总如下:

包括 2022 年的六个项目(OPPO Find X5 文章 / 视频索尼 SONY LinkBuds方太集成烹饪中心TCL Q10 冰箱OPPO Find N2vivo X90)在内,我基本上做到了最开始对自己的要求:不写违背内心的东西,借商单的机会夹带一些面向大众的设计科普,并倡导一些自己相信的理念。在索尼的项目上,我还借机做了一期《设以观复》和两条简短的分析视频(包装设计 / 形态生成逻辑)。虽然这三期视频都不是索尼要求做的,但我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也就花心思做了出来。

我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大家是不怎么看这些商单的文章的,或者看了也不会信,觉得你都是吹牛拍马屁的东西。但这些事情你左右不了别人怎么想,只能是约束自己,但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好。有时候筱烨会觉得,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去做的一篇文章,反反复复斟酌表达的字句,认认真真拍的样张和产品照,得不到应有的流量和反馈,很替我感到不值。可这是无法控制的事情,平台的发展变化和人的流动是我左右不了的,文章和视频的用心程度与流量本来也不是必然的关联,一款产品铺天盖地的广告也不是大家乐意看的,但只要有人在这里驻足停留过,感受到我的诚意,觉得有一点点启发,哪怕就一两个人,这点星火之光传递出去了,就值得我写。

直到前两天,还有一些偶遇的观众在视频下留言,说你这个分析给了我很多启发,太棒太好了,结果一看,发现是两三年前的,顿时觉得相见恨晚!我觉得,这种肯定虽然来得迟了一些,但他们确确实实看见我了,看懂我在说的,理解了这些需要想一想才明白的事情,那我就有继续做下去的动力。虽然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会继续做,因为输出内容本身就是自我构建的一部分,一切创作都是自传性质的,所以我不会停下来。

以上是其一。

其二,把家里的三大件都换新了。

冰箱,是 2012 年从红点跳槽去嘉兰图,搬家去南光村时,跟筱烨在实体商场里买的。具体多少钱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什么家电下乡的款式,补贴后差不多七八百上下的样子吧。一直用到我们搬去龙华、再搬回南山、再搬到龙岗,跟着我们跑遍了深圳。制冷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密封了,容量也太小了。从我们两个人,用到一家四口另加十几只小动物,作为日常储量的仓库,是不够用了。于是,在 2023 年底换了一台大的。

同时期买了一台波轮洗衣机,因为不好用,三年后搬家就没带走。当时租了一间没有家具的房子,两个人狠狠操办了一翻,当时还因此上了一次《南方都市报》的专访。那会还买了一台热水器,可惜没跟着带走。搬去龙华之后换了一台滚筒洗衣机,算下来也是用了八九年的老伙伴了,年老力衰,皮带和电机都有问题,洗起衣服来跟地震似的哐哐响,这样吵了一两年或者两三年吧,不得不换掉了。这也是给家里完成的的一件大事。

第三件就是前两天刚换上的电视机。原本的电视是 55 寸的 TCL,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反应慢了一些。年前买了新的遥控器,发现其实是遥控器的问题,心说还可以再干几年。谁知道,就是年二九那晚,九点来钟,正准备出门去宠物医院的店长家里给她喂猫,这电视突然就坏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小故障,我一检查,好家伙,有声音没画面,仔细一看,画面隐约可见,但只有特定角度下隐隐能看到。得,背光烧了。先不说修一下大几百,赶上半台电视的价格,这大过年的,也没人来修啊,况且人家有没有对应的背光零件可以换上去也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心一铁,觉得也是用了快五年的老电视了,换台新的吧。等过了除夕和初一二三那几天,就下单了创维 75 寸的新款。来安装电视的师傅说,大概就是前一阵回南天湿气重,给弄坏的。

虽然去年没什么成果,但给家里更新了三件大家电,也算是一点成绩吧。

虽然我过去一年很疲惫,但起码,家是顾上了,人情债还了,小柒的舞也续上了。

这两年我老跟筱烨说,我们家就存不下来钱,刚进一笔,就立刻出去一笔,尤其有了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何况我们还没停过救助动物。家里就跟个水池子一样,一边进一边出,一刻也不敢停,进的也留不下。她总安慰我,说毕竟还是越过越好了,相比前些年,起码日子是慢慢过顺了的。是,也算是细水长流了。

其三,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其三了。

其实前面两点也可以归拢到一点:起码顾上家里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记录下来的,那就是今年春节期间,我把自己从囚笼里释放出来了。

一、被家族群隐形除名,任何活动不再叫上我;

二、和我妈袒露了三十多年来憋在心里的恶气,告诉她我既不恨她也不爱她,她的不在场和不作为在我的克制和理性中,演变成了我的锋利和独立。

筱烨和小柒,同时都是我的好朋友和战友,互相帮助、鼓励、撑腰、温暖,我好像也没什么再怕的了。

姑姑们愿意怎么双标,那是她们的事,但骂我的话,对我的无端指责,我不会忘记。她们是如何自私地维护自己,如何地冷漠和虚情假意,我也不在乎了。你们去那个重男轻女的大家族里抱团也好,对我们家冷暴力也好,那都是你们的业,我都不想参与了。假如将来,在温室中成长的三个弟弟妹妹不理解我,那也就算了,玫瑰花不需要也不应该承受和理解莲从淤泥中挤出来的苦。从前二十几年的虚幻泡影中醒来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但和她们不同,我妈,是我最大的心病。这是真的病。

她这三十七年来的不在场和不作为,让我在我爸这个巨婴的「照顾」下扭曲地度过了所有成长阶段。除了阿嬷,唯一的阿嬷,我在一个没有关注、没有照顾的危险环境中自顾自的长大成现在这样。被同学和老师用「你没有妈」反复凌辱的时候,我构建出了「我妈是英雄」的故事来武装自己;在六年级第一个学期开学时,我望着右前方的红旗和人群,理解了「人生是旷野」的含义;在每一次独自面对未来的时候,我都给他们安排了了不起的角色故事,让我的悲凉变成理所当然的剧情;在每一次的呼喊都得不到回应时,我早早地找到了自己;在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赌局中,在她每一次努力逃离她的不幸却无视我的不幸时,我把悲凉吃了下肚,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不是 Lizilong 自杀,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内心之强大。尽管这种所谓的坚强,是建立在无数个自我欺骗之中的。但在小柒进入我的人生后,我才充分明白了,那些都是我在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下对自己的保护,是我自己让我自己活了下来,是我一次次打消了自己纵身一跃的冲动,那些美梦无人告诉过我,是我游向了岸边。

她是空白的。

尽管她说了一些细节,但是,一共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的细节,连个完整的画面都没有的仅仅只有细节的细节。当我终于从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我的母亲从来就不爱我时,那一片空白中渐渐燃起了熊熊大火。阿嬷临终前的三个月对我说,你爸妈靠不住,以后怎么办;姨婆在阿嬷过世后,也跟我说他们不是你的靠山,要照顾好自己;就连姑婆都和我说过,你爸妈不管你,靠不住,自己在外面要小心。临近三十,我眼前的迷雾才慢慢散开。

我不想冤枉他们。但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时,那就是真相。

她是空白,所以我不会恨她,但我也不会爱她。

我说出来了。

我终于不用假装了。

她说要弥补,可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要怎么补?不用补了。我已经自己把它们捡起来,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渣球。我不需要谁来弥补,因为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过去的就是既定事实,是补不了的。人要改变一个习惯,不是通过额外培养一个新习惯来实现的,而是在习惯回路中替换惯常行为,来转移的。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不在习惯回路里。赎罪券买的只是她自己的心安理得,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但,我也无法掩盖 CPTSD 对我的影响

我做不到原谅。但我一直在努力,对抗这头怪兽。

写出来,不是如某些网友说的「你还是在乎」,而是我完成了这一个「仪式」,我要为自己记录下来。写作不只是我的爱好,更是我的心理治疗手段,是华生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的那种写作,是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拼成马赛克的那种写作。即便后半辈子我都要与之战斗,起码我已经知道我的敌人是谁、在哪。只要怪兽有名字,它就可以被杀死。

回顾到此结束,今年,2024 年,我要完成一些目标:

1、从三月起,每月至少产出 1 条视频

2、每日饮水量平均数达到 2.5L 以上

3、三月起,每月累计跑 40km 以上

4、恢复周期性运动训练,目标是增肌,体重 65-67kg,体脂率 15-16%;

5、每日至少冥想 10 分钟,睡眠 7 小时,日照 75 分钟,0:30 前入睡;

6、读完 7 本书

7、完成捐发

明年二月,我回来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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